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斯：“……你想吃什么？”
米泽尔：“……”
他松开手，嘟囔了几声，说你先去洗个澡吧，湿漉漉的也不怕感冒，到底谁是小孩。
一小时后，他们坐在了餐桌上。
乌姆在埋头猛吃，虽然她还能撑两天不吃饭，但人是铁饭是钢，她真的快要饿死了。现在脾气特别好的老板请她吃饭，还专门问她能吃多少，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而且老板做饭真好吃！绝对比得上她以前做任务时候偶然吃过的什么什么大餐厅，不，老板做的比那更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吃着饭，动作很快但足以她嚼碎所有食物，并且随时注意周围的环境，这是刺客的本能。她和小面包一起坐在桌角，像两团不会引人注意但特别能吃饭的阴影。
“新导师怎么样？”赛里斯把最后一道菜端过来，自己也坐在了公寓的餐桌前。
他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莫里说要去见新导师——谢天谢地，在遭遇了拐骗、背叛、出卖、被氪星人追杀、导师挂掉、人进黑门监狱等等一系列事故后，米泽尔终于得到了一位新导师。
毕业有望。
赛里斯想起他发给弗雷斯特导师的论文，不知道弗雷斯特导师看完了没有，虽然他现在不那么在意毕业的事了，但弗雷斯特导师会关心学生的毕业问题，所以他还是提交了论文。
米泽尔已经完全好了。
他调整好了心态，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好兄弟变成了做饭很好吃的爹的事实，当然父子不父子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兄弟做饭好香……他边吃边说：“还好，一个老古板，我刚说到超人他就对我吹胡子瞪眼，让我少关心外地超级英雄。”
“他叫什么？”
“鲁内特·琼斯，我们去年听过他的课，我当时可没想到他会变成我的导师。”米泽尔想起来就生气，抱怨道，“就是给我扣分那个。”
“我记得他，是研究卡尼亚斯能源的琼斯教授？我记得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南美。”赛里斯还真记得，主要是记得米泽尔被扣分的原因是在论文里大谈特谈氪星能源。
“你的消息太落后啦，赛里斯，他两周前就回来了。为了解决上东区的那些东西，韦恩专门成立了一个研究组，他在里面负责机器能源方面……”米泽尔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该提上东区这个词，很快转移了话题，“他好像不喜欢超人，但很喜欢蝙蝠侠。”
一听就是哥谭人。
赛里斯没有接话。
不是因为“上东区”、“那些东西”或者米泽尔的停顿，他在这三周里已经听到过无数次相关的言论、事件或者对他——对罪魁祸首的指责，他不能做什么，所以也不会说什么。
他没说话是因为在回忆关于鲁内特·琼斯和“卡尼亚斯能源”的相关情报。他记得这位教授一直在研究这种新型能源，它具备稳定、安全、可压缩、便于运输和储存条件低的特点，并且制造成本在当前五花八门可能费钱也可能费命的新型能源行列里可以说相当低，可卡尼亚斯能源有个致命的弱点：自我消解。
在被放置一段时间后，卡尼亚斯能源会消失——毫无征兆地消失掉一部分，并且这种情况的发生没有任何规律，琼斯教授至今都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很显然，如果不能解决这个，就没人愿意买他的研究，客户们可不会愿意为随时可能会缩水的劣质产品买单。
当然，能源化学不是赛里斯的研究方向，也许他确实有能力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得等他拿回【化学Lv.5】的知识和经验后。
而现在……他正在考虑一位哥谭大学任职、排外、喜欢蝙蝠侠、进行危险能源研究并且忽然回到哥谭的科学家，有没有“有点问题”的可能。
不是他对琼斯教授有偏见，是莫里太倒霉了，就没遇到过一个好人。
“谁说没有？不是还有你吗？”米泽尔一口把饭咽下去，大声反驳他，“在哥谭要找到一个比你还好心的人可不容易。”
赛里斯说：“蝙蝠侠——”
米泽尔刚听了个开头就立刻打断他：“不准说蝙蝠侠！在你眼里蝙蝠侠什么都是最好的！”
因为那是事实啊。
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都是最好的——对哥谭来说，对世界来说，对他来说都是如此。
赛里斯没继续琼斯教授的话题了，他看着米泽尔和乌姆吃饭，自己也吃了点东西……他并没有感到饥饿，而且他尝不到味道，所以他自己吃什么都一样。
他看到两个人吃完，摸了摸桌子上的小面包，开始收拾桌子，说：“也很晚了，我们休息吧。”
米泽尔伸了个懒腰：太好了！吃饱了！哥谭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晴天过了，看看这像话吗？再这样下去我就得去布鲁德海文晒太阳了！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大都会？我就不！
乌姆低头扒完最后一口饭：万一这是最后一顿呢，再吃点，说不定就没下顿了——哎老板你干什么？
“晚饭时间结束了。”
赛里斯把饭碗从乌姆面前拿走，说：“明天我再做。”
他记得刺客联盟也不是不管饭啊，出任务也有经费和工资的，怎么给乌姆饿成这样？
乌姆眼睁睁地看着晚饭跑掉，还要做出一副非常严肃、认真和冷静的模样，说好的，瑞安大人。
她站起来，决定帮老板收拾一下厨房，不能白吃。
时间是凌晨一点钟。
米泽尔把自己摊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赛里斯给室友盖了条毯子，打开了电脑。
他有点不放心。
他花五分钟调查了鲁内特·琼斯的资料，从头查到尾，将这个人在哥谭大学、南美和比利时做访学时候的经历一一翻过，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韦恩集团的邀请上。
赛里斯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顿了一秒，就切入了主管这事的乔治·威尔金森的行程上。
就在鲁内特·琼斯同意收下米泽尔的前一天，乔治·威尔金森专门跟他见了个面，而那时候韦恩集团的临时项目已经结束了，不难想象……是提姆或者布鲁斯为莫里选了这个导师。
如果是提姆做的，那应该是因为康纳；如果是布鲁斯做的，那应该是因为克拉克。
不管是谁，赛里斯都可以放心了。
他扔下电脑，又检查了他自己的邮箱，发现弗雷斯特导师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并在邮件里对他的论文内容大加批评。
但在邮件的最后，弗雷斯特表示他已经帮赛里斯修改了那几处小小的错漏之处，并向业内的期刊投稿，希望他“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check邮件”的学生自己上点心。
赛里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记得弗雷斯特导师正在着手改进ALII-01（*洛伦佐试剂的完成品），研究出一个上锁的版本，让它无法被有心人利用。威尔·弗雷斯特在邮件里提了一下进度，还提到材料商不干了去当黑.帮导致他不得不重新联系人的事，赛里斯看到新材料商的名字，查了下，发现弗雷斯特导师现在联系的商人以前是干黑.帮的。
Well，这就是哥谭，干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整点帮派业务，行情好的时候再回来，什么都不耽误。
赛里斯刚想看看弗雷斯特导师的另外几个合作者怎么样，按键已经按下去了，他却忽然怔了一下。
他这是在干什么？
“……”
他扔下电脑，往后仰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脚印出神。
刚才他看到韦恩集团的时候，也顺手检索了布鲁斯、提姆和达米安的近况，那还可以说是因为他想家里的人，但现在呢？他已经在调查弗雷斯特导师接触的人了。
“怎么了，瑞安大人？”乌姆收拾厨房回来，发现他保持这个动作有一会儿不动了，看在饭的份上，她决定多关心关心老板。
“没什么，”赛里斯站起来，关闭电脑，说，“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我是有点强迫症的。”
依赖信息、喜欢掌握信息，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控制在手心里，以及关注潜在的危险。
他以前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做不到，现在却不同了。
或许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能关注的范围变大了，因为他有了足够的能力。
他关掉客厅里的灯，给睡得四仰八叉的米泽尔盖好被子，对乌姆说去房间里休息吧，刚好空出一张床。
乌姆犹豫了一下，说：“瑞安大人，今晚那个‘女孩’……”
赛里斯刚刚在检查窗户，没听清她说什么，只从喧嚣的雨声里分辨出乌姆在说话。乌姆在说……什么女孩？
他问，但乌姆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乌姆低头想，那个女孩应该是另一个侦探——提姆·德雷克吧，她从普鲁（*普鲁登斯）那里听说过一点，而且她找到瑞安的时候注意到女孩提箱子的时候特别轻松，但瑞安大人不知道吗？
是、呃，万一那是他们的小情趣什么的？她听联盟之主提到过，他所中意的年轻侦探和刺客关系有些特别。
“关于女孩（A girl），我有件事想问你，乌姆。”
赛里斯的声音打断了乌姆的思路，她很快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非常专业地说请您说，她有信心回答老板给出的任何问题——
赛里斯问：“阿依莎呢？”
乌姆：“……”
不了，这个她真回答不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也许您应该给我一点提示。
赛里斯看到她的反应，反而判断出她在隐藏，就说的明白了点：“你的女儿。”
乌姆这次停顿了许久，才说：“我有过一个女儿，她已经过世了。”
这回轮到赛里斯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气，说抱歉，又问乌姆阿依莎是怎么过世的。
乌姆跟他对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跟他咬耳朵：“别问——能别问吗，再问真要死了。”
赛里斯：。
他动了动嘴角，看着乌姆，发现乌姆还是那副公事公办、严肃认真的表情，跟他见过的大多数刺客一样。刺客们很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这倒不是刺客联盟的企业文化，而是职业习惯，他们需要躲藏、需要隐蔽，久而久之就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乌姆见他半晌没说话，微微侧了下脑袋，说：“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信任我，但我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老板。”
老板有没有把怀疑和警惕的心放她身上这事乌姆门儿清。老板对她是有防备，但那是针对联盟之主的，乌姆早就发现老板对她没什么意见，反而相当客气，比对其他刺客好得多。
这是为什么乌姆不太清楚，但老板知道她有个女儿，甚至知道女儿的名字……乌姆承认，在老板沉默、为阿依莎难过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心动。
她跳槽的心动了。
老板脾气又好，人好说话，战斗力高，做饭还好吃……
赛里斯问：“哪怕背叛刺客联盟？”
乌姆即答：“您放心，关于这件事，联盟之主早已料到——他说过，如果您想，答案是可以。”
赛里斯看向放在门口的那把刀。
一把好刀，趁手，看得出来被精心保养过，而且是拉尔斯·艾尔·古尔用过的武器。拉尔斯很慷慨，把属于他的东西赠予了他——包括刀，也包括送刀来的人。
在被拉尔斯选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刺客联盟放弃了，只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窗外大雨依旧。
赛里斯看着这场漫长的雨，对乌姆说：“不打算睡吗？”
乌姆摇摇头。
她很有职业操守的，老板都没睡，她睡什么？而且那个半氪星未成年睡了，这里总得有人醒着。
赛里斯说：“那陪我看会儿雨吧。”
他们就这样站在窗下，看一场滂沱大雨看到天亮。
“老板。”
“嗯？”
“你认识阿依莎吗 ？”
“她应该不认识我。”
乌姆想，老板总是喜欢把话说一半。等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的以后，她就带老板去见见阿依莎吧。
小面包跟着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团在窗台上打着小呼噜。它睡了一会儿，又觉得冷，跳了两下钻进赛里斯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继续睡了。
一线天光从外面照进来，赛里斯才挪动脚步，准备去睡会儿。乌姆偷偷打着哈欠，梦游一样挪到房间的床上。
“赛里斯。”
米泽尔醒了几次，每次睁开眼睛都发现赛里斯还没睡，但他太困了，就又睡过去了。
现在他看到赛里斯路过，抓住赛里斯的衣服，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坏的梦。”
他刚要继续说，小面包被从赛里斯的衣服里抖出来，糊到了米泽尔脸上，米泽尔立刻吓得飞起来，一头撞上了天花板。好的，现在我们知道那个脚印哪里来的了。
“什么梦？”赛里斯看他飘下来，问。
“我梦到你死了。”米泽尔揉了揉脑袋，说。其实他没感觉到疼，但他以前会疼，所以每次撞到什么的时候，他总是会习惯性地做出普通人会有的动作。
他也不打算改。
他试图抓住快要消散的梦境，说：“是在你死后，我和康纳……我看到了录像，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赛里斯明白了。
那是关于模拟世界的记忆……大概是系统问题，毕竟上次模拟结束的时候系统卡顿报错，指不定会出现什么BUG。
他说没事，我就在这里，莫里。
米泽尔说你这样很像哄小孩。
米泽尔把沙发抱枕按在脸上，闷闷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看着你，一直听你的心跳声，但我总担心你会遇到什么意外，突然消失。我没想过做坏事。”
赛里斯说我知道。
如果莫里想做什么，那真不用等到今天，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硬生生从他从路人战斗模组升级成BOSS模组才开始想要不要下手……那实在是有一点儿晚了。
“对了，你的生日快到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米泽尔忽然想起这件事，快快乐乐地说。
“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天你肯定会回来，对吧？ ”米泽尔期待地问。
“应该……好吧，我会回来。”
“太好了！那饭呢！你可以给我做饭吗赛里斯，你做饭太好吃啦！我想吃一辈子！”
“一辈子有点难，”赛里斯好笑地拍了拍米泽尔的脑袋，说，“但这几天我偶尔会回来做饭的。”
米泽尔一把抱住了赛里斯，说赛里斯你简直就是我亲爹——不对，你已经是我亲爹了，那更好了！
他催赛里斯快去睡觉，反正按照他的体感，家里另外两个人是一晚上都没睡，纯在那看雨了。他不由分说把赛里斯送进房间，又回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只看到了乌沉沉的天、坠落的雨，苍白的太阳。
他想到那个梦。
梦里有一轮巨大的、金红色的太阳，从世界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铺在地平线上。他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上方坠落，坠落，残损的披风正在燃烧。
那只是录像。
有人站在他身后，说：“他死了。这个世界仍旧在走向灭亡。我们唯一的替代选项，就是用他的DNA制造了你。”
【模拟启动。】
【正在解封世界·V17.6·模拟记录七……正在载入世界数据……正在匹配路径……】
【匹配成功。】
【载入地点：委内瑞拉·旧军事基地】
【载入时间：三年后】
【注意，当前正在进行的是二次模拟，您无法从该模式下中取得任何点数奖励，但仍可以获得道具奖励。】
世界如往常般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赛里斯看到了斯莱德——这个男人正全副武装，将枪口对准他，挑起眉毛：“复制体？”
斯莱德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赛里斯预判了斯莱德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避开要害，反手攥住了斯莱德握枪的手，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过了几招，最后斯莱德跟他拉开距离，不轻不重地啧了一下。
斯莱德下了结论：“果然是复制体，他没这么能打。”
与此同时，V17.6世界的另一端。
穿大衣的魔法师忽然看向哥谭的方向。他点了根烟，慢悠悠地说：“真感谢你能相信我，华。”
我以前确实没这么能打, 但刚才要是以前的我……那我已经死了。
赛里斯跟斯莱德对峙，冷静地观察这个他曾经熟悉的男人——他上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斯莱德应他的请求，杀死了他。随后,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托骑士的福, 他保留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不少记忆, 而在那些跟骑士相处的记忆里, 斯莱德就像个游戏看板娘一样时不时出现，没多少剧情，但时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因此，他对这个世界的斯莱德·威尔逊AKA丧钟还算了解。
制服、武器、身手、白发，说话的语气以及战斗的习惯……赛里斯将斯莱德的一切特征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对得上，也大致符合系统给出的“三年后”这个时间内的预期变化。
OK，看起来斯莱德不是复制体。（记仇）
赛里斯往周围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是个废弃的地下室, 地面湿滑，他脚下还长了苔藓, 他刚才醒来的地方应该是个培养舱, 现在他手上还有培养液的水。
至于衣服, 先别管这个了。
“复制体？”他问。听起来“赛里斯·普林斯露”还挺抢手的, 他还以为只有超人有这个待遇。
“虽然不清楚是谁制造了你，来吸引他的注意……但这不是个好主意。”斯莱德懒洋洋地说着, 语气还稍微有点遗憾，对某个未知敌对者的遗憾。
他决定认真点。
首先——
斯莱德对那个复制体说：“你得死在这里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赛里斯·本人·普林斯露：“……”
不，他觉得不好。
他得解释清楚，但“如何证明我是我”真是人类穷极一生都无法研究明白的复杂问题, 赛里斯也没有在这里大喊“是我啊斯莱德！我是真货啊！”的打算。
他集中精神，应对想要杀死他的斯莱德，在短暂而激烈的交手后虚晃一招，找到机会甩开斯莱德，跑了。
打什么？他赤手空拳，斯莱德全副武装，虽然也不是一定打不过，但真没必要在这里拼命。
赛里斯迅速隐入黑暗，穿过走廊，在一间废弃已久的储物间里随手拿了件衣服套上。这里是骑士和斯莱德在南美的军事基地，他记得，他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地下部分他还真没见过。从地面灰尘的厚度来看，这里少说也荒废两年了。
他往身后看去，斯莱德还没找来，寂静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小猫耳朵盾构机计划失败后这里被荒废也正常，但斯莱德为什么回来？他又为什么会出现？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一双干净的、过于完好的，几乎像是新生的手，除了刚才跟斯莱德战斗时造成的擦伤外，根本没有任何伤痕。他撸起袖子，把这具崭新的躯体检查了一遍，心想难怪斯莱德说他是“复制体”，换他自己他也不会相信这是死而复生的故人。
好了，他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需要情报和信息。
赛里斯闭上眼睛、靠在墙面上倾听，却完全听不到斯莱德的脚步声，或者任何能判断出斯莱德所在位置的声音，看来斯莱德对他的警惕又高了一层，这对他有点不利，但也无妨。
无声潜行不是斯莱德的专业，只要斯莱德靠近到一定程度，他就能发现。
黑夜，静寂荒芜的废弃基地里，只潦草套着灰色工作服的青年像只正在接近猎物的黑豹，悄无声息地翻上矮窗、踏上横梁，在断壁残垣间有目的地穿行。枯败的灌木和荒草是他最好的伪装，他如幽灵般穿过训练场，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或许只有天上的飞鸟能捕捉到他的踪迹，但下一秒，被风吹起的黑发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就会隐入视线的死角。
找到了。
赛里斯找到了一台还能启动的旧电脑，基地没有信号，更没有网络，但还有能还原的数据和历史资料，其中有一部分是两年前——也就是基地废弃、所有人撤离时候的新闻。
这里甚至有专门给游戏玩家看的日记：“骑士疯了，我们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呃……毕竟金丝雀小妈的事后他就一直很暴躁，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什么叫金丝雀小妈？
赛里斯挑了下眉毛，先查了记录这条日志的是哪个民兵，才把日志给删了，彻底覆盖。
他面无表情地想：这位叫汤姆的民兵先生，你最好祈祷我出去后不会再遇到你。
言归正传，这条日志意味着两年前骑士那里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这个基地被废弃，骑士、斯莱德和民兵们都离开了；其他资料能给他的情报都乏善可陈，旧新闻里大多数也只是在谈及气象、娱乐、社会经济以及赌马之类的内容。
赛里斯翻到了最后的一条新闻，一行醒目的字映入他的眼帘：【重大新闻！美国哥谭市全市失联，疑似被外星文明毁灭……】
他看着那行字，愣住了。
哥谭？哥谭？哥谭出什么事了？外星文明？那克拉克——克拉克没从大都会去哥谭看看吗？
新闻只有几行字，显然这里只有预览记录，没人真正打开它看过；但以这条新闻的标题来看，就算打开多半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得出去。
他得离开这里，去哥谭，去找到骑士、找到布鲁斯，希望没人出事。希望哥谭没事。
隐隐的不安在心底扩散，他站起来，可下一刻就听到了身后极其细微的声音，赛里斯下意识滚到一旁，斯莱德的剑刃已经劈到了他刚才在的位置。斯莱德追来了。
“反应很快，”斯莱德评价道，“看来制造你的人给了你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你的下一句是不是‘这样就更不像他了’？”赛里斯拍拍身上的尘土，在没了玻璃的窗边站起来。
他进来的时候就先确认了撤离路线，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他有事要问斯莱德，没那么急着走了。
赛里斯说：“恕我直言，老男人，你这样很像被人甩了。”
斯莱德也没有急着动手。
老男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复制体”，说：“你在这点上跟他倒是挺像。”
对面的青年不置可否，随手从桌子上拿了根还没脆化的捆绳，将有点过长的黑发绑了起来。
他的头发有点长了，像在无人看顾的院子里长了两年的荒草，漆黑、茂盛又危险。
斯莱德就一直看着，没打断他。
最后，青年放下手，问：“哥谭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