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青竹你……感觉怎么样?"
沈青竹闻声转过头,目光有些漫不经心的落在了曹渊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曹渊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到沈青竹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迅速过渡到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陌生
那眼神里没有惊喜,没有激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就像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
沈青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刚恢复记忆的清明,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曹渊的心脏
曹渊站在原地,喉咙瞬间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终于等到人回来了
他熬过了那些辗转反侧、以泪洗面的夜晚,他看着林七夜为了复活计划付出巨大代价,他甚至在沙滩上强压下所有情绪维持大局
可到头来,他连一个能让他哭出来的身份,都没了
他还记得沈青竹牺牲时的决绝,记得他最后一次抱着自己身体时的绝望,记得他们在无数个深夜里的依偎和低语,记得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和承诺
这些记忆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把这一切都忘了...
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沈青竹看着曹渊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我们……认识吗?"
曹渊张了张嘴,想告诉他"我是曹渊,是你的爱人",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沙哑的:"我是...曹渊,也是夜幕的队员。"
他只能以队友的身份,站在这个他爱入骨髓的人面前
沈青竹恍然大悟般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歉意:"抱歉,刚恢复记忆,好多细节还想不起来。谢谢你,曹渊,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但...说起来,以前我们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沈青竹看着曹渊,眼神里带着真诚的疑惑,"我看照片上我们站得挺近的,但是关于你的具体记忆,我还是有点模糊,想不起来太多细节。"
曹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记起了所有人,记起了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却只是唯独忘了他
忘了他们之间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忘了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就像是沈青竹记忆里的一个缺口,一个无关紧要的、可以被忽略的缺口
曹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将水杯递过去:"嗯是挺好的,大家都是队友,你刚回归,多休息。"
沈青竹接过水杯,对他笑了笑,那笑容依旧帅气,却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
然后转过身,继续研究那张合影,开始兴致勃勃地回忆起和林七夜、安卿鱼他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趣事,完全没有注意到曹渊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曹渊站在原地,看着沈青竹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席卷了他
他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明明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将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房间和自己隔绝开来。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映着他孤单的身影
曹渊回到了他们曾经的房间身躯轻轻靠在冰冷的门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终于忍不住,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的爱人回来了,可他的爱情,却被留在了沈青竹遗忘的角落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那些空白又疼痛的回忆,寸步难行
林七夜是被一阵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气息唤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以及旁边一张写满了担忧和冰冷的脸
"安...卿鱼?"林七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而一旁的安卿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让林七夜有些心慌
那里面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毫不掩饰的担忧,但更多的,是压抑着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七夜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胸口的刺痛感虽然减轻了不少,但依旧清晰
"别动。"安卿鱼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透支了太多精神力,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林七夜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
他很少见到安卿鱼这个样子,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卿鱼...你怎么来了?"林七夜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的命都赔在这里?"安卿鱼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压抑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丝泄露,"林七夜...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你答应过我的!"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语气里的委屈和愤怒,让林七夜的心猛地一揪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答应过安卿鱼,但他还是食言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曹渊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看到林七夜醒了,他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当他看到安卿鱼冰冷的脸色时,笑容又瞬间有些凝固了
"七夜,你醒了!"曹渊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卿鱼一眼,"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七夜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落在安卿鱼身上,然后才求救似的看着曹渊
安卿鱼没有理会曹渊,依旧盯着林七夜,眼神偏执而灼热:"告诉我,就为了沈青竹,值得吗?值得你赌上自己的命?"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刺在了林七夜的心上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值得。"
安卿鱼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值得……值得...呵"安卿鱼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所以...林七夜...在你心里,我和曹渊,还有沈青竹,到底谁更重要?"
林七夜有些微微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心里,他们都是最重要的家人和队友。
"你们都很重要,"林七夜认真地说,"没有谁更重要之分。"
"是吗?"安卿鱼显然不相信,他向前一步,俯身靠近林七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和曹渊说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林七夜,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阻止你?"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七夜急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担心?"安卿鱼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瞒着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吗?当我发现你不在房间,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七夜!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眶也渐渐红了
林七夜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他伸出手,想摸摸安卿鱼的脸想抱抱他,却被安卿鱼一把挥开了
"别碰我!"安卿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林七夜,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我只需要你活着!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
就在这时,沈青竹也走了进来
他看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有安卿鱼泛红的眼眶,瞬间明白了什么。
林七夜看到他,却并没有特别的意外则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把目光投向沈青竹,用眼神示意他帮忙
沈青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七夜的意思
他走到安卿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卿鱼,你别怪他。这件事不怪他,要怪就怪我。"
安卿鱼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沈青竹看着他,眼神里也充满了愧疚,"我知道我复活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也让七夜付出了代价,如果……"
"你闭嘴!"安卿鱼打断了他,"你以为你现在消失,就能弥补你造成的伤害吗?沈青竹,你听着,七夜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最好好好给我活着,别给我辜负他!"
沈青竹沉默了。他知道安卿鱼说的是对的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林七夜看着安卿鱼冰冷的侧脸,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求助地看向曹渊,曹渊却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种情侣间的小别扭,他一个刚失而复得爱人的人,哪懂怎么劝啊
林七夜看着安卿鱼别过脸不肯理人的样子,手在被子上抓了抓,急得眉头都皱起来
——他嘴笨,哄人这事向来不在行,可眼下这局面,又不能就这么僵着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些,忽略胸口的闷痛,伸手拽了拽安卿鱼的手腕,力道不算轻,带着点直接:“安卿鱼,你转过来。”
林七夜是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一贯直来直去的语气,认真地说:
"卿鱼,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让你担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
安卿鱼没反应
林七夜又想了想,补充道:"我保证,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提前告诉你,让你一起拿主意。你别不理我啊。"
说着,他又拉了拉安卿鱼的袖子,力道很轻,像怕碰疼了人,语气里带了服软:“以后我不这样了,以后做什么,都先跟你说,你不同意,我就不做,小鱼...你别冷着脸了,行不行?”
他不太会说甜言蜜语,只能把心里的想法直白地倒出来,末了还补了句,带着点笨拙的关心:“对身体不好...”
安卿鱼依旧没反应,只是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林七夜这下急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安卿鱼一把按住
"你干什么!"安卿鱼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你就不能好好躺着吗!"
林七夜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笨拙地安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看眼睛都红了,像只小兔子一样,别哭了,好不好?我心疼。"
"谁像小兔子了!"安卿鱼嘴硬道,但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了
"好好好,不像不像。"林七夜赶紧顺着他的话说,"是我说错了。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安卿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看着林七夜苍白却真诚的脸,心里的怒火和委屈终于消散了大半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真的怪林七夜。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反手握住林七夜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下不为例。"安卿鱼低声说。
"嗯,下不为例!"林七夜微微用力点头,心中不由感慨:他的小鱼还是很好哄的嘛!
而一边的曹渊和沈青竹看着这一幕,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有点笨拙,但结果还是好的
——别墅的客厅里,灯火温暖明亮
沈青竹坐在沙发正中间,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正和百里胖胖、迦蓝还有江洱一起翻看
他的记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能清晰地回忆起和大家一起执行任务的点点滴滴
“哈哈哈,拽哥拽哥,你看,这张照片,还是副队追着队长说要解剖他的时候,哈哈现在想起来,当时可真是笑死了!”百里胖胖指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这个这个,当时执行完那个任务,你怨气可大了,感觉全世界都欠你800万哈哈哈”
沈青竹微微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样子:“...少废话,当时还不是为了救你这个胖子。”
“我哪有!”百里胖胖立刻反驳
而就在一旁迦蓝和江洱也凑在一起,一边搭着前辈‘关在’给他们做的3D打印积木,一边也叽叽喳喳地回忆着过去的趣事,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温馨得像是一家人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轻微的响动,下一秒安卿鱼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刚从楼上下来,袖口还带着未褪尽的暖意,显然是刚掖好林七夜的被角
林七夜醒了的消息没瞒着众人,但他却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多,这几天只能通过睡眠补充
他一天清醒的时间本就不多,这会儿还陷在浅眠里,连睁眼说话都还有些困意
“安副队,快来坐!”百里胖胖挥了挥手里的薯片,“刚想叫你,但拽哥说怕吵着队长,没让。”
安卿鱼应了声,脚步却没往沙发那边挪,反而停在了离楼梯最近的单人沙发旁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二楼卧室的房门,哪怕只是个模糊的影子,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目光时不时就往楼上飘,像是系了根无形的线,一端牢牢拴在那扇门后。
沈青竹抬眼瞥见他这模样,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积木往旁边挪了挪,给一边的江洱腾出了更大的地方
倒是迦蓝看了安卿鱼一会儿,才轻声道:“卿鱼,七夜他会好起来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嗯。”安卿鱼点头,视线却没收回,喉结滚了滚,没说出口的是另一层心思
——他既怕楼下的动静吵到林七夜,又忍不住想守在能看见他的地方,似乎是连片刻离开都觉得不安
这份近乎本能的占有欲,在林七夜虚弱的时候,竟比平时更甚,像是要把人牢牢护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敢稍稍放下心。
正沉默着,二楼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翻了个身,碰响了床头的水杯
安卿鱼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连一句“我上去看看”都没来得及说,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
客厅里静了两秒,江洱看着安卿鱼渐渐消失在视野才一边捏着积木,一边抬眼看向百里胖胖,声音温温柔柔却藏着点打趣般的好奇:“对了,胖胖,前几天副队出门那阵,你不是说要去追吗?后来追上了吗?”
百里胖胖刚塞进嘴里的薯片差点呛着,咳了两声摆手:“追啥啊,我刚上了出租车,手机就震了。”
他往沈青竹那边瞥了眼,语气里带点微妙,“老曹发的消息,是说他们已经开始了,让我别瞎跑,就在别墅等着。”
“唉?曹渊发的?”江洱眼睛亮了亮,转头撞了撞迦蓝的胳膊,微微压低了声音,“他倒细心,还特意说一声。”
迦蓝挑了挑眉,往沈青竹那边扫了眼,没接话,只是弯腰继续归置积木,指尖却顿了顿
——谁都知道曹渊的心思,偏沈青竹忘了个干净,只剩那人自己守着过往
百里胖胖抓了把薯片往嘴里塞,啧了声:“可不是嘛,以前也没见他这么……”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收了声,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那口气里的惋惜藏都藏不住
沈青竹手里转着积木,听见“曹渊”两个字时,指尖莫名一顿,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下,淡淡的,却挥之不去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抬眼看向百里胖胖,语气还是那股拽劲儿:“叹什么气?”
“没没!”百里胖胖赶紧摆手,把话头扯回来,“我是说曹贼那人,现在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换以前,哪有这稳当劲儿。”
他说着往江洱手里塞了块蓝色积木,“不说这个了,江洱妹妹,你看你这房子都少个阳台,来来来我帮你搭!”
江洱笑着“好啊”注意力被积木勾走
客厅里的热闹又回来了,可沈青竹手里的积木却转得慢了,脑海里莫名闪过个模糊的影子
——清冷、沉默,像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可再想,又什么都抓不住了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大门的曹渊看在眼里
他刚从总部回来,身上还带着不属于屋内的的寒气
当他透过窗户看到客厅里那一幕和谐温馨的画面时,脚步瞬间就停住了
沈青竹笑得很放松,那是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笑容
可那笑容,却不是为他而展...
在那片欢声笑语中,他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一个被遗忘的、多余的人
曹渊没有走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客厅里的一切
他看到沈青竹听到百里他们说了什么之后,有些泄愤似的揉了揉百里胖胖的头发,看到他对迦蓝和江洱露出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还记得从前沈青竹只会对他露出那样无奈又纵容的表情,记得他们之间有过比这更亲密、更默契的瞬间
可现在,那些都成了他一个人的回忆
一个无人知晓、无人在意的...
曹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眼底的酸涩,悄悄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带上房门,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彻底隔绝在外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照亮了他苍白而疲惫的脸
他走到床边,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沈青竹……”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他妈倒是想起我啊……”
“你怎么能忘了我……”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不能去逼沈青竹。
林七夜为了复活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不能再给大家添乱他只能等,等沈青竹自己记起来。
可这份等待,太煎熬了...
每一次看到沈青竹和别人谈笑风生,每一次听到沈青竹叫着别人的名字,每一次感受到沈青竹看向他时那纯粹的陌生,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我好想你……”曹渊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青竹……我真的好想你……”
而此时...隔壁别墅客厅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可他处在一个在等待里
而那个被等待的人,却还在遗忘的深渊里,没有回头...
但此时,隔壁别墅二楼卧室里,却是另一番安静又缱绻的光景
安卿鱼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目光先落在床榻上熟睡的人身上,确认呼吸平稳,才转身走向床头矮柜
——方才林七夜睡前喝了半杯水,杯子被他随手搁着
但那杯子现在却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显然是被床上某个睡觉不老实的人无意间碰掉的
他放轻脚步凑过去,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杯壁,想小心拾起时,杯底还是蹭着木质柜面,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嗒”声。
下一秒,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
林七夜的睡眠本来就浅,此刻的睫毛更像被惊扰的蝶翼,轻轻颤了颤,好半天才掀开一条眼缝
昏黄的小夜灯只开了盏小的,光线漫得朦胧,他的视线还裹着浓重的睡意,晕乎乎地落在弯腰的身影上
——安卿鱼没摘眼镜,暖光落在镜面上,晕开一层浅淡的雾,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指尖捏着杯身的动作都轻得怕碰碎什么,侧脸线条柔得像浸了温水
“卿鱼……?”林七夜的声音裹着沒睡醒的鼻音,黏糊糊的,还带着点没睡醒的含糊,像小猫蹭着人撒娇
安卿鱼立刻顿住动作,直起身转头时,眼底瞬间漫开化不开的柔意,连声音都放得更轻,生怕惊着他:“我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林七夜眨了眨眼,意识还陷在混沌里,只觉得眼皮沉得掀不开,他微微偏着头,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慵懒,像在跟人讨饶:“没有……”
话落,他抬手,指尖虚虚地有些胡乱地往安卿鱼方向探
安卿鱼没躲,就静静的看着那只手没什么力气地蹭过他的脸颊,顺着皮肤滑到眼尾,指尖“咚”地撞上冰凉的镜架,才像是找到了落点,轻轻搭着不动了
安卿鱼看着他这副迷迷糊糊、连抬手都没力气却还执着找自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最终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他老婆!!!萌!!!!!
正想着,就听见床上的人又软乎乎地唤他:“卿鱼。”
“嗯我在”他应得极快,俯身时还小心地避开了呼吸,怕吹着他
“唔...亲亲我。”林七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点撒娇的理所当然,尾音还微微上翘,听得人心尖都发颤
安卿鱼愣了一下,喉结轻轻滚了滚,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没动,先伸手替林七夜拢了拢滑落的被角,指尖碰到他露在外面的手腕,还下意识捏了捏,确认是暖的,才微微偏头,小心的避开眼镜,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碰一块易碎的糖
“好了,亲了乖,再睡会儿,我在这儿陪着。”他的声音贴着林七夜的耳廓,温柔得能溺死人
林七夜满足地弯了弯唇,没再说话,指尖还搭在他的镜架上,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重新沉入了梦乡
安卿鱼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轻轻将他搭在镜架上的手指拨下来,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指尖摩挲着他温热的皮肤,眼底满是宠溺
——自家这位,连睡着的时候都这么招人疼
沈青竹在整理自己房间最深处的一个旧箱子时,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体
他疑惑地将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小小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鹅卵石
石头的一面,用细小的刻痕,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渊"字。
看到这个字的瞬间,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是夕阳下的屋顶,一个模糊的身影将这颗石头递给他,笑着说:"青竹,这个给你,以后看到它,就想起我。"
是训练场上,那个身影被他打倒在地,却依旧笑着说:"再来!我还没输!"
是医院的病床前,那个身影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声音沙哑:"你一定要好起来……"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一场混乱的梦
沈青竹捂着额头,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
"渊…?…阿渊……?"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这个称呼陌生又熟悉,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密码
他猛地站起身,拿着那颗鹅卵石,冲出了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觉得必须立刻找到一个人,唯一一个可能和这个"渊"字有关的人
他在二楼的走廊里狂奔,正好撞上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曹渊
曹渊看到沈青竹,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正准备低头绕开,却被沈青竹一把抓住了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