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歌闻言松了口气：“你也好久没有回来看看了，最近放暑假，如果有空的话，回来一次吧。”
她这么一说，柳萧才记起来自己上次回孤儿院是暑假刚刚开始的时候，现在假期将要结束，柳萧忙了两个月，竟也没想到要回去看看。
“知道了，”柳萧回答，“我明天回来。”
院长在那边又叮嘱了几句什么，柳萧一一应下，这才挂了电话。
他又点开通讯录，给一个备注为“徐俊”的人发了一条消息，看了一眼时间，见还有一段路，打算再睡一会儿。
前排的两个女孩还在小声说着话，柳萧随意扫了一眼，忽见左侧的那个女孩扭过头，双眼一错不错地望向他。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公交车还没驶入城镇，道路两侧尽是荒芜一片的田野，放眼望去黑黢黢一片。
公交车的灯光又闪了闪，一片昏暗中，那女孩的脸窄得吓人。
柳萧觉得有些古怪，定睛一看，发现那女孩的两只眼睛居然是从太阳穴上长出来的，像头颅一侧寄生的一个肉瘤。
他反手去摸上车之前被他包好的剑，与此同时，那双眼睛缓缓眨了眨，一张熟悉的脸从那女孩头颅上分裂出来，他透明的身躯穿过前排的座位，径自坐在了柳萧的腿上。
“你怎么去这么久？”闻人潜问。
冰冷的指尖在下巴游移，柳萧稍微紧绷的神经却不知怎的松懈了下来，取剑的手也收了回去。
还是来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举在耳边，做出通话的样子，道：“我要回城里去办事。”
“这么远的路，你之前把我一起带上多好，”闻人潜嘀咕着，搂住柳萧的腰身，把下巴搁在了他肩头，“还要我自己过来找你。”
柳萧不清楚闻人潜是怎么千里迢迢找过来的，但他知道，自己怕是摆脱不了这只男鬼了。
柳萧彻底认命，他正思索着之后要怎样对付这只男鬼，忽见闻人潜拨了拨他的耳垂，冷不丁道：“柳萧，你该不会……是想要丢下我自己跑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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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怎么不抱我？
柳萧顿了顿，飞快地扫了闻人潜一眼，面不改色道：“我没有丢下你，我只是去办点事。”
这句话说出口后，前排的两个女孩飞快回头看了柳萧一眼，他没在意，比起旁人的目光，显然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是吗？”闻人潜目光幽幽，盯着柳萧的侧脸看了数秒，“那你去哪儿？”
“刚刚接了电话，我本来就打算回去一趟，去给孩子们买些东西。”
闻人潜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但他显然也听见了柳萧方才的那通电话，闻言也信了几分，但还是问：“你没骗我？柳萧……你以前经常骗我。”
“我不骗你，”柳萧道，“无论以前怎么样，我现在不会骗你。”
“那以后呢？”闻人潜问。
“以后也不会。”
此话一出，前排女孩回头得愈发频繁，柳萧只当没看见。
比起旁观者，闻人潜信了柳萧的话，他笑了一声，重新把脸埋进柳萧颈窝，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不快地拍了拍柳萧垂在两侧的胳膊，问：“抱我。你怎么不抱我？”
柳萧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被逼良为娼的鸭子，他暗叹一声，被闻人潜拽着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直到把自己整个儿塞进柳萧怀里，闻人潜才觉得满意，他环住柳萧肩头，靠在那儿不动了。
柳萧偏头扫了一眼车窗，玻璃的倒影上只有他一人，怀中空空如也，两臂却环抱虚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精神有什么问题，只有偶尔灯光闪烁的时候，能看见他怀里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路，鬼没有体重，因而柳萧也没什么感觉，全当怀里的人是个冷冰冰的大型抱枕，闭眼又睡了一觉。
没过多久，公交车到站了，柳萧拎包下了车。
那两个前排的女孩也是在同一站下的，柳萧走得悄无声息，因而她们也没留意柳萧也走了下来，光是脑袋挨着脑袋，像两只小鸟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听见他说的话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就是，长得这么帅，没想到是个渣男。”
将二人的蛐蛐听了个一清二楚的柳萧：……
“他们在说什么？”闻人潜趴在柳萧肩头，好奇地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女孩，“谁在骗人？”
他似乎对“欺骗”二字相当敏感，柳萧伸手捏住闻人潜的下半张脸，把他的脑袋掰回来，道：“陌生人。”
闻人潜便没有在意，他两条胳膊从身后环住柳萧的脖颈，抬头打量着周遭情景。
这里是一片别墅区，背靠净城的山地公园，周遭相对清静，据说净城的大多数有钱人都会在这里买上一套房。
柳萧翻开手机备忘录，找到一条地址，顺着门牌号走了过去。
最后他来到一栋小楼面前，门口的保安看见他，从门卫室走了出来，厉声道：“这里不是学生旅游的地方，快出去！”
“我不是来旅游的。请帮我联系徐俊，就说是捉鬼师来了。”柳萧语气淡淡，他一身素净衣裤，肩头背着一只琴盒似的东西，半张面孔隐在路灯打下的阴影里，倒真有几分通灵的神秘气质。
那保安将信将疑地瞅了他一眼，还是折返回保安室，拨出了一通电话。
他在回来时态度对柳萧尊重了不少：“徐先生在家，请您进去。”
没等保安引路，柳萧便抬腿走了进去。
从门口到徐俊的住处还要走一段路，闻人潜打量着周遭精致的花园与路灯，问：“来这做什么？”
“讨钱，”柳萧慢吞吞道，“现在天色晚了，东西明天再买。”
不多时，一栋精致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门虚掩着，柳萧也不客气，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柳萧知道这地方徐俊不常住，大多数时候是用来接待像柳萧这些和神神鬼鬼有关的客人，大概是手头紧张，他上次来的时候门口就挂了一块拍卖的牌子，现在八成是还没卖掉。
空旷的屋里只有徐俊一人，他身形瘦削，精神看上去不错，但面膛隐隐发黑。
柳萧察觉到什么，眯了眯眼，没有声张。
“柳先生，”看见柳萧，徐俊站起身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真没想到您……唉，您能安全回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柳萧在徐俊对面的沙发坐了，语气淡淡，“我也没想到。那鬼巢大得很。”
提到这个，徐俊的面色愈发难看，他尴尬地笑了笑，道：“辛苦您了，这次的四千块报酬我现在就付给您。”
见他反手要去摸手机，柳萧摇了摇头，道：“要加钱。”
他翻出手机计算机噼里啪啦一阵打，把最后的界面展示给徐俊看。
明晃晃的四个零让徐俊眼前一黑，面上笑容突然消失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为我解决了鬼巢，我也理当增加报酬，只是这些天我手头吃紧，捉鬼师的报酬又不低，您看……”
“我知道，”柳萧“嗯”了一声，“要不然您也不会来找我。不过您应该也知道，落单的鬼和鬼巢的价钱是不一样的。”
柳萧还是个大四学生，就读于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净城修真学院。按照学校规定，大四学生已经可以独立接一些委托，不过比起社会上那些专业的捉鬼师，他们的酬劳要低得多。
由于挥霍无度，徐俊的公司已经面临破产，自己也没攒下多少钱，本想着开发净城郊区的那片居民楼的土地回回血，没成想施工队刚进去没一个星期就全体失踪，到现在也没把人找回来。
专业的捉鬼师一次委托报酬要几十万上百万不等，徐俊手头没有多余的资金，于是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联系了捉鬼专业的优等生柳萧。
他的算盘打得很好，若那确实只有几只孤魂野鬼，雇佣这大学生也不亏，要是柳萧运气不好死在那儿，徐俊还能直接联系修士管理局报告修士失踪，让他们来解决居民楼那边的鬼，那个时候就是公家的事，没人会问徐俊要钱。
只是没曾想那居民楼下的真是一个鬼巢，而这柳萧居然真的把那鬼巢解决了。
徐俊满头大汗，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枯瘦的手指不住敲着自己的太阳穴。
料想柳萧这个大学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徐俊索性脖子一梗，不耐道：“反正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拿不出来。”
闻人潜在一旁听完了全程，他对现在的货币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眼前的人大约是打算拖着不肯还钱了，他伏在柳萧耳边，轻声道：“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忙？”柳萧也没避着徐俊，直接问，“你还能上了他的身，强迫他把钱给我不成？”
两人的对话让徐俊面色一白，没等他开口，柳萧便转头道：“您这些日子有什么不适吗？比如说茶饭不思，双肩沉重，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掐您的脖子。”
徐俊面色一变，倏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呵斥：“你什么意思？你是修士不假，但也不能胡作非为放鬼来骚扰我！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一年才毕业吧？”
他话语间暗含威胁，柳萧却没有在意，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您是没什么感觉了。既然您现在手头紧张，那我也不多留了，若是您觉得身体不适，欢迎来找我，不过到那时候，价钱可就另说了。”
他对徐俊点了点头，掉头离开了别墅。
当柳萧走上别墅外的小径，还能听见徐俊惊怒交加的嘶吼。
“留着他做什么？”闻人潜伏在柳萧耳边，嘶声道，“如果你想，我现在就让他去把钱吐出来。”
柳萧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道：“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他会自己把报酬还回来的。”
他偏头望向微掩的窗，身形干瘦的男人身后，几个工人打扮的鬼魂正在缓缓飘荡。
他们浑身是血，神情空洞而僵硬，溃烂的指尖几乎触及徐俊的皮肤，男人却一无所觉。
在鬼巢的这几天，柳萧也见到了几具不成形的尸体，他便猜到约莫是徐俊先前派到居民区的施工队，现在鬼巢已毁，那些化作厉鬼的工人会找上徐俊并不稀奇。
他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在鬼巢中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也是该休息了。
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柳萧回头看了一眼，侧身避让。
一辆加长的黑车从柳萧身边缓缓驶过，第二排的车窗摇下一半，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那张面孔一闪便过去了，柳萧觉得这人有些面熟，稍作回忆，想起这人是个有名的企业家，柳萧经常在各种报道上看见他，好像叫……鲍权？
柳萧没有在意，目送那辆黑车驶出别墅区。
就在这时，柳萧忽觉肩头一紧，闻人潜的五指几乎陷进他肩膀的皮肉里。
“柳萧……”他哑声道，“那人身上有你的魂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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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杀人犯法。
闻人潜：没关系，我帮你。
柳萧：……
柳萧眉心一跳，下意识问：“谁？”
“刚刚那个车上的男人，”闻人潜道，“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你魂魄的气息。”
闻人潜没必要胡说八道，他这个等级的鬼修想必不会看错，但正因如此，柳萧陷入了沉默。
第一个目标就这样出现了？还是那个鲍权？
彼时那辆黑车已经开得没影了，见闻人潜飞身就要追上去，柳萧立刻拽住他，道：“那人身份特殊，我们从长计议。”
像鲍权这个等级的企业家，身边想必会安排不少修士保驾护航，更何况，根据小道消息，鲍权似乎还与修士管理局有所牵扯，要是贸然出手，被盯上就麻烦了。
闻人潜深深地看了柳萧一眼，没有坚持。
直到柳萧坐上公交车，他突然反应过来，让闻人潜自己去找鲍权算账有什么不好的？
成了和他无关，要是失败了，刚好能让修士管理局对付这男鬼，柳萧就解脱了。
柳萧暗叹一声，看了一眼隔壁座位的闻人潜，男鬼这次没缠着要和他挨在一起，光是偏头望向窗外的景色，意外地安静。
一个把柳萧认成自己的道侣，疯疯癫癫的男鬼。
他的前夫八成是死了，兴许是柳萧与那人有几分相似，又刚好同名，这才被错认了。
这世间是没有什么转世投胎的事情的，柳萧自己是修士，与鬼打了太多交道，因而他也知道，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死后若是不因执念成鬼，魂魄将消散于世间，再无复生的可能。
算了。柳萧想。
反正他也不害人。
时间还早，柳萧没直接回出租屋，而是提前下了车。
“这是哪？”闻人潜抬头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市，问柳萧。
这里是市中心的商业区，柳萧方才的话并非完全作假，他每次回孤儿院的时候，都会买一些东西带回去给孩子们和院长，正好暑假里他也攒了不少钱，可以多买一些。
“买东西的地方，”柳萧道，“你跟着我别乱跑。”
“我能跑去哪儿？”闻人潜嗤笑道，“你别跑就好了，柳萧。”
柳萧装作没听出闻人潜话中的深意，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一家商场。
彼时正是热闹的时候，游人三三两两漫步，或结伴或落单，各自享受着这个平凡的晚上。
没人留意到，一名衣着简朴的白发青年在人群中穿梭，只是偶然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会突觉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回头去看时，那人却已消失在了人海中。
柳萧在超市里给孩子们买了不少零食和玩具，闻人潜在他身后飘来飘去，探头去看那些用彩纸包装的亮晶晶的小东西，问：“这是什么？”
“吃的，”柳萧随口答，“试试？”
闻人潜没回话，眼睛却盯着那些糖不放，柳萧扫了他一眼，取出一颗糖果，剥了糖纸递给闻人潜。
指尖一热，柳萧下意识缩回胳膊，只看见男鬼还没收回去的半截舌尖。
身子那么冷，口腔倒是热的。
柳萧捻了捻指腹，很快移开了目光。
闻人潜几下将那颗糖咬碎，皱着眉头品味：“又酸又甜的，像蜜饯，但是很硬。”
他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柳萧便默认闻人潜觉得还行，本来糖就买得多了，稍微留一些，偶尔投喂男鬼一颗，让他安静一阵也是好的。
柳萧现在已接受了自己将在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将与闻人潜同住的现实了，至于那些复仇之类的事情……
“那鬼王你认识吗？”柳萧问，“我被上身的时候看见了他的一段记忆。他似乎盗走了你的肉身？”
“是吗？”闻人潜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样一件事……但我对他没印象。”
他的语气像是在说这种小角色，还不至于让他费心去记，柳萧叹了口气，左右闻人潜认识那鬼王也没什么用，反正对方已经一半魂飞魄散，另一半在闻人潜的肚子里。
柳萧买了东西就准备打道回府，在路过商场一楼首饰店的时候，柳萧想到什么，问闻人潜：“你脖子上那块玉呢？”
那玉石怕是柳萧被鬼上身的时候打掉了，如果是闻人潜什么重要的东西，柳萧也过意不去。
闻人潜偏头扫了他一眼，从怀里把那块玉石掏了出来。
石头还在，只是那根红绳断了一截，看上去已经不能戴了。
柳萧沉吟片刻，脚尖一转走进了那家首饰店。
“有那种可以自己换坠子的项链吗？”柳萧问。
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闻言忙道：“有的，粗的细的都有，您看看想要哪种？”
闻人潜沉默地跟在柳萧身后，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开口。
柳萧在那些玻璃柜前转了一圈，苍白的灯光晃得他眼晕，直到一抹黑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条纯黑的choker，大约一个指节宽，除了下面挂着的一颗小小的水钻，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柳萧扫了一眼飘在背后的闻人潜，见价格不贵，直接买了下来。
离开商场，柳萧对闻人潜伸出手，道：“玉石给我。”
闻人潜也不排斥，直接把那石头递了过去。
柳萧抽出那根破破烂烂的红绳，把玉石挂了上去，这玉本就光滑如泪滴，颜色赤红，看着倒也不违和。
“给我吗？”闻人潜问。
“是啊。”柳萧随口答，把玉石递还回去。
闻人潜却没接，他绕到柳萧身前，撩开干枯的长发，道：“你来。”
作为天乾和地坤的重要性征，位于后颈的腺体对他们来说是个挺私密的部位，某些地坤还会用特制的贴纸盖住后颈。
而男鬼光洁的后颈就这样毫不遮掩地暴露在柳萧眼前，腺体比未经人事的地坤要肿胀些，是被标记过的痕迹。
这男鬼到底是天乾还是地坤？
柳萧想。
又能散发天乾的信息素，又能像地坤一样被标记，难不成是变成鬼之后体质变了？
柳萧大脑放空，手里倒是没闲着，见四下无人，三两下把那条choker戴在了闻人潜脖颈上，苍白的皮肉，漆黑的项圈，看着有种怪异的和谐。
像给狗戴了条项圈。
柳萧脑中不知怎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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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柳萧：像狗项圈。
日后的柳萧：可以搞一些play……
第7章 你养胃？
“好了。”柳萧缩回手时无意间擦到了闻人潜的耳垂，他没在意，见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从道路尽头过来，拔腿往车站去。
柳萧没看见，闻人潜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手轻触方才被碰过的耳垂，眼底暗流翻涌。
直到两人离开，一小群在街上闲逛的人路过这里，有天乾也有和仪。
一名天乾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啧，谁这么没素质，在大街上乱放信香？”
“是吗？”另一名天乾抽了抽鼻子，奇道，“我倒是没闻见。”
“这么冲的气味都闻不到？养胃吧你。”
“放屁，说谁养胃呢？”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远去了，他们身后，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城市的另一端。
柳萧抵达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几天没回来，屋子里倒是一尘不染的，柳萧于是知道关志文来过。
关志文是柳萧在孤儿院一同长大的朋友，比他小一岁，没什么修仙的天赋，考了一所凡人的重点大学，也在本市，现在住在孤儿院里帮忙。
柳萧平日学业和委托都十分繁忙，便在外面租了一间出租屋，他自幼欲望淡泊，院长和关志文都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后者时不时过来探望，自告奋勇帮忙打扫卫生什么的。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此刻终于松懈下来，柳萧打了个哈欠，很快收拾收拾睡觉了。
这是柳萧几天下来头一回在柔软的床上入睡，他向来不怎么多梦，只是不知是不是遇到了闻人潜的缘故，他难得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旖旎，身下人哭着往外爬，又被他掐着|腰拖回去，柳萧欺身而上，在对方布满咬|痕的后|颈落下轻轻一吻。
“外面太危险了，”他亲昵地把对方搂入怀中，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把你锁在床上好不好？这辈子都没法离开我……”
他说着，竟是真的取出一个连着锁|链的项|圈，不顾身下人的挣扎，轻轻扣在了他的脖颈上。
柳萧支起身，眯着眼睛打量着身下人，他已经力竭，闭着眼伏在枕头上喘气，长及腰际的墨发散落在劲瘦的脊背，更显得那片皮肤白得刺眼。
柳萧笑了笑，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他回头，一张苍白面孔映入眼帘。
那人掀了掀眼皮，一抹哀痛从血红眼底闪过，声音虚弱，似在求饶。
“柳萧……”
竟是闻人潜的脸。
柳萧倏然睁眼，他花了几秒钟回神，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让他松了口气。
……怎么会做这种梦。
柳萧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时间，忽见被子鼓起一块，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眼皮跳了跳，一把掀开了被子。
闻人潜半跪在他面前，见状他吐出口中的东西，鲜红舌尖一闪而过。
“柳萧，”闻人潜幽幽开口，“你养胃？”
柳萧：……
他说怎么这么热。
见柳萧不回话，闻人潜又不死心地碰了碰，而那东西就像一团死肉，没有一点动静。
屋内满是男鬼的信香气味，初闻有些呛鼻，但不知是不是在屋里待久了，柳萧竟嗅出了几分甜味。
“你知不知道，”柳萧扶额，把闻人潜从身上推开，“你这种行为，现在叫做x骚扰。”
柳萧提上裤子，下床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不算太早，柳萧平日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起的床。
闻人潜跟在柳萧身后飘出房间，仍不死心：“你天生就这样？你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柳萧在对方说出更多虎狼之词前打断了他，“我先天发育不全，连信香也没有。”
他走到厨房，从柜子里取了几片面包，又打开冰箱，在里面发现了几盘用保鲜膜裹着的菜，看上去已经放了几天。
柳萧现在也没有拮据到要吃隔了不知多少天的菜，虽然可惜，他还是给倒了。
闻人潜坐在餐桌上，看柳萧把冰箱开开合合，不由得问：“这是什么？还会自己做菜？”
“冰箱，”柳萧看了一眼牛奶盒，今天到期，“菜是朋友留的。”
“你朋友？”闻人潜飘过去，从后面搂住柳萧，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意味不明道，“什么朋友？”
饶是闻人潜已经睡了二十多年，但也知道这种能随意进出家门的朋友想必关系匪浅，让他不由得提起了几分警惕。
柳萧听出他话中的敌意，叹了口气，解释：“孤儿院的朋友，叫关志文，我们一起长大，平日里有些情报也是他帮我收集。”
闻人潜没有松开柳萧，只是偏过头去打量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屋里的窗帘没有拉开，昏黄灯光下，青年眼帘微垂，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深色的影子，清冷而淡漠。
“我也会做饭。”闻人潜冷不丁道。
“好好，知道了。”柳萧敷衍地应了一句，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就着吃了起来。
虽说柳萧已经辟谷，但过去养成的习惯还没那么快改变，他边吃早餐边看这些日子错过的新闻，直到他觉得背后发毛，抬头看去，闻人潜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盯了他不知道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