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柳萧皱了皱眉。
那是松平,他浑身瘫软,头颅无力地耷拉下来,看上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儿了。
那只人面蜘蛛一眼就看见了柳萧,最前方的两只足肢相互碰了碰,饶有兴致道:“哎呀,是个好漂亮的剑修。你是捉鬼师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那张死白的脸从天花板上探下来,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见柳萧不回话,那人面蜘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抱着松平顺着天花板爬了下来,足肢踩过那些遇难者的尸体,他却像是没有看见,径自来到了柳萧面前。
巨大的人面蜘蛛就在几步之外,柳萧没有妄动,紧紧握着自己的宝剑,随时准备回击。
那鬼怪似乎对柳萧的面孔十分喜欢,痴迷地用两根足肢托着腮,陶醉地叹息:“你真好看……你说,如果你这张脸长在我的身上,是不是会更加好看呢?”
它吃吃笑出了声,抛下怀中的松平,猛地向柳萧扑来。
柳萧料到它会突然袭击,一剑挡下人面蜘蛛的利爪,只是对方毕竟是鬼怪,柳萧被对方的巨力震得连退数步,索性收起宝剑,避免与对方硬碰硬,滔天火焰再次将整片区域覆盖。
这熊熊烈火对鬼魂有奇效,那只人面蜘蛛也不例外,它尖叫一声,登时被烈火吞没。
柳萧松了口气,上前看了看松平的情况,妖修面容干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体内的血液,抬手一碰,皮肤便四分五裂。
看来是没救了。
柳萧叹了口气,正欲重新去对付那只人面蜘蛛,忽见一抹黑影从松平体内飘散而出,直冲他面门。
柳萧猝不及防被那黑影撞了个正着,刚扶着墙站稳,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柳萧扶着太阳穴甩了甩头,只觉后颈隐隐胀痛。
腺体……
柳萧抬手轻触后颈,果不其然,原本平坦犹如和仪的腺体竟是肿胀成了原本的一倍大,血管在皮肤之下鼓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是闻人潜说的,松平身上的那缕魂魄?
柳萧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不会……是掌管性|功能的雀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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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要是被男鬼知道了那还得了……
第18章 情毒
没等柳萧细思,身后突然冲出一团火球,他回头一看,人面蜘蛛面目狰狞地挥舞着足肢向他猛扑过来。
柳萧下意识想躲,但双腿偏偏在这时候不听使唤,他打了个趔趄,错过了最佳的闪避时机,被人面蜘蛛逮了个正着。
颈侧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扎入皮肤,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注入他的血管,须臾间便与奔涌的血液融为一体。
柳萧闷哼一声,人面蜘蛛收回足肢,开了一个小口的尖端还在往下滴着浅粉色的毒液。
“好好感受情毒发作吧,”人面蜘蛛大笑道,僵硬的面孔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滋味绝对不比烈火差!”
柳萧拧眉,反手一剑刺出,将人面蜘蛛捅了个对穿。
他正欲再刺,两条胳膊却又失了力气,他用尽全力往旁一滚,从背后取下葫芦,将盖子拨了开。
棉花团子从葫芦里飞了出来,正好人面蜘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挣扎地爬了起来,狰狞的面孔让棉花团子吓得一个哆嗦。
它发出一声细细的尖叫,身形倏然膨胀,雪白身躯幻化成一只狼犬的影子,张嘴一口把人面蜘蛛咬成了两半。
鬼怪的身躯还在抽搐,柳萧晃了晃葫芦,声音虚弱:“回来。”
狼犬眼泪汪汪地看了他一眼,叼着人面蜘蛛飞回了葫芦里。
耳根终于恢复清静,柳萧长长吐出一口气,正欲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没走两步,鼻间似乎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像是某种花香,散发着淡淡的清甜。
柳萧本以为又是那人面蜘蛛搞的鬼,立刻抬手捂住口鼻,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这气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准确地说,产生于他后颈的腺体。
是……他的信香?
柳萧瞳孔一颤,他只觉全身上下热得厉害,似乎有无数虫蚁在皮肤上爬行,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在他体内汹涌,叫嚣着渴求另一具躯体,尽管他主观上并无此意。
意识逐渐模糊,彻底昏迷过去之前,一个念头从柳萧脑中一闪而过。
这信香……和闻人潜身上的完全不同啊。
鬼王捂着血肉模糊的断臂飞快后退,投向闻人潜的目光满是忌惮。
“你以前是剑修?”鬼王勉强扯出一抹笑,却不再从容,“你的鬼气……非常锐利。”
闻人潜没有理会她,森冷鬼气再次凝结成长剑,向鬼王飞刺而去。
鬼王心知不敌,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身形一闪,飞快遁出了视野。
闻人潜没有追击,在确认鬼王不会再回来之后,他扭头四顾,飞向了柳萧离开的方向。
“柳萧……你在哪儿?”
兴许是因为鬼王已经离开了这里,整座鬼巢都开始动荡起来,小鬼们四散而逃,此时也顾不得躲避那些更高等级的捕食者,在鬼巢里四处乱窜。
闻人潜循着柳萧的气息追踪,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听见远远地传来了人声。
“鬼巢似乎要塌了,”一个男人道,“怎么回事?”
“队长,我闻到了活人的气味!”说话的是一个散发着骚臭气味的妖修。
闻人潜心知大约是柳萧口中的那什么管理局的人来了,当下纵身隐入了墙面。
那群人很快走到了眼前,领头那人一身白袍,衣角用银丝绣着仙鹤的纹路,闻人潜越看越觉得眼熟。
南斗阁?
“分头行动,”白衣人停下脚步,语速飞快地布置下去,“其余人去寻失踪者,我去找鬼王。”
一群人四散而去,闻人潜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的目光望向那白衣人远去的方向,飞快往另一条路离开了。
闻人潜一路往柳萧所在的位置过去,那道熟悉的灵力在一片位于地下的区域,已经有许久没有动过,他担心柳萧遇袭,行动愈发迅速。
柳萧的气息逐渐接近,但在那之前,闻人潜先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信香气息,这气味虽是花香,但攻击性极强,如同野兽霸道地划分自己的领地,禁止任何无关人等入内。
这里有个天乾。
然而出人意料地,闻人潜并没有对这信香产生分毫厌恶,他吸了吸鼻子,想将那信香嗅得更仔细些。
他在信香的指引下来到一片下水道深处的空间,这里似乎刚刚经历过一番激战,四处都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焦痕。
一个人影昏迷在角落,几只小鬼围在他身侧,对这具活人的躯体虎视眈眈,但又碍于他身上缠绕的鬼气踌躇不决。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鬼气,它们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来人,坚冰瞬间将那几只小鬼覆盖,闻人潜一爪将那些冰雕砸了个稀碎。
信香愈发浓郁,闻人潜扫开那些冰碴,垂眸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柳萧,青年双眼紧闭,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原本系紧的衣扣被无意识扯开,露出一小片白皙却结实的胸膛。
像是到了……易感期。
闻人潜阴郁的眼底划过一抹困惑,他俯下身去埋进柳萧怀里,鼻尖在他后颈细细嗅闻,试图从这陌生的信香中嗅到些许熟悉的气息。
没有。柳萧的信香……不是这样的。
头皮一紧,闻人潜“嘶”了一声,却是柳萧扯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按进了怀里。
青年皮肤异常炽热,闻人潜冰冷的体温此时却成了柳萧最好的解药,他发出一声轻叹,下巴抵住男鬼发顶轻蹭。
鼻尖尽是陌生的信香气味,清清淡淡的花香,本不是闻人潜喜欢的,却因为信香的来源让闻人潜增添了几分偏爱。
这是他醒来之后,柳萧第一次主动抱他……
闻人潜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逐渐迷离。
事到如今,信香的变化对于闻人潜已经不是什么要紧事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柳萧,也只有柳萧。
或许人转世重生之后,信香确实会发生变化吧……
闻人潜双眼微眯,仰头轻蹭柳萧的脖颈,啄吻着他的喉结,指尖缓缓向下探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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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萧:……我不是他前夫……
而还没等闻人潜更进一步,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似有逐渐靠近的趋势。
“这里这里!”妖修的声音叫道,“我闻到人类的气味了!”
闻人潜目光沉沉地扫向门外,心知柳萧大约不会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模样,稍一思索,便把柳萧打横抱起,带着他飞快离开了。
就在一人一鬼离开后的几分钟,一支修士小队抵达了这里。
“看啊,好多人类!”妖修毕瀚星到处蹦跶,长长的大耳朵随之甩来甩去,“我就说这里有人吧!”
他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不住扒拉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看见角落里有一滩棕色的不明物体,伸出舌头就要舔上去。
“不许吃屎!”一名修士一拳揍在毕瀚星脑袋上,“搬人去!”
妖修“哦”了一声,收回舌头委委屈屈地去了。
祁响来到这里的时候,修士们还在忙前忙后,看见队长过来,一人问:“祁队,鬼王解决了?”
“没找到,”祁响摇了摇头,道,“大概在我们来之前就逃跑了。”
角落里有一个陌生的印记,结合现场的狼藉,在他们之前来到鬼巢的那名大学生约莫在这里经历过一番战斗,捉鬼队没找到他,是在鬼巢中遇了害,还是和那鬼王……
很快祁响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座鬼巢显然已经存在许久,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遇上鬼王只有挨打的份,又哪有本事把鬼王赶出这里?要说鬼王害怕与捉鬼队对上,那还合理些。
他打出一道灵力加固摇摇欲坠的天花板,低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人,眉头不由得皱起:“小孩子?”
那孩子刚死去不久,小小的身体上盖着白布,左胸膛的位置有一缕血迹晕染开来,这让祁响心生疑虑。
“是啊,这里有一半都是小孩子,”那修士不忍地掀开小孩身上盖着的白布,“看胸膛的伤口,应该是被取了心头血。”
祁响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暗骂:“畜生。”
童男童女的心头血对于魔修来说是再滋养不过的补品,那些鬼修取小孩子的心头血做什么?
祁响留了个心眼,又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孩子大多被取了心头血,一些幸运的还有一口气,被随队的医修紧急治疗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情况……着实有些古怪。
祁响正思索着,忽见毕瀚星又在角落鬼鬼祟祟的,当下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提起了妖修的后衣领:“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吃屎!”
“我没有!”毕瀚星挣扎无果,委屈巴巴地回过头,往自己方才在的角落一指,“我找到了一个宝贝!”
祁响定睛一看,在那一堆浅粉色的粘液中间,躺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牌,他掏出手帕将那玉牌捡了起来,发现那物什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流苏。
其上残留的灵力告诉祁响那是一件法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失了效,现在看不出具体用途。
是遇难者的东西,还是……和那些心头血有关?
队员们四散而去,祁响长长吐出一口气,正欲跟着离开,忽然似有所觉,警惕地回头四顾。
这角落里……似乎有一股非常强势的鬼气?
祁响惊疑不定地摆出备战的态势,但周围只有几只游荡的小鬼,待祁响几剑收了那些鬼,那缕鬼气早已消散无踪,像方才的心悸不过是他的幻想。
是错觉?
祁响狐疑地收回视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柳萧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一道熟悉的天花板。
他觉得头晕脑胀,身子热得厉害,像是发烧了,一时没搞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处境。
直到男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喘:“呵……醒了?”
柳萧一时茫然,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某个一直以来如同瘫痪的位置站了起来,而闻人潜正在和它玩。
“你干什么?”柳萧艰难坐起身,想要把鬼推开,“这怎么回事……”
他还没把话说完,昏迷之前的记忆齐齐涌入脑中,柳萧扶了扶眉心,只觉得头疼,不仅仅是生理意义上。
“我要起来,你让开。”柳萧在闻人潜肩头推了一把,只是胳膊软得像棉花,他推了推,没推动。
“你中了情毒……”闻人潜反手抓住柳萧小臂,偏头亲了亲他的手腕,目光蛛网般粘稠,似要将柳萧包裹其中,再也不放出分毫,“我帮你。”
柳萧抽回自己的手,抬起小臂挡在了眼前,遮住了闻人潜过于灼人的视线:“你应该知道了,我不是你前夫。我的信香和标记你的那人完全不一样。”
情毒的作用八成是勾起人的欲|念,对于柳萧来说,虽然难受了些,但也不至于危及生命,打坐调息几个小时便罢了。
身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皮肤上落下一缕冰凉,刺刺地扎着柳萧的手背,紧接着,落在他皮肤上的是湿冷的嘴唇。
“信香不重要,”闻人潜一下下啄吻着柳萧的手背,一手又开始动作起来,“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柳萧想问,但在那之前他发出一声闷哼,他想推开闻人潜,但男鬼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尖,扣住他的五指压在枕头上,柳萧动弹不得。
很温暖。即便是现在柳萧的意识昏沉,也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温暖,他很难想象这温度是从男鬼身上传来的,就像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只鬼强迫。
闻人潜却笑了,他似乎极为满足,支起上身咬着自己的指尖,双眼蒙上了一层雾。
不知想到什么,男鬼眯了眯眼,漆黑指甲划过柳萧胸|膛。
“你以前……也对我做过这种事。”他哑声道。
柳萧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睛,随口问:“也像这样坐你身上?”
“不,”闻人潜摇头,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是觉得滑稽,“你强迫我……”
柳萧不知怎地想起了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男鬼躺在他身下,他不顾闻人潜的挣扎为他扣上锁链,像在驯服一头野兽。
而此时此刻,男鬼坐在柳萧身上,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脖颈上却挂着一条颈圈,玉石在其下摇晃,犹如一截冰冷的断链。
鬼使神差地,柳萧抬起胳膊,指尖轻碰那枚玉石,一触即分。
柳萧叹了口气,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罢了。就当被狗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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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潜:我不是狗……(咬)
柳哥非床弱,非床弱!现在躺是因为欲望还没回来,回来之后就会把男鬼按着这样那样了!不要嬷攻,不要嬷攻!
第20章 精力旺盛的男鬼
是夜,净城长绛大厦,这是修士管理局在净城的分部,位于临近郊区的城市边缘,安静但不冷清。
值守的修士还在一刻不歇地巡逻,由无数灵石堆砌而成的阵法仍在尽心尽职地运作,偶尔在夜色中散发出一道白光。
没人发现,一道白衣的身影穿过重重禁制,来到了大厦的某一间接待室中。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沙发上喝茶,从容貌上看不过三十岁出头,只是脸庞瘦削,眼底挂着两个浓得化不开的黑眼圈。
杯中茶水还冒着热气,男子却像是不觉得烫,一口接一口喝着茶,直到茶水见底。
他在茶几上放下杯子,还没把手收回来,忽觉后颈抵上一抹冰凉,他不动声色地回头,看见了一抹雪白。
“云枝,”男子缓缓开口,“什么风把你吹到管理局来了?这地方对鬼修可称不上友善。”
被称为云枝的鬼王冷笑一声,声音听着有些虚弱:“托你的福,鲍权……那令牌还好端端地在我手里。”
“如果我没记错,那枚令牌遇到灵力就会自行失效。”
“是啊,”云枝扣住鲍权后颈的手紧了紧,指尖几乎刺破男人的皮肤,“我总有办法,鲍权……我总有办法。我能给你搜刮来那些童男童女,也能让你身败名裂……我的鬼巢毁了,我需要另一个地方休养……”
她的威胁似乎并没让鲍权有片刻慌张,他笑了笑,慢吞吞道:“你会冒险来管理局找我,是快撑不住了吧?看来你遇到了一个很难对付的家伙。要是我放着你不管,怕是你今晚就会魂飞魄散了。”
云枝目光一凌,周身鬼气倏然暴涨:“混账,你敢!我们当初的交易——”
话音未落,接待室的门被突然撞开,长发的剑修立在门外,宝剑在剑鞘中发出威胁的嗡鸣。
“我说大厦里怎么会突然有鬼气,”祁响冷声道,“原来是今天的漏网之鱼送上门来了。”
没等鬼王反应,宝剑倏然出鞘,向云枝猛刺而去。
云枝也不是软弱的主儿,当下释放鬼气回击,只是她的鬼气在与闻人潜的对峙中消散了大半,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没两下就败下阵来,被祁响一剑刺穿了胸膛。
祁响似有所觉,他抽出长剑,只见云枝的身躯在灵气的蔓延下逐渐消散,最终只剩下一块四分五裂的玉石掉落在地,发出几道清脆的响声。
“这是……”祁响方才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剑击碎了什么,正想上前查看,却被鲍权拍了拍肩膀。
“小心别伤着手了。”鲍权说着,把保洁叫了进来,清理一地碎渣。
祁响觉得这石头有些眼熟,他目送保洁提着簸箕走出门外,还是没有深究。
“师父让我请您过去,”他扭过头对鲍权微微躬身,“他在办公室等您。”
鲍权笑着对他道谢,道:“我一会儿就过去,我刚刚接到一个电话,还没有打完。”
祁响点了点头,没有多留,转身出去了。
房门轻轻合上,屋内重归安静,鲍权没有动,光是面色平静地注视着虚空,直到一抹白衣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云枝的身躯已经近乎透明,即便如此,还是能看清那张写满怨毒的脸。
鲍权知道她只不过是彻底消散前的回光返照,他重新坐回沙发里,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鬼魂尖叫着再次冲上前来,鲍权早有准备,抬手一挥,藏在袖口中的符纸随即飞出,正好穿透了云枝的身体。
“我说过,我的东西只能握在我手里,谁也拿不走。”他语速缓慢,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似在嘲讽云枝的天真。
一介鬼修,居然妄想能拿捏得了他。
女鬼发出无声的尖叫,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向这名背叛者发出了人间最刻毒的诅咒:“鲍权!你不得好死……”
没等这句话说完,鬼魂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鲍权视若无睹地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小方盒,倒了一粒黑红色的药丸在掌心,就着杯中茶水吞了下去。
偏偏是这时候……
他来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祁响还守在门外,鲍权对他微笑颌首,不过走了这一小段路,他却有些喘了,在门框上扶了一把才走进屋内。
祁响知道鲍权这次来是要房弘光谈一个合作的项目,他在门口等了约莫半个钟头,便见鲍权推门而出。
“还没休息啊,”鲍权笑着对祁响问候,“要不要我差司机送你回去?”
祁响摇头拒绝了:“多谢,不过我还要向师父述职。”
鲍权没有坚持,很快就离开了。
祁响目送他离去,接着推门而入。
进门之后第一眼看见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这是设计师当初听说房弘光喜欢开阔的景色,特意为他设计的。
彼时夜色阑珊,城市遥远的灯光正在一盏盏熄灭,而房弘光坐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高大伟岸,一身正气,像一轮太阳。
“来了?”房弘光笑了笑,“让你久等了。坐吧。”
祁响向来尊敬自己的师父,即便到了现代,他依然保留着几百年前的礼仪,祁响对房弘光行了一礼,开始述职。
房弘光耐心听着,不时做出一些点评和建议,到最后祁响结束了自己的汇报,房弘光给他倒了一杯茶,道:“明天我就要启程回首都了,你帮我照顾好忆安。”
修士管理局的总部位于首都,祁响知道这次房弘光来不过是过来考察净城分部的有关工作,再来送送女儿。
“徒儿知道,”祁响微微低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还有一事,师父,我今日带人捣毁的那座鬼巢,其中的鬼怪似乎在搜刮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怕是有魔修作祟啊。”
房弘光顿了顿,面露沉思。
“我知道了,”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无端让人觉得安心,“我会派人留意。”
柳萧的情毒发作了整整一天。
当柳萧第二天下床的时候,已经是满肩的红印和齿痕,闻人潜像条狗似的,一整天都在他身上又亲又咬,要不是柳萧及时阻止,非得被他啃下几块肉来。
柳萧洗了个澡冲去一身黏腻,刚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就闻见厨房里飘出一股焦糊的气味。
动了一天了,怎么还没消停。
柳萧扶额,在那锅东西新鲜出炉之前飞快点了一顿外卖。
为了避免被喊去试吃,柳萧脚尖一转回到了房间。
先前下鬼巢带的东西还没收拾,柳萧把包理了理,在看见那只装鬼的葫芦时,才想起来里面还有一只厉鬼没有收。
那厉鬼被他打得半残,也不知道在里面怎么样了。
柳萧在屋里布下一个阵法,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把葫芦打了开。
最开始没东西出来,柳萧敲了敲葫芦,才有一团小小的白色棉花出现在葫芦口,哼哼唧唧地把自己给拔了出来。
棉花团子看上去状态不好,明明只是一只小鬼魂,眼眶却红通通的,像是大哭了一场。
“那厉鬼呢?”柳萧戳了戳棉花团子,后者委屈巴巴地扒拉两下葫芦,葫芦晃了晃,随即便有一团鬼气飘了出来,在柳萧面前艰难地凝聚成一个人形。
此时的人面蜘蛛完全不见了初见时的自在轻佻,他身形比原本小了一圈,剩余的身躯被不知什么东西啃得七零八落,几乎下一秒就要消散。
看见一旁还在哭唧唧的棉花团子,人面蜘蛛也顾不得柳萧还在场,勃然大怒道:“你委屈什么?你委屈什么?不是你把我的鬼气都吸走了吗?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幅落魄的样子!你还委屈上了!”
棉花团子被他一吼,吓得再次扑进了柳萧怀里。
柳萧确实也感觉到棉花团子的鬼气强了不少,这小鬼原本是个夭折的狼妖,某次在柳萧捉鬼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缠上了他,柳萧就随手把它收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