慧真子深以为然,“入了贪狼道还能守住本心,确实是不易,难为这些孩子了。黎道友提了什么建议?”
长春子:“黎道友表示仙府可以创建一个下级学府,归鸿蒙仙府管辖约束,能学习仙门法术,受仙府恩泽,但名义上并不是仙府弟子,只是会点皮毛罢了。如此一来,他们有了去处,不必再受贪狼道之苦,又能投入到仙府地界,增加人手。”
“仙府铲除了宝月派,给没犯错的小辈一个容身之所,可谓两全其美。”
现场陷入安静。
能叫师尊收入造化道,自然不会有笨蛋,闻弦知雅意。
这件事往小的说,是鸿蒙仙府对宝月派的处置方案,往大的说,所有贪狼道门派其实都可以按照这个方案来处置。
剪掉坏死的病枝病叶,将苗子安置到新环境,前所未有的新尝试。
沉寂好半晌后,有人凝重道:“仙府此举,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啊。”
“长春子道友既然说起,那定然是府主同意了?”
长春子:“此乃大善。”
“并非我等故意泼冷水,在场的都是造化道老人,资历比不得府主,也算见过大风大浪。自贪狼道出现,就与造化道背道而驰,各门各派都想过诸多办法抑制贪狼道发展,奈何他们就是一日比一日蓬勃。”
“造化道修行求得是超脱,贪狼道求得是欲望,有了力量什么都能得到,将一切渴求无限放大。当他们意识到仙府之举会对整个贪狼道带来这样的影响后,势必会为了捍卫自身利益不约而同攻讦鸿蒙仙府。”
“届时,东洲的吾元宗跟归元教很可能会摒弃前嫌,联手对付鸿蒙仙府。曾经传承悠久的造化道大派到现在只剩下东洲的鸿蒙仙府,其余门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轰然倒塌,成为滋养贪狼道的养分。”
“仙府此举,好坏难料啊。”
不是反对鸿蒙仙府构建下级学府,聪明人举一反三,其中好处不用掰碎了讲解给他们听才明白。
担忧的是造化道因此跟贪狼道发生大战,牵一发而动全身。
长春子没有继续输出这个提案的好处,转而说起另外一个话题:“诸位认为,贪狼道为何能够蓬勃发展?”
大家都知道贪狼道很烂,从根子上烂的那种,难得出些心性不错行事做派正气的人物,要么死的早,要么莫名其妙没了。但就是这么烂的道统,生命力顽强的不可思议,跟杂草似的野蛮生长。
那些消失的久远大派难道没想过铲除贪狼道吗?
自然是有的。
最后结果是他们没了。
凡是跟贪狼道死磕的,无一例外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就是这么邪性有毒。
慧真子道:“他们敢拼。”
不是说造化道不够拼,而是贪狼道的那种拼仿佛烈火,将一切都作为自己的燃料。造化道讲究克制,从自身的根源上去克服原始欲望的劣根性。
洞圆子道:“他们敢收弟子。”
造化道再怎么努力收弟子,都比不上贪狼道田里韭菜生长的速度,真就一个敢收,一个敢拜。
长春子:“贪狼道有人心。”
短短六个字,不亚于特大风暴,立即在一众造化道心底产生化学反应。
听起来真是太荒谬,贪狼道竟然有人心,贪狼道蓬勃发展的最终原因是他们受人追捧。
每个人都下意识生出浓浓的离奇荒谬之感,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他们就像被打了一拳,脑子嗡嗡响。
这种感觉,若玄月子在场非常能够理解,当初与同门奉命前去解散新生的门派,被普通凡人视若仇敌,以憎恶的眼神看着,以脆弱的血肉之躯筑起人墙,最后狼狈撤退,那种天翻地覆的震撼感,直接叫年轻的修士们怀疑人生,道心震荡。
所以当大家冷不丁意识到从前不曾注意到的角度,透过表象看本质,一针见血指出最根本的原因,就算脑子里有再多想要反驳的话语,最后都会在铁一样的事实前自动退散。
搅乱修仙界,四处兴风作浪,给整个世界制造莫大灾难的贪狼道,竟然凝聚了莫大的人心。
正是因为趴在人心之上汲取养分,所以不论被打倒多少次,被铲除多少门派,都会重新出现,燃烧世界。
贪狼道踏马的有人心啊!
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狠狠破防了,还有种要被气哭的感觉。
简直不能更加离谱,就算当场被打一百戒鞭都不会有这样强烈的震撼感。
仿佛被人掏出脑子狠狠呸一口,重新塞回去。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长春子,他们绝对会跳起来喷人,用所有的语言来反驳这个观点。
今天真是个破防日呢。
造化道血条-1-1-1-1-1-1-1-1-1……
持续掉血,心态爆炸。
鸿蒙仙府坐落的山脉绵延数千里, 是世上最大的灵脉之一,灵气浓郁,资源丰富, 无数人向往的修炼仙府。对那些渴望修仙的普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登上这座仙山, 只有少数通过考核的幸运儿可以褪去凡人的衣物, 换上仙府弟子的装束,踏入仙途。
他们站在山脚之下,只能仰着头, 远远眺望仙府所在的仙山,幻想神仙府邸的模样。
可想而知,当鸿蒙仙府宣布论道大会期间对外开放, 普通人只要身世清白就能报名参加, 进入大会现场旁观时,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轩然大波。
震惊,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后是狂喜,不可遏制的兴奋喜悦。
名额有限, 一个个挤破了头, 还有消息灵通的听闻消息后匆匆赶过来抢夺名额, 若非仙府早有准备, 怕是在论道大会开始前, 山脚下就要先发生流血冲突事件,为了名额大打出手。
这天到来,脱颖而出获得名额资格的人们早早聚集在一起,翘首以盼, 生怕错过机会。
更有甚者,半夜就开始等待了,抢占好位置,满怀期盼。
随着大会开始的时间逐渐逼近,人们也越来越焦灼。
“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是骗人的?”
“不可能!仙府亲自宣布,怎么会是骗人的!”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仙人过来,我们怎么可能过得去。”
“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窃窃私语,气氛肉眼可见的焦躁,有的人压抑,有的人站立难安,有的人满天找仙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接引他们的阶梯出现了。
仿佛从天际伸下来,接引凡人前往仙界,在视野之中越来越近,落到众人面前。
两名仙府弟子一左一右,踩着飞剑落下。
“论道大会即将开始,请诸位入场。不许横冲直撞,以免发生踩踏,每个人排好队伍依次踏上阶梯,如有破坏秩序捣乱的,立马剥夺资格驱逐。”
蠢蠢欲动兴奋上头的人们顿时冷静下来,怀揣着难以言喻的雀跃期待,小心翼翼踏上阶梯。
山很高,山脉占地面积很广,依照普通人的脚力,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可能走到鸿蒙仙府,光路程就能刷下大部分人,然而这座阶梯十分神奇,无形中将距离缩短,踩的每一步都是缩地成寸,将登梯者送到鸿蒙仙府。
下面是凡人陆陆续续登上阶梯,上头是踩着飞剑的修士路过。
瞥见下头有这么多的凡人正在向仙府前进,有人十分不满。
“鸿蒙仙府这是做什么?不但邀请我们参加论道大会,就连这些凡人也准允他们入场,成何体统!”
“是啊,师兄。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仙府未免太过随意。”
“凡人有何资格参加论道大会,简直不敢想象届时该是怎样的乌烟瘴气!”
为首之人抬手示意他们停下,“鸿蒙仙府此举确实不同寻常,不但邀请我们,还叫了这么多凡人来旁观。以往造化道修士最爱抱团,仗着传承久远资历深厚,自恃清高,瞧不起我等后来门派,从不屑与之为伍。掌门正是觉得此事古怪,才专门派遣我们,来探一探鸿蒙仙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诸位师弟师妹还请慎言,以免落人口舌,惹怒仙府。玄月子前辈修为高深莫测,谁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久,在这样的老……前辈的地盘上,我们都要管好自己的嘴。”
“是,师兄。”异口同声。
为首之人俯视下方阶梯,以及阶梯上的人影,“我有预感,鸿蒙仙府这次肯定有大动作,大家都要小心,不可松懈。”
娇俏可人的女修撒娇:“师兄,掌门是不是还交代了别的任务?”
“自然是有。宝月派骤然被铲除,整个门派连根拔起,无一人幸免,掌门交代我等仔细探探缘由。”
另一个人道:“说来也是突兀,仙府虽自恃清高,却也平和,不爱与人起冲突,就是得罪了他们,只要诚恳认错,处理得当,基本上不会有碍,算是好相处的,宝月派说没就没了,实在是惹得人心惶惶。一般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怎么都不可能是鸿蒙仙府。”
“哼!有甚好奇怪,说明鸿蒙仙府终于撕破脸皮露出真面目,不装了呗!”
为首之人立马警告:“师弟慎言。”
“是,师兄。”对方果断道歉。
为首之人警告:“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在这里都给我憋着!要是因为胡言乱语得罪人,坏了掌门交代下来的事情,可别我不客气!”
几句敲打,一行人都安静下来,御剑飞行冲向鸿蒙仙府。
像这样的门派还有很多,这次论道大会不但对普通人开放,东洲的贪狼道门派也得到了邀请,包括吾元宗跟归元教。
确实是前所未有之举,如何不惹人怀疑。
以造化道跟贪狼道的关系,若非玄月子有足够魄力,根本不可能答应。
随着靠近,受邀而来的贪狼道修士彼此发现对方。
有机警的心底发苦,早知任务不简单,现在只觉得果然如此。一眼望去,能在东洲排上号的大派宗主掌门都未出席,派了旁人过来代为参加。
绝不是什么好信号。
迟钝的人尚未从中领悟到什么,聪慧的已经开始思索对策。
扫过受邀而来的各派道友,目光冷不丁瞥见一行人,为首之人的视线立即定住,心底隐约升起一丝欣喜。
即便放在修仙界,这一行人也格外出彩,个个霞姿月韵龙姿凤采,列队行走时整整齐齐,目不斜视,清风吹过,衣炔飘飘,惹得周遭凡人们纷纷投去瞩目,满眼羡慕憧憬,情不自禁避让。
领头之人一身青色,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宛若苍翠青竹坚韧不拔,风姿更为出众。
往往第一眼落到他身上,惊艳万分,其次才是身后众人。
“师兄?”身后的师弟发出疑问。
他摆摆手,毫不犹豫迎上去,行礼:“明玕君,上次一别,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被称作明玕君的领头修士点头,并且回礼,“藏道友。”
藏雁回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鸿蒙仙府举办论道大会,广邀道友,掌门不欲前来将任务派给师尊,恰逢师尊闭关无法前往,各位长老也不肯接下任务,在下只能自告奋勇,主动请求代师尊出席。”
说着,他露出一个苦笑,“掌门一口答应,还让我从下头的师弟师妹中挑了些人一起前来参加。”
聪明之人,不需要说的明明白白就能懂未出口的意思。
明玕君沉默片刻,尚未开口,身后一人面露愤愤之色,嘴唇蠕动两下,强忍下想要说出口的话。
藏雁回记在心底,继续道:“不知明玕君有何打算?”
明玕君语气平淡:“鸿蒙仙府乃我辈楷模,门风素来清正,守正不挠,光风霁月,藏道友大可不必思虑过重。”
“呵!沈不秋,别人叫你一声明玕君,你还真以为自己很有面子,替别人做起主了!”一道跋扈的声音冒然乱入。
两边转头看去,赫然瞧见代表吾元宗的一行修士,领队之人正是孟照眠。
作为东洲三派之一的吾元宗,宗主没来,峰主没来,长老没来,只派了小辈代表宗门出席。
偏生孟照眠似乎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一脸高傲,不屑讥讽:“惊澜宗虽比不上我们吾元宗,好歹也是东洲叫的上名号的大门派,你愿意认鸿蒙仙府当自己的楷模,可别替我们吾元宗做主。”
他抬高下巴,倨傲环视一圈,目光触及凡人时露出厌恶之色,丝毫不将其他门派以及鸿蒙仙府弟子放在眼里,嘴里啧啧道:“瞧瞧!瞧瞧!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若是我吾元宗广发邀请,各派宗主岂会这么不给面子,必定亲自携人登门,唯恐坏了礼数。鸿蒙仙府空有虚名,结果有几个人把他们放在眼里!”
“现在修仙界还有多少人知道鸿蒙仙府的存在,快要被人忘光的破落户,我看啊,今天来这里的很多人,出发前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门派!”
沈不秋瞥他一眼,不欲作口舌之争。
对藏雁回点头示意,打算入场。
一下子把孟照眠激怒了,“站住!沈不秋,你是什么意思!”
“噗嗤!”笑声响起。
孟照眠扭头,狠狠一眼剐去,发现笑的人是归元教弟子,对方不遮不掩,大大方方任由他看。
“惊澜宗是比不上吾元宗,但他沈不秋是赫赫有名的明玕君,凭你一个没有头衔的无名小卒,想要上惊澜宗求见还得给人家磕头行礼,你那当长老的爷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称一声明玕君!”
邱染讥诮嘲讽:“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不会以为是自己多么了不起吧?”
“难道你的名声就很响亮!?”孟照眠大怒。
邱染不客气道:“至少我没你这么小人得志!”
说着对藏雁回点头示意,端的是矜持有礼,从吾元宗弟子身旁经过。
待吾元宗与归元教都走开,藏雁回身后的师弟师妹们才长出一口气,刚才真是吓死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藏雁回对他们又是一番警告敲打:“全都管住自己的嘴,不准胡言乱语,否则惹了麻烦,谁都保不住你们!”
师妹蔫了,“知道了,师兄。”
之前还口出狂言的师弟终于知道害怕,“是,师兄。”
藏雁回带着他们入场,看了看座位,走到惊澜宗旁边坐下,对沈不秋礼貌示意,“打扰了。”
沈不秋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时间到,所有人落座。
“在下朱雀台黎采玉,承蒙府主信任,本次论道大会由我来主持。诸位远道而来,其中还有许多老前辈,对鸿蒙仙府举办的论道大会如数家珍,再熟悉不过。一直重复同样的流程实在无趣,这次不如玩点新花样,也好让第一次参加论道大会的新人涨涨见识。前辈们不无聊,晚辈们也开心。”
“论道大会正式开始前,趁着大家人都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关于不久前被鸿蒙仙府铲除的宝月派,我相信在场的诸位对此深有疑问,为何素来与世无争的鸿蒙仙府会忽然做出这番举动,吓了很多人一跳。”
“经过慎重的考虑,府主决定公开审判。”
一束束光柱落下, 散去后,宝月派的掌门峰主以及长老们纷纷现身,他们面色苍白, 衣着简单,褪去华贵仙气的衣衫, 被捆仙绳束缚, 俨然就是犯人模样,狼狈跪倒在地,浑身僵硬。
眼见全场目光聚焦到自己这边, 更是屈辱羞愤。
多年养尊处优,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面子里子都被扒了个精光, 审判尚未开始, 他们已经感受到公开处刑的痛苦。
属于朱雀台的位置上,虞心竹面色一白,条件反射发冷,仿佛有一股寒气注入四肢百骸,肆意游走,带走温度。
察觉到她的反应, 战君兰担忧道:“竹儿身体不适?”
虞心竹僵硬的摇摇头, 低声道:“弟子无事。”
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 令人作呕, 那些不堪的回忆纷纷扬扬, 在脑海里盘旋。恍惚间,虞心竹惊觉自己的变化,她在新师尊的庇佑下不知不觉放松了。
如果是以前,别说隔着这么远, 就是面对面也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心底的痛苦畏惧以及憎恶深深隐藏起来,不论是屈膝讨好,还是谄言媚笑,轻车熟路。
可是现在,她似乎把这些本事都扔了。
“师尊,他们……会怎么样?”虞心竹咬咬唇,低声询问。
战君兰:“为师也不知,不过,肯定没好果子吃,竹儿你就安心的看着,看这些人罪有应得的下场。”
“是。”虞心竹双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握住,眼睛眨也不眨盯住前方,想要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深深烙在心底。
观众席上,贪狼道众修士有些不安,按理来说宝月派怎样都与他们无关,可是亲眼瞅见这一幕,莫名有种不详之感。他们确实想知道宝月派为何骤然被铲除,却不是通过这种方式,鸿蒙仙府把一切都摊开了,反倒叫人不适。
“师兄,鸿蒙仙府此举到底是何意?莫非知道我们的来意,故意摆到台面上做给我们看?”师弟面色发白,悄悄发出疑问,有迷茫,也有些惴惴不安。
“是何意思,继续看着就是。”藏雁回面无表情,眉心微蹙。
对于仙府的举动,恨不得全都拆开来仔细品味,想了很多,不敢轻易下结论。
不由自主将目光转向沈不秋,想要从中得到点启示。
明玕君的人品跟能力,他是信得过的,所以才会坐到惊澜宗旁边的位置,若是今天领队的不是沈不秋,他可不会靠近。
然而他失望了,沈不秋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就连身后的惊澜宗弟子们也是安安安静静,正襟危坐,没有发出任何吵杂声。
其他门派多多少少有些杂音,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造化道门派与贪狼道门派的座位泾渭分明,造化道们目不斜视,对贪狼道的些许骚动视若无睹。
普通人纯纯是看热闹的,兴致勃勃。
今天亲眼看到这么多出自不同门派的仙人已经是大涨见识。
黎采玉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关于宝月派的罪行罄竹难书,鸿蒙仙府根据他们的口供,将其整理成册子。因为时间久远,有很多事情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是通过受害人的口供将其还原,我们实在没办法找出每个受害者,无法保证这些记录的已经是全部,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论道大会结束后可以去领一份。”
“既然是公开审判,我来读几条宝月派犯下罪行中最为令人发指的,也好叫大家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知晓鸿蒙仙府为何骤然上门,亲自铲除宝月派。”
“他们虽然修的是仙法,走的是仙途,但行事作风与邪魔歪道没有任何区别。”
“以收徒名义哄骗无知凡人拜入门下,培养出大批毒瘤,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则受到排挤,处境艰难,如履薄冰。”
“包括不限于将弟子视作棋子任意摆弄,鼓励弟子不择手段,只要能够增长修为,怎样的手段都可以使用。视人命如草芥,弟子的性命轻如鸿毛,底下凡人的性命更加没有份量,从来不会顾忌。”
“掌门裴远山,默认残害门下资质优秀的弟子,夺取他人根基填补自身缺陷,强行提升修炼上限,单单掌门一人迫害过的,据不完全统计就有三十七人。这些人都是满怀希望,以为拜入宝月派能够从此踏入仙途,结果却是落得这个下场。”
“玉兔峰峰主张柏阳,培养六名真传弟子,实际都是他的备用身躯,早早下了咒术,一旦自己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创,就会立即将其中之一夺舍,或是在外受到袭击,肉身损毁,性命攸关之际,便能激活咒术,千里之外也能将神魂传回,夺走弟子身躯。”
“银钩峰峰主曹辛雪,饲养了一头灵兽,极其凶残,喜欢以任务失败的弟子喂养,不准自己峰上有废物存在,逼迫每个弟子拼了命修炼,每次考核将排名最垫底的弟子投喂给灵兽,美其名曰激励。有反抗者,打个半死后让灵兽将其活活撕咬吃掉,极其残忍。表现最为优秀的弟子则成为她的炉鼎,玩弄身心,要么沦为废人,被抛之脑后,要么最后投喂了灵兽。”
“桂宫峰峰主郑珠,掠夺凡人作为试药的药人,以培养丹宝的方式炼药培养弟子,八名真传弟子无一幸免……”
几条读下来,观众席上普通人已经听得胆颤心惊,难以克制心底的惊恐,一片哗然。
“这这这这这……这些都是仙人!?”
“宝月派来过几次,收了好些弟子回去,他们不会都被害死了?!”
“怎么会这样!!”
“真是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仙府铲除毒瘤,就该这么做!”
“他们怎么配称为仙人!分明都是恶鬼,每个都会吃人!”
…………
普通观众席发出窃窃私语声,从一开始有所顾忌,不敢大声说话,到后面越来越义愤填膺。
在鸿蒙仙府地界长大的普通人,心目中的仙人都是鸿蒙仙府这款,宝月派的作为跟仙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也修仙法,入了仙途。
这种作恶多端的畜生竟然是仙人门派的高层,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弟子能长成什么好鸟。
藏雁回的师弟师妹们蔫蔫的看了看普通观众席,实在有些受不了凡人们的一惊一乍,真是毫无礼数。
虽说宝月派的所作所为确实惊悚,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沈不秋原本面无表情,随着一桩桩罪行被揭露开,眉头越拧越紧,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不觉拧成拳头,用力抓紧。
如此罪行,当诛!
身后弟子们也都面露怒色,对排排跪的宝月派怒目而视。
藏雁回摇摇头,低声道:“骇人听闻!难怪落得这个下场!”
心里头稍稍放松。
忽的,一道不和谐的跋扈声响起。
“敢问道友,在下听闻宝月派是因为冒犯到鸿蒙仙府才遭到灭顶之灾,据你所言,谣言所说并非真相,真相是宝月派作恶多端,鸿蒙仙府看不下去,为捍卫天下正道,毅然决然出手?”
黎采玉放下册子,目光看向出声之人,“不知这位出自何门何派,如何称呼?”
“在下吾元宗孟照眠!”他傲然报出名字,桀骜道:“阁下洋洋洒洒指责宝月派作恶多端,依我所见,不过是片面之词。宝月派上下如今都攥在鸿蒙仙府手心,似瓮中之鳖,还不是想给他们捏造个什么罪名,就给他们捏造个什么罪名。”
“不是在下有意造次,故意质疑仙府,实在是疑点重重,难以信服。”
“众所周知,东洲有三派,吾元宗,归元教,以及鸿蒙仙府,既是捍卫天下正道,为何鸿蒙仙府不知会其他两派一声,擅作主张?如此独断专行,难道就不怕其他人心中不服?”
“东洲门派众多,若是因为一点怀疑便将其宗门上下收押,还把掌门峰主以及长老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出来,供人羞辱,是否有欺人过剩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