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谢过楚九辩的恩赐,而后才小心地将书捧起。
书已经变成了符合这个时代的样子,无论是文字还是装订方法,只纸张比现在的要好得多。
打铁到灌钢?
江朔野看到名字就明白了。
钢,应该是比铁更好用的武器材料,而且还是从铁演变而来。
这样的好东西,绝不能让外族人知晓。
甚至就连大宁那四大世家,七位藩王,都要能瞒就尽量瞒。
看来他要找一些合适的铁匠建一个工坊才行,这些人一定要嘴严靠谱,身世清白。
正打算着,他就听到大祭司开口道:“此炼钢之法可锻造神兵利器,切莫为他人知晓,徒惹祸患。”
江朔野当即起身作揖:“属下明白。”
“日后若是有事寻吾,你尽可念诵吾之名号,言及所求之事即可。”楚九辩又道。
江朔野当即欣喜应下。
如此,那他之后有什么就能主动找大祭司了。
“可还有事要禀?”楚九辩问。
“属下无事。”江朔野回道。
“那便去吧。”楚九辩说罢,就让系统把人送了出去。
营帐里,江朔野睁开眼后立刻起身看向枕边,果然看到了那本炼钢之法。
他走到墙角,按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不少书信,还有此前楚九辩给他的那三本书以及图纸,他又将这本新的炼钢之法放进去。
组建工坊的事暂且放一放,他要先去把马镫马鞍的事解释清楚。
大祭司需要信仰,所以这件事要传的越广越好。
楚九辩也从神域出来,见时间还早,便真的睡了个午觉才起。
上午他就没去上值,下午便想着去衙门里转一圈,再认一认地方官。
他叫小祥子备了软轿,一路向宫外走去。
养心殿西侧院的书房中,秦朝阳汇报道:“大人,公子出宫去了,暗卫们都跟着了。”
秦枭批着奏折,头都没抬。
秦朝阳继续道:“那些人也动了。”
秦枭一顿,合上折子起身道:“你守着陛下。”
秦朝阳应是,再抬眼,就已经不见了自家主子的身影。
身后有一丝轻响,秦朝阳转身,见着一身着黑色劲装,头戴草帽的男人。
黑色面罩遮着脸,男人支着一条腿,懒散地坐在椅子上。
秦朝阳丝毫不意外,微微颔首道:“您来了。”
男人的声音听着年轻,含笑道:“跟我说说那位九公子吧。”
楚九辩坐上软轿,一路上了长安街。
距离六部衙门还有一段距离,宽敞的道路两侧始终都是高高的宫墙,宫墙内外都栽着高直粗壮的树。
楚九辩本来正在软轿里刷系统商城,忽然感觉轿夫们的步伐慢了,而后没两步便彻底停下来。
“公子,有人拦路。”一位轿夫沉稳开口。
话音未落,楚九辩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箭矢的破风声,以及兵刃相接声。
是有人拦下了射来的暗箭。
此处距离皇宫和六部衙门都不远。
青天白日,在这宽敞庄严的官道之上,这些人就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他们没有把御林军放在眼里,更没有把所谓皇权当回事。
这就是世家。
何其嚣张!
数十道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数十个杀手出现,攻向正中心的那顶软轿。
而就在此时,二十位暗卫从各处涌现,围成一圈,将软轿护在中间。
短兵相接,暗卫们已经与杀手们厮杀起来。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清浅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声,以及时不时的倒地声。
好像一场默剧。
忽然,数道箭矢朝软轿射来。
护在最近的四位轿夫抽出轿中暗格里藏着的长刀,将那些箭矢都砍断,丝毫没让它们碰到软轿。
箭的射程有限,所以那些人定就在不远处。
楚九辩微微将窗口的轿帘掀起一些,拿出刚买的望远镜,果然就看到了远处蹲在树上的几个人。
他本来以为这些人会想办法把他骗去什么偏僻的地方,又或者想办法给他下毒,谁承想这些人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竟就直接和他来硬的。
来硬的是吧?
要他命是吧?
楚九辩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
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身为当朝权贵,别人想杀他,他就可以反杀回去,不用负任何责任。
【宿主确定花费九十九积分购买GLOCK19手_枪吗?】
“确定。”
手中传来沉甸甸的重量,触感冰凉。
楚九辩抬手,枪口从微微开启的轿帘缝隙探出。
第29章 银鞍白马
楚九辩双手稳稳托着枪身,视线从打斗中的暗卫与杀手间穿过,遥遥望向更远处隐在高墙后的树影。
他记得那些树哪个方位,哪个枝干上蹲守着弓箭手。
今日的雨在午时左右便彻底停了,如今艳阳高照,天边一轮彩虹美轮美奂。
这一枪打出去,对面不再是靶子,也不再是假人模型,而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真人。
楚九辩手背青筋暴起。
他不杀人,人就会杀他。
他必须收起现代人的文明规则,用绝对的力量震慑暗处那些窥探的眼睛。
食指缓缓弯曲。
又一箭从那颗树间射来,楚九辩同时扣动扳机。
没用消音器的枪口,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发出几乎震耳欲聋的声响。
楚九辩耳中“叮”的一声响,整个世界都好似安静了下来。
子弹与箭矢擦身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那百米之外的弓箭手的喉颈。
楚九辩浅色的瞳孔中映着远处那摇动的树影。
他再次扣动扳机。
又一声巨响,另一颗树的枝叶也疯狂摇动起来。
他拿起望远镜,看到那两颗树上的弓箭手都已经消失,只留下喷溅的血迹。
软轿外,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马都像被按下暂停键,齐齐看向正中间的那顶软轿。
他们都穿着黑色劲装,用同色布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满是惊骇和恐惧的双眼。
是什么?
刚才那似雷声般的巨响到底是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砰”地又一声巨响。
一手握短刀的杀手应声倒下,双目圆睁,眉心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鲜血汩汩而出。
此前与这杀手对打的暗卫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远离那倒在地上的尸体。
他心头巨震,不可思议地看看那尸体,又转头看向百米之外的软轿。
方才他好似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轿中射出,击中了这杀手的眉心。
可那不是箭矢,也不是什么暗器,他还没见过有什么东西竟能从距离这么远的地方,直直打透人的脑袋。
受此时的武器材料限制,便是那最强的弓箭手,也做不到百米之外将人的头骨射穿。
而且不仅是这边,视力极好的暗卫和杀手们,也注意到了远处弓箭手的异常。
许是轿中射出的那样东西,也夺去了那些弓箭手的性命。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快到人眼几乎捕捉不到。
而且为什么会发出那般可怕的鸣雷声?
那轿中之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京中的传言,想到了楚九辩除了朝廷命官外的另一重身份——
那位真的是仙人!
众人心中惊骇万分。
忽然间,倒地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暗卫们都齐齐后退几步,顾不得别的,忙警惕地望向那些横七竖八的杀手尸体。
“服毒了。”一人反应过来道。
当即其他暗卫也忙去检查那些尸体,确认都已经服毒自尽。
不过他们似乎能理解这些死士为何忽然自尽,因为他们竟然来刺杀神明!
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刺杀神,那该是多大的罪孽?
所以趁着没有造成更难以收场的后果,不如一死弥补些错处。
四位轿夫始终都守在软轿四面,总共没超过两米远的距离,因而也是受到冲击最大的。
第一声闷雷般的声响在轿中炸开时,他们就已经心惊胆战,差点以为是有雷劈在了轿顶。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是轿中之人在操控那雷声。
且每一次雷声响起,就会有一个杀手殒命。
操控惊雷,何其可怖!
轿夫们此前就听说过楚九辩能精确预测天气,他都能知道降雨和雨停的时间,那再能控制惊雷好似也理所当然。
可这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绝对不是。
轿中这位九公子,定真的是神仙下凡!
晴日里几声“闷雷”炸响,距离近些的六部衙门都被惊动,许多官员都走到院子里,诧异地看着天空,却不见有阴云。
“这青天白日的如何会有雷声?”
“怕不是谁胡乱发誓,真叫老天爷降下天雷给劈了。”
“我听着怎么不像是雷声?倒像是从主街那边传来的。”
“不是雷声能是什么?总不会是什么重物砸破了路罢哈哈哈哈。”
众人笑出声,没怎么当回事。
王朋义站在院中,望着长安主街的方向眉心紧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莫不是祖父他们动手了?
这么大的阵仗,会是什么?
他不由想起那位九公子身上的神异之处。
方才那“炸雷声”会不会和此人有关?
主街之上,暗卫们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前秦枭给他们的命令,是跟随楚九辩的时候一切听他安排,只要是不伤害百里鸿和秦枭的事,都直接由楚九辩做主就行。
因此眼下如何处理这些杀手的尸体,也该由楚九辩决定。
可自方才起对方就一直没露过面,他们也不知道仙人使用神力之后是不是还要缓一缓,又或者还有什么忌讳,一时便也不敢开口打扰。
一片沉寂中,领头的暗卫上前一步作揖,正想硬着头皮问一嘴,就忽而瞥见熟悉的身影出现。
来人一袭墨色锦袍,上锈金色蟒纹,正是秦枭。
楚九辩已经将手_枪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垂着眼,耳朵被手_枪的巨响震得嗡鸣,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狂躁紊乱的心跳。
目光落在苍白瘦削的双手上,他看到自己的掌心泛着淡淡的粉,双手连带着手臂都在兴奋地发颤。
他杀人了。
他真的杀人了。
原来这件事比他曾经想象的还要容易。
扭曲的牢门困着的某些东西,似乎终于冲了出来,逐渐侵蚀他仅存的理智。
“杀人犯!”
“你和他都一样,你们都是杀人犯!”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们该死!都该死!”
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在脑海中回荡,楚九辩好似看到对方癫狂地冲过来,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空洞的眼神里满是腐朽的恨意。
杀人犯。
他骨子里留着杀人犯的血,有着暴力的基因。
他见到女人眼中的疯狂退去,变成了无尽的悲痛和无助,她紧紧抱着他,不停地说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女人的肩头,对方却忽然起身,扯着他纤瘦的手臂,将他推到脏乱的,有着呕吐物和酒液的床边。
烂醉如泥的男人躺在上面,鼾声震天。
女人跑去厨房拿了刀,小跑到他面前跪下来。
她将菜刀放在他小小的掌心中,紧紧攥住。
楚九辩看到女人冲他笑,笑的极近温柔,可她的眼睛却在流泪。
“宝贝,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好不好?”
“你帮帮妈妈。”
“你救救妈妈!”
声嘶力竭。
楚九辩感觉自己的手在疯狂颤抖。
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涌般难受。
他忽然被女人粗暴地推开,菜刀也被对方抢去。
“你不杀,好,我杀!”女人神色疯狂,她举起刀,朝着床上的人狠狠劈下。
血色浸满了双眸。
楚九辩忽然闻到淡淡的火药的味道。
他垂眼,看到了自己不同于小孩的、修长的手,他闻到的是开_枪后手上残留的味道。
右手拇指的指甲已经被撕去大半,血肉模糊,他抬手摸了摸唇,从唇边取下被自己生生咬下来的那半片指甲。
狂躁的心跳骤然平息。
他扔掉指甲,用帕子轻轻擦拭掉唇边的血迹。
他冷静地从系统商城里买下酒精、消炎药水和纱布,熟练地包扎着伤口。
剧痛传遍四肢百骸,耳鸣声阵阵,大脑却越来越清醒。
古代不比现代,他要消毒,要好好包扎,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身侧的轿帘忽然被掀开,日光通透地洒进来,映在青年苍白的面颊上。
楚九辩一怔,耳鸣声随之退去。
他侧头看向窗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掀起暗色的轿帘,楚九辩看到了对方墨色的衣襟,绣有暗纹的腰带箍着劲瘦的腰,隐约能看到布料之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男人微微俯身,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秦枭隔着软轿的侧窗,与楚九辩淡漠的双眸对视,视线又缓缓落在对方唇角的一点殷红。
再往下,他看到了青年沾满了血迹的双手。
一片死寂。
秦枭抬手将轿帘掀到轿顶,双手探入侧窗,将楚九辩手指上的绷带绑好。
楚九辩垂眼看着,忽然笑了下。
“笑什么?”秦枭问。
楚九辩抬眼看他。
两人隔着窗户,距离却很近,近到他能看到秦枭鼻梁处一枚不起眼的小痣。
他不答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大发神威的时候。”秦枭抽回双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说,“就是没想到仙人施法还要自损身体。”
楚九辩也笑:“意外。”
秦枭便站直了身,抬手将轿帘放下,这才对远处的四位轿夫道:“去上值吧。”
软轿重新被抬起,稳稳去往官廨。
暗卫们已经将那些尸体搬到了一处堆放,让出了宽敞的大路。
秦枭站在原地,望着那软轿越走越远,直到拐入巷口,彻底消失不见。
“大人,这些死士如何处理?”暗卫首领问道。
秦枭:“找安无疾。”
“是。”
安无疾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秦枭已经不在此处。
他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尸体,又看看没多少血迹的地面,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最明显的那处血泊上。
“大人,您看这个尸首。”
安无疾走过去,就见着了那被一枪爆_头的死士。
他眸色微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方才他就在皇城中,距离此处不多远,自是听到了那三声巨响。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其与楚九辩联系在了一起。
这就是仙人手段吗?
果真厉害。
安无疾本就对楚九辩神仙的身份深信不疑,如今更多了一丝敬畏。
还好公子与大人有情,这般强大的神仙在自己的阵营里,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大人,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安无疾收回思绪,眼中带出冷意,沉声道:“从哪来,就送回哪去。”
“是!”
不多时,一萧家侍卫匆匆来到家主所在的主院。
经小厮通秉后,他才进到院中。
院中长亭下,家主萧曜正与吏部尚书萧怀冠对坐手谈。
“禀家主、尚书大人,方才芙蓉园传来消息,咱们派出去的那些杀手全部殒命,还被御林军的人将尸首丢回了芙蓉园。”
芙蓉园便是此前他们一众权贵洽谈要事的院落。
萧怀冠浑浊的双眸盯向那侍卫,语气温和地问道:“都是怎么死的?”
“三十七人服毒自尽,两人死于短刃,还有一人......”
萧曜落下一白子,将黑棋逼入绝境。
他抬眸,含笑看向那侍卫。
侍卫脸色一白,当即跪地磕头道:“还有一人眉心被不知名的器物穿透,其余弓箭手不见身影。”
弓箭手派去六人,是陆家和王家的人,想必是都活着回了陆家,又或者被两家派人将尸首带了回去。
“什么叫不知名的器物?”萧怀冠不解道,“有什么兵器能直接穿透眉心?”
“属下不知。”侍卫不知想到什么,浑身都开始打颤。
萧曜撑开扇子,轻轻摇着,声音和语气都令人如沐春风:“话都说不清楚,舌头留着有什么用?”
萧怀冠看他一眼。
那侍卫则抖得更加厉害,哆哆嗦嗦道:“禀、禀家主,属下听闻那器物乃是神兵利器,是楚太傅引来天雷所致!”
萧怀冠一哂:“倒是神奇。”
“神兵利器?”萧曜很感兴趣,身子都坐的更正了些,“快仔细说来。”
“是萧营统领告诉属下的,只说了这些,剩下的......”
侍卫话没说完,就有一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从院外走进来。
对方身高将近一米九,虽已年近四旬,还留着络腮胡,但还是能瞧见其独属于萧家人的秀美面容。
萧营让那侍卫离开,而后自己朝萧曜和萧怀冠作了一揖。
“二堂兄快请坐。”萧曜指了指身侧的凳子,一点家主的架子都没有。
“多谢家主。”萧营走过来坐下。
“可是查清楚原委了?”
“是。”萧营是萧家三万私兵的统领,从知道要对楚九辩动手开始,他就亲自守在长安街附近。
听到那三声炸雷之声后,他就直觉不妙,忙悄悄赶过去,就见官道上那些死士都已自尽。
亏得弓箭手还剩下四位,他拦住其中一位先问了个大概,便叫下属回来告诉萧曜。
他自己则又留下来了解了细节,之后便也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如今一坐下,他就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讲了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那楚九辩引来天雷杀了三个死士?”萧怀冠摇头失笑,“荒谬了些。”
“荒谬?”萧曜双眸熠熠地看向他,“我倒觉得不无可能。”
萧怀冠抬眉:“家主是相信此事?”
萧曜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能精准预判天象,还有那许多神迹,便是再加一个引动天雷也不奇怪。”
而且即便不是天雷杀人,那也足以证明楚九辩这人有绝对的自保手段。
便是没有秦枭的那些暗卫,他们派去的杀手也奈何不了对方。
“这般人物,不能为我萧家所用,真是太可惜了。”萧曜说着又摇头,自语道:“不,这般人物如何会被他人所控?”
萧怀冠微敛神情,轻轻咳了两声。
萧曜眼神一动,忙做出担忧的神态道:“叔公可是身子不适?”
萧怀冠叹气:“人老了,这脑子也老喽。”
“叔公说笑了。”萧曜略显惶恐道,“我年纪轻经验少,咱们萧家这艘大船,还得叔公您帮着掌舵才是。”
萧怀冠轻笑道:“家主又逗老头子开心了。”
“我是真心的。”萧曜为他倒了杯茶,举起茶杯敬道:“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往后之事还要您帮着拿主意。”
萧怀冠定定看着他,浑浊的双眸中带着笑,却不见温和慈祥,反而压迫感十足。
萧曜手不抖,脸上谦卑的笑也丝毫未变。
半晌,萧怀冠才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轻啜一口。
萧营自始至终都微垂双眸,好似没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茶杯置于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此人手段了得,我等需暂避其锋芒。”萧怀冠温声道:“只他与宁王之间的合作,却不得不上心呐。”
“叔父的意思是,要想办法离间此二人?”
如楚九辩这样自身能力出众的人,来这京中踏入权势的漩涡,定然不会甘于人下。
他定有更高更难言的目的。
所以他并非选择了与秦枭合作,而是眼下这个情况,秦枭能给他的东西是最和他心意的。
萧怀冠道:“暂且观望吧。”
他举起一枚黑棋,落于棋盘之上,瞬间将必死之局拼出了条生路。
“这以利结合的关系,自然也会因利而分。”他似感叹般道。
萧曜垂眼看着棋盘,温声道:“子美受教了。”
可若楚九辩真的是神呢?
那他曾经所言与秦枭的“情劫”,才是他们二人紧密合作的基础。
既是“劫”,那便算不得好事。
有情,又有劫,那情感上的“背叛”,便是能攻破此二人关系的利器。
萧曜手中摩挲着白子,轻轻落下。
王涣之听得这些说辞,只觉得可笑。
愚民百姓信奉鬼神,他们权贵之家却不尽然。
所谓神明,所谓君权神授、天降异象,不过是皇帝控制人心的方法。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神?
可他的视线又不由望向院中那具弓箭手的尸首,对方眉心处一块小小的血口,双目圆睁,好似不敢相信自己会死的这么轻巧。
楚九辩到底是怎么杀的人?
他、他真的会是神吗?
王涣之自以为坚定的内心,也乱了。
一旁的礼部尚书王致远和谋士王漳也眉头紧锁,满脸的凝重。
若楚九辩真的是神,那他与秦枭这般亲近,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凡人如何斗得过神仙?
他们必须想办法让楚九辩与秦枭产生嫌隙,否则他们这辈子都要屈居秦枭之下!
不得不说这些权贵们之间确有默契,竟都想到了一处。
陆家主院的书房里,兵部尚书陆有为和谋士陆仝也是一样的想法。
唯有家主陆烬烽蹙眉道:“我早说过,暗杀这种事乃小人所为,简直丢尽了我陆家的颜面。”
“是,您倒是光明磊落。可这偌大的陆家,还不是要我等奸诈小人撑着?若是靠着您——”
陆有为看着陆烬烽难看的脸色,冷笑道:“咱们陆家早八年前就随着秦景昭夫妻俩一起去了。”
陆烬烽脸色冷沉,起身向外走。
行至门口,他又顿住脚步道:“残害忠良,陆家八年前确实就已经死了。”
说罢他就甩袖离开。
身后,陆有为砰地捏碎了手中茶盏。
与此同时,邱家主院里只听得一声冷嗤。
“什么神啊鬼啊的,不过是那些废物没用,杀个人都杀不明白。”邱家家主邱玄铮拿起自己的两柄大锤,“我去会会那什么九公子。”
“邱刃!你给我站住!”刑部尚书邱衡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去夺他手里的两柄大锤。
邱玄铮紧紧握着不放,不耐烦道:“哥你放开。不就是个神棍吗,老子今儿就直接弄死他,省的你成日里担心这个忌惮那个的。”
“跟谁老子老子的?”邱衡气道,“你知道百步之外射穿人头骨是什么意思吗?你还没凑近他就被他先打死了!”
“听他们胡说,怎么可能百步之外射穿人头骨?定是他们离得太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