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by莫寻秋野

作者:莫寻秋野  录入:12-16

“吴夏树死后三天,被报失踪的一个男的。”蔡勉说,“咱这儿有备案,是个叫余信恒的人。”
果然如此。
徐凉云眸色渐深。
蔡勉接着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一拿到结果就觉得很离谱,明明牙是吴夏树的,怎么血会是别人的呢,所以刚刚就去复盘了一下当时的检测报告。”
“我很幸运,真让我发现了一件事。当时在尸体四周,发现了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小器具,看起来像个钳子。”
“我当时没在意,刚刚去仓库里把东西找了出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试着用软件复原了一下样子,发现这可不是个单纯的钳子,是牙钳。”
徐凉云怔了一下。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禁不住眯了眯眼:“……不会吧。”
“是啊,不会吧。”蔡勉悠悠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世道真是离谱啊,徐队长——吴夏树居然把自己的牙全部拔了下来,安到了余信恒嘴里。”

钟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喝水。
他直接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在那儿咳嗽了好半天,咳得满脸通红,活像关公。
咳嗽着缓了半天以后,他才哑声叹了口气,开了口:“我服了……我真的服了,为了让自己假死能干出这事儿来——人类的潜能果然无穷大。”
徐凉云声音冷冷:“这不是值得夸赞的事。”
“……我当然知道啊,你让我感叹一下不行吗!!”
钟糖嗓子还是不行,说完这话,他就又咳了起来。
陈述厌把目光从钟糖身上收了回来,看向徐凉云。
徐凉云已经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正在那里来回踱步着走,手捂着半张脸,一边走着一边沉思,应当是在想抓捕吴夏树的办法。
“现在怎么办,”钟糖声音沙哑道,“得去抓人吧?”
老刑警向徊也在现场。他靠在门边,嘴里叼着根烟吞云吐雾,道:“肯定得去啊,但是又不知道他在哪儿。要网上发布通缉令搜集消息吗?”
“现在肯定不能发通缉令。”徐凉云说,“吴夏树心理状态很疯,现在全网发通缉令告诉他我们破案了,那松赴就不知道要被他怎么样了,得考虑民众的生命安全。”
“那怎么办?”向徊一愁莫展,“明明都知道了但是我们什么都不做?”
“那不可能。”钟糖说,“现在只能想个办法把吴夏树引出来。”
向徊问:“怎么引?”
钟糖说:“不知道啊。他现在把松赴抓走了,我们还不能太过刺激他,但是又不知道他人在哪……这他妈怎么办啊,去找闻人玉帮忙?”
这是个很令人发愁的命题。
钟糖说完就叹了口气,可这口气刚叹到一半,徐凉云却开口把它打断了:“不用找闻人玉。”
所有人纷纷一顿,抬起头,神色各异地看了过去。
徐凉云站在全员的目光里,声音十分平静:“我们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
一个听起来不是很靠谱,而且很心机的词。
但是不得不说,大多数时候都很好用。
抓捕行动说干就干,徐凉云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妥了。他让钟糖和向徊去联络相关人员和警方编制外的友情赞助方,其余人则去钓鱼执法的地点蹲点。
这次他们是准备和吴夏树面对面刚了,自然不能带上陈述厌,徐凉云便把他送回了家。
陈述厌听完他的计划,有点迟疑:“他会因为这个跑过去吗?”
“大概率会,但不能说是一定。”徐凉云说,“没事,不行就想别的办法。我今天晚上大概是够呛能回家了,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没事,我等吧。”陈述厌说,“你在外面冒险抓人,我在家里真睡不着。你让我等吧,我也不是没有熬过夜。”
“……那好吧。”徐凉云无奈,“我可能真的回不来。等行动结束了,我就给你发消息,如果他没上钩,也可能会白等一晚上……你困了就睡觉,不用顾忌我。”
陈述厌摇摇头:“没事,我跟你一起等。”
“……好。”
说话间,徐凉云已经把车开到了公寓区门口。不远处,谢未弦靠着一辆警车,正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等。
他是被徐凉云叫来的。
见人已经来了,徐凉云就伸手把陈述厌身上的安全带摁开来,说:“你先回家吧。”
陈述厌点点头,道:“你注意安全。”
“放心。”
徐凉云垂下眼帘,看向陈述厌的手,声音轻了一些:“你放心,不用怕,我会把他抓出来的。”
陈述厌怔了一下,随后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
徐凉云垂眸盯着他的手,说:“没有第二个叶夏了。”
陈述厌:“……嗯。”
他还是有点害怕这个名字。
“我不跑了。”徐凉云接着说,“我这次不跑了,哪儿都不去了。我肯定要回家,我要回家给你买花。”
“嗯。”陈述厌说,“我在家等你。”
“……我是警察。”徐凉云说,“你别怕,我以后真的会让你安心一辈子的。”
陈述厌说:“我以前也很安心,现在也很安心。”
徐凉云不吭声了。
沉默片刻后,徐凉云伸出手去,握住了陈述厌,声音有些发沉,似乎要说这三个字是件很费力气的事。
他说:“我爱你。”
“我知道,”陈述厌说,“我也爱你。”
徐凉云声音开始变犟:“我爱你。”
“好,我也爱你。”
“我爱你。”徐凉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我爱你,陈述厌。”
“你不太爱我,”陈述厌说,“你看,你居然叫我全名。”
徐凉云哽了一下。
“你以前都叫我厌厌的。”陈述厌声音有点委屈,“感情淡了吗?”
“没有!!!”
徐凉云很大声地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然后声音又蔫了下来:“没有……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所以……”
“那等今晚回来,就叫我厌厌吧。”陈述厌说,“我想听了。”
徐凉云想说的解释被这句话全堵了回去。
“……好。”他说,“那你在家等我。”
“嗯。”陈述厌说,“我也爱你。”
徐凉云笑了起来。
陈述厌下车以后,徐凉云把谢未弦叫了过来,跟他交代了几句以后,便一脚油门开走了。
马达的轰鸣声带着徐凉云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了陈述厌的视线里。
陈述厌目送他离开。
徐凉云很快一转弯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但陈述厌却一直没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谢未弦站在他旁边,陪他无言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他说:“该进屋了。晚上天挺冷的,一会儿该吹感冒了。”
陈述厌应了两声,转头走进小区里。临走时,又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两眼。
即使徐凉云早已离开,即使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也想看看。
天色已晚,公寓区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寒风呼啸着。
整座凉城被夜幕笼罩。
艺术杀人案搞得凉城人心惶惶。入夜之后,出门在外的行人也少了不少。
七月商场是家大商场,里头服装店奶茶店游戏厅一应俱全,客流量总是很大。
商场外有个大荧幕。这大荧幕和往常一样,播着商场里的店家们的广告和优惠信息。
但突然间,荧幕忽然一闪,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人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大荧幕里。
“插播一条来自警方的紧急信息。”长相极佳的女主持人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今日,艺术杀人案的真凶再次带走一名受害者。但与前两起案件不同,该受害者并不具备前两名死者的原则性特征,并且,前两次现场出现的大量花朵在本次现场也大幅度减少,甚至说得上是根本‘查无此物’。”
“对此,警方认为侦查方向存在错误,该杀人犯很有可能并非以艺术为中心目的。又或者杀人犯本身已经丧失理智,已经放弃以艺术为目的,开始了毫无意义的杀戮行为。但不论是哪一种,都建议广大民众夜晚不要外出,请锁好门窗……”
同样的声音开始出现在各个电视频道里。
所有的电视节目突然全面中止,开在道路上的每一辆车里的车内收音机的内容也全都停下,全都变成了新闻主持人的播报内容。
就连手机里的各大媒体也开始了狂轰滥炸。一时间,“艺术杀人案真凶已经放弃艺术”的头条塞满了各大板块。
某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映出来的光把他整个人照得分外寒凉。
“因此,警方决定地毯式搜索整座凉城,将警力从受害者住宅处全部撤离。”
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声音柔和庄严,他却听得咬牙切齿,牙根都被咬得咯咯直响。
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苹果,苹果才刚削到一半。
不过很显然,他已经没有了再削下去的兴致。
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还在说:“警方表示,该杀人犯与其他犯人并无差异,所有犯罪者都是蔑视道德,没有是非伦理概念的普通人。并且此次命案现场毫无美感,并不符合艺术杀人案的艺术二字——”
话里的某处似乎是刺痛了男人什么,他突然一把将水果刀猛地插到桌子上,一刀便把削到一半的苹果插了个透心凉,甚至刀尖还入了桌子几分,用力之大可见一斑。
“——是否要继续以艺术杀人案称呼此案件,警方仍在思虑中。”
“警方认为,该犯人似乎并没有艺术层面的坚持。”
男人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慢慢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慢慢仰起头来,在一片黑暗里笑得几乎上不来气。
松赴家楼下。
黄色的警戒线已经被撤下,松赴家楼门口一派祥和,仿佛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楼门口停了很多车。这个小区地下停车场车位不足,很多住户都把车停在楼门口。
徐凉云也把车停在这里。门口这么多车,他的车一点儿都不起眼,不用担心会被发现的问题。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靠着车窗,盯着松赴家楼门口。车里不止他一个人,钟糖和向徊也都坐在车里,跟他一起守着。
他们的车里开着广播,这条新闻也同样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牛啊。”钟糖啧啧称奇,“这波鱼钓的啊,不服不行,果然电视台是专业写稿的,这不得被气死?”
“我有点没懂,”向徊问,“为什么那个杀人犯听到这新闻会跑回来看?你们怎么这么确定?”
钟糖很耐心地给他解释:“因为这条新闻里已经明确表示了,绑了松赴就意味着他杀人变得一点儿都不艺术,因为松赴和前两个人不一样,什么都没做错。他那种心理状态,肯定受不了这个——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为了让自己的杀人能继续维持艺术的原则,他肯定会回来做些什么。”
“……做什么?”向徊依旧不懂,“松赴他都绑走了,他还能做什么?真想反驳这条新闻的话,那就这次杀人也布置得和前两次一样不就行了?”
“等不到的。”徐凉云说,“在那之前,这条新闻就会迅速膨胀。一个经历过病痛,现在精神状态极其脆弱敏感,心理状态不怎么样的人,是不会允许别人对他进行这种‘侮辱’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理。”钟糖说,“所以我们让新闻节目说了警方打算从这里撤退,他一旦听到这个,很大可能会马上跑回来,把这里洒满花,用这种方式告诉警方他还在坚持他的艺术。”
徐凉云点点头:“毕竟他又不可能把松赴放回来。”
向徊:“……懂了。”
“懂了就行,”钟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那等着吧,看他上不上钩。”
徐凉云手撑着脸,感觉自己等得都要发霉了。
他叹了口气,低头点亮手机,给陈述厌发了两条消息。
发完消息后,他放下手机,看了眼车上的时间。
已经将近八点了。
距离他们拜托电视台发布那条新闻,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分钟。
他们就这样在车上等了好久。
等到十一点多时,突然,一个一身黑色的身影闯进了徐凉云的视线。
那人高高瘦瘦,穿着黑色的风衣,在冬日深夜里抱着一个大箱子,缓步走来。
徐凉云赶紧拍了钟糖一把:“来了!”

远处,那个高瘦的黑色人影慢慢悠悠地走近了。
车里的三人凑到车窗跟前,又怕会被发现,都缩在车里,只小心翼翼地露出眼睛去看。
这黑色的高瘦身影目测一米八五上下,应当是个男人。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脚步慢得像在散步。
在走到楼门口附近时,他的脚步又放慢了些许,慢得活像王八走路。
他慢慢悠悠地走,佯装无事地走到了单元门口前,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四下确实无人以后,才抬起脚,走进了楼里。
他前脚一走,徐凉云后脚就立刻打开了车门:“走!”
三人纷纷下车,匆匆走进楼里。
他们走进去时,楼里的电梯已经开始上行,橙色的箭头直指上方。
徐凉云早知如此,只看了一眼,就转头领人奔上了位于手边的楼梯,噔噔噔地跑向五楼。
他一边跑着一边关注电梯的动向。等到电梯行至五楼,徐凉云立刻抬起手,止住了身后两人的行动。
他们已经跑到了三楼。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不准备用电梯,只放慢放轻了脚步,慢慢往五楼靠近。
走到五楼以后,他们果然看到了松赴家早已被警方锁上的门此刻已经被人撬开,虚掩着一条门缝,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遥遥传了出来。
声音并不近。听它距离,人应该是在卧室里。
徐凉云朝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左手伸去腰间,把枪捏着握把拿了出来。
他走到门前,慢慢握住门把。
里面不断传来声响。
徐凉云看向身后两人。三个人手里都拿起了枪,各自都做好了准备。
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徐凉云就直起身,一把拉开了门,闯进了屋子里,迅速跑进了卧室,举枪大喊:“不许动!!”
卧室里的男人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东西全掉了——人果然在卧室里。
而从他手里掉出来的,是一捧紫色的风信子。
他脚边摆着刚刚被他拿上来的箱子,箱子已经被开了封,能看到里面乌泱泱地塞满了风信子。这些花已经被他拿出来了一部分,全部都摆在了桌子上。
满屋子都是花香味。
男人急了,他啧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冲向徐凉云,想撞开他跑出去。
徐凉云一侧身,又扬起手,一个背摔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向徊见状,顺势压了上来,一边喊着老实点,一边把手铐铐在了他身上。
男人奋力挣扎。
“别动!!”向徊大叫,“我告诉你!!我们破案了,你跑不了了吴夏树!!”
向徊一边大叫着,一边伸手去把他的帽子和口罩都扯了下来:“拿来吧你!”
这一拿下来,向徊却人傻了:“我操?”
口罩下的人,竟然不是吴夏树。
钟糖正举着枪对着这男人,一见脸不对,他也愣了,举着枪的手都垂下去了好些:“闻人玉??”
闻人玉被他们压在地上,脸上却毫无惧怕。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反倒还笑了一声。
他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笑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房间里的紫色风信子散发着过分的芬香,腻到发腥。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行驶到到闻人玉家楼下。
徐凉云下车,打头走了进去。钟糖跟在后面,向徊和另一个警察压着闻人玉紧随其后,还有几个警察从另一辆警车上走了下来,跟下去打后手。
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了无收获以后,坐上电梯,往下到了地下室。
徐凉云一拉开地下室的门,一股苍白言语难以形容其杀伤力的剧烈臭味就扑面而来。
这味道不仅仅侵害鼻腔,还他妈十分地熏眼睛。徐凉云一开门就眼睛一痛,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下转头就开始干呕。
向徊本来还想笑他怎么老刑警还这么大反应,话还没出口,里面的味道就飘出来了。
他当即青了脸色,也跟着猛地呕了一声,剧烈咳嗽起来。
这味道太感人了。
不止是血味,还有尸臭味和那种类似于排泄物的味道,甚至还有消毒水的味——这么多味儿混在一起,杀伤力可谓是巨大无比,平常人估计闻上一下都得吐死。
徐凉云实在受不了,可不进去看看又不成,没什么办法,他只好脱下大衣缠住口鼻,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地下室的墙上摸索了会儿,找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但好说歹说能够照明。
一开灯,眼前的情景就让所有人都心里一咯噔。
地下室的中央摆着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是好大一片淋漓的鲜血,无数苍蝇蚊虫围在那里嗡嗡地叫,旁边还摆着许多工具,什么锯子尺子和刀全部都有,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颜料和笔刷。
松赴被捆住手脚,扔在房间最里面,呜呜咽咽地哆哆嗦嗦着,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和淤血,一看就是被闻人玉揍过。
他还在那里哆嗦着一动不动,即使警察来了也没反应,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声音一阵阵发抖,瞳孔都震颤不停,一看就是吓得不轻,精神已经出了点问题。
而在房间另一边,还摆着一张床。床上盖着白布,白布之下是一个人形,那人似乎还活着,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白布缓慢地起起伏伏。
地下室的墙上挂了整整六幅画,每一幅都色彩鲜艳,配色十分诡异。
徐凉云一眼看到里面有一幅画色调金黄又血红,满画都是向日葵。
有个熟悉的人躺在那大片的向日葵里,心口被掏空了,空荡荡的心脏里向日葵扎了根,长得鲜血淋漓。
那个人睁着眼,目光是满片死的晦暗,黑夜一样暗。他好像在看远方,好像在看画外,好像在看徐凉云。
徐凉云眼角一抽,突然想杀人。
他回头,目光恐怖地看向闻人玉。
被警察压着的闻人玉死死盯着他,目光直勾勾的,嘴角扬着诡异的笑。
有几个警察连忙跑过去看松赴的情况,另一个赶紧联系了救护车。
徐凉云轻轻啧了一声,转头走到那张盖着白布的床前。
他走得越近,那些排泄物的臭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刺鼻。
徐凉云知道这是谁,手头的答案毕竟只有一个。
他走过去,手捏住白布,一把掀开。
一瞬间,一张消瘦得有些恐怖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白布一被掀开,躺在床上的人就张开了嘴,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嘴唇干裂,嘴里只有一片发脓发炎的牙床,一颗牙都没有。
他的头发掉得一干二净,瘦得像个骷髅,脑袋上裹了一大块早已渗满了血的纱布,嘴边和眼角边上乃至鼻孔里都还有残留的血痕,脖子上青筋突起,极为吓人。
——吴夏树。
吴夏树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巴奋力张张合合,但只有啊啊的沙哑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徐凉云看到他眼里有恐惧,有渴望,还有绝望。
徐凉云看了他一会儿,转回身去,语气平静地问:“刚刚是不是叫救护车了?”
“……是。”
“再打一个。”徐凉云说,“告诉他们,一辆不够。”
他说完,再次看向了门口。向徊正和另一个警察站在那里,压着闻人玉。
闻人玉仍然在死死地盯着他。
“别看了。”徐凉云冷声对他道,“你肯定死刑。”
闻人玉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也不知这话是哪里好笑。
他多半是疯了。
徐凉云皱了皱眉,再次侧头看向墙上那些画。
他看着那张金灿灿的向日葵和里面他最熟悉的人,忽然久违地遍体生寒。
徐凉云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钟糖。”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钟糖已经走过来看吴夏树的情况了。闻言,他毫不意外地回头看了那张画一眼:“你可以先回家。”
徐凉云:“……”
“也没什么事儿了嘛,人都抓到了。”钟糖说,“剩下的就是把这两个人送到医院,然后把闻人玉关进去就行了。毕竟都这么晚了,要审也得等明天才能审,事情我去帮你办,你先回家吧——回家找你的药去。”
夜深了。
陈述厌正在徐凉云的书房里站着发呆。
徐凉云家里的书房也是黑白搭色,他家里唯一有色彩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些书了。但这些书也都色调很灰,并且全部都和法律以及刑事案件有关系,一本小说都没有。
陈述厌正发呆的时候,徐凉云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陈述厌拿出来一看,消息只有两条。
徐凉云:结案了。
徐凉云:我要回家。
陈述厌有些想笑,回复道:回吧,我等你。
徐凉云秒回:你没睡啊。
“没有。”陈述厌说,“在等你啊,抓到吴夏树了?”
“抓到人了,但不是他。”徐凉云说,“回家跟你说,你等等我。”
陈述厌应了声好。
刚回完消息,书房的门就被人笃笃敲了两下。
陈述厌转过头,看到谢未弦站在门口。
他朝陈述厌举了举手机,说:“局里说人抓到了,全面解除警戒,我就先回去了啊。”
陈述厌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不算事。”
简单客套完两句以后,谢未弦就跟他挥挥手,离开了徐凉云家。
徐凉云也很快就回来了。
陈述厌听到了开门声,去门口迎他。
徐凉云开门进来,朝他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陈述厌感觉这一笑里憔悴非常,还有些松了口气的安心感。
徐凉云关上了门,张开双臂去抱陈述厌。
陈述厌接住了他。
可徐凉云比他想象得力气大,这一抱里,他把自己半个人都交给了陈述厌,陈述厌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没因为接不住而一屁股坐地上。
陈述厌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觉出了徐凉云不太对劲。
他抱着徐凉云,侧了侧头:“怎么了?”
徐凉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回答,但把他抱紧了些,轻轻叫了他一声。
徐凉云说:“厌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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