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淮缓缓收紧花枝,大有要将那只愚蠢聒噪又贪婪狡诈的乌鸦活活绞杀而死的冲动。
绝不可能!
他短暂恢复冷静,第一时间就否认了那个最不能接受的可能性。
所以……多半还是认错诡了吧?毕竟这里所有的诡都戴着面具,认错应该也无可厚非……
谢云淮偷偷松了口气,看这只幼崽哭着哭着就摊开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四仰八叉在他本体怀里安稳睡着了的模样,想了想,放轻动作,将这火红的一小团用最柔软的叶子和花瓣垫着藏在自己的本体根系之间,像是用粉白翠绿的花叶,给小凤凰搭了个舒适温暖的窝。
“谁在喊爹?”大厅里,不论是玩家还是诡异都在悄声嘀咕。
刚进来的诡异倒是猜到了,估计是那只会吐火的小鸟,但……那么厉害的鸟都被吓得喊爹了,看来今晚这个任务不太好做啊。
更别说现在大家都戴着面具,既能改变自身容貌身形,又能遮掩所有生物的气息,一眼望去,所有人和诡谁也分不出谁是谁。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让玩家和诡异暂时处于一个比较公平的位置。
除开一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杀戮享受血腥的存在,剩下的,大多在观望和试探。
诡也是生物,诡也有欲望和思维。
所以,都是能够合作的。
至少来找秦扶安合作的诡异,前前后后就超过十几名。
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你要单独行动?”面前衣饰华丽的女性在被拒绝后挑眉追问。
秦扶安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或许我根本不想行动,也对那个所谓的愿望并不感兴趣呢?”
“那你来参加宴会干什么?”旁边有人讥讽地嘲笑出声。
对话被打断,秦扶安扭头看过去,对方挑衅地抬了抬下巴,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秦扶安,还故意撇了撇嘴角,生怕自己的挑衅嘲讽传达不到位。
秦扶安还是第一次被如此贬低质问,他也不发怒,反而偏了偏头,平静地回答:“我来杀人。”
那你来参加宴会干什么?
我来杀人。
“——什么?!”对方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
但他再也没有听清这句话的机会了。
鲜血迸溅,到了这个阶段的玩家和诡异,基本都不需要光亮的映照,在黑夜里也能拥有极好的动态视力。
所以那腥臭的血液从截断成两半的身体中四溅开来,不仅没有人惊呼着躲闪,反而有更多诡影在黑夜中贪婪地扑向那两半尸体。
很快,黑夜里响起令人牙酸的咀嚼吞咽声,还有的黑夜趴在地上,将地板上的血液都舔舐得干干净净。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秦扶安已经制造了两具尸体。
他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强势不讲理让诡异都宁愿暂时对他敬而远之。
在宴会开始后十五分钟左右,大厅内的诡异和玩家们也终于借着面具的掩饰,用自己人模人样的外表组到了各自暂时的合作小队。
无论内里是否包藏祸心,至少表面上,小队之间暂时是能够和平合作的。
终于有第一个小队准备往外走。
可有人比他们更快地起身,走到门口,顺手拖了张椅子过去懒散地坐下,恰好坐在了正中间,面对着大厅内密密麻麻的“客人”们。
有诡试图绕过他往外走,却被坐在门口的秦扶安甩动蛇尾狠狠砸回了大厅地板上。
“……你什么意思?”
“凭什么挡在那不让我们走?!”
“难道你想独吞奖励??”
“你疯了吗?我们这么多诡,你真要和我们为敌?!”
“让开!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骚乱四起,更为尖锐的恶意和戾气在所有人和诡之间迅速蔓延攀升,最后凝聚在一起,尽数朝着秦扶安扑过来,欲要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残忍地撕成无数碎片。
偏偏作为引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仅没有被他们吓到,还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有玩家忍不住焦躁开口,他们很想立即出去和新来的玩家交流信息,希望能寻求一丝生机。
“很简单。”秦扶安环视这里的所有人和诡,略一颔首,礼貌道:“请各位就在这里陪我等到天亮吧。”
一时间, 所有人脑海中都不由闪过这个念头。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安稳坐在门口的秦扶安,脑袋想破了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嚣张,这么……疯, 挡住所有人的去路,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没人能想到他是为了古堡中的蔷薇, 大家只觉得他疯了,欲与所有存在为敌。
这是一场并不漫长的对峙。
一开始, 还有人忌惮他之前的雷霆手段,害怕当了第一个出头人被轻易杀死。
但当骚动在几百人的诡物之间不断升腾扩散后, 这场对峙就变成了一点就能炸的紧绷氛围, 只差最后一条弦绷断, 就能彻底混乱起来。
而这点燃导火索的火星,谁也没想到竟然是那只乌鸦。
大概是一直没能欣赏到下方的诡异蜂拥而出去清理铲除蔷薇, 原本高高在上站在古堡顶端看戏的乌鸦终于没了耐心, 在飞下来后顺着门口往里飞。
然后就这么活生生撞到了秦扶安的手里。
“嘎!!”乌鸦扑棱着翅膀疯狂挣扎。
秦扶安钳制着它的爪子, 无所谓自己手上被抓出来的道道血痕,在它察觉到危险,拼命挣扎往外逃的时候, 垂着头,一根根掰断了乌鸦那面用白骨组成的翅膀。
然后将失去翅膀也失去平衡后惨叫不断的乌鸦顺手丢进了大厅里。
就如同将一滴水滴入了沸腾的油锅之中。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点杀了他!否则我的主人一定会发怒的!!”
乌鸦歪倒在地上尖声叫嚣, 让本就紧绷的对峙轰然炸开。
有好多诡异同时对着秦扶安出手。
毒雾, 长舌, 尖啸,无声息攀爬的阴影, 近在咫尺的杀招——
杀意和杀招蜂拥而至,大有要在一瞬间将秦扶安彻底摁死的排场。
可比他们动作更快的,依然是秦扶安。
当他们从杀招后面看过去时, 原本懒散倚在凳子上的男人早已消失不见,可如果以为他是因为恐惧而逃离,那就大错特错了。
粗长的蛇尾在转瞬间变得更为巨大,将门口彻底堵住后,上半身的羽翅同时张开,被火焰附着的羽毛在漆黑的夜色里纷扬飘落,掩映着那双巨大的幽绿眼瞳,如择人而食的野兽,竖瞳里满是冷戾凶狠之气。
蛇修千年为螣,螣过天劫成龙,直飞八荒。
螣蛇一族,掌火属,司怪异、惊恐、妖邪、梦魇、蛊惑之事。
这惊悚怪异的诡域,这莫名其妙的游戏直播,秦扶安其实真的已经忍它很久了。
古堡内外,有云雾在黑夜中迅速逸散,很快便代替黑暗将整个副本范围都裹挟其中。
更为虚幻庞大的蛇影如龙如蛟,在云雾之中徘徊窥视,在身躯划过那些轻轻颤动的蔷薇花叶时,总是带着一种虚无的怜惜,不曾伤害分毫。
可原本拿着工具清理蔷薇花枝的那些玩家,却被巨大的羽翅轻易挥落,飞到半空再狠狠砸落在地上……
火焰落在他们身上,将玩家灼烧得痛苦蜷缩哀嚎,可无意间碰到蔷薇花的茎叶,便会迅速熄灭,又或是将其覆盖包裹,形成一层崭新的火焰防御。
古堡内。
被堵住大门的诡异和玩家们已经彻底疯了。
有更为恐怖的呓语在他们耳边唱响,有层层重叠的幻像在他们眼前展开,真实与虚幻?现实与诡谲?没有谁能分得清,甚至浑噩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是死,是人是诡。
他们只会按照脑海中无处不在的呓语去执行命令,那是他们在重重迷雾幻境中,唯一能捕捉到的“清明真实”。
所以,当那道声音让他们笑便笑,让他们哭便哭,让他们将手里的武器插.入自己的心脏,也自然执行得毫不犹豫。
这才是百诡之夜,这才是混乱妖邪,丛生的贪念,噩梦跌宕,嬉笑哭嚎……
这些肆意喷.薄的欲.望,入眼满是荒唐。
就连那只乌鸦,那只断了翅膀,倒在地上被人被诡踩了一次又一次仍旧没有死去的乌鸦,猩红的眼珠里也盛满了浑噩的混乱,它跌跌撞撞在百诡之间游荡,满身腥臭的鲜血,仿佛永远都流之不尽。
直到一只手将它捞起。
猩红的鲜血顺着白皙清瘦的手臂肆意流淌,手的主人却不甚在意。
“它们并不能将我杀死。”
少年抬起清澈的眼眸,和半空中垂眸的那双绿瞳安然对望。
片刻后,他轻轻弯了下唇角,轻声喟叹:“这么大的阵仗……诡域都要因你而变天了。”
半空中游弋的螣蛇定定地看着下方的少年,在这满大厅混乱的腥臭中,依然能清楚嗅闻到少年身上幽远清雅的蔷薇花香。
摘掉面具的黑袍少年倏而出现在他面前。
相顾无言。
大概秦扶安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兽性妖邪的一面会被谢云淮看个正着。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不自在,满身花香的少年倾身凑近了些,手里突兀地捧出个毛茸茸的小团子,笑着递给他。
“呐,你儿子。”
秦扶安:“……”
“是我们的儿子。”他冷声纠正。
声音冷冰冰的,看向谢云淮的眼神却柔软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谢云淮失笑,将这个打破沉默氛围的儿子重新送回小窝里后,慢慢地伸出手,主动地环抱住了眼前满身冷意的少年。
他将自己纳入秦扶安怀里,送了个满怀。
像是久别重逢,又像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初见。
“别生气。”谢云淮闭上眼,感受着秦扶安身上真实的体温和心跳起伏。
和自己不同,拥抱住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是完完整整的。
在谢云淮身后,无数游动的蜿蜒触须好奇地戳动云雾中仍在游动的本体,叽叽喳喳软乎乎地问东问西,却能够看得出来,它们都是有智慧,也完全被谢云淮掌控管束的灵魂体。
是完整的,完全契合这个谢云淮的灵魂体。
他们在以混乱和死亡为背景的古堡中相拥。
秦扶安嗅着小云朵身上幽暗的花香,一直鼓噪烦闷的情绪终于逐渐收敛,满身的杀意也在被抱住的一瞬间乖巧地藏起所有锋芒。
“我不想看你被他们伤害。”秦扶安伸手揽住小云朵柔软劲瘦的腰腹,语气终于变得温和:“每个副本都是受害者,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言外之意,也忍怀里的小云朵很久了。
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一次又一次……
闻言,谢云淮眉眼藏笑,歪头将头轻轻枕在少年的颈窝里,笑着说:“可是那么多个世界,那么多个被伤害的谢云淮,只有你会一个个拥抱他们,也只有你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他们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
秦扶安:“……”
虽然没有偏离话题,但总觉得小云朵好像在故意撒娇。
秦扶安揽住他的动作稍微用力了些,指腹使坏般在谢云淮的耳垂上揉捏了一瞬,在怀里人轻轻颤了颤后,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总算散了些。
只是谢云淮把自己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被捏过的耳垂脸颊都烫红了一片,热得惊人。
“你……放了他们吧。”谢云淮差点语不成句,声音也软乎乎的像是要化了,却还在努力坚持着解释:“这里聚集了诡域的很多诡物,如果它们全都死在这了,用来支撑诡域的副本就会大片塌陷,到时候……我的本体也会受到影响。”
说完,他往秦扶安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才抬头眼眸亮晶晶地望着秦扶安,软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真正伤害到我的,我会安全地在诡域等你来接我回家。”
秦扶安垂眸看了眼,是一颗种子。
小云朵还有点小得意地挑眉:“你送我一只幼崽,我送你一颗种子,幼崽我会好好养,你也要让种子快点发芽才行。”
说完就准备离开。
可秦扶安是会任由到嘴的小云朵撩了就跑的人吗?
秦扶安伸手钳制住少年还沾染着鲜血的手腕,将他重新拽入自己怀中后,低头在他慌乱的等待中,轻轻咬住那片温软。
………………
秦扶安是属狗的。
诡域里,浑身笼罩在漆黑雾气中的人形诡异愤愤地抬手擦过柔软的唇瓣。
虽然刚才接吻用的不是这具身体,但所有分枝连接的都是主干,从那具身体回来后,祂感受到的就是某人双倍的占有欲和啃咬舔舐……
祂都不敢想,那根分枝的灵魂体从被占据身体的沉睡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嘴唇又红又肿还……的时候到底会瞎想些什么。
可偏偏始作俑者还得意极了,在放祂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不仅让祂顺手把那只幼崽带走,还硬是要拽着他签订灵魂契约,说是什么怕分魂的契约不够稳定有效……
祂也真是被那条狡猾的螣蛇迷了心智,浑浑噩噩就那么轻易乖巧的跟对方重新签订了一份约束力更强的灵魂契约。
“……”
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再让秦扶安这么轻易就得逞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灯火通明的古堡内,断了翅膀的乌鸦气急败坏地质问。
底下的诡物们也在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满身狼藉,有的像是饱餐了一顿,有的却缺胳膊少腿,还有的连命都没了半条。
一切都比诡物们想象的更为诡谲怪异,就好像有人轻易抹去了他们的一段记忆,谁也不知道一段未知的时间内,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秦扶安坐在长桌之后,将满厅的嘈杂都屏蔽干净,也将弹幕观众们和百诡相同的疑惑忽略无视,低头把玩观察着手里的那粒种子。
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112章 百诡盛宴(6)
窗外, 一簇蔷薇花藤偷偷探上窗柩,在烛火映照不到的黑夜里,朝着里面小心张望。
很快, 它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真的很漂亮,绿色的, 通透的,像最剔透纯净的宝石, 比它自身生长出的最幼嫩的新芽还要漂亮百倍。
谢云淮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那双眼瞳所藏着的柔软笑意之中。
他为什么在笑?
这双眼睛的主人,看到自己后……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好看?
像是霸道不讲理的狼犬, 将狩来的猎物藏在自己柔软的腹部。
又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喜爱之物, 绿色的眼瞳浅浅淡淡的, 眼眸轻轻弯着,就连跟着轻颤的睫毛都似乎写满了愉悦。
谢云淮突然有点慌乱。
它试着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挪动了一下柔软的枝丫触须。
下一秒, 那道笑意轻缓的目光就跟着一起挪动。
谢云淮:“……”
所以, 大概, 可能……这双眼睛的主人,的确是因为自己而笑?
谢云淮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迷茫。
他本意是想从这群狂欢的迷失的参与者中寻找食物,可现在好像变得有点不太对劲起来。
大厅内的气氛依然在被乌鸦和蓝柏用几句话轻易挑动, 那些诡异无视了之前的空茫混乱,他们被填不满的欲.望勾.引着兴奋尖锐地嬉笑, 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跃跃欲试地疯狂叫嚣着要冲出古堡来斩断每一根攀附的蔷薇花枝, 要用工具砍断他的身体, 用利爪撕碎他所有的花和叶,要用一场最灼热滚烫的火焰来燃烧掉他的每一寸茎叶和根系。
这样的画面, 这样的气氛,这些被挑动后叫嚣的话语……谢云淮听过很多很多次了。
但这是第一次,他顾不上嘲笑或是愤怒, 只小心翼翼地挪动那一小节触须,想要偷偷地从那双眼睛的倒影里消失。
因为他从那些温柔的笑意里察觉到了隐秘未知的危险。
直觉告诉他,这个有着漂亮绿瞳的男性,会让自己变得很危险。
又或者……只是这短短的对视间,自己就已经为此变得奇怪和不受控起来。
这让谢云淮想要警惕,也不断在告诫自己要更加警惕。
可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好像突然变得不够融洽……
因为他不仅没有真正地偷溜离开,还试图顺着窗沿去攀附那双绿瞳的主人的衣袖。
谢云淮:“……”
这不是我,这些不听话的触须枝丫,也不是我的身体。
他不愿意承认,窗台下藏在黑暗里的身体懊恼地蜷缩起花枝,和违背自己想法的身体生起了不必要的闷气。
明明那些诡就要一窝蜂地冲向他并肆意伤害他,可谢云淮此刻没能分出多少心思在这群小丑身上,他所有的念想都被近在咫尺的这双绿瞳所占据了。
想揪住他的衣袖……
想缠绕他的指骨和手腕……
想用所有的藤蔓枝叶去拥抱他,想用身上的刺去深深嵌入他,想……
好多好多的欲望,突然就在某个瞬间膨胀扩散,速度之快之迅捷,甚至让谢云淮本人都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想法。
因为在脑海中各种想法席卷他的理智时,现实并没有让他冷静,反而因为伸出去的触须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主动接住并温柔地摩挲而疯狂地叫嚣起来。
谢云淮的大脑被鼓胀的情绪冲击得无法自主思考。
恍惚间他只想到:自己似乎也和大厅里那些丑态百出的诡一样,有永远填不满的欲.望,它们正在尖锐地叫嚣着,鼓胀着,拼命攒簇推动着他做出一只诡该做的行为。
拥有这双眼睛。
拥有这双眼睛的主人。
将这个人?诡?用密密麻麻的带刺的花枝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让自己的枝叶上淌满对方温热的鲜血,让他那双眼瞳里流露出更多令人心颤的情绪,让对方尚有余温的尸体埋葬在自己的根系,腐烂生蛆,化作自己生长的花肥,让他的皮毛骨血全都融入自己的体内,最后在繁茂的枝头开成更柔软更漂亮更香甜的花。
脑袋里翻腾的占有欲和罪恶欲.望叫嚣得谢云淮连灵魂都似乎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极端疼痛,他的每一寸细胞都在不知足地舔舐着对方的目光和呼吸,他甚至想要干涩地吞咽唾沫,好像这样就能将这个危险的人一起吞咽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现实是,他那节细弱的触须枝叶,就那么柔软无害地缠绕在对方温热的手掌指缝间,甚至小心翼翼地生怕多用了半分的力气,以致于让那只骨相皮相全都完美的手掌生出任何丑陋的伤疤。
狰狞的恶兽躲藏在黑暗里,一面是极端癫狂的觊觎,一面又是袒露柔软腹部的无害,到后来,就连谢云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
可他的灵魂知道。
那些不受他完全控制的灵魂体触须们,在感知到他的想法,遭受他的影响后,张牙舞爪地冲到秦扶安面前,用软巴巴的声音气势汹汹地叫嚣着要将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有点威慑力,但不多。
秦扶安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在飞不起来的腐烂乌鸦粗哑的叫声背景下,他倚靠着冰冷的墙面,大半身体躲藏在黑暗之中,笑着逗弄手里主动缠绕上来的小云朵。
也许,这个副本里,该叫他小蔷薇才对?
秦扶安为自己的想法而失笑,他轻轻捏了捏手里柔嫩的触须,在它突兀地僵硬后,闷笑着低声说:“我是被骗来参加这次宴会的,骗我的诡说我来参加就给我发个特别好看特别可爱特别完美的老婆……”
在每一片蔷薇花叶都认认真真地凝神倾听中,少年清朗藏笑的声线表面是一点点无辜的委屈:“我好像被他们骗了,这么多诡,可在我眼里,它们加起来也没你好看。”
在无声绷直的触须僵硬沉默间,那点伪装的无辜被主人轻易抛弃,变成了更为好听也更为荒谬的邀请:“我很讨厌空手而归,我也很喜欢你,所以……要不你来当我的老婆怎么样?”
少年终于藏不住自己本性里的张扬霸道,根本不给这根可怜的蔷薇藤丝毫缓冲的时间,用手指轻易捻住它,笑眼弯弯地自我介绍:“我也很厉害,虽然我不是诡,但我能在百诡之中保护好你,最重要的是,我曾经荣获高级园丁称呼,我还拥有一片最适合植物生长的花园,我能将你养得很好。”
早已习惯被主播无视的弹幕老师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高级园丁”称号,是直接封闭了一整个恶诡级副本才得来的吧?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张口就真真假假混淆着用来哄骗小云朵的啊?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事实证明,主播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还因为正在和小云朵热情说爱而活蹦乱跳。
观众:“……”
恋爱脑这个形容词,我们已经说累了。
秦扶安一如既往地不在乎观众看法。
他很清楚自己的每一分优势在哪里。
就如同刚才说出的这个“高级园丁”称号。
“高级园丁(所有植物系诡异将对你自动产生10%亲和度)。”
还有天赋“顶级虚诈者”,有技能“故事家”……
正如当初的系统023所说,此时的秦扶安,说出口的每一句言语,哪怕是谎言,都会变成指引对方的灯塔,就连命运,都要为他的言语而更改命定的轨迹。
螣蛇一族本就是天生的欺诈之神,他生来就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聪慧,更是从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就天然明白该怎样将言语化为世间最无解的武器。
哪怕秦扶安现在对着谢云淮闭眼胡说一通,身为植物系诡异,在各种加成之下,谢云淮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觉得荒谬混乱,更不会质疑这是不是谎言,他只会下意识顺着秦扶安的话语去思考,被引导,被蛊惑……
偏偏刚才那些话,真真假假之下,真算起来,秦扶安甚至没有真的对小云朵撒谎。
那么他的话,对植物系的谢云淮而言,就成了更为恐怖的真理。
谢云淮下意识相信从秦扶安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所以……
所以被吓到的胆小蔷薇,在终于从怔愣中回神后,竟然学会了所谓的断尾求生。
它逃了,慌不择路,恨不得把自己严严实实藏进黑暗里,永远都不要再被秦扶安逮到。
至于之前那些阴暗的疯狂的心思……并没有因为他此时的胆怯而消融,反而像是被添了干柴的烈火,愈燃愈烈,简直要从灵魂深处燃烧,将他整株主体和灵魂,连带着秦扶安都一起灼烧殆尽。
他不想只是将秦扶安的皮毛骨血当作生长的养料了。
他想让秦扶安和自己永远不分开,肉.体和花枝相嵌,用彼此的血液供养另一方,互相依存着活下去,扭曲着像蛇一样死死缠绕在一起,一起生也一起死,谁也别想丢下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