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by他山之猹

作者:他山之猹  录入:11-10

待二人走近了,小陈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他们间存在的精神连结。
虽然那脆弱的联系标示着这不过是一个暂时性的连结,但也足以让小陈看向唐珩的视线变得难以言喻。
“……首席。”小陈低声喊道。
“去医院。”江封没有多作解释,坐到了后排。
唐珩见这个哨兵又突然收敛下去,也不在意。他本来想挑一个远离江封的位置,但很明显,留给他的只有那个向导旁边的位置。
唐珩不禁又皱起了眉。他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就见那个向导抬起了眼,朝他投来一记冷冷的眼光。
“哼。”
好像不往那个位置坐,就像自己怵了他似的。左右这个向导和自己建立了连结,有什么好怕的?
唐珩冷哼一声,继而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江封身边,然后向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飞行器行驶了没多久,唐珩忽地睁开了眼。
“你带老子去医院做什么?”他表情不善地看向江封,“开门,让老子下去。”
“还是那句话。”江封从屏幕中抬起头来,“跟我走,或者滚回禁闭室。”
小陈第一次听到首席说出这样的话,不禁用眼角余光偷偷地向后打量。
唐珩眼睛一瞪,顿时脾气上头,正要发作,却又看见往这里偷看着的前排司机。
如果真的起了争执,这个向导肯定又会用精神控制那招,根本不会给他半分面子。
本着不愿意在其他哨兵面前出丑的原则,唐珩勉强压抑住了内心的怒火,又重重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
眼睛闭合三秒之后,他又机敏地看向身旁,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烦。
唐珩:“看着老子做什么?”
江封没说什么,只淡淡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文字。
对这个人的怒火,大多时候都像是拳头打到了一团棉花上,空落落的,一点都不得劲。
唐珩低骂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只是那眼神中的凶恶力度不遮掩半分,似是要将那特质玻璃望出个洞来。
“塔”是一个地理概念,与城东城西类似,但大多靠近城市中央,是大多数哨兵与向导最频繁的活动区域。为了方便对哨兵向导们的管理,塔的外围设立了一圈哨卡,除了身份登记以及必要的安检之外,盘查得并不算严,也没有限定明确的进出权限,却就此把哨兵向导与普通人泾渭分明地区别开来。
以哨卡为界,塔内是哨兵向导,塔外是普通人。
第三医院是唯一一家设立在哨卡之外的塔属医院,名义上仍归塔管辖,却也有很多普通人到此就医。
值得一提的是,七年前的一次改组,让它的正式名称彻底变成了“市中心医院”,但众人早已习惯了旧名,一般仍以塔属第三医院称呼它。
此时时间还早,但医院门口早已热闹了起来。一架毫不起眼的飞行器汇入排队的长龙中,不多时进了医院,朝着旁侧一个较为人少的方向驶去。
一路假寐的唐珩被飞行器突然停下的动静打扰了。
他还以为到了目的地,一掀眼皮,却是看到那个司机正和身着制服的警卫交代着什么。
待前窗关牢,飞行器又向前驶出一段距离,唐珩这才冷笑一声,道:“呵,还要检查身份。你们是怎么糊弄那些人的?做假证?”
江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小陈简单地解释道:“一般的塔属医院,对于我们这类人,都是要登记身份的。”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我们这类人’,是指哨兵和向导。”
唐珩以前很少去医院,就算是非要去,他也很少往这种管了“塔属”名称的地方跑。
他是不喜欢“塔”的。
现下,听着小陈的解释,唐珩皱了皱眉,又想到了些什么,皱着眉看向身侧的江封。而被他望着的那个人却始终低头看向屏幕,只留给他半张线条刚俊的侧脸。
“喂……”
唐珩话才刚出了口,就见那个向导利落地收起展开的终端屏幕。
飞行器的舱门打开,江封径直往外走去,“到了。下车。”
“哦。”唐珩收回了视线。
他们所在的是为哨兵和向导设立的“特殊科”,专门处理一些与精神力相关的问题与疾病。
或许是因为医院本身并不在哨卡之内的缘故,相比于前面的人声鼎沸,这处来看诊的人倒显得少得可怜。
唐珩被领去做检查了。
看着科室的门在眼前关闭,江封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直接转身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化验结果我什么时候能够看到?”
伏案工作的人听到响动,探出半个身子朝门口看来。
见是江封,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却是熟稔地调侃道:“哟,江首席来了,稀客呀。”
塔属第三医院特殊科的主任是个哨兵,叫张明朗,与江封二人在未分化时有过短暂的同学情谊,算是半个旧识。
“居然还送了个哨兵过来。”说着,张明朗又坐了回去,在屏幕上划拉一下,调出了唐珩的档案,“走系统那边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不过如果你急着要,我就手动给你处理了。”
江封道:“不用,按正常程序来就好。”
张明朗心领神会地应了,又不禁好奇道:“这哨兵是你什么人?”
“下属。”
“哦?”张明朗饶有兴味地挑高了眉,“能让你亲自把人送来,你确定只是下属,而不是什么刚一起出过任务的‘老搭档’,或者其他什么别的身份?”
很明显,他也发现了江封与唐珩建立了精神连结这件事。
“这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张明朗嬉笑道,“作为你的老同学兼追求者,我总是要好奇一下的。”
江封神色没有变化,解释道:“他之前得了狂暴症,我在控制他时,出现了一点意外。”
“哦?只是一点?”
江封看向他,“你希望发生什么?”

“没什么。”张明朗见好就收,也不再追问。他扫了一眼身旁的屏幕,在上面做了些标记,“初步结果出来了。看样子没什么问题,除了这段波频应该是和你建立连结的缘故,差值有点大,剩下的就是很普通的状态。”
说着,张明朗将那份图表转向江封,自己又细细浏览了一下各项数值,继而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就认定了这么个人?”
普通,这个哨兵实在是太普通,甚至有些泯然众人了。
江封的眸色微不可见地暗了下来。他顿了一顿,然后道:“我想解除连结。”
“那就解除,圣所不都应该教了?”张明朗自然而然地接道,可话音刚落,他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改口,“哦对,我忘了,你不是从圣所出来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话纯属无心之语,张明朗紧接着说道:“不过也没有差别,单纯的解除连结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这只是暂时性的,解除连结对你们双方都会不造成太大的损害。”
听到张明朗的这番话,江封眼中浮起一层阴霾。
他想起了不久前与肖于念秋的那次见面。
短暂思忖之后,江封决定告诉张明朗部分事实,“我试过了,连结一旦解除,他的狂暴症会复发。而且,媒介者说这个连结不好接触。”
“媒介者?”张明朗转了一转手中的签字笔,轻而易举地猜到了江封说的是谁,“如果媒介者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还要我们特殊科的医生做什么?至于那个哨兵,会疯就让他疯去好了,难不成你还真要和他结合?”
江封没有理会张明朗话语中的戏谑,只道:“他还有用。”
“那就没办法了。”张明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猜你们俩的契合度应该挺高,不然这个频段的差值也不会这么大。随着接触的加深,你们这连结只会越来越稳固,说不定哪天看对了眼,就转成永久性的了。”
“所以我来找你。”
“嗯?如果你是想做信息素匹配,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话音落下后的空白持续了很久,张明朗不禁朝江封的方向看去,却正巧撞进那锐利的眼神中,扎得他心下一颤。
江封重复道:“我想解除连结。”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张明朗表情一僵,突然意识到江封此行的来意,但很快又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你现在找我没用。这是‘塔三院’,而且我也只是特殊科的一个小主任,没……”
说着,张明朗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
江封打断了他的话,“林沐和哨兵结合,现在势力被架空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明朗一时没有藏住眼神中的惊愕。
林沐是除了曹永康和江封之外,八常委中唯一的向导,亦是三者中最年轻的一位,在军部负责是技术研发和药物研制的方向。林沐会和哨兵结合,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意外,毕竟与极富进攻性的江封和能力中庸的曹永康不同,他修习的是纯粹的辅助系,只有和哨兵结合才能将他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但张明朗没想过,林沐竟然会这么早就选择结合,而且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那可是八常委的位置啊,说放弃就放弃了。
张明朗迟疑片刻后,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封声音微冷,“大概一个月前。他的未婚夫在任务中出了点意外,他不得不这么做。”
说着,他将手中的纸杯转了半圈,正好将有“塔属第三医院”字样的图徽握在掌心。
张明朗沉默了。
江封要的是三年前由张明朗牵头立项的一样药物,在他因故被调离研制中心之后,一直由林沐负责。
那种药物能让哨兵与向导退回分化前的状态,如果连结的一方连哨兵都不再是,那么这个连结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略微思考之后,张明朗坦白道:“药物还在研发,动物实验的数据刚达到预期,我不可能立马把成品给你。”
“那也快到临床试验了,不是吗?”江封道,“被试者也正好有了。”
“这……”
江封半眯起眼,漫不经心道:“听说,小韩老师的教职最近转正了?恭喜。”
原本还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张明朗,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倏地站了起来,“江封!你别动他!”
江封表情平淡地回望向他,“我要样品。”
张明朗抿紧了唇。
半响之后,他妥协了。
张明朗道:“五天为一个周期,吃十次,但具体情况还要再看。东西我会托人转交的,但话我说在前面,药物还处在试验阶段,效力我不敢保证。”
“放心。这件事不会和你有半点牵扯。”江封应道,“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之后,连结要是还不能正常解除,那么我就要对不起小韩老师了。”
说完,江封将未喝过一口的水杯放到桌上,站起了身,“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张明朗沉声道:“不管是谁下的手,林沐因为结合被架空这件事是事实。你就不怕?”
“怕?”
张明朗看着走到门口的向导停下了脚步。由于背对着的姿势,他看不清楚江封的表情,但是却听见了一声轻笑。
他听见江封道:“我不是林沐,不会任何一件超出我掌控的事情发生。
“再说了,我江封的事情,谁敢置喙?”
唐珩从最后一个科室出来之后,板着张脸坐到了走廊的长凳上。唐珩小小地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就此离开,只打算等下见到江封之后,和他摊牌。
无论如何,他今天是一定要走的。
唐珩打定了主意。
没过多久,唐珩就看见江封从旁边的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唐珩朝他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了墙上显示的医生信息——特殊科主任,张明朗。
唐珩下意识记住了这个名字,回过头来时,猝不及防地就对上江封那双带着冷意的黑眸。
他被这双眼睛看得一愣,等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时,却看见江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唐珩连忙迈开步子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想道:这个向导就该当个哑巴,基本上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绝对不会主动搭话……可一旦他主动挑起话题,就意味着自己要遭殃了。
想到这里,唐珩又觉得烦躁起来。
他堂堂一个哨兵,居然有一天竟会被向导压一头,这也太可笑了。
思绪飘飞了一路,唐珩到底没找到一个好的机会开口。
眼看着就要走到飞行器的停泊位,他忍不住了。
“喂。”唐珩站在了原地,梗着脖子喊道,“你让老子做的老子都做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老子了?”
江封被这一声喊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扬了扬眉,似乎对唐珩这句要求有点惊讶,“你想要什么?”
“和我打一架。”唐珩志在必得道,“如果我赢了的话,放我走。”
唐珩计划很久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捉摸着要怎么打赢这个向导,不久前终于有了点头绪。
这一次自己肯定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但或许是这句话太过荒唐,在唐珩一本正经地开口之后,他竟在江封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笑意。向导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浮起几丝笑纹。
唐珩不悦地皱起了眉,“你特么笑什么?!”
江封道:“你赢不了。”
“放你妈的狗屁!”唐珩攥紧了拳,低吼道,“前几次不是你卑鄙地使那些手段,老子会打不过你?!”
江封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哨兵,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阿兹海默吗?老子特么有名字。”唐珩瞪着他,“是什么情况,老子比你清楚。就一句话,打,还是不打?”
江封没有立刻回话。
他静静地打量着唐珩,似乎在揣度哨兵说这句话的意图。半响后,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道:“精神屏障无法逐渐,五感失控,甚至连量子兽都放不出来。”
江封问他:“这样的你,拿什么赢?”
“你!”
被这话踩到了痛处,唐珩顿时觉得脑袋一热,下意识就扬起了拳头。
“我什么?”江封语气未变,眼中那抹未散尽笑意倏地冷了下去。下一刹,他毫不留情地将留于对方精神图景内的精神力全数撤去。
看似坚实的精神屏障失去了支撑,顷刻间恢复了碎石泥块的原貌。
唐珩挑衅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各式各样的信息蓦地如潮水般地将他淹没:身后路人的脚步声震得他头皮发麻,身上柔顺的衣服也变得粗糙难忍,眼中万物的轮廓与纹理深深浅浅地混杂在了一起,眩晕得令他作呕……
没了精神屏障的保护,五感直面纷杂信息的冲刷,再度有崩溃之势,疼痛也随之再临。
“屮!”唐珩的表情顿时扭曲,忍不住痛骂出声,因为吃痛而下意识佝偻起身体。
江封不打算就此撒手不管。见唐珩吃了教训,他便再度帮他将信息屏障筑起。
坚韧的精神触角如钢筋铁骨,再一次将碎裂的世界撑起,震颤的大地肉眼可见地平息下来,一切又重归平静。
江封半眯起眼,摆出礼貌而体贴的姿态,“还需要我再解释一遍吗?”

那只握着拳头的手仍举在半空中,手臂上的肌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汗水自额角滑下,划过脖颈,在棉质衣领上洇出一团深色的水渍,不消片刻,他的整个后背都被打湿了。
最后,那攥起的拳头松了开来。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还需要解释吗?
唐珩深吸了一口气,忽地就卸去了全身力气。
他说得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狂暴症一旦发作就无法痊愈,没有谁能逃脱得了这个诅咒。”
“我废了,是吗?”
说着,唐珩抬起眼来。
什么治愈,什么帮助,全特么是假话。
他承认了自己的色厉内荏。
在江封长久而静默的注视中,唐珩闭上了眼,他忐忑地等待最后的宣判,却听见身旁的向导否认道,“不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传入耳内,像是经历了漫长的跋涉,又像是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唐珩猛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他定定地看向江封,想在其中找出些许端倪,却没有在那张脸上看出任何玩笑的成分。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正视这个向导。
半响之后,唐珩眼中的最后一丝狠戾褪去,终于显出了几分如稚童般的茫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在江封替他重筑了信息屏障之后,唐珩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
除了二人的对话以外,仿佛世间所有的声响都消失殆尽,只剩下脑内幻觉似的耳鸣轻响。就像他在禁闭所待着的时候的模样。
唐珩判断不出时间。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有一秒。就在被这阵沉默扰得心慌时,他才又听到了江封的声音。
“你听说过‘黑暗哨兵’吗?”
江封的语气很微妙,像是在期许着什么,又像是在讲述一个冗长故事的开头。
黑暗哨兵。
这四个字如巨石砰然落地,激得唐珩猛地一颤,继而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向导。
唐珩当然不会陌生。
作为哨兵中的王者,那群被称作“黑暗哨兵”的人有着极端的自我控制能力,他们实力强大,不存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不需要向导的辅助……不会陷入狂暴症。
想到这里,唐珩忽然心中一颤。
他知道江封想做什么了。
唐珩默默地望进江封那双黑色的眸子中,试图从里面读出除了一些别的情绪,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有志在必得,没有野心勃勃,平淡地回望中,就连语气都平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但唐珩做不到这样的波澜不惊。
他攥紧了拳,认真地问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确认,确认一个双方已经心知肚明的答案。
江封答道:“我要你成为黑暗哨兵。”
沉默了五秒之后,唐珩忽然嘲讽地笑开。
“这又是什么戏码?嗯?”他跨前一步,猛地拽住了江封的衣领,逼视着这个向导,“给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然后让老子甘愿给你当狗?”
唐珩一字一顿道:“休,想!”
黑暗哨兵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变成的吗?
上一位黑暗哨兵出现在十数年之前,他没有接受塔给予的荣耀,却选择与黑暗为伍,给当时的社会带来了难以估计的损失与一场巨大的灾难。但不可置疑的是,黑暗哨兵的实力是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在那之后,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有多少能力杰出的哨兵想要成为黑暗哨兵,却最终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一称号。
这片区域的哨兵人数以百万计,就算杰出者万里挑一,这场逾千人的角逐却没有一位赢家。
更别说他唐珩患了狂暴症,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坟墓。
不,他已然在坟墓里了。
“你能做到,这不是无稽之谈。”江封回应的语调没有半分改变。他放任了唐珩这个带着极强压迫感的动作,只笔直地看向他,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关注?”
是啊,为什么呢?
唐珩沉默了。
难道仅仅是因为之前他所猜测的那样,在那天出现在了市东区第三大道,看到了一些至今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所谓“秘密”吗?
唐珩理智上一直在辩驳他提出的可能,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
相信这个向导,相信他!只有他能救你!
江封看出了唐珩的挣扎,没有催促,却不吝啬于再推他一把。
他知道这个哨兵的答案是什么。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难道你就甘于陷在狂暴症里,成为废物吗?”江封轻声道,“哨兵,你一直是优秀的。你可以做到。”
果然,唐珩眼中的神色因为这句话而有了波动。
江封敢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手段。唐珩想着,渐渐地就感觉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情绪在胸腔内激荡,心脏的搏动也开始变得鲜明有力,一下又一下,逐渐沸腾的血液冲得头脑发懵。
不妨相信他试试,说不定……自己真的能行呢?
再不济,就当作垂死一搏吧——死前有来自首席向导的临终关怀,挺美的,不是吗?
他松开了手。
“好。”唐珩听见自己说道,“我相信你。”
江封突然就笑了。
平心而论,江封长得不错,是属于男人的那种帅气,此刻毫无掩饰的笑容一出,唐珩完全无法否认向导对哨兵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但这种笑容又不是开朗的,与推开窗就能看见的雨后初霁不同,更像是乌云密布的风暴前夕乍然漏下的一缕天光。
“那么上车吧。哨兵。”
唐珩一愣,“去哪儿?”
“送你回家。”江封道,“三天之后,我在塔的六号入口等你。哨兵?”
此时唐珩的思维还陷在刚才看到的那副笑容上,听江封又唤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道:“不要叫老子‘哨兵’。我有名字。”
“嗯。唐珩。”
那两个字从向导的嘴里念出,即便是平淡无奇的语调,此时此刻,也貌似增添了那么一丝微妙。
唐珩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住这里?”
刚才江封让唐珩直接在飞行器的导航中设了定位,只注意到是位于市西区的一处位置,却并没有细看。
现在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神情略有一些惊讶。
这是一条颇为出名的商业街,此时正处于商铺营业的时间,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唐珩也注意到了江封神色中的惊讶,道:“怎么了,不行吗?就那栋。”
说着,唐珩指向临街小区的一栋商品房。
江封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我以为,一般而言,哨兵不会选择居住在闹市区。现在大部分哨兵都倾向于住在‘塔’里。”
“老子就喜欢这种吵吵嚷嚷的环境。”
“嗯。”
江封没有理会唐珩话语中的针锋相对,只不动声色地记下了方位,然后道:“注意安全,三天之后,我在六号口等你。”
“哦。”唐珩应了一声,“知道了。”
话音一落,飞行器的舱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
唐珩看向外面阳光明媚下的街景,却没有立刻离开。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转向了江封,问道:“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江封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对上江封回望过来的视线,唐珩眼中的狐疑与戒备更深,“你就不担心老子趁机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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