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婶子提了菜,领着小米和阿简回家了,夫夫俩也回屋做饭。
梅寒在切腊肉,沉川搬了个小凳坐到灶边烧茄子和辣椒,觉着屋里光线有些暗,便道:“明儿把家什搬到院里吧?以后?在院里做饭光线好些,也没屋里烧火热人。”
梅寒:“那得空了我把棚子收拾收拾。”
院里的草棚还是二人成?亲办酒时搭建来做饭的,一直没拆,堆放着农具、柴禾等杂物,灶也是现成?的。
“我烧好这两样就去收拾。”没一会儿,烧椒的香味喷涌而出,勾得沉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又转头对梅寒道:“要有豆豉就好了,烧椒能更下饭。等哪天下山了,咱买几?斤盐,再称二三十斤黄豆回来,做一锅豆豉?”
梅寒自?是无有不应。
夫夫俩一人理着件事儿做,屋里一时只剩二人的说话声,柴火的哔啵声,还有辣椒茄子被火烧得鼓胀到极致,噗一下炸开的气音。
低低切切的声音中,饭菜香味从无到有,愈来愈浓烈,飘荡出这一方?小小的屋子,与别家炊烟密密匝匝勾缠在一起,编织成?小山村满是烟火味的傍晚。
桂花婶子给小米和阿简一人装了三个头生蛋,翌日早晨,两个小孩起来就缠着大人给他?们煮了,非常稀罕。
吃完蛋,两小只先是做了宋夫子留的每日功课,然后?开心地赶着阿简的小黄鸡到桂花婶子家去,说是要跟阿太学养鸡,好让小黄鸡赶紧也下蛋。
梅寒趁天气好,把昨日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洗了,又把被褥抱出来,搭在菜园的篱笆上?暴晒。
沉川扛了锄头去地里,半道上?遇见邵元和一个生面孔,一问是请来寨子建水碓的领头,也就不忙着下地了,跟着人去瞧瞧水碓建得如何。
水碓建在小溪溯游而上?的一个小型瀑布下方?,瀑布离山寨有些距离,底下是一个水潭,穿过山寨的小溪只是水潭的一小个支流,水潭主流半道上?分?了路,又从更险峻的地方?形成?另一个瀑布,直直坠落到老?鸦山脚下。
到了地方?,沉川发现不止建水碓,邵元还让人在水潭四周建了一人高的围墙,围出岸边几?丈施工地来,只在入口处留了道大铁门,连水潭主流上?方?也架了木栅栏,防护很是严密,无论是人还是兽都不好轻易闯入。
围墙外围搭了许多简易棚子,是施工队的临时住处。
进入大铁门,就见施工队众人已经开工,凿碓窝的,安装石碓头的,连接碓杆的……约莫三十来人,全部是青壮年,没一个闲着的。
水碓主体是一个巨型的立式水轮,中心留了一个巨大的卯眼?,就立在瀑布正下方?的水潭中;岸边还有一颗巨木制成?的横轴,横轴极粗长,一头是与水轮卯眼?相契合的榫头,中部留了十来个卯眼?,有人正往里面敲拨板。
光从水轮和横轴的大小就看得出,这水碓有多么?大。
沉川此前?没见过水碓,还是问了梅寒才知道一二,晓得眼?前?的应当是一个连机水碓的部件,只靠水流撞击水轮就能带动横轴转动,从而实现整个水碓的运作。
听是听过了,但亲眼?看见这么?精妙而大型的机械,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施工队领头人晓得沉川也是话事人,热情?地为人介绍:“别看水碓才打了个底儿,实际上?什么?零件器具都做好了,马上?就能安装好,再花个三五日把工坊建好,保管不会误了庄稼收成?。”
一行人一开始来时,听寨里人叫邵元三当家,还忐忑了一瞬,以为进土匪窝了。转头看见许多老?幼,又看见人家伺候得很不错的庄稼,才放下心来,收了定钱专心给人干活。
沉川问:“这横轴这么?长,还要安装拨板,水势能带得动吗?”
“绝对带得动!”领头拍着胸脯打包票,“这瀑布虽小,但胜在极高,水冲击力大,以我们建的水轮大小和结实程度,要不是横轴不够长,至少还能加三碓!”
眼?下一根横轴上?已经安了十三碓,建成?后?能同?时舂十三碓的大米,极为节省人力。
沉川:“建成?后?一日能舂多少米?”
“水流下一日夜不停歇,一碓能舂四石稻子,再配上?风车摇糠,出米至少三百三十斤,。”领头如数家珍,不需思考马上?得出结论,“这有十三碓,能舂稻三十九石,出米千钧不止!”
饶是沉川也不免惊讶,这水碓加工效率竟然这么?高,一日出米四千三百斤?
沉川讶然看向邵元:“建一个水碓这么?划算?”
邵元默然,半晌才微微颔首。而领队连连点头,一口一个划算得很,绝对吃不了亏。
有人呼唤领队,领队给二人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
沉川凑近邵元,低声问:“这……花了多少钱?”
邵元沉默片刻,幽幽道:“一百三十八两。”
沉川:……
沉川:!
“这么?贵?!”就算一天舂的四千斤米全卖了也不够付工钱的!
沉川错愕看向那两层楼多高的巨型水轮,目光都变了。先前?邵元找他?商量想建个水碓,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哪知这水碓竟然这么?吃钱……
邵元缓缓点头,解释给沉川听。
光是那一个精密的水轮,材料还算是他?们寨里提供的,造价就到了惊人的八十两银子,施工队一日不休地干,干了足足两个月。不说用到的石料,整个水碓还用了许多铁造部件,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相较之下,三十多人的人工费技术费都算小头了。
沉川听着一项项支出,直听得牙酸,实在造价高昂。
不过心痛归心痛,还是觉得值。
寨里种的稻子都是他?催化过的,产量是一般稻子的两倍有余,亩产足有八百斤。虽寨里人种小麦的更多,但平均下来一家也种了一到两亩的稻子,算下来用水碓也要花半个多月才能脱完壳呢。
若靠人力用石臼给稻子脱壳,一个成?年人一天到晚也脱不了一百斤;至于靠牲口则更不必说,买牲口的钱加起来都够建水碓了。
再者水碓也不是只有给稻子脱壳一个作用,还能舂舂米面、小麦面一类,还有玉米面和沉川心心念念的辣椒面,什么?都能舂。省下来人力去干其他?的,不出一年建水碓支出的钱就能赚回来。
“……只水碓花钱多,之后?水碓维修找他?们不用额外给钱,且工坊的一应设施都包含在一百三十八两内,全权交给他?们做。风车也不必另买,他?们直接做几?架就是。”
时下舍得建水碓的少,便是财主家的庄子,宁愿花钱找更多人干活,也不愿意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建水碓。也有几?个村子凑钱建水碓的情?况,但就更少了。
施工队都是会些木匠手艺又有建水碓经验的,有活儿时领头的牵个头一起干,平常没这样大的单子,便各家干各家的,或开木匠铺子,或卖些家具,抑或走村串巷给人修理东西……
总之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老?鸦山寨给了个大单,他?们也乐意给些优惠,左右赚得要多多了。
闻言,沉川心痛稍缓,也觉确实划算。只不过……
“你什么?时候下山开杂货铺子?四月跟你说时你说过两个月再开,这六月了,该动起来了吧?咱地里马上?收成?了,自?家吃不完,是一定要拉下山卖的。”
邵元有些回避,言说抽不开身,让沉川和梅寒再开一家铺子就是。沉川哪是好糊弄的,纠缠着要人给个准数。
邵元便道:“过几?日吧,等水碓建成?我就下山看店。”
“成?,那就三日吧,店面我已经给你看了好几?家,够你挑的。”沉川一锤定音。
“大当家三当家!”
领头忽然唤人,是水碓部件全安装完毕,就要与水轮连接,请二人过去看——领头今日到寨里找邵元,就为了这事儿。
二人过去。
施工队三十多人分?作三拨,一波站在水潭两岸,从两侧牢牢拉住水轮上?拴着的绳子;一波牵了拴在横轴上?的绳头,爬上?水轮最高处待命;还有一波人最多,预备抬横轴。
沉川和邵元就混在抬横轴的队伍里,也出了一份力。
“一二,起!”
随着领头的号子声,巨大的横轴被抬起,在众人的控制下转了个弯,与水轮切面垂直,直到横轴榫头被调整对准水轮上?的卯眼?正下方?,一群人才抬着横轴靠近岸边。
随着横轴靠近,水轮上?方?的人也逐渐使力拉绳子。
得益于水潭主流出水口极低,水潭积水并不深,且两岸比潭底高出三丈有余,横轴被拉高约五尺时,终于对准水轮卯眼?。
“一二,走!”
领头又是一声号子,扎着马步把横轴扛在肩上?的众人同?时向前?一个大跨步,立刻,榫卯相接,横轴前?部嵌入了水轮。
然后?众人又花费了一番功夫,把两个大家伙牢牢敲订在一起。
解开两个大家伙身上?的绳子,一般人继续扛着横轴悬空的一面,另一半人跳下潭水,合力推动水轮底下庞大的铁制机关。
一声惊雷般的闷响,水车底座前?滑,一下卡进卡扣中,横轴顺势滚动,滚入提前?制好的高台转轮中,抬横轴的人齐齐后?跳几?步——
瀑布疾冲而下的水流打在水轮叶片上?,水轮马上?转动起来,带动横轴转动,横轴上?的十三个硬木拨板跟着转动,一下打在碓杆上?;碓杆被拨板打下去,另一头的碓头便抬起;拨板转过这圈后?,碓杆失去压制上?升,石质的碓头便重重落下,砸在碓窝中。拨板再次随转动击中碓杆……
如果此时碓窝中有稻子,一定会响起一下接一下的,极为清脆的舂米声。
沉川望着在水势下运行起来的庞然大物,内心无与伦比的激荡,不由?得感?叹起劳动人民?的智慧,那是生于万物、受制于万物又克服万物不屈意志所凝结成?的智慧。
这一百三十八两花得不亏,值!
“你是没看见啊,那机关那——么?大,饶是我这么?大的力气,想掰动都困难,得十来个人控制才行。”
沉川回到家还心有余感?,绘声绘色地与梅寒描述方?才的场景,“方?领头说以后?咱寨里要是长期不用,那还扳这机关,把水轮从瀑布底下推出来,水碓就不会运作了,能减少器械损坏呢。”
梅寒听得好笑,这人像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怎么?扛着锄头出门的就怎么?扛着锄头回来,一株庄稼没伺候了不说,说起来还没完没了,这已经是他?听的第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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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苦笑.jpg
第86章 玉米(修)
方领头带着人在瀑布下建工坊, 沉川得空了就爱溜达过去看看,光看都?能看小两刻钟,有?时看上头了也?上手帮忙, 那便要一个时辰打底了。
风车已?打了四架, 工坊再干了今日就能彻底建成。沉川早打起了新米的主意, 今儿一大早吃完早食,腰间别了镰刀,肩上扛了锄头,大步往稻田去。
接近晌午时分, 梅寒备好了午间要做的菜,没急着炒,都?端到?碗柜里暂且放着。然后?特意到?水井去接了一壶沁凉的井水回来?, 舀了两勺甜酒酿, 又?舀了小半勺糖,与井水和?匀。
再拿上一个空碗,带上房门, 去地里给沉川送水。
半道上遇到?撵着小黄鸡回家的小米和?阿简, 两个小孩又?撵了小黄鸡转道, 兴冲冲跟着去给他们爹送水。
到?田里时,只见人已?经割完了两分田。水稻穗子沉甸甸的,被捆扎成束,一束束整齐地立在田埂上, 叶、杆黄黄绿绿的, 如穿着金绿衣裳、排着队的胖娃娃一般, 尤为招人喜欢。
沉川挖掉稻桩,又?把?空出来?的两分田翻土、撒石灰、培肥,梅寒到?时, 他正在挖水口,要给整好的两分田蓄水。
“歇会儿吧,我?和?了酒酿水,上来?喝些。”梅寒站在田埂上唤人。
“成,马上来?。”
梅寒把?水壶提到?田头的山脚,放在树荫底下。沉川撩水草草洗了手脚沾上的泥,到?田埂穿上鞋才过去。
两个小孩在狭长的田埂上迎面跑来?,刹不住车,一下撞上高大得犹如一堵墙的沉川,几乎站不稳。沉川一手一个提着后?脖领子,阻止了两小只摔到?田里。
“跑慢点,摔到?田里变成小花猫要挨打的啊。”
“好哦~”这般应了,却是丝毫不怕,一站稳又?前后?脚跑走?了。
沉川笑了声,站着等人跑回来?,抓住人不轻不重地一人打了下屁股,两小只才老实不少,又?在田埂上耍乐起来?。
到?树荫底下,梅寒递来?一碗酒酿水,笑看着不远处的小孩:“两个小皮鬼,当真是在城里拘久了,一回来?活泼不少。”便是性子更安静的阿简,也?全然释放了天性。
“正是爱玩好动的年纪。”沉川说着,喝了一口酒酿水,顿觉暑热消散不少,凉丝丝的,“好喝,甜度刚刚好,你喝过了吗?”往梅寒嘴边递了递碗。
梅寒摇摇头,“你喝……”
沉川飞快亲上他的红唇,咬了咬,又?伸舌头往里扫荡一圈,才放开人,言笑晏晏地:“甜吧?”
可惜身上有?泥点,手脚拘束着,不能让人好好尝尝滋味。
“色胚子,不害臊。”梅寒好笑地嗔一句,与人一起坐在石块上。
山林里吹来?丝丝凉风,黄绿相间的水稻、小麦迎风招展,更远处土豆雾子极为茂盛粗壮,玉米林绿油油的,腰间饱满的玉米苞上挂着或白?或粉或紫的须。
远远望去,那玉米有?如身量苗条的侍女簪着艳色的花,缀着其?间劳作的人、更远处错落的茅草屋顶,自成一幅惬意而生机勃勃的乡村画卷。
丰收的气息越来?越浓烈。
“一会儿回去掰两个玉米炒吃,早上来?时我?扒开壳衣看过,粒子长得饱赞,能挑出几个吃得的。”注意到?梅寒目光,沉川把?碗放到?一边,捉来?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百无聊赖地捏手指头。
梅寒点头,“这个怎么炒?我?还没做过没吃过呢。”也?没见过玉米壳衣下是个什么样子,很有?些好奇。
“跟别的菜差不多做法,切点辣椒碎番茄丁炒香,撒点盐和?佐料,再把?玉米粒倒进去炒熟就能出锅。不这么麻烦也?行,水煮或者用?火烤,都?好吃得很。”
说着说着,沉川馋虫上来?,恨不得现在就去地里掰玉米。
沉川:“……榨汁、炸粑、蒸饼……嫩玉米吃法多,能吃个把?月,等长老了掰去打成面,人能吃牲口也?能吃,一亩地掰个千把?斤……”
说到?这儿,梅寒不由望向自家田坎上堆着的稻束,“这稻子产量也?高,今儿割的这两分地要是再附十来?天,还能多出十几斤米。”
寨里别家都?没动呢,都?舍不得这么早割稻,想多附几日稻子多收成些,这两日才陆续开始给田放水。不像沉川,早几日看了水碓回来?,当天就堆泥隔了这两分田出来?放水,水放完田里稀泥还没干,就等不及来?割稻了。
听出人话里的可惜意味,沉川甩甩梅寒的手腕子,笑说:“这时候的新米最好吃,嫩。再说我?也?没全割了嘛,就这两分田,咱自家尝尝嫩米。”
“而且别家都?撒好稻子了,这两分地刚好整成秧田撒稻。”
居州冷天短而不寒,许多作物都?能种两季,割头季稻前正是为二季稻育苗的好时候,寨里其?他家早都?分出人手来?提前整秧田育了苗,夫夫俩才回来?,也?得赶紧弄上。
梅寒自是知道农时,不过是觉着多可惜,没有?责怪人的意思,只是道:“咱家和?峰子家加在一块儿地也不少,确实得多撒些稻子。”
“清水秋霜没回来?,我?也?给他们撒了些。”沉川说着,“要不了几日就要割稻了,我?想着让老三下山时跟他们说说,他们地就从大牛村或其他村子招几个临时工来?收种,咱给补贴一部分工钱。”
庄稼不等人,地里要人,店里也?离不得人,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梅寒也?赞同,“丽娘他们村地少,过去还有?几个村也?这般,想来?是有?多余的劳力的,应当乐意来?咱寨里几日。”
夫夫俩商量着到?时要如何招人、招多少人、预计干多少日等事宜,两个小孩晒热了,掉头朝大人跑来?,在田埂上像两只飞奔的小羊羔。
“爹我?也?想喝喝酒酿水~”小米攀着沉川支起来?的膝盖。
“成,爹给你倒。”沉川撸了一把?小孩儿脑袋,又?把?小孩提起来?,“先起来?,爹身上脏。”
阿简倚进梅寒怀里,举起一把?茅针:“阿舅,小米说可以吃,可以吃吗?”短短的眉毛“严肃”地蹙着,很有?些不解。
原来?两个小孩在田埂上趴了这么久,是在抽茅针。
“能吃,我?们阿简没见过。”梅寒揽着阿简,教?人把?里边的嫩花穗剥出来?吃。
阿简接过白?白?绒绒的、很像毛毛虫的花穗,迟疑了一会儿才放进嘴里。嚼了嚼,嫩嫩软软的,还甜甜的,有?一股淡淡的茅花香。
喝了几口酒酿水,小米回味地咂咂嘴巴,转头向梅寒告状,“刚刚阿简不吃,还给我?扔掉!然后?我?又?捡回来?了~”
阿简:“……你给我?的嚼不动。”
也?没有?不吃,就是刚巧吃到?一颗老的,腮帮子都?嚼酸了也?没尝到?什么滋味,以为小米说的不对。不能吃,那自然得扔掉不让人吃。
两小只各执一词。很快又?转移了注意力,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来?,稀巴巴的白?白?一团,埋汰得看不出原貌,举着要喂给沉川和?梅寒吃。
闻到?些果香,夫夫俩艰难辨认出是地头成熟的白?泡儿,不知小孩什么时候揣兜里的,已?经被挤得面目全非了。
“泡儿,甜甜的好好吃哦!”
小米眼?睛亮亮地举着不成型的白?泡儿,丝毫不顾给他揣白?泡儿的阿简正犯难,提溜着自己被白?泡儿汁水打湿的小兜。
“阿爹喝酒酿水喝饱了,给爹吃吧……”
梅寒内心挣扎了一瞬,转头歉意又?好笑地望着沉川。
“爹,吃!”小米不疑有?他,他爹饭量向来?就大,一顿能吃好多好多饭饭。
“这,爹——”
沉川在夫郎孩子的目光下,拉长了语调拖延时间,脑子疯狂转动,试图找到?一个不辜负孩子孝心又?不用?吃这一坨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快吃呀,爹?”小米催促。
“好吧,阿简……什么动静?”
就在沉川决定?厚颜无耻糊弄阿简吃时,远处的玉米林力忽然产生异动,什么东西飞快地穿梭在玉米林里,所过之处玉米杆一个接一个倒下,不一会儿就倒了一大片。
然后?几个小孩惊慌的声音愈加清晰:
“糟了糟了!跑进玉米地了!快把?它撵出来?!”
“这是哪家地?完了晚上要挨揍了!”
“好像是小川叔家的!”
“那还好那还好,小川叔梅阿叔不骂人——快追!”
大大小小的嘈杂声音里夹杂着吭吭哧哧的声音,有?猪!还不止一头!
下一刻,七八头猪从玉米地冲出来?,径直冲向稻田。
沉川赶紧起身,飞身跑去撵猪。梅寒让两个小孩呆在树荫下别动,自捡了根木条,也?连忙跑去帮忙。
“小川叔!”张石头几个半大孩子看见沉川,犹如看见了救星,“野猪把?圈门顶坏跑出来?了!”
这几头都?是野猪,正是正月里沉川所猎那一窝野猪的猪崽,牵下山后?一直养着,如今一头有?百十来?斤的样子。张石头几个少年人去城里时交给其?他人养了,他们一回来?又?揽过了养猪养牛的活儿。
野猪不比家猪,野性难驯力气又?大,方才张石头几个去喂猪,一个没注意就让它们跑出来?了,拦又?拦不住、追又?追不上,眼?看着其?中几只一头扎进了沉川家玉米地。
可算是明白?了猪突猛进是什么模样。
“石头挡住这边,小辉就站你那儿,阿光去那边……”
沉川挡在稻田边阻止野猪冲进田里,指挥众人站位。
“别慌,要是猪跑快了也?别硬拦,糟蹋几棵庄稼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别被撞到?。”
一干少年有?了主心骨,很快按沉川说的做,几个眼?泪浅急得要哭出来?的也?把?眼?泪憋了回去,跟着动起来?。
别家地里的大人听到?动静也?赶来?帮忙,很快控制住场面,将野猪赶回了圈里关好,又?分头去找往山上跑的几头野猪,人多很快就找了回来?。
几个小孩反应及时,没让野猪冲进别家地里祸害庄稼,唯一损失的便是沉川和?梅寒夫夫俩,玉米地倒了一大片。
那帮小孩多愧疚,望着沉川和?梅寒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成了成了别哭丧着脸了,那野猪本来?就是生猛的东西,跑出来?也?不是你们的错,人没伤着就是好的。才倒了几棵玉米,多大点事儿,回头你们梅阿叔跟我?到?地里扶一扶又?站起来?了。”
沉川这样说,几人黯淡的眼?睛又?亮起来?,踊跃道:“小川叔我?们去扶!”
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跑出几步远。
沉川连忙制止了人,叫人回来?,“你们不懂怎么扶,这东西有?讲究,可不能胡来?,我?跟你们梅阿叔会管,玩去吧啊。”
当然不能让人去扶,野猪这么大的杀伤力,那些玉米多半是活不成了,但也?没必要跟人说这个。
几人不甘心,又?让沉川教?他们。
沉川哪有?什么秘诀教?人嘛,还是梅寒适时出声,言说家里的奶牛母子俩还没放,让几人先回家吃饭,吃完帮他们放放牛。
闻言,张石头几人便拍着胸脯说交给他们,让夫夫二人从他们帮放牛的酬劳里扣钱,一定?要把?玉米的损失给补上。
不大点年纪挺有?担当。想着也?没几个钱,夫夫俩点头许了。
之后?梅寒带小孩先回家炒菜,沉川返回田里,把?稻束背回家,立在自家院子里晒。
吃完中饭,小米和?阿简回屋午睡了,夫夫俩戴上草帽遮阳,留羞羞在院子里看家,先去早上整出来?的秧田撒了稻子,才往玉米地里去。
到?了玉米地里一查看,确实没猜错,一些玉米扶起来?还能长,一些从根部断了倒在地上,还有?些不止断了,还被野猪拖出去老远一段距离,死得透透的。甚至间作其?中的土豆雾子也?被冲撞得零零碎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