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
喻以筠感动得稀里哗啦。
接触过许许多多虎鲸家族后，他完全意识到，雌性首领绝对是整个家族的珍宝。
她们慈蔼、博学、明理，因此才能带领整个家族，度过海洋中的所有风浪，将家族文化代代传承。
喻以筠由衷祈祷，但愿不久的将来，陆地霸主尽快掌握跟海洋霸主相处的平衡，共同守护我们赖以生存的蓝色星球。
小胖虎再次出发时，身边不仅有过客鲸同伴和同样寻找家鲸的两个居留鲸家族，尾巴后面还跟着壮壮和泡泡。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壮壮和泡泡已经是十岁的青春期虎鲸了。
两个淘气的孩子在家里呆不住，听说小家伙需要帮助，哭着闹着非要跟着去。
居留鲸世世代代有固定的栖息地，几乎不会离开家族地盘。
但两个孙子愿望强烈，祖母鲸深思熟虑以后，决定放开鳍让他们出去闯荡。
因为小家伙告诉他们，海洋真的很美很壮阔，有各种各样的奇遇。
漫漫鲸生不去看看那些风景，实在可惜。
居留鲸栖息的海域，对于向往星辰大海的少年，过于狭小了。
现如今，由于种种因素，南方居留鲸数量满打满算不到一百头。
未来稍微有个意外，属于南方居留鲸的历史，就会戛然而止。
倒不如让子辈游遍海洋，也许能够为家族找到新的机遇，为整个族群留下火种。
“啾啾~”
“吱吱！”
鲸生第一次离开家族栖息地的泡泡和壮壮，兴奋地打滚撒欢。
他俩完全不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连蜷着脑袋的海龟都能引发他们的好奇心。
“啾啾~”你看，过客鲸在抓海豚！
“吱吱？”所以海豚好吃吗？
鲸界皇家翻译——胖虎，听见同伴的话，立刻转述给哥哥们。
“嘤。”他们问海豚好不好吃。
“呜。”浪子依然鲸狠话不多，熟练地叼起两块适合小虎鲸吞咽的肉，直接丢到他们面前。
泡泡和壮壮对视几秒钟，然后同时张开嘴，把海豚肉吃进肚子里。
吃掉海豚肉，两头小虎鲸叽叽喳喳，化身美食评论家。
“吱吱！”好重的味道。
“啾啾~”嗯嗯，海豚跟鲑鱼不一样。
“吱吱~”鲑鱼甜甜的，海豚有点腥。
“啾啾啾……”我没尝出什么味道……
泡泡刚说完，靓仔又丢过来两块更大的肉。
说起来，两头小虎鲸的年纪，正好跟他失散多年的大宝宝一样。
由于靓仔‘犯了全海洋过客鲸都会犯的错’，导致儿女们压根不认这个爹。
老父亲猛鲸落泪，只好养养别鲸的孩子当代餐。
在他的投喂下，泡泡和壮壮一连吃了好几块肉，逐渐有些上头。
虽然海豚不在他们的食谱上，但偶尔吃吃重口味的食物，感觉非常新奇。
仿佛吃多了健康营养餐，突然来一顿汉堡薯条。
罪恶，但是过瘾！
接下来的旅程中，泡泡和壮壮从‘经常跟着居留鲸吃鱼，偶尔吃海豚’发展到‘经常蹭过客鲸的海豚，偶尔吃鱼’。
仿佛所有失去家长约束的鲸孩子，主打一个怎么叛逆怎么来。
虎鲸大部队又日夜兼程赶了半个月路，喻以筠几乎擦着海岸游，沿途撸了一批又一批的小人咪，却依然没有找到救助站设置的海洋基地。
游着游着，他远远听到熟悉的声音，是姥姥和姨妈正在教导表姐狩猎。
遇到小家伙之后，姥姥得知苦苦寻找的女儿，过去二十年根本不在海洋中，便悄无声息停止寻找。
她依然思念女儿，并且将她放入心间。
如今，姥姥消化了所有情绪，专心培养家族的下一代。
胖虎暗中观察好半晌，不知道是否应该把妈妈的消息告诉她们。
按理来说，姥姥和姨妈好不容易重新振作，停止无望的寻找，喻以筠不应该打破现在的平静。
过去几个月，喻以筠游遍了半个地球，摇了那么多鲸，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在浩瀚无际的海洋中，寻找那么小的基地，无异于在沙漠中寻找一颗沙粒。
稍不经意，就与目标擦肩而过。
喻以筠甚至无法确定，在他们找过的海域，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
万一从南游到北毫无收获，对充满期待的鲸群而言，肯定是沉重的打击。
比起失望，更残忍的是：
明明给了希望，又亲自打破。
然而，喻以筠能明显感觉到，年长雌鲸根本没有淡忘失去女儿的伤痛。
她意识到再怎么寻找都是徒劳的，所以才悲哀的选择放弃。
喻以筠思索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游过去。
即使希望有可能破碎，但毫无希望的日子太难熬了。
而且，喻以筠已经做好共同面对所有后果的觉悟，以及竭尽全力找到妈妈的决心。
这次肯定能团聚！
“嘤~”姥姥~
“嘤嘤！”我知道妈妈在哪里，我们去接她吧？
原本看似平和的雌鲸，听了小家伙的话，顿时情绪失控，游过来不停追问，催促快点出发。
年长雌鲸经历大风大浪，内心早已经变得强大沉静。
姥姥太想念女儿，才会如此轻易暴漏软肋。
激动了好一会儿，姥姥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大女儿和小孙女。
这些年，为了寻找失散的女儿，连累她俩陪自己来回奔波。
尤其是小孙女，她甚至没有见过那位姨姨，却被妈妈和姥姥带着东奔西走。
没有时间玩耍，也没有时间接触同类。
姥姥本已经下定决心，放下对女儿的执念，好好培养小孙女。
现在，再次听到女儿的消息，让她非常为难。
表姐年纪小，情感并没有那么深刻。
她听见姥姥和小家伙的对话，主动游过来。
“啾啾？”我们快出发吧？
表姐确实没有见过希尔妈妈，谈不上多么深厚的羁绊。
但她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姥姥身边，知道她有多么在乎那位姨姨。
即使远隔重洋，她们之间依然具有坚不可摧的亲缘关系。
所以，在表姐的认知中，寻找姨姨是优先级最高的事情。
姨妈怜爱地蹭了蹭宝贝女儿，又蹭了蹭相伴四十年的妈妈。
“咕。”出发吧。
“嗡嗡。”
姥姥不再犹豫，即使知道此行未必有结果，依然决定再次踏上寻找女儿的旅程。
舅舅得知消息，把这件事告诉这片海域所有同伴，请求他们帮忙搜寻海洋救助基地。
生活在北大西洋的2型虎鲸，基本都知道有个勇敢的雌鲸，苦苦寻找女儿整整二十年。
听说丢失的虎鲸有消息了，他们顾不得逗抹香鲸撩领航鲸，集体发动寻找胖虎描述的基地。
住得很近的大西洋1型虎鲸，也被小家伙摇了过来。
他们经常很渔民打交道，相对比较熟悉人类的习惯，开始挨个排查每个海岸。
从南到北短短几个月时间，基本全海洋的虎鲸，都知道‘可怜又可爱的小家伙要找妈妈，妈妈被关在人类的救助基地中’。
然而，虎鲸界破天荒的集体行动，却依然没有得到萝拉的任何消息。
这天，喻以筠再次满怀希望靠近海岸，发现这里又是小人咪度假区，心顿时凉了一截。
海洋救助机构为了保护虎鲸，特意将基地圈在远离人类活动的区域。
喻以筠通过镜头的俯拍画面，清晰看到，附近几十海里完全没有游客。
所以说，只要在岸边遇到小人咪，基本就不可能找到救助基地了。
胖虎失望地耷拉着尾巴，转过身默默往回游。
哪知道，还没游多远呢，背后响起喷气游艇的声音。
船上小人咪们举起喇叭，使出吃奶的劲儿喊他名字。
“希尔！等等我！”
“妈咪已经找了你很久啦！”
“希尔慢点，你游得太快了！”
喻以筠听到几只小人咪撕心裂肺，似乎不止为了单纯看自己一眼。
虽然胖虎忙着找妈妈，但来都来了，不差几分钟功夫。
小虎鲸停在那儿，等人咪慢吞吞靠过来。
“希尔真乖，妈妈太感动了，不愧是我的好大儿！”
小人咪激动地夸奖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厚笔记本。
“宝宝，网上的妈妈们知道你听得懂人类说话，所以互相约定，见到你一定要把论坛的高赞评论转达给你。”
她打开笔记本，哗啦哗啦翻过好几页，嘴里振振有词，“什么‘妈妈爱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话我就不念了，挑一些有内容的。对啦，这条这条……”
激动地小人咪清清嗓子，念道：
“@希尔，这是我搜到的海洋救助站所在经纬度，妈咪只能帮你到这里啦！”她念完评论，关心地问，“经纬度是人类创造的概念，宝宝你能理解吗？”
说着，她伸手比划道，“经度大概就是你吃鲑鱼的地方，到吃海豚的地方之间。纬度我想想……在亚洲海岸，比你吃海狮的地方更往西，哎呀……你也听不懂东西南北。”
小人咪纠结地揉揉头发，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翻出地图给希尔画路线图。
“这里是我们所在的海，这里是你吃海狮的地方，这里是救助基地。你应该先游到这儿，然后……懂了吗？”
“嘤！”
喻以筠一眼不眨盯着她手中的笔和地图，激动地扬起尾巴，溅起高高的浪花，劈头盖脸泼了小人咪一身。
“我就当你听懂了，任务完成。”
小人咪抹了一把脸，自我催眠，“没关系，这是爱的洗礼。”
“嘤嘤嘤……”
再次闯大祸的胖虎，娇里娇气道歉。
湿漉漉的人咪，瞧了眼可可爱爱的大茄子，冒出危险的想法。
“宝贝，能不能让妈妈摸你一下？”
听到他的要求，希尔明显思考了半分钟，然后把大大的胸鳍伸过去。
“嘤！”
说好喽，只能摸一下哦~
小人咪带着一脸痴汉的姨母笑，摸了摸希尔主动伸出的胸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辈子，值了！
海洋救助站的研究人员，所在会议室，空气近乎窒息的压抑。
“……真的没有办法吗？”
“唉，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萝拉达不到放归标准。”
“要不然，去跟华南虎野化团队取取经？听说那边进展非常顺利，有一只叫云霄的两岁虎，已经完全适应野生环境了。”
“扯太远了，虎鲸和华南虎能一样吗？咱们根本没有条件，为虎鲸创造以假乱真的生态环境。萝拉接触不到野生环境，也没有野生虎鲸教她生存技巧。恐怕……”
话还没说完，饲养员气喘吁吁推开会议室门，上气不接下气告诉大家：
“虎、虎鲸来了。”
“啊？又有虎鲸被送到救助站了？”
饲养员摇摇头，严肃地说，“野生的，好大一群，这会儿都围在网子外面嘤嘤嘤呢。”
“？？？”
你确定来的是虎鲸，不是嘤嘤怪？
萝拉幸福天真的童年, 在四岁的某一天结束。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无忧无虑，快乐地呆在家族保护圈中玩耍。
玩得肚子饿了, 就用稚嫩的声音向家长撒娇。
妈妈和哥哥姐姐, 都非常照顾小萝拉, 会把最美味的舌头和肝脏撕碎了喂给她。
正当萝拉以为, 自己会这样快快乐乐长大，成为像妈妈那样出色的大虎鲸。
突然，海面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打破了所有幸福。
附近所有鲸鱼听到声音，都吓跑了，连海龟都拼命滑动四肢游得飞快。
四岁的小萝拉,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不知道发生什么。
在妈妈催促中，她懵懵地跟随年长的哥哥姐姐，努力游向远离轰隆声的海域。
“嘤？”去哪儿？
“咕咕！”别问了, 快游！
无论萝拉游得多么努力, 聒噪的轰隆声依旧紧随其后, 反复刺激她的耳膜。
萝拉实在受不了。
她太累太累，速度渐渐慢下来，再次发出‘嘤嘤嘤’问妈妈为什么要逃。
永远温和纵容的妈妈，那天一反常态的严厉, 竟然无视萝拉的撒娇，催促她快点游不准停下来。
4岁小萝拉被那样的妈妈吓到了，再加上她真的很累，慢慢吞吞不肯认真游泳。
如果萝拉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就算拼了命, 也要逃离那张网子。
捕鲸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幼年虎鲸。
因为幼鲸体形小，容易捕捞，相对容易驯化。
有诸多数据表明，人工圈养虎鲸寿命会缩短，捕捉幼鲸才能获取更多价值。
萝拉被巨大渔网兜住，怎么挣脱也无法抽身，眼睁睁看着妈妈和哥哥姐姐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被拽着离开海面，感到越来越恐惧，失控般发出最尖锐的哭声，企图得到家鲸和周围同类的帮助。
妈妈和姐姐不停跃出海面，哥哥一路跟在捕鲸船后面，哀求船上的人类放过萝拉。
即使如此，依然没能阻止海洋在萝拉眼前逐渐远去、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就那样，萝拉被带到人类创造的环境。
新的居住空间很小，很浅，明亮的光线让她难以适应。
萝拉探索陌生的环境，如同往常那样，发出‘咔哒’声定位同类和猎物。
声音很快传回来，只撞到周围的墙壁。
囚禁她的游泳池，如同看起来那样闭塞，容不下任何希望。
萝拉日复一日呆在闭塞的环境中，接触到许多人类。
有些人想要教她一些什么事情。
有些人围着萝拉反复探索、抽取她的血液做研究。
还有些人兴奋地尖叫拍手、用闪光灯刺激她眼睛……
在萝拉眼中，人类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在做奇怪的事，全然不理会自己发出的求救。
萝拉飘在没有同类的狭小游泳池，反复转圈。
她渐渐长大，情绪渐渐麻木。
记忆中的海洋和家鲸逐渐淡去，好像没有存在过。
离开海洋后，萝拉无法用大海的潮汐判断时间。
唯有感受度日如年的煎熬，茫然地思考：
‘我离开了多久呢？是不是比呆在海洋的时间更长？’
‘妈妈和哥哥姐姐，还在找我吗？’
‘接下来还要这样吗？’
现实回答了第三个问题：
接下来还要这样。
只要她还能够创造价值，折磨就永远不会结束。
聪明的萝拉慢慢被人类驯化，学会迎接客人、水上巡游、与观众互动……
完成各种各样违背天性的表演，只为了得到驯兽师桶里的几条小鱼。
经过整整十年漫长而又痛苦的摧残，萝拉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出现许多圈养虎鲸都会有的长时间木浮和情绪失控。
正当她想要通过极端方式，结束残忍的孤独时，宝宝出生了。
那是萝拉第一个宝宝。
萝拉太早离开妈妈身边，对于迎接新生命的方式一无所知。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明明没有接触过同类，为什么会生下宝宝？
无论如何，宝宝的诞生依然让萝拉感到欣喜。
从今天开始，她有宝宝陪伴，就不再是孤单一鲸了。
漫长且痛苦的孤独，好似终于露出曙光。
萝拉把所有精力和爱意，都倾注在宝宝身上，每天寸尾不离陪在宝宝身边，教给她自己为数不多还记得的语言和虎鲸技能。
萝拉用匮乏的语言，给宝宝讲曾经的事。
“嘤。”
宝宝生涩地重复‘海洋’这个词，仿佛在问那是什么。
萝拉陷入沉默。
那是她回不去的家。
萝拉乐观地以为：只要宝宝陪在身边，自己接下来的鲸生就不会孤独。
哪知道，宝宝两岁那年，萝拉喂完最后一次母乳。
然后，两个工作人员进入泳池，绑住宝宝的头和尾巴，用起重机吊了起来。
“嘤——！”
萝拉意识到什么，再次发出尖锐凄厉的声音，妄图阻止人类的残忍行径。
然而，宛如自己被带离母亲身边一样，宝宝也被带离萝拉身边。
萝拉感受到无法承受的痛苦，她停止进食和表演，日日夜夜发出悲鸣，徘徊在曾经跟宝宝生活过的泳池反复转圈。
平常负责喂养萝拉的饲养员于心不忍，拎着鱼来到萝拉身边，编造善意的谎言。
“萝拉，别难过了。”
“你的宝宝已经回到海洋了。”
“嘤？”
萝拉与人类相处十多年，能够听懂人类语言，对‘海洋’两个字反应最明显。
宝宝回到海洋了，真的吗？
他能见到妈妈和哥哥姐姐吗？
萝拉想到这儿，不禁觉得担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宝宝样子跟其他同类不太一样。
他回到海洋，会不会被别的虎鲸欺负呢？
饲养员听见萝拉停止哭泣，硬着头皮把谎言继续圆下去。
“对，宝宝回到海洋了。”
“你要好好吃饭，让自己健健康康的，才有机会跟宝宝在海洋中相遇。”
很明显，萝拉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张开嘴巴吃完了饲养员喂给自己的鱼。
接下来的日子，萝拉停止所有自我伤害的行为，精神状态似乎也有所恢复。
周围人以为，萝拉已经忘记了悲伤。
只有那位饲养员，心里埋下一根刺。
他知道，萝拉现在努力生活，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跟宝宝在海洋相遇’。
终于，那位饲养员无法承受良心谴责，辞去工作，义无反顾加入抵制圈养虎鲸的行列。
当他得知圈养萝拉的水族馆尝到甜头，竟然第二次尝试人工繁殖虎鲸。
想到繁殖虎鲸的下场，不忍心让萝拉再次陷入悲伤痛苦的饲养员各处奔走，希望拯救饱受迫害的虎鲸。
恰好那段时间，希尔事件备受关注，引发世界各地对圈养虎鲸的排斥。
饲养员把收集到的所有资料，交给海洋救助机构，祈祷他们拯救萝拉。
通过舆论施压和漫长的交涉，水族馆总算松口，同意用当初购入金额作为条件，有偿释放萝拉。
即使这些年，萝拉为水族馆创造的利益，远远超过那个金额数倍。
救助机构经过反复谈判，强调必须连萝拉的宝宝一起带走，才肯同意条件。
又拉扯了几次，他们终于得到所谓的‘虎鲸所有权’。
被囚禁整整二十年后，萝拉终于带着幼崽，搬到海洋救助机构设置的海洋基地。
救助基地给虎鲸的活动范围，翻了几十倍，旁边还有同样得到解救的虎鲸们。
年幼的鲸宝宝第一次亲身感受‘海洋’，也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虎鲸，兴奋极了，以为这儿就是天堂。
萝拉本来也应该高兴。
假如她不曾真正见过海洋。
无论怎么说，救助基地的生活，终归比水族馆好得多。
萝拉还见到那位熟悉的饲养员，每天会陪她聊天，讲述各种各样有趣的事。
萝拉喜欢跟他聊天。
过去二十年，身边只有这个人类，愿意正视自己遭遇的痛苦。
然而，每当萝拉询问他宝宝呢，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宝宝。
人类明明告诉她，只要好好生活，就能够在海洋里跟宝宝重逢。
所以她才忍受了那么多的孤独，带着对宝宝的思念，终于熬到现在。
……宝宝在哪儿呢。
人类没有提起。
萝拉慢慢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到真正的海洋。
或许回到海洋，也不会见到宝宝。
支撑自己挺过漫长孤独的精神力量，好似瞬间崩塌了。
这一次，萝拉没有发出悲鸣。
她意识到，自己的哭泣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况且，萝拉身边还有小宝宝，她必须竭尽全力，让女儿看到真正的海洋。
萝拉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存经验，努力教导幼崽。
随着幼崽逐渐成长，萝拉却感到越来越无力。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宝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样下去，她们能够回到海洋吗？
即使自己回不去，萝拉由衷希望，宝宝能够重新被大海接纳。
她希望宝宝能够回家，看看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姐姐，看看美丽壮阔的家园。
“嘤。”
萝拉怜爱地呼唤宝宝，鼓励她再坚强一些，不要被风浪击退。
“萝拉，过来。”
突然，萝拉听到饲养员呼唤自己。
虽然那位饲养员，没能让自己跟宝宝重逢。
但萝拉感受到他的善意，依然主动游过去。
饲养员拿出一个平板，这个东西罗拉并不陌生。
人类能够通过不可思议的方式，把自己还有其他同类的时间留住。
每当萝拉感到寂寞，饲养员就会播放同类的视频给她看。
本以为，这次又是类似情况。
万万没想到，饲养员戳戳屏幕，里面出现一头帅气的年轻虎鲸。
萝拉看着他的模样，一下子就被莫名的力量吸引，眼睛直勾勾盯着。
然后，她听到年轻鲸的叫声，在记忆深处共鸣。
饲养员说：那是希尔，她的儿子。
萝拉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无法控制的发出悲鸣，低下头蹭蹭饲养员，请求他能够让自己见到儿子。
饲养员有些为难，告诉她儿子已经重新回到海洋。
这里是救助机构，是保护虎鲸的地方。
不可能把已经适应野生环境的鲸，重新抓过来。
不过，饲养员又说，可以把萝拉的声音传递给宝宝，问她想说什么。
萝拉四岁被人类带走，家族语言体系还未彻底掌握。
通常，小虎鲸至少要花五年时间，才能完全掌握家族语言。
过去二十年，萝拉孤独的生活在水族馆，身边没有同类，声呐系统和语言功能逐渐退化。
她能教给幼崽的，也只有最简单的言语。
即使自己的语言非常贫瘠，萝拉依然努力传递，想让幼崽感受到：妈妈没有忘记你。
以及，妈妈永远爱你。
看到宝宝重回海洋的视频，萝拉又开心又难过。
她能够听懂人类的话。
最近，人类总是对着她叹气。
“唉……萝拉生存技能退化太严重了。”
“她是北大西洋2型虎鲸，那里生活着许多抹香鲸、领航鲸、还有座头鲸，它们都会攻击虎鲸。”
“天呐……她的宝宝怎么样？”
“她的宝宝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可是……我们没办法教给他什么。”
“我咨询过猛虎归山团队，他们说所有野化成功的华南虎，都是由老虎带大的。但是老虎和虎鲸生态环境天差地别，我们去哪儿找虎鲸老师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