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笼—— by崖生/深海先生

作者:崖生/深海先生  录入:11-10

薄隆盛盯着我,捉住我的双手,把我的袖子卷了起来——我的左臂上有一个昨天被阿妈扎出来的针孔,我当时故意收紧了肌肉,针孔位置不仅肿了,周围还泛着淤青,所以直到今天仍然十分醒目。他端详着这个针眼,目光挪到我脸上,嘴角渐渐扬了起来:“这么大瘾?不是昨天才给你打过一针?”
“被阿妈抢掉了一半!在狩猎开场前你不是就托她对我下了手?我受不了了,身上好痒好痛,好多小虫子在爬,快给我!”
“别急,在这儿,这种顶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能供你一辈子。”他攥住我的胳膊,拾起针管挤出了几滴彩色液体。
盯着渐渐逼近的针尖,我心底寒意森森,不禁庆幸薄翊川有先见之明,给我提前注射了能阻断阿片类药物成瘾的神经保护剂,不管这是针管里的流霞有多厉害都影响不到我。明明没有任何感觉,我却不得不掐着时间开始表演,仰起头来,模仿瘾君子的神态,眯起双眼,眼神迷离地望向天花板,身体扭动起来,装得飘飘欲仙。
“真漂亮......你比你阿爸更漂亮。”他捏住我的下巴,将我拉到沙发上,看着我喃喃,“当年他还是苏家少爷的时候,看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倒和薄雨苇那个混血杂种走得近,家里破产当了戏子以后也是,我和我哥一样吗?我只不过和他长得一样,可从没像他一样对他穷追不舍威逼利诱,他阿妈阿爸病重时,不是我在医院鞍前马后上下打点,他们能走得那么安详?结果他转头娶了那个我们家当了楼凤的女仆,最后还是沦落到了我哥手里......算了,以后就由你替他赔我。”
女仆?难道,他说的是我阿妈?
我想起那个疑似我阿妈的蜡像,忽然见薄隆盛低下头想要吻我,我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险些装不下去,茶几前传来了薄翊川的脚步声。
“Leon,我儿子呢?”
“放心,活得好好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会让你们父子团聚。”薄隆盛倒了杯酒,向他递去,拍了拍身边,“坐下来说。”
“我们都按你的吩咐做了,给那些你要保的人都留了命,还不算听话?”薄翊川接过那杯酒,却没喝,也没坐下。
“是吗?但他们怎么一个个都大量失血,半死不活的?”
我竖起耳朵听薄翊川的回答。
“不就是因为山蚂蝗?这森林里遍地都是,走一圈我们自己身上也有,难不成除了帮你保住他们的命,我还要给他们洗澡驱虫?”
薄隆盛沉默了几秒,似乎无话可说。
这说辞根本无懈可击,这也是我选择就地取材使用山蚂蝗的原因。
“也是,怪不得你们。”薄隆盛笑了声,“喇嘛,你跟在薄雨苇身边,多少年了?十五年了吧?整整十五年,你都在做一把杀人的刀,我承认,你很厉害,但再快的刀也有钝掉断掉的那天,等到那时候,你想过自己的下场么?我知道,你这个人不怕死,可如果有一天薄雨苇让你去当炮灰呢?你这么要强,受得了这种折辱吗?”
“你想说什么?”薄翊川冷冷问。
“你是唯一一个被你干爹允许携带兵器近身的人。我要你在婚礼上,和蝴蝶一起控制住他。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薄翊川静了几秒:“我要先见见我儿子。”
薄隆盛啜了口酒,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视频通话,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男孩的身影。
那看上去就是那个怀表照片里的男孩,典型的尼泊尔长相,黑发黑眼,正坐在地上玩积木。
我静静等待着薄翊川接下来的表演,谁料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拔出枪,瞄准了薄隆盛:“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呢?”
我心下一跳,瞥向薄隆盛,他笑意未减,反倒加深了,拿起手机又重新按了一下,视频通话再次接通,这次跳出了另一个男孩的影像,看起来与上一个很像,反正我根本分辨不出差别。
薄翊川垂眸盯了一会,抬起眼皮,眉心舒展,放下了枪。
“这才是我的宝贝。Leon,你刚才什么意思?”
薄隆盛笑而不语,只是又倒了杯酒给他。
我却反应过来,背脊一凉——薄隆盛刚才是在测试他。但凡薄翊川心思粗一点,没分辨出第一个男孩是冒牌货,认错了喇嘛的亲儿子,他的马甲恐怕就要保不住了。万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心细如发。
按断了通话,薄隆盛眉梢眼角都透出了势在必得的笑意,搂着我的胳膊肌肉放松了下来:“我不像你干爹那么严苛,不许你有软肋,等我上了位,我允许你把儿子接到基地来,放在自己身边养。”
“谢谢Leon叔。”薄翊川这才在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酒,一饮而尽。薄隆昌在茶几边上趴下,傻笑不止,但他目不斜视,一眼都没多看,与薄隆盛谈笑风生起来。
佣人们呈了菜上来,酒过三巡,薄隆盛把我搂到腿上:“行了,明天就是婚礼,我不多喝了,喇嘛,你也去休息吧。”
薄翊川站起身,上楼梯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您最好今晚别碰他,我听干爹说了,明天上午,他会找医生来给他做个全面体检,如果在婚礼前,发现他身上有什么新鲜的痕迹......”
正解我衣扣的薄隆盛动作一滞,似乎觉得有理,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也不急这一时。”
“还有,您给他注射的什么流霞,今晚能不能代谢干净?如果被我干爹察觉了,跟他一组的我也脱不了干系。”
“放心,这种流霞只是致幻剂,虽然会上瘾,但我这儿有解药。他也是个性子傲的,我舍不得让他像他阿爸当年一样。”
等他抱我进了房,喂了我一粒药,出去将房门关上,我紧绷的神经才稍松。
原来薄隆盛居然是拿致幻剂来控制我,好在致幻剂的反应也跟我表演出来的差不多,不会让他瞧出什么破绽来。
睁开眼,我便赫然发现这房间竟是阿爸在西苑住的那间房的复刻,就连头顶的吊扇,窗前的那个鸟笼都一模一样。
当年他的身影犹在眼前,与刚才见过的那芝兰玉树的少年蜡像时而交叠,时而分离,我闭上眼,抑着心底的悲愤逼自己冷静下来。
骗过了薄雨苇,也骗过了薄隆盛,接下来,就只等他们狗咬狗了。
因为神经紧绷,一整夜我都未合眼,天不亮,我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门外的是薄翊川。
“他在楼上睡觉。”薄翊川压低声音,进了房间关上门,“薄雨苇命我去取改良版的禁果,他把实验室坐标告诉我了,你先回城堡。”
“嗯。”我点了点头。
转眸看清了房间的陈设,他脸色骤变,伸手将我搂入怀里,挨着我的下颌紧了紧:“我们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我眼眶一热,点了点头:“对了....你阿爸,”
他打断我:“如果薄隆盛说的是真话,他现在这样是咎由自取,出去以后把他送进精神病院,是我身为人子唯一能做的。”
我不再多言,感到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朝窗户走去。望着窗外他朝雪山走去的背影,我下意识喊了声:“喂!”
薄翊川回过头来,身影挺拔如树,风雪不移。
——一如去年孤身赴险前,可这一回,我没法再跟着他了。心不由缩紧,我抓住了窗棱,呼吸有点困难:“小心点,快去快回。”
“等我。”他用口型无声回应。
望见了前方那座位于嘎玛藏布山顶的白色建筑物,薄翊川朝瞭望台上拿枪瞄准他的守卫们挥了挥手,摘了防风面罩。
看清他的模样,守卫们缓缓放下了悬梯。
被两个守卫夹在中间,穿过一道两侧都关着人的玻璃观察室的长廊,随着电梯缓缓升起,一间阔大的实验室呈现在他的面前。
抬眸看见出现玻璃门后的男人,薄翊川眯起了眼,盯着那张与乔慕肖似的面孔,喇嘛所提供的讯息不假,婆罗西亚皇家医学院的医学博士乔琅果然在这间实验室里。
“开关在右边。”门后,乔琅看着他说。
薄翊川看向玻璃门右侧那个开关,盯了它两秒,左手手指微微绷紧,右手伸向了它。在触及他的一瞬,如他所料,整个实验室里响起了刺耳警报声,在守卫们朝他集体开枪的前一瞬,他就地一滚,抓住其中一个守卫的胳膊将他挡在面前,朝其他三个开了火。
在三个守卫倒地的下一秒,他余光瞥见玻璃后的人影手一动,一束红色激光闪过,直接贯穿了他身前的人质,饶是他反应极快地一闪,一颗子弹仍然击中了他的肩头,剧痛袭来,下一秒,激光就指在了他的眉心。
“你之前伪装的功夫实在不错。但可惜,你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我什么时候暴露的?”薄翊川看向他。
“今天早上。你的血液样本昨晚被送到了我这儿,结果刚刚出来,你和喇嘛的DNA不一致,还有,你的指纹。”
薄翊川捂住涌血的肩膀冷笑了下,如他所料,薄雨苇没有那么好骗,注射禁果的时候,他恐怕露了什么无法察觉的破绽,让薄雨苇起了疑心,将针管上他残留的血连夜送到了这里,来了一出请君入瓮。
但,这出牌局还没到最后一步,他底牌未亮,又怎见分晓?

嗡嗡……
感到口袋里手机震动,一直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那座雪山的程世荣立刻按下接听键:“喂?”
听完对面人所说的话,程世荣沉默了几秒,挂断了电话,将刚才录下的通讯音频按了免提播放,目光扫过身后的队员,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和他身边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的男人身上。
“听清楚了吗?按他说的做。”
回到城堡,佣人们已经等候在我的房间里,阿妈也在,她对我依然温柔和蔼,好像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我当然再难对她产生任何亲近的感觉,只是不得不与她虚以委蛇。
“当—当—当——”
当钟声遥遥传来时,宴厅大门在我面前缓缓洞开,阿妈挽着我的胳膊,在宾客的瞩目中送我踏上厅内猩红色的地毯。这情景不禁让我想起之前在翡翠轩和薄翊川举行婚礼的时候,短短半年,我就结了两道婚,新郎也换了两个,而且一桩还没离就要结,说来也真是搞笑。
来到薄雨苇面前时,我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可那些护卫当中并没有薄翊川的身影,他不在那儿。是还没从实验室回来吗?
不知怎么,我有些心神不宁,神父大声宣告着祝词时将我吓了一跳,薄雨苇牵起我的手,将一枚黑钻戒指戴上我的无名指,我定了定神,也为他戴上。厅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他牵着我的手环顾四周:“感谢诸位来参加我的婚礼,带来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作为诸位赏光的回礼,我将回赠给诸位,更敏锐的视觉、听觉、嗅觉,体力与寿命。”
说完,一列佣人捧着盛满针管的托盘从宴厅侧面鱼贯而入,这时我才看到了薄翊川的身影,他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冲锋衣迷彩裤,显然刚从实验室那边赶回来。见他安然无恙,我松了口气。
佣人们开始向宾客们派发针管时,他来到了薄雨苇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薄雨苇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薄翊川就退到了一边。
借着黑纱遮挡,我朝薄翊川看去,被墨镜覆盖的双眼之下,他的嘴唇紧抿,人一动不动,我的心底不知怎么莫名浮起一丝异样。
就在这时,几个拄着拐杖打着绷带的人从宴厅外面闯了进来。
“别上Silver的当,那些针管里装的根本不是改良版禁果,而是能短暂提升五感使人兴奋的高成瘾性新型毒品,一旦接受注射,你们都会受到ZOO的掌控,这就是他的目的!”
“我们都是受害者,可以作证,Silver请我们来不安好心。”
宴会厅里霎时一片哗然,宾客们纷纷扔掉了手里的针管,骚动起来,有的还算镇定,有的已经四散开来想要离开,一片骚乱。
“各位,请稍安勿躁。”薄雨苇刚开口,我就看见一旁的薄翊川动了,他疾步上前,闪电一般出手,下一秒廓尔喀军刀就已架到了薄雨苇的脖子上。因为我们已经提前将薄隆盛的计划告诉了薄雨苇,他绝不慌张,但仍然假装踉跄了一步,俯视着台下,没再发出声音。
宴会厅里的骚乱犹如沸锅般炸了开来,宾客们四散而逃,守在门口的雇佣兵们没有阻拦,反而朝薄雨苇逼近而来。
“你们在干什么?”薄雨苇厉声质问。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戏,只觉这家伙演技也相当不错,真不知这是不是薄家男人都有的天赋。
“别惊讶,他们现在都听我的了,五弟。”薄隆盛扔掉了面具,朝我们笑了笑,转动着翡翠扳指,朝我们走来,“做了你半辈子的傀儡棋子,我实在是做腻了。要不是因为你栓着我的小夜莺,我早反了。”
“我早该想到,二哥你不会甘愿屈居人下。”薄雨苇换了客家话,“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愿被薄隆昌的影子盖着。”
“不必说那么多废话。”薄隆盛登上台来,一把掐住薄雨苇的脖子,“把十九亿加密货币的账户和禁果配方交给我,我会念在我们的血缘关系和这么多年一起打拼的情分上,放你一条生路。”
“砰”的,他最后那个“路”字还未落地,一个血洞就猝然出现在了他的肩头,他径直滚下了楼梯,周围雇佣兵一拥而上将他按住了。
我垂眸扫了眼,果然看见薄雨苇手里擎着一把微型手枪。
瞧见他脸上染了一星鲜血,我抬手替他擦了擦,又朝薄翊川看去,即便这样,他墨镜下紧抿的唇都纹丝不动,将军刀从薄雨苇的脖子上拿了下来,但嘴角的表情纹分明写满了紧张。
我盯着他仔细端详,心里那丝异样感更重了。
“把叛徒扔到角斗场里去,让我的新宠物们饱餐一顿。”
薄雨苇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看见下边薄隆盛变了脸色,他猛然暴起,几个雇佣兵们竟然按他不住,被他挣脱开来,翡翠扳指上弹出一枚尖刺,他朝台上纵身扑来,被薄翊川一脚踹了下去,廓尔喀军刀一刀横去,就划瞎了他的双眼。惨叫刹那从他嘴里迸发出来,几个雇佣兵冲上来,拖着他朝宴厅通往角斗场的侧门走去。
“走吧,去看戏。”薄雨苇牵起我的手,走到角斗场的看台上,我才发现刚才四散而逃的那些宾客都聚在了看台上,他们根本没有离开。
满身满脸是血的薄隆盛被扔进角斗场中心,轰隆数声,几个铁笼从角斗场四周的门内被推了出来,看台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兴奋喊叫。
笼中喜马拉雅棕熊在嗅到血腥味的瞬间就发出了急不可耐的咆哮,在笼门被开启的一刻,都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唯一的猎物。
被棕熊杀死之所以痛苦万分,是因为熊类喜欢活吃。
惨叫声响彻角斗场上空,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将薄隆盛开膛剖腹,掏出他的肠子与脏器,在他还未断气时就开始啃食他的四肢和脸部,将他大快朵颐的景象,心里万分畅快。就在我沉浸这美景中的时刻,我的耳边,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枪响。
耳鸣阵阵,我朝身边望去,薄雨苇擎着那把手枪,连开了几枪,薄翊川撞翻了护栏,朝角斗场中栽去。
心脏崩裂开来,眼前一刹那变成了血红色,我的身体比我大脑更快,猛地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哥!”
他挂在角斗场的边缘,一只手扒着护栏,摇摇欲坠,墨镜底下的眼睛盯着我,眼神就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让我感到很陌生。
一个疑问伴随着猜想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我惊得僵住。
“这些天你模仿喇嘛模仿得几乎完美,我一直都没能认出来你是个冒牌货,直到昨天给你注射完禁果后,我回想起你的说辞才觉得有问题。喇嘛注射过永久性解酒酶,而且以他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喝醉酒,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醉酒后搞出来的?你想跟我玩,我索性将计就计,让你们来帮我清理门户。”后边响起薄雨苇的声音,“Doll,你真让我失望,原来你的心,还是向着薄翊川。”
说完,又是砰地一声,我的眼前鲜血四溅,坠进角斗场中的人影人瞬间被一只熊扑倒,惨叫声从底下传来:“干爹!啊啊啊!”
我回过头去,趁薄雨苇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一把握住了他手里的枪,猛地一拧,与此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他脑后。
枪口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有着一双我在熟悉不过的、比枪口更黑更摄人心魄的一双眼瞳。
“是啊,他就是一直向着我。”
——金蟾脱壳以真乱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才是压轴戏。
“想赢我,没那么容易。”薄雨苇冷哼了声,手一按西装上的胸针,角斗场中心就轰然发生了爆炸,晃神的一秒,他的手就从我手中挣脱开来,一把卡住了我的脖子,一根尖刺抵住我的咽喉,是他戒指上的毒针,同时他的人也闪到了我的背后。
薄翊川脸色骤变,擎着手枪却不敢妄动:“薄雨苇,外面已经被特警包围了,你走不掉的。”
“走不走的掉,不是你说了算。把枪扔给我。这里面是神经性剧毒,扎一下,他不死也终身残废。”
“薄翊川,别听他的,”咽喉被掐紧,尖刺几乎扎进皮肤。
薄翊川却没多犹豫一秒,就把手枪扔了过来,我伸手去夺,却被薄雨苇抢先一步接到,枪握在手里的一瞬,他就朝薄翊川扣动了扳机,好在薄翊川反应极快,就地一滚,跳进了角斗场内。
几只没被炸死但陷入狂暴状态的棕熊立刻注意到了他,嘶吼着朝他冲了过去,薄雨苇朝他放了几枪,烟雾弥漫,我没来得及看清他中枪了没有,就被薄雨苇勒着脖子拖着退回了城堡,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开门外面是黑暗的甬道,显然是城堡的地下,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里大概率是处理尸体及器官的回收站。
这里的路线错综复杂,但薄翊川早已把这里摸透,只好做好标记,追踪上来不是问题。
“干爹,我听薄隆盛说,你和我阿爸年少的时候很要好?”我没话找话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寻找机会脱身,墙上磨破手背留下血迹,“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那时候的事啊?我阿爸还是苏家少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薄雨苇掐着我脖子的手微微收紧,但一语未发,尖刺也抵着我的咽喉一寸未挪,前方透进光亮,那是一个洞口,一出去,已到了河谷森林中,洞口边赫然停着一辆雪地摩托。
穿过河谷森林后外的雪山,就能进入印度或尼泊尔边境,这两个国家里都有薄雨苇往来密切的贵宾,有他们庇护再加入境法规限制,国际刑警是无法直接入境执法的,需要当地部门配合,这样一来,薄雨苇就会大把的时间和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往后还能东山再起。
我死没关系,但他休想继续逍遥。
似乎能感应到我在想什么似的,在我打算动手的当口,颈间袭来一丝刺痛,尖刺竟然扎入我的皮肤,不过一秒,我就头晕目眩,浑身泛力,没了挣扎的力气,薄雨苇迅速把我拖到雪地摩托上,飙了出去,一路飞驰穿过河北森林,没过多久,他就挟持着我扎进了雪山深处。
风雪猎猎,身后另一辆雪地摩托的的声音遥遥追来,如影随形。
我知道,那一定是薄翊川,就没有力气回头去看。
“你还不知道吧,知惑,我们本就该是一家人。我是那个冷血的女人守寡了以后跟身为保镖的我阿爸生下的私生子,你阿妈是他的童养媳,早年跟着他进的薄家,算是我的小妈,他死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当年被亲生母亲都嫌弃的我,在薄家就像个家奴,被人呼来喝去,受尽了白眼欺凌,除了你阿妈,就只有你阿爸对我好过。”
我听得一愣,好一会才捋明白。
我阿妈是薄雨苇的小妈.....那他也算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我不关心这个,忍不住追问:“我阿爸,当年是什么样子的?”
“他啊,”他的声音在风雪里听起来很飘渺,竟然多了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温情,“你们苏家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儒商,他是独子,高贵又耀眼,像只白天鹅,苏家老爷带他来薄家参加婆太寿宴的那天,那一对双胞胎都对他一见钟情,盯着他流口水,就像一对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可他们也不过是庶子,和我一样没机会与苏家独子联姻。他看见我的时候,我正在地上像狗一样捡东西吃,他可怜我,就把糕点递到桌下喂我,就因为这个,宴席散后,我被薄隆昌打得差点死掉,结果这一幕却被他撞了个正着。从此以后,他每次上薄家,就会来特意来看我,我们后来就常常通信......信都是你阿妈帮忙递的,结果一来二去,他和你阿妈竟好上了,不仅为了她拒绝了我,竟然还和薄家闹到取消了婚约,后来苏家破产,他仍然倾尽所能替她赎身娶了她。我和我的心上人,因为我的小妈成了一家人,你说可不可笑?”
薄雨苇贴着我的耳畔失笑起来,笑声凄然又疯癫。
我恍惚想起那个假蓝园里阿爸芝兰玉树的蜡像,原来阿爸果然出身书香门第,他这一生,真真是明珠蒙尘,碾作泥。
“后来呢?”我喃喃问,不敢听,却也想听。
“后来......后来婆太攀上了王室,想要改嫁,不准我这个孽种留在婆罗西亚,我和你阿妈就被逐出了薄家,我被交给蛇头送往了俄罗斯,你阿妈被卖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薄家已经易主,苏家也已破产,你阿爸父母重病,他为谋生计就去做了戏子,天鹅折翅,那对癞蛤蟆哪能放过他?兄弟俩合谋把他娶回了薄家,结果两个人却因此生了嫌隙,才给了我机会趁虚而入。Doll,我从没想过要害他,我只是想通过他控制薄隆昌,但他那么善良,连把他囚在笼中的恶鬼都不忍伤害,坚决不听我们的,我只是拿你要挟他,薄隆盛才狠,竟利用你阿妈诱他吸了毒。你说他是不是该死?被熊大卸八块,都便宜了他了。”
是薄隆盛撒了谎吗?不,那对双胞胎都有份。阿爸悬在风扇下的大红身影在眼前晃动,视线在风雪间模糊一片,我咬牙:“你们都是恶鬼,都该死,谁也别说谁。”
“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像极了他。不光是长相,还有倔强的脾性,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你和你阿爸有着相似的灵魂。知惑,你阿爸和阿妈是这个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人,我们还是彼此命中注定的家人,你是属于我的,不许离开我。”他喃喃道,语气近乎病态。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也是逼死他罪魁祸首之一,不是吗?”我冷笑,“我阿爸要是当年落到你手里,也不会比落到薄隆昌薄隆盛手里好到哪里去,你们薄家男人都一个样,骨子里就是疯的,看上了什么,就要拔掉它的翅膀,把它困在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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