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怪兽身上布满了毛，颜色和棕褐色的大地差不多，走起路来，地面都会随之颤动两下。
蒂安看到长毛怪嘶吼一声，海面分开，落水的居民很快就顺着这条分开的海底陆地冲了过去。
看来这个长毛怪的能力，是可以分开海水。
不过……
蒂安混在人群中，难免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看见这只褐色怪物，一点都不会觉得害怕或者疑惑？
旁边的小镇居民，也一个个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兴冲冲喊道：
“克利，给这个家伙好看！”
“真是的，克利总是以这种形态出现，海神看见了要生气的。”
“没办法，谁让克利脾气暴躁，总耐不住性子朝海神祈祷。”
“再这样下去，克利只会失去理智，成为一头怪物！”
蒂安默默听着，白纸般被清空的脑袋里，努力地记录有用的东西。
从小镇居民你一言我一语中，蒂安默默拼凑出了一些真相。
原来，这个克利也曾经是小镇居民一员。
至于克利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是生来就是怪物，还是后天变成的，蒂安并不清楚。
只不过，蒂安看了眼周围的居民，沉默下来。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小镇居民全是怪物变成的，那自己又是什么？
难不成也是怪物？
蒂安唇色有些发白，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这时，蒂安的直觉又飞速冒出了头，警告他，千万不要有这种“自己是怪物”的危险想法！
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蒂安狠狠吸了口气。
自己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隐藏在怪物中的其他普通种族？
脑海里生出这个念头后，蒂安猛吸了一口气。
明明太阳热到快要把人给烤化了，但蒂安却丝毫没感觉到热意，而是如坠冰窖。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这群怪物中的异类？
蒂安垂着头，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发现隐藏起来，表情里不敢暴露出一点。
海面上，这会儿局势突变。
有了暴躁克利的帮助，居民一股脑地涌上去，将一种特质的网往章鱼怪的身上洒。
章鱼怪最初并没有在意，依旧嚣张无比。
“我告诉你们，趁早乖乖举手投降，我还能饶你们一命！”
章鱼怪哈哈笑着，得意地舞动着自己的触手。
“我现在可不是什么没有腿的小怪物，而是毁天灭地的巨型章鱼怪！”
蒂安在陆地上，听着着中二无比的台词，还有章鱼怪那张莫名眼熟的脸，挠了挠下巴。
这个章鱼怪，这么多章鱼腿长得乱七八糟就算了，怎么台词也这么糟糕？
而且，他之前没有腿吗？
章鱼腿还能是后天长出来的？
蒂安百思不得其解，那几分眼熟也很快被他忽略了过去。
算了，他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中二的章鱼怪。
第72章
章鱼怪的腿太多太长,再加上居民们都是旱鸭子，不擅长游泳，一时间章鱼怪占据了上风。
但很快,居民们扔在他身上的网兜起了作用。
章鱼怪感觉自己庞大的身躯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他低头一看，发现网兜不知何时落在自己的章鱼腿上,还有几个落在自己的身上、胳膊上。
在惊恐无比的神色中，章鱼怪的身躯居然越变越小。
他哀嚎出声,但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了巴掌大,被网兜紧紧收在里面。
陆地上,蒂安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网兜，作用居然这么神奇吗？
蒂安诧异情绪还未消散,旁边的居民就吆喝一声,发出巨大无比的欢呼声。
“好啊！”
“又抓到一条大家伙！”
“这条章鱼这么特殊,人身章鱼腿，我看可以给海神祭祀用！”
小镇的其他居民对于海神祭祀这件事，狂热又忠心,闻言更是纷纷赞同。
“没错！我们现在就把章鱼晒干！”
星球上的居民认为，阳光、海水、空气,包括这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海神的恩赐。
他们每次抓到鱼，都会将其暴露在阳光和空气中,充分蒸发水分，晒掉污浊不堪的气息,用来给海神祭祀。
否则，就是对海神的不敬！
居民们不容许任何对海神不尊敬的事情发生！
还有居民提议：
“这条章鱼这么大，等会儿给它捆起来,恢复原本的体型，挂在杆子上晒个两天，晒得干干净净，正好赶上明晚一月一次的海神祭祀活动！”
蒂安听着这话，不由默默看了眼被捆住的章鱼怪。
这老兄，也是够虎的。
一条章鱼就这么嚣张地跑过来，也不知道先打听一下，这些居民手里究竟有什么法宝。
蒂安摇着头，给这位老兄哀悼了几秒。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眸光和缩小后的章鱼怪对视上。
章鱼怪人形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脸倒是挺白皙，眼神清澈，看上去有点傻。
章鱼怪正试图咬断捆住自己的网兜，看见蒂安，牙齿松开网兜线，愣了一瞬。
这个怪物，怎么、有点眼熟啊？
蒂安也愣了下。
别说，仔细看了一眼后，蒂安对章鱼怪那份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自己是在哪见过这只章鱼吗？
蒂安抬起头，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周围的其他居民，发现有些居民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异样，目露怀疑。
“小蒂安？你在看什么呢？”
“你该不会同情这个章鱼怪吧？还是说，你像其他小镇的人一样，想救下这个海里的怪物？”
就在昨天，另一个小镇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一个小镇居民醒来后，看见海里被捕捉到的东西，竟然背叛了种族，冒险去救那条海里的鱼！
他还大喊着什么：“我们才是同类！你们都是怪物！”
至于下场嘛，自然是人和鱼一同被杀死，用鲜血来祭祀海神，以免海神动怒。
蒂安发现居民们的眼神慢慢变了，有怀疑，有警告，还有的眼眸猩红，好似起了杀心一般。
轻呼了口气，蒂安稳住情绪，笑起来。
“怎么会？我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自然不会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一个居民还有所怀疑：“那你盯着这个章鱼怪看什么？”
蒂安从容笑着回答：“我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章鱼，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其他居民一听，顿时笑开。
“原来是这样，蒂安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
“见多了就不好奇了！”
“海里的鱼类多得是，这有什么稀奇的？”
看众人被转移了话题，蒂安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而那条小章鱼，好似认知崩塌了一般，一个劲儿盯着蒂安看。
蒂安咬紧牙，心想就算你觉得我眼熟，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表露出来吧？
那不是找死吗？
蒂安为了不被其他居民怀疑，干脆先一步撤离。
离开前，蒂安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影，看了一眼被提溜在半空的章鱼怪。
章鱼怪歪着头，紧紧盯着蒂安远去的方向，心中疑惑更甚。
他们鱼类和怪物，难道不是天生仇敌，势不两立吗？
但他怎么觉得，那个长相漂亮名叫蒂安的怪物，才是他的同类？
升维游戏里的星球时间，要比玫瑰星快。
小镇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但玫瑰星却连一天二十四小时还没走完，时间刚刚来到下午。
网络也正处于一个活跃的时间点。
姜知直播间，无数条恨铁不成钢的弹幕涌现出来。
【傻章鱼！】
【姜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清澈大学生，当了章鱼也是如此中二。】
姜知直播间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他从海底醒来，在听了周围其他小鱼嘀嘀咕咕的几句话后，毫不怀疑地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没错，他就是深海最强大最厉害的章鱼怪！
嘎嘎嘎！
姜知还没来得及自由自在地在海洋里随心游动，发现靠近陆地的浅水区域，很多小鱼同胞被一个怪物用网兜罩住杀死。
这能忍？！
姜知热血上头，在众多小鱼义愤填膺的撺掇中，深吸一口气，怒冲冲跑去大战怪物。
据小鱼们说，这些怪物全是坏蛋！
他们抢走了鱼儿对海神最忠诚的信仰，在海神使者面前，抹黑鱼儿对海神大人的忠心！
导致海神大人生气，收回了鱼儿们的力量。
而这些恶心的偷盗者卑劣无比，在获取力量后，想尽办法抓住了更多的小鱼，折磨致死！
原本已经觉醒智慧的渊鱼一族，在怪物大肆捕捉下，数量日渐稀少。
姜知听了渊鱼族的悲惨遭遇，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发誓要为同胞们报仇。
于是就有了姜知大战小镇居民的场面。
直播间的人看到姜知被抓，叹着气，格外无力。
【别的玩家醒来后，不论是变成鱼还是变成其他小镇居民，都会有所怀疑，只有姜知！到处喊自己是章鱼怪！】
【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其他怀疑自己不是居民或者鱼的玩家，已经被当成了异类。】
【傻人有傻福，不说出来才是对的！你去看赵客的直播间！他太理智太敏锐了，但死得也非常快。】
赵客智商很高，还有精神洁癖和强迫症，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立马就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家。
他在观察了一番镇上居民后，直接下定结论，自己和这些伪装成人的怪物不是同一种族！
但他虽然聪明，体力值却跟不上。
在表现出一丝异样后，赵客立马被小镇居民发现，想逃跑，下一瞬就被居民露出的獠牙咬断了脖子。
现在赵客的血都已经摆在了海神的石像下面，用来祭祀了。
姜知和赵客就是两个极端的另类。
一个是完全不怀疑，一个是完全不信任。
但下场却殊途同归，都要成为海神的祭品了。
这个游戏，到目前为止，别说通关了，玩家们全都挣扎在怪物的漩涡中，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明白！
这还怎么继续往下进行任务？
在玫瑰星众人万念俱灰中，星球的夜晚很快到来。
小镇居民抓到了一只大家伙，全都处在一种激动的情绪中，所有人都跑去了海神像下面，狂热兴奋地感谢海神。
蒂安原本不想去，但他咬着舌尖，警告自己，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不同。
要是被当成异类，这些怪物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于是他也跟随着人群，跪在最末尾，默默垂下头，挡住自己的眼神。
在所有居民开始虔诚地祷告后，蒂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距离自己很远的神台，还有那座高耸的海神石像。
怀疑的种子已经扎根在蒂安的心底，但他心中对海神的敬畏仿佛是初始设定，不容违背。
蒂安抬头看了几眼，敬畏如同潮水般裹挟着他，不允许渺小卑微的他直面海神像。
但很快，蒂安又用牙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再度抬头。
克服了生理性的对海神的惧怕敬仰，蒂安微微抖着身子，直直地望向海神石像。
昏黄的光线中，夜幕缓缓降落，海神像身上好似残留着整个天空的最后一抹光。
虽然是石像，但朦胧浅黄色光芒打在海神像身上，依旧给人一种圣洁无比的感觉。
海神的鱼尾非常漂亮，雕刻之人应该怀揣着对海神无比的虔诚，刻得给外认真。
虽是粗苯的石头，却依旧能看出鱼鳍层层叠叠，朦胧美丽。
蒂安仰头往上看，这一次，终于看清了海神的面容。
不同于鱼尾的精致美丽，海神的面容反倒很模糊，似乎雕刻之人也想象不出来，海神该长什么样子。
只有两颗用晶石嵌上的纯蓝色眼珠，在夜幕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蒂安微怔一瞬，心想海神原来是蓝眼睛。
大海和天空的色泽。
确实很漂亮。
和那双晶石眼直视了一会儿，蒂安突然发现那双眼睛亮起了光。
无数虔诚跪拜的居民们，身上好似流淌出一种奇怪的气流，缓缓从身上溢出，飘向海神。
蒂安呆愣愣地看着海神的蓝晶石眼睛越来越亮，居民们的身躯越来越佝偻。
连他自己身上，也散发出这种浅颜色的光，朝海神像飞去。
蒂安惊诧一瞬，赶紧晃晃脑袋，不想让自己身体里的光芒飞向海神，于是拼命阻止。
好在心底有了抵触情绪后，这种光芒很快消失。
蒂安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今天因为抓到章鱼怪的事情，全体小镇居民都在石像下面祈祷。
但只有他，心中对海神的敬畏不似从前。
昨天他还认真祷告了几分钟，今天可是从头到尾都没闭眼。
蒂安心底发虚，低着头，再度成了第一个离开的。
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蒂安心绪繁杂，无法入睡，呆坐在床边，静静想着这两天的怪状。
他将这两天的怪异反复在脑海中回忆，心跳声在空荡荡夜晚里越来越大。
蒂安终于想明白了。
自己真的和这些小镇居民不一样！
他回忆完这两天的记忆，想要向前翻找记忆来佐证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两天前的记忆竟然是空白的！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或者封锁住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只给他植入了一些初始设定。
比如名字、认知、身份，以及对海神的信仰。
蒂安并不是一个天生反骨的人，相反，他脾气和性格都很不错，心大且随和。
按理说，他怀疑自己是异类，但也不该动摇对海神的信仰。
但蒂安的直觉却格外好用。
每次在想到“信仰”“海神”等一些字眼时，直觉都在警告他，不要陷入太深。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是他的信仰！
蒂安拿出自己昨天原本用来祭祀海神的小鱼干，抱紧自己弱小无助的身躯，狠狠啃了几口。
太可怕了！
他居然不是怪物！
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在蒂安怀疑自我的时候，一些性格敏锐的玩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玩家们没了记忆，胡思乱想之下，对怪物的恐惧好似被无限放大，表情也多出了一些掩饰不住的惊恐。
察觉到玩家异样的怪物和渊鱼，丝毫没有留情，将玩家们屠杀殆尽。
当然，还有心大如同姜知的玩家，完全不怀疑的融入了怪物或者渊鱼这个群体。
将自己当成怪物的玩家，额边脸上渐渐长出了一些毛，行动也越发暴躁嗜血。
以为自己是渊鱼的玩家，落入海里时还拥有人形态，但在海底待了没多久，身上就开始布满鳞片。
这一批玩家，已经快要融进这个世界了。
不过依旧有像沈漓这样，要么是直觉格外敏锐，要么是脑子聪明懂得隐藏。
还有的，如何月月一样，运气实在太好，一开局就落在了谨慎敏锐的杜俞旁边，没有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怪物。
他们都在暗中苟着，静静等待着弄清真相的时机。
这一夜,蒂安心事重重，没有丝毫睡意。
他窝在床上的小角落里，脊背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墙壁,默默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深了,小镇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但和白日里嬉笑说骂的声音不同，蒂安隔着一堵墙,只能听见沉闷的嘶吼声,和摩擦地面的巨大脚步声。
就好像白日里的克利一样,拖着巨大沉重的身体,走起路来不可避免会加重脚步。
蒂安心脏跳得很快，在察觉出自己和怪物的不同后,心底就莫名恐慌。
也不知道这份恐惧从哪里跑出来的,好像在他认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后,恐惧就被操控着蹦了出来。
蒂安绷直唇角，心想，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设定”。
他的名字,记忆，包括恐怖情绪,都被这个世界给初始设定好了！
蒂安猜，如果他没有发现自己是异类，那很有可能会稀里糊涂地融入这个怪物群体。
如果发现了,对怪物的恐惧也就会从心底跳出来，让他不得不露出马脚。
蒂安咬着舌尖,缓缓呼着气，平稳自己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给他设定“恐惧”的情绪？
是因为他原本就很弱小吗？
还是说，他太强大了,所以不得不给他削弱？
蒂安想不明白，也没有记忆可以参考，只能凭空胡乱猜测。
没有线索，没有熟悉的人事物，蒂安猜来猜去，都不可能猜到，其实他真正的身份是玫瑰星的玩家。
蒂安抱着膝盖思索了很久，一直到天边亮起光芒，屋外的脚步声也重新变得轻巧杂乱。
深夜的怪物嘶吼倏然消失，小镇仿佛一直都是如此平静。
胖大叔还热情喊着：
“蒂安！快出来了！今天要准备祭祀用得东西！”
今晚就是一月一度的海神祭祀活动。
他们这个星球对海神的祭祀非常频繁，信仰如同种子一样，根植于心底，无人能拔除。
为了今晚的祭祀活动，所有小镇居民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忙忙碌碌地开始做准备。
蒂安被分配到了收晒好的鱼干这一项任务。
理由是他长得好看，脸白手白，晒好后的鱼干最为纯净，还要供奉给海神，自然不能沾染浊气。
让蒂安来收，可比其他粗手粗脚的人要合适。
太阳依旧毒辣，在屋外暴晒一小会儿，鱼很快就会被蒸发掉水分。
居民们忙忙碌碌从从仓库里搬出存货，还有些在制作一些特殊服饰和碗碟，或者提着木桶去清洗祭祀台。
蒂安来到晒场，一眼就看见了被倒着吊在巨大木杆上的章鱼。
章鱼怪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体型，那么多条章鱼腿，全都被网兜的线给捆绑着，倒挂在木杆上面。
经过昨天一天的暴晒，章鱼明显已经快要不行了。
章鱼怪还残存着最后的几分理智，整个脑袋极度恍惚。
不过，他依然不后悔，只觉得这些怪物尤为可狠！
也怪自己能力太弱，没能为弱小可怜的渊鱼们报仇雪恨！
章鱼怪迷糊中，看见一个漂亮的怪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艰难思索一番，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怪物好像叫蒂安。
蒂安忙忙碌碌收着鱼干，还有各种晒干净的鱼皮，路过时，偶尔会瞥几眼这只章鱼。
在看见章鱼快要脱水晕过去时，蒂安趁着居民不注意，打开自己的水壶，给他在嘴里倒了半口水。
没有倒太多，是怕章鱼怪唇瓣湿润的太明显，被其他居民发现。
章鱼怪是昨天下午被挂在这里，脱水情况非常严重，唇瓣干裂到甚至在往外渗血。
十几条章鱼腿更是被晒得萎缩又干巴。
眼看着就要被晒成章鱼干了。
乍然得到了一小口清凉的水，章鱼怪如得至宝，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
章鱼怪被阳光晃花的眼神，也终于清明了一瞬。
看着面前装作忙碌的蒂安，因为是倒着吊在半空，章鱼怪看不清蒂安的表情。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蒂安要救自己。
渊鱼族和这种怪物，不是势不两立吗？
但很快，章鱼怪就没心思多想了。
这个星球早晚温差非常大，白日最高温能达到接近五十度。
蒂安给的一小口水，只是杯水车薪，延缓章鱼怪死亡罢了。
周围的居民来来回回，偶尔还有人过来翻动一下章鱼怪，让他晒得更均匀一些。
蒂安压根找不到机会，再给章鱼怪喝一口水。
而且，就算再给一口水，也救不了这只章鱼。
蒂安心底不免发沉。
他忙碌着小鱼干全部收下来，端着宽大的竹篾，小跑着将鱼干交给另一个强壮的居民。
再一次路过章鱼怪身边时，蒂安发现章鱼怪已经只剩下出气的份儿了。
那半口水终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蒂安还未来得及叹气，余光瞥见章鱼怪手里，不知道何时竟多出了一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小瓶子。
小瓶子被章鱼怪攥得死紧，明明闭上了眼，但却没让这个小瓶子掉下来。
蒂安看着这个小瓶子里的蓝色液体，心想怎么这么眼熟？
就像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一样。
蒂安来不及多想，在所有居民没注意的时候，飞速握住章鱼怪的手，将这个小瓶子里的蓝色液体，全部灌在了章鱼怪嘴里。
蒂安并不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只有喝下这个，才能有一线希望。
章鱼怪缺水非常严重，液体一入喉，本能地飞速吞咽了下去。
蒂安看着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小声叹气。
“你要是有本事，就赶紧断掉这些脚跑走吧。缺了腿，至少还能活下来。”
可能是居民们觉得章鱼怪被捆住了脚，根本跑不掉，因此就没捆住章鱼的上半身。
章鱼怪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让他赶紧断腿跑走。
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呼出一口热气，心想，那就放弃这些腿吧！
他要重新长出新的腿出来！
蒂安刚嘀咕完，发现有人来了，急忙端着自己收好的鱼干果干，往远离章鱼怪的方向走。
结果，蒂安刚走出没几步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惊呼。
“这什么东西？！”
“海神大人在上！这是什么？”
蒂安回头看去，发现原本被捆住章鱼腿的章鱼怪，竟然重新长出了八条蜘蛛腿？
原本的那些章鱼腿，依旧挂在木杆上，像一条条巨大干瘪鱿鱼丝，软趴趴地垂落下来。
蒂安想到刚刚自己说得那些话，眼眸不由瞪大。
不会吧？
还真的把章鱼腿断掉了？
而章鱼怪，不对，蜘蛛怪重获新生，智商终于上线，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他正处于一个缺水濒死的状态，在这些怪物尖叫起来的一瞬间，用仅剩的力气往外跑。
居民们自然也抛下手头的活，怒气冲冲地去追。
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赢八条腿？
他们追了没多远，眼睁睁看着这个蜘蛛爬上了房顶，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蒂安也跟着追出去，脸上还挂上一副“这也能行”的表情。
这个画面，实在有些颠覆蒂安二十年来的认知了。
蒂安挠了挠下巴，看着章鱼怪跑远，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至少活下来了。
蒂安这么想着，一回头，发现其他居民怒火未散，有几个居民眯着眼，紧盯着自己看。
“蒂安，刚刚你在章鱼怪面前待了一会儿，是在干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