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联邦国防工程体系有着严格的?监管,谁能绕过这?套体系发展出这?种?技术?”说话的?议员手指在桌面轻轻一点,调出了一份数据图表,“众所周知,穆厅长的?伴侣早几年接手了穆厅长的?军工生意,可以说有很深厚的?根基了,这?些年也一直在向多个敏感星域输出了大量无法被有效追踪的?军用级别?技术与材料。”
议员身体前倾,语气变得极具压迫感,“我们是否可以怀疑,这?些无人机甲与穆厅长游离于监管之外的?商业活动有关?这?会不会是您为了某种?目的?于是制造恐慌,为自己进一步扩大权限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内瞬间哗然。
穆彰脸上不见任何波澜,甚至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缓缓抬起?眼皮,眼神暗如寒潭,让人摸不透底细。
等会议室内的?骚动稍微平息他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开?口:“李议员,你的?想象力很丰富,阴谋论也十分精彩,既然你指控我,证据呢?就凭这?些物资流动和人才流向就敢把黑锅往我脑袋上扣?”
穆彰不是会轻易掉进语言陷阱的?人,对方越是想看他慌乱他就越临危不惧。
Alpha甚至没有站起?来,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扫过全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和我的?伴侣经营的?所有企业都在联邦法律框架内,并接受相关部门的?监督,你所谓的?无法追踪会不会是你权限不够,或者是……有些人不希望你看得太?清楚?”
这?位李议员的?靠山自然是梁家,他曾多次在公众场合夸赞梁家对联邦的?贡献,分明就是梁家的?走狗。
穆彰直接将矛头?反指回?去,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李议员就是梁家的?传声筒,他的?指控显然居心不良。
“至于你说我自导自演……”穆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讽刺,“是谁愚蠢疯狂到了不惜用联邦将士的?生命和联邦的?稳定来为自己铺路,答案不就在这?些无人机甲上。”
先前会议室里那些激动的?辩论在穆彰眼里都是正餐前的?小菜,他抬起?手轻点面前的?控制器,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投影瞬间切换。
之前战术录像中那几台无人机甲被高亮放大,旁边还附上了几张无人机甲被损毁后的?内部结构,一处非常隐秘的?装甲上,显出了一个几乎与黑色涂装融为一体的?暗银色符号。
“这?是从十七个不同角度,经过三?重影像增强和符号学比对后确认的?标记,它被刻意隐藏,但确实存在。我想,在座的?各位,尤其是李议员应该对这?个标记不陌生吧。”
那是一个抽象的?,由星辰与齿轮构成的?“梁”字家族徽记的?变体。
没等众人从这?些图片中回?过神来,穆彰再?次操作。
全息投影一分为二,另一边展示出数张极其清晰的?照片,那是一个隐藏在梁家私有矿业星球,深达地下数公里的?秘密生产基地。
巨大的?自动化?生产线上,正在组装的?正是一台台与战场上出现的?无人机甲别?无二致的?骨架和装甲!
穆彰的?眼神扫过全场每一个刚才还在怀疑他的?人,“请问,是我穆彰名下的?哪一座工厂在生产这?些带着梁家徽记的?杀人机器?是我在哪个私人星球的?地下焦躁了如此规模的?生产线?”
照片上甚至标明了经纬度坐标和时间戳。
梁氏家族第3号特许矿业星球,某盆地区域地下3.9公里处,数据精确到令人发指,生产线规模起?码能月产三?十台。
图像伪造起?来并不困难,但如此清晰的?徽记,如此具体且可查证的?生产线照片结合在一起?构成了几乎无法辩驳的?铁证。刚才对穆彰的?质疑此刻都化?为了回?旋镖,狠狠打在了所有人脸上。
绝对的?死寂。
在场有不少?穆彰的?政敌,也有被李议员几句话就带偏的?中立派,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椅子里。
与此同时也有人用震惊和愤怒的?目光看向李议员。
法律的?桎梏依然存在,此刻大多数人的?恐惧与怒火已经找到了明确而合法的?倾泻目标———
李议员额角渗出些许汗珠,但表情还算镇定,看得出他对现在的?状况已经早有预料。
“穆厅长怎么对无人机甲的?问世这?么敏感,这?些年联邦将士为了抵御虫族入侵折了多少?进去,无人机甲的?问世不仅可以减少?人员伤亡,还能大幅度提高联邦的?战力!联邦陷在战争中这?么多年,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如何解决这?些危机,而是困在旧日?的?法律中自相残杀吗!!”
坐在他不远处的?议员拍桌站起?,似是愤怒至极,“减少?伤亡?!听起?来好像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关怀啊!那我们的?先辈用生命换来的?血泪教训算什?么!将杀戮的?权利交给?没有灵魂,没有道德判断,只遵循冰冷逻辑的?机器,最终会导致整个人类文明的?灭亡!这?是在为整个种?族挖掘坟墓!”
李议员眼里带着讥讽,像是在嘲笑在场反对他的?人有多么无知,“为什?么一定要假设那些无人机甲能拥有自主意识?它们只是工具而已,控制权当然在我们手里,难道你们愿意看见联邦军火被彻底垄断,从此以后只听一家言的?未来吗?!”
穆彰觉得怪好笑的?,这?是在点他呢。
在场那么多官员又不全都是他梁家的?人。
先前关于战争以及军火的?辩论已经结束,李议员和其它暗中支持梁家的?官员都在这?场会议中发力。
但绝大多数人对于无人机甲的?问世还是持反对态度。
“李议员,请你正视问题!仅从军事?角度讨论,你该如何让保证这?些无人机甲的?炮火永远只对准你的?敌人?它们没有同情心,没有战场纪律,他们的?高效杀戮是否会带来更广泛又无差别?的?屠杀?”
李议员皱着眉头?,似是对这?群人的?冥顽不灵感到厌烦,“你们为什?么就不想想那些战死沙场的?人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难道死的?人越多你们越高兴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暂时放下历史的?包袱,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待这?些无人机甲本身?他们只是工具而已!”
“你究竟是在关心联邦将士的?伤亡还是在为某些势力开?拓他们见他人类底线的?罪责?!需要我提醒你吗李议员,我们可是在反叛军那儿看见了梁家制造的?机甲,这?是梁家在向联邦宣战吗!”
李议员像是被戳中了命门,语调越来越激动:“反叛军那儿不是还有来路明确的?军火吗?!我们不能因为祖先被火烫伤就永远拒绝使?用火焰!这?些机甲没有驾驶舱难道不是一种?进步吗!有些人掌握着联邦庞大的?军工体系,士兵的?每一次伤亡都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订单和利润!他们当然会极力反对可能动摇其根基的?新技术,他们在用士兵的?鲜血浇灌自己的?钱袋!他们才是真正漠视生命的?人!”
这?番话没有指名道姓,就差骑在穆彰脸上骂人了。
很显然,现在已经变成一场党同伐异的?争论,无人机甲该不该出现似乎都不重要了。
也有人不会被李议员带偏,“将士们的?牺牲理应换来对正义的?坚守!对法律的?捍卫!对和平的?渴望!而不是换来对杀人机器的?妥协!更不是换来对幕后黑手的?纵容!如果今天能因为减少?伤亡能够控制这?个虚伪命题容忍无人机甲的?出现,我们应该如何告慰那些为了守护人类纯净未来而战死的?英灵!他们的?血是白流了吗!”
李议员深吸一口气,像是冷静了几分:“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给?谁定罪,也不是被历史的?幽灵吓得裹足不前,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专家委员会,认真评估这?项技术的?潜在军事?价值和对士兵生命的?保护意义,如果它确实利大于弊,我们为什?么不能讨论修改法律条款中不合时宜的?部分,将其纳入严格的?管理和监督框架下,让它为联邦服务呢?”
似乎真的?有人被李议员这?番说辞说服了,低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司法部长起?身环视全场,声音铿锵有力:“李议员,你的?论点在混淆是非,麻痹了部分人的?警惕,其本质是为虎作伥。”
联邦纪律管理局的?局长也站起?身发言,“李议员,以现有法律而言,我们可以以危害人类安全罪对你进行逮捕。方才我从手下那里收到消息,从你私人宅邸中搜到了手去巨额贿赂的?全部证据,你为无人机甲游说与辩护并非是为了人类发展,而是为了梁家给?你的?钱吧?”
李议员先前那股斗志昂扬的?劲瞬间消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
那些东西不是销毁了吗?怎么会被翻出来,这?不应该啊……
两个警卫过来将李议员拖走,会议室大门沉重关上后,会场内陷入片刻沉默。
议长深吸一口气,声音严肃,“诸位,方才那一幕已经充分说明我们面临的?不仅是外部的?军事?叛乱,还有内部的?深度俯视,李·查德的?行为玷污了议会的?尊严,也证明了某些势力为达目的?毫无底线。”
总统缓缓起?身,不再?保持沉默姿态,“真正的?威胁还未解除,现在不是恐慌和内耗的?时候,律法的?确是守护秩序的?基石,也不该成为所有人束缚手脚的?锁链,梁家的?行为的?确破坏了法治根基,但李议员的?建议也有可取之处,我认为应该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加强情报收集,寻求政治解决途径。”
“……”
一片鸦雀无声。
那些争论在此刻仿佛毫无疑义,梁家已经撕开?了旧规则的?口子,用俗套的?针线去缝合也已经于事?无补。
总统的?态度很明显,他认为梁家的?行为可以进行商榷。
穆彰是第一个起?身离开?会议室的?人,他没有与任何人交谈,只是沉默。
梁显成这?招很冒险却还是做了,不是梁家行在正确的?道上,而是穆彰越反对什?么,就越有人想做什?么。
人性便是这?般,我可以不好过,你也别?想快活。
即便马上就要进行下届换选,现任总统的?态度依旧重要,穆彰笼络势力的?行为不是秘密,即使?他再?小心,不愿在媒体前露面,他说的?话做的?事?还是太?高调,被人嫉恨似乎理所应当。
随意即使?议会上形式明确,总统还是能一句话扭转乾坤。
权力斗争是残酷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家的?桂冠会落在谁头?上。
这?种?时候穆彰突然想起?一个人。
霍则深。
以前穆彰最嗤之以鼻的?棋子似乎变成了棋局中非常关键的?一环。
“霍则深回?来替我约见他,就说……林倦归当年接近他的?真相。”
联邦军队和反叛军的战役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反抗军组织松散, 各自为战,霍则深实施了多次斩首行?动,精准摧毁反抗军的指挥节点, 后勤枢纽和能源核心, 不仅完成了对星域的立体封锁,还切断了反抗军的外援和物?资补给。
超过80%的舰船和重型武器被击毁, 那些无人机甲几乎都变成了废铁, 成建制的抵抗基本不复存在。
星球被相?继收复,反抗军残部?被分割在几个孤立的星系, 败局已定。
霍则深率领的部?队高效又快速地结束了战争, 媒体报道?了他接受敌军士兵投降,保护被战火波及的平民以及为双方?将士默哀的画面。
在许多民众心中的霍则深是?仁慈的, 他只摧毁军事目标, 并不滥杀无辜, 即使在公?开场合最先?感谢的也是?培养他的联邦, 并不居功自傲,给人感觉强大可靠且仁慈。
战场的硝烟并未散去?, 星网对于无人机甲沸沸腾腾的激烈讨论?更是?从未停止。
某处相?对完整的广场上?, 霍则深接受了联邦权威媒体的简短采访。
当记者尖锐地问及霍则深对梁家给反叛军提供的无人机甲有何看法时,霍则深并未义正严辞地予以谴责,而是?沉默了片刻, 目光掠过远处正在清理的战场废墟。
那里既有联邦士兵的遗体, 也有被击毁的黑色机甲残骸。
男人眼里带着审视, 再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平稳, 听不出明显的情绪,“它们……确实很高效。”
这句话让记者和所?有观看直播的民众都愣了一下。
但随即霍则深就语气沉重地补充道?:“这种高效体现?在杀戮与摧毁上?,它们没有恐惧, 没有犹豫,也不会因为看到同伴的死亡而崩溃,单纯从军事角度讲,它们似乎是?完美的士兵。”
记者连忙追问:“那您是?否认为我们应该重新评估联邦的法律制度,考虑发展无人机甲技术,以减少?未来战争中联邦将士的伤亡?”
霍则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眼直视镜头。
那双经历过无数生死考量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见过最勇敢的士兵,在关键时刻,会为了保护一个平民孩童放弃绝佳的射击位置。”
“我也见过懦弱的新兵,在战友倒下后爆发与敌同归于尽的勇气。”
“不确定性,或许是?人类在战场上?的最大弱点,但正是?这份人性,定义了我们在为何而战,以及我们战斗的底线在哪里。”
记者屏住呼吸,眼神十分认真,他渴望霍则深给出的答案,已经到了聚精会神的状态。
然而霍则深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联邦律法禁止研发无人作战机甲是?为了防止AI拥有自我意识,这一条款诞生于历史的悲剧,其初衷是?为了保护人性火中不至熄灭,任何试图挑战它的行?为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审视与沉重代价。”
霍则深顿了顿,“我们是?否应该永远被恐惧束缚住手脚,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它应该交由全体联邦公?民共同决定。”
没有从霍则深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的记者似乎有些失望,霍则深军务繁忙,点头示意采访结束便?离开了广场。
霍则深这番表态在星网引发了巨大的讨论?和不同的解读。
有人认为霍则深这是?在帮梁家开脱。
众所?周知霍则深是?梁家一手扶植起来的,和梁显成关系非常好,说不定这次战争就是?梁家故意挑起来的,在为霍则深造势。
也有人觉得霍则深不愧是?新生一代最有潜力的将领,顽固不化放哪儿都不是?好词,他承认技术的高效并愿意讨论?未来明显是?务实的信号。
【至少?他愿意讨论?,而不是?一个冷酷的战争机器,还有点儿深度思考的能力,这种上?位者的态度不是?越谨慎越令人安心吗?】
【表面功夫而已也有人信?太好笑了吧!高效?完美士兵?这种词能从一位联邦将军嘴里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背叛!】
【今天讨论?“高效”,明天就会有人论?证“可控”!当年的智械最开始也是?可控的!霍则深的态度模糊得简直令人作呕!】
【很多人都学不会课题分离,学过历史的都知道?,AI并没有被完全剔除于我们的生活之?中,我们甚至在合理化地使用AI,无人机甲问世的重点应该在政府和军部?能不能好好管理它们,大家吵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对他们不信任所?以产生恐慌么?】
【账号已封禁】
云港星的酒店套房里,林倦归躺在靠椅上把这段时间的闹剧看在眼里。
像是?觉得很无聊,林倦归攥着穆彰送给他的戒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
梁家在演什么戏他再清楚不过,拐着弯做这么多都是为了给霍则深积攒威望,抬高影响力,好让霍则深承受无人机甲问世带来的愤怒与质问,而梁家则躲在幕后默不作声,只待这场风波结束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们为什么敢把宝全押在霍则深身上?是觉得一定能拿捏得住霍则深,还是?有别的打算?
这场舆论?风波不论?损誉都极大地提升了霍则深的公?众知名度与政治影响力,如?果梁家赌赢了这一场,以后要?上?阵的恐怕不止无人机甲,还有他们面向全联邦的一场人体实验。
霍则深是?实验体这件事他们也说不定要?利用起来,让所?有人见证这场实验的成功,到时候联邦将会变成炼狱,梁显成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挑选他想要?的生命载体。
穆彰在总统那儿碰了软钉子,林倦归给他那些关于梁家无人机甲的证据就和打水漂一样没起到任何作用,接下来他应该会调整策略,至少?舆论?上?不会给梁家任何喘息机会。
林倦归前几天给穆彰发消息说他身体不太舒服,这段时间可能都会留在云港星修养。
穆彰想让医疗团队去?云港星给林倦归进行?系统检查,林倦归却说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了,“可能是?前段时间精神太兴奋,稍微松下来就觉得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你最近那么忙,别为了我的事费心力。”
“你不好,我做这些事又有什么用。”
穆彰心意已决,林倦归似乎说什么都没用,林倦归也不着急,只是?语气平缓地说:“别让我愧疚,好不好?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的,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至少?别让我拖后腿啊。”
林倦归能做的已经都做了,除了不能现?身露面以外不管是?收集梁家的情报和证据还是?让怀馥盯住星网动向引导言论?,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穆彰。
这份助力对穆彰而言很重要?,穆彰再开口时似乎已经妥协,“还难受的话要?及时和我说,别强撑,你的身体毕竟和普通人不一样,你不会让我担心的,是?吗?”
“当然不会。”
结束这个电话后,林倦归去?洗手台把方?才喝的营养液吐了个干净。
按照林倦归以往的习惯,这种时候他应该去?找心理咨询师。
林倦归比任何人都明白身体出现?莫名状况时得赶紧找找心理上?的问题,但是?他“失忆”了,一旦有向别人倾诉的念头但凡哪句话没说对就容易被人抓着破绽。
他只能憋着。
林倦归是?个很容易自厌的人,高中时期努力克服了心理上?的困难之?后他的生活好像迎来了曙光,但工作的挫折又让他变得自暴自弃,好不容易提起心力,被人陪着认真生活了一阵,爱人的离世将他彻底逼向了自毁的道?路。
人生便?是?这样一波三折,林倦归没了办法,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和霍则深相?关的事情他都觉得没意思,但到现?在他甚至觉得霍则深也没那么有意思了。
霍则深看似对他百依百顺,十分牵挂他爱慕他,但他对林倦归隐瞒了许多事情。
林倦归无所?谓霍则深愿不愿意告诉他那些对他而言完全无足轻重的秘密,他只要?看见活生生的霍则深就会感到一阵慰藉,可是?很多林倦归刻意忽视的事情总是?会时不时冒出来刺一下林倦归。
他以前爱的那个霍则深也隐瞒了很多事情,他一直装看不见,这算不算另一种自欺欺人。
所?以他要?的到底是?怎样的霍则深。
和谭教授说不打算治疗的时候林倦归就放下了。
并非他不想和霍则深解决眼下的问题,长长久久地厮守下去?,而是?现?在的他真的很糟糕,不仅是?心灵,身体,都有无法愈合的创伤,他爱不动人了,也没那个精力一直演下去?。
林倦归累了。
把自己?整理好之?后林倦归回到客厅,他发现?房间里的气味和之?前相?比有了些变化,多了股硝烟味儿。
再走到门口,那里赫然躺着一双军靴。
林倦归回主卧看,没见霍则深在床上?躺着,又去?另一侧的次卧,看见了裹了条被子就躺在地上?的霍则深。
霍则深明显很疲惫,眼皮紧紧合着,没有一点儿要?睁开的迹象。
林倦归屈膝在霍则深身旁坐下,抬手轻轻抚摸着霍则深的脸,又帮霍则深整理了下头发。
霍则深即便?睡觉的时候也十分警惕,察觉到动作眼睛立马开一条缝,见是?林倦归他笑笑,声音沙哑又低沉,“还以为你不在这里。”
“地上?凉,去?床上?睡吧。”
霍则深摇头,“没事,就这样吧,我身上?脏。”
从战场下来也没时间去?洗漱,处理军务安置反叛军让霍则深几天几夜没合眼,下属们回第七军区他则是?来到云港星,想在林倦归待过的地方?好好休息,没想到林倦归也在这里,实在是?惊喜。
林倦归表情隐有薄怒,“你觉得我像是?会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吗?把外套脱了,上?床睡,我不吵你。”
“……既然不嫌弃我,能不能陪陪我?”霍则深算是?学会得寸进尺了。
“先?起来。”
霍则深从地上?爬起身把作战服脱掉,林倦归拎起被子坐在床上?,等霍则深躺下后细致地帮他盖好。
霍则深有些舍不得闭上?眼,林倦归轻拍着他的背说:“睡吧,我陪着你。”
林倦归的脸被一层柔光笼罩,眼睛微微往下垂,霍则深握住他的手很缓慢地亲了下他的指尖才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瞬间林倦归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霍则深才从手术台下来,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是?洗澡,会和林倦归说他身上?脏,让林倦归先?别碰他。
林倦归知道?霍则深所?在的科室比较注意这些,所?以都乖乖听话。
霍则深洗完澡不喜欢吹头发,后颈一片会湿漉漉的,他黏着林倦归要?特殊服务,林倦归干脆拿个大毛巾过来把他脑袋包住,再狠狠揉搓他的头发,没一会儿就干了。
林倦归记得他和霍则深的一点一滴,哪怕是?再琐碎再平常的小事对他而言都是?温馨且珍贵的。
可现?在霍则深肩膀上?的责任变得比以前重得多,林倦归更没办法和霍则深说他心里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
好难啊,霍则深。
林倦归慢慢闭上?眼睛,他眉头逐渐皱起,显然陷在思绪中无法挣脱了。
霍则深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林倦归躺在他身侧睡着的模样。
林倦归睡得不好,脸上?明显有愁绪,霍则深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是?也不敢轻易打扰林倦归,蹑手蹑脚下床把卧室门关好就去?洗漱了。
洗漱途中霍则深还会听下属汇报一些工作,听副官说穆彰约见他的时候霍则深没有任何意外,只有拭目以待的坦然。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不是?被穆彰当作虫子一样俯视,碾压,而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平等地对话。
当然,这种平等只是?霍则深自己?以为的,不管是?在梁家,军部?,那些政客们眼里,霍则深都不过是?个不需要?珍惜的消耗品。
水淅淅沥沥拍在霍则深脊背,霍则深扶着墙低笑,他让副官帮他应约。
“就说我过几天才回联邦总星,见面地点我来定,否则免谈。”
“是?。”
霍则深洗漱完走出浴室的时候林倦归正好拿着一块大毯子过来,霍则深一时之?间都忘了遮,还是?林倦归上?来把他整个人裹住才略显羞赧地说:“是?我吵醒你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