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人员虽多,但“成分”也很简单,大体上便?可分为三类,姜家人、萧家人和班家人。
而其中又属班家人势头?最大,人数最多。
三年前,梁王自刎于长安王府后,天子便?破了“非姜姓不可封王”的祖训,封了自己的岳父班越为梁王,班家子侄也各个在朝中身?居高位,本就权倾朝野,这下更是如日中天了。
筵席间吵吵嚷嚷,季恒坐得格外累,便?低头?偷偷小口小口打起了哈欠,只想?躺下来歇一歇。
今日宫宴过?后,不出意外,还?会有上林苑狩猎、祭祀等?节目,他也只想?早点结束,早日回齐国去。
他又想?着,今日是阿灼带阿宝去赴太后的宴,这也是阿灼第一次单独带阿宝出门,也不知?情况如何??
稍微有点不放心呢。
此时此刻,长乐宫已?彻底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阿宝坐在姜灼身?侧,看到这么多堂兄弟、堂姐妹只觉得新奇,一再问姜灼,这个姐姐是谁?那?个哥哥又是谁?
姜灼之前虽陪父王来过?长安,但有些小孩儿她也是第一次见,有些小孩儿她之前见过?,但过?了几年也不认得了,便?略显敷衍地回答着。
阿宝很想?和大家一起玩儿,见几个哥哥用完饭,正在外面玩,便?说?道?:“阿姐,我想?去找他们玩。”
姜灼道?:“去吧。”
阿宝便?咕噜噜地跑了出去。
皇太子姜浩今年十岁,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秋千上荡着,一左一右是他两个表兄弟,都是班兴文的儿子。
世人皆知?,梁王班越是一代名将?,若没有他,昭国的历史很可能就要改写,当今天子未必能坐上皇位。
世人也皆知?,如此名将?,膝下唯一嫡子却是个出了名的草包,在母亲与阿姐的溺爱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给梁王添了一对?孙子,光宗和耀祖,便?再未做过?什么能光宗耀祖的事情。
班光宗是庶长子,今年十三,很会看大人和上位者的脸色,此刻也站在皇太子身?边,轻轻帮皇太子推着秋千。
班耀祖是嫡子,今年七岁,目光有些呆呆的,相较之下便?有些缺乏眼力见,把着秋千绳索道?:“表哥表哥,你玩完了没有?换给我玩好不好?”
班光宗便?在一旁瞪他。
阿宝性格有些腼腆,原本还?兴高采烈,跑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位大哥哥,不知?该如何?靠近。
姜浩则一脸冷漠地坐在秋千上。
他是当今天子的独子,原本上面也有个哥哥的,只可惜夭折了。
他母亲是班皇后,他外公是名将?班越,这样的身?份,让他早习惯了被众人追捧,此刻坐在秋千上,眼中已?是俾睨天下的神情。
他看了阿宝一眼,也不说?话。
阿宝便?像个小哑巴,嘴里含着手指头?,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快把自己给纠结死了。
而在这时,只身?后传来一声宛如天籁的声音,说?道?:“阿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阿宝回过?头?欣喜道?:“雪莹!”
姜雪莹忙跑了过?来,牵起了阿宝道?:“牵着我的手,可不要走丢了哦。”
阿宝道?:“好!”
而在这时,又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走上前来。
此人是吴王太子姜焕,是吴王十一年前出宫狩猎,在途中遇见了一位人美心善的农户女,“一见钟情”生下来的。听了方士们的劝,刚好偷偷养在了外面。
如果可以,吴王真是想?把他养到及冠再带回来认祖归宗的,只是又怕有什么万一。
比如证明不了这孩子是姜家血脉,皇兄不同意立其为太子,又或者自己英年早逝,来不及给儿子请封之类的。
他名下又无子,到时候他这吴王爵位、他这万贯家财、他这金山银山,岂不都要充公了吗?
总之,他着急落袋为安,又看姜焕也平平安安长到了十岁——都十岁了,再夭折的可能性也不大吧?去年便?把姜焕带到了长安请封,说?明了实情,天子便?也批准了。
姜焕衣冠华贵,堪比皇太子。
相较之下,雪莹和阿宝的穿着则略显朴素。
姜焕走上前来,好奇地问道?:“雪莹,阿宝,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雪莹冰雪聪明,口齿伶俐,说?道?:“要不要一起做游戏?”
姜焕道?:“好啊。”
只是三个人太少,他们便?又去问皇太子三人要不要一起?
皇太子姜浩问道?:“玩什么?”说?着,扫了对?面三人一眼,说?道?,“大昭尚武,弱鸡也不配姓姜,不如我们玩摔跤吧?”
班光宗立刻接话道?:“那?我们分成两队,哪一队要是输了,就给对?方当马骑!”
姜焕道?:“好啊!那?我们怎么分组?”
一说?到这儿便?犯了难,毕竟大家年龄不同,体型差距也太大,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分。
尤其阿宝,简直就是道?送分题,好像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
班光宗便?把皇太子拉到了一旁,小声耳语道?:“阿浩,一会儿我们两个还?有耀祖一组,让他们三个人一组。他们个头?小,我们一定赢,到时候让他们给我们当马骑。”
姜浩道?:“好啊,但怎么跟他们说??”
班光宗道?:“我来说?。”说?着,站了出来,向对?面三人宣告道?,“要不这样吧!皇太子和我、我弟弟,我们三个人一组,你们三个人一组。我们三个人很熟的,跟你们也不认识,就这么分怎么样?”
姜雪莹看出来了,对?面分明是在欺负人,欺负她和阿宝年纪小。
但她又很不服输,只想?把对?面三个人全撂倒!
姜焕便?道?:“这样分也可以,但雪莹和阿宝太小了,没办法玩摔跤,也没办法给你们当马骑。我一个人对?你们三个人,若是你们输了,那?你们给我们当马骑,若是我输了,那?我一个人给你们三个人轮流当马骑,这样如何??”
姜浩道?:“好啊,一言为定!”
姜雪莹则又道?:“我可以对?那?个小的。”说?着,指向了班耀祖,又对?姜焕道?,“放心,我一定能赢!”
姜焕道?:“好,那?我对?皇太子和那?个高个子的。”
而正准备角逐,又一个男孩儿跑了过?来,问道?:“你们在玩什么?”
此人是太后的侄孙,萧氏外戚的一员,其父萧山也是长安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又和班国舅是死对?头?。
他名萧远,今年十三,是全场最高的小孩,并且还?十分壮实,于在场其他小孩而言,几乎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听了来龙去脉后,萧远便?道?:“那?我和吴王太子他们一组,这样公平!”
一听这话,班光宗便?退缩了。
姜浩也不想?再玩了,他堂堂皇太子,万一输了,还?真要给人当马骑不成?
那?他的脸面往那?儿搁?
他父皇的脸面又往那?儿搁?
他有些不痛快,说?道?:“但我还?不认识你们,你们先来给我介绍一下自己!就从最小的开始。”说?着,指向了阿宝,忽然发难道?,“你是谁?皇祖母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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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浩道:“我问你叫什么名!”
阿宝觉得皇太子有点凶,凶得他有点想哭,但还是解释道:“我就叫阿宝呀……”
姜浩道:“不?对!我们高皇帝的子孙, 名里都是要带五行的, 除非是像燕王那一脉的野种, 所以你也?是野种吗?”
听了这话?, 姜雪莹气愤道:“你……!”
班光宗则问道:“阿宝应该是你的小名,你没有爹娘对不?对?所以才没有人?给你取名吗?”
听了这话?,阿宝双唇紧抿, 眼泪很?快便盈了上来,说道:“我是没有爹娘,但我也?有名字的……我大名叫阿宝,小名叫阿黄……”
话?音一落,对面瞬间?爆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
班耀祖笑?得满地打滚, 班光宗则指着阿宝道:“他说他小名叫阿黄!哈哈哈哈!你们一家人?是很?喜欢用小狗的名字当乳名吗?哈哈哈哈!”
姜浩也?在一旁笑?。
阿宝知道他们是在笑?话?自己?, 并且还是恶意的, 其实也?很?想忍住不?哭,眼泪却还是忍不?住一滴滴掉在了地上,很?快便放弃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姜雪莹便把阿宝抱了起来,像搬运物体一般把阿宝抱到了旁边, 说道:“阿宝, 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说着,跑回去, 双手叉腰道,“叫阿黄又怎么样!你们凭什么欺负阿宝?”又看向了姜浩道,“还有, 你刚刚说谁是野种?你再说一遍!”
姜浩比姜雪莹高整整一头,走上前去,一把推倒了姜雪莹,说道:“我说的就是你!你娘是疯子,你哥是傻子,你阿姐明?明?是个女子,却穿得像个男人?一样!你们一家人?都不?正常!”
雪莹用手掌撑地,被地上的沙粒擦破了,渗出了血,却只是看了一眼便起了身,说道:“我阿兄是傻子,我阿姐穿得像个男人?一样,可也?是他们守住了昭国的疆土!你又有什么了不?起!”
姜浩说不?过她?,又要去推。
而?刚要伸手,便被从一旁冲过来的姜焕猛地推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姜焕说道:“虽然你是皇太子,但你也?不?要太欺负人?了!”
被人?推倒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姜浩生?平第一次被人?推倒,气急败坏,起身后又要去推姜焕。
只是两人?虽同岁,姜焕体格却要大一些。
姜焕再次猛地一推,姜浩便又摔了个屁股墩。
姜浩恼羞成怒,目光变得阴鸷,对班光宗、班耀祖道:“你们两个,给我抓住他!”
长乐宫是太后寝宫,宾客入宫,自然不?能从宫外携带侍从。
只有十二?岁以下?的王子、王女,每个人?才能带一名贴身侍者,以免孩子年纪小,不?能适应。
此刻殿内正在宴饮,今日孩童又多,宫人?们忙进忙出,早忙作?了一团。
大家看此处正在做游戏,便没人?注意他们。
班光宗、班耀祖二?人?,便气势汹汹从两个方向向姜焕逼近。
姜焕感?到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却仍看着他们道:“你们来啊!”
眼看事态变得严重,姜雪莹便要去请大人?,否则他们打不?过对面三个人?的。
而?一转身,便看到太后、公主、燕王后等人?已经听到响动赶了过来。
姜雪莹便大声道:“太后来了!”
姜浩一听,忙说道:“快住手!”
班光宗、班耀祖这才没敢动手。
吴王太子的贴身侍从跟在太后、公主一行人?身后,心焦如焚,急得团团转,又看这都要打起来了!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规矩,绕过了太后一行人?便率先跑了过来,忙查看自家太子受伤了没有。
见太子没事,他便道:“我的祖宗啊!老奴就那么一眼没看住,您就跑出来了,让老奴一顿好找!”
“您有喘症,一激动便要发作?的,怎么能跟人?打架呢!”
大王子嗣接连早夭,能养大的本就不?多。他们这位殿下?,品性、相貌又是最出挑的,因此最得大王偏爱,说是大王的心肝儿也?不?为过了。
大王为了他们殿下?,连先前的王后都废了,立了殿下?的生?母为王后。这世上除了皇太子,就再也?没有比这更金贵的人?了!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他又懊恼地给了自己?俩耳光。
太后则在安阳公主的搀扶下?,忙健步如飞地赶了过来。
她?走到阿宝身前,弯下?腰,帮阿宝擦擦眼泪,问道:“我的乖孙儿啊,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
阿宝只顾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雪莹便道:“是他们三个欺负阿宝!”说着,指向了那三人?,“他们嘲笑?阿宝没有爹娘,还嘲笑?阿宝没有名字!是阿焕哥哥帮了我们!”
至于皇太子说她们一家的那些话?,她?则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母亲身体不?好,她?担心母亲听到了会伤心。
而?听了这话?,太后当场便掉下?泪来。
阿宝爹娘走得早,本就让她?心疼得要命,可竟还有人?拿这件事欺负阿宝。
班家人?飞扬跋扈,她?看班家人?不?顺眼已有许久。之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今日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她?走上前去,给了班光宗、班耀祖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说道:“没教养的小畜生?,你们拿什么跟我的孙儿比!都给我去跪祠堂!”
几名宦官走上前来,忙把二?人?“请”了下?去。
太后又看向了姜浩,有些失望道:“浩儿,你姓姜不?姓班,又何苦帮着外人?欺负你自家兄弟?是谁教你的?你也?给我去跪祠堂!”
麒麟殿内宴会堪堪结束,诸侯、列侯们起身离席。
吴王、赵王都喝得五迷三道,被几名瘦弱的谒者艰难地搀了出去。
季恒没怎么饮酒,只在大家举杯时小抿一口意思了下?。
奈何酒量太差,才“意思”了那么两杯,结束时便已是微醺状态。
他跟在姜洵身后,一抬头便是姜洵高大开阔的肩膀,一低头,便是姜洵随步伐而?摆动的袖袍。看着那袖袍一摆一摆的模样,忽然便很?想伸手攥住,让它不?要动。
想着,又莫名觉得好笑?,便蓦地笑?了。
姜洵知道季恒有些喝多了,但又记着季恒的叮嘱,不?好伸手搀扶。
他一边闲闲迈着步,一边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留意季恒的状态。
见季恒兀自傻笑?,他便轻声道:“怎么了?”
季恒还在笑?,只道:“没事没事,是叔叔有些喝多了……”
走出殿门,便见安阳公主姜熹正站在雕梁画栋的庭院内,身后跟着几名侍女。
安阳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也?很?得陛下?疼爱。
当年陛下?一登基,便封了安阳为长公主。
而?昭国长公主地位尊贵,“仪比诸侯王”,不?仅拥有自己?的汤沐邑,车马仪仗、属官配置、府邸规格等都与诸侯王持平。
安阳公主的丈夫,颍川侯陈文瀚,又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抗击匈奴屡立奇功。
因此,安阳长公主也?是当今最有权势的一位公主。
只见她?容貌娇俏,身姿亭亭玉立,正站在院内同过路的几位列侯打招呼。
稍加寒暄了几句,见姜洵走了出来,她?便抬手道:“阿洵!”
“姑母。”姜洵说着,走上前来。
季恒也?向前行礼,说道:“见过安阳长公主。”
姜熹笑?了笑?,打量了季恒一番道:“几年不?见,阿恒,你也?愈发一表人?才了。”
季恒羞赧道:“不?敢当的,公主。”
姜熹寒暄几句,便将二?人?带到了旁边,同他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二?人?听闻此事,自然是又气愤又担心。
姜熹便道:“阿宝已经哄好了,太后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呢。这些班家人?啊,平日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惯了,孩子们自然也?有样学样。”
“不?过太后已经罚他们了,所以阿洵、阿恒,这件事,你们两个便不?要再插手了。一会儿把阿宝领回去,什么话?都不?要说,以免与班家人?发生?过节。”说着,见姜洵一言不?发的模样,她?便道,“阿洵,你听到了没有?”
姜洵不?说话?,季恒便道:“他已经听到了。公主,先去把阿宝接回来吧。”说着,推了姜洵一把。
三人?乘车赶到了长乐宫时,见殿内正十分“热闹”。
姜浩、班光宗、班耀祖三人?都被太后关?进了偏室,不?仅要罚跪,还要罚抄周礼,不?抄完便不?准出来。
年纪最小的班耀祖本就不?识几个字,根本抄不?过来,正拍着房门哭得撕心裂肺,说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几名郎卫则堵在门前,没有太后发话?便不?开门。
皇后班令仪与平阳侯班兴文姐弟二?人?,则直挺挺站在大殿中央,与太后对峙。
可无论皇后把话?说得难听成了什么样,太后也?只是抱着阿宝一言不?发。
当然,也?不?准那三个孩子出来。
而?在这时,殿外通报道:“安阳长公主到!齐王到!”
姜洵手闲闲插在了腰封上,跟在姑母身后,绕过皇后与梁王太子走了进去。
季恒则跟在姜洵身后,姿态恭谨。
阿宝原本还坐在太后怀里不?哭不?闹,手中拿着太后给的糕点也?不?吃。
听了通报,他便开始翘首以盼,看到季恒的身影,他便起身“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季恒的腿,过了片刻,往季恒腿上抹了一把眼泪。
季恒蹲下?身,把阿宝抱了起来。
阿宝藕节似的两只胳膊死死搂住了季恒的脖颈不?撒手,一句话?也?不?说,只一滴滴地掉眼泪。
季恒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拿脸颊贴着阿宝的脸颊。
太后看着这一幕,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偏室祠堂内,班耀祖仍哇哇大哭,班兴文心急如焚,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班令仪则不?说话?,她?在等。
她?已经派人?去请了陛下?。
而?不?知又僵持了多久,殿外终于通报道:“陛下?到!”
陛下?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一听姜浩犯了错,被太后关?进了偏室,便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门外脱履解剑,步入殿内。
而?一见到陛下?,皇后便潸然泪下?道:“陛下?!”
陛下?问:“是怎么回事?”
皇后倒在了陛下?怀里,以手帕掩面,哭诉道:“不?过是几个孩子做游戏,说了几句玩笑?话?。阿宝年纪小,他便当真了,以为是几个哥哥欺负他!”
“太后便只听一面之词,把浩儿、光宗和耀祖统统关?进了偏室,已经关?了整整一下?午,实在是有失公允!”
“我看分明?是太后偏心,偏心浩儿不?是自己?的亲孙儿!浩儿那般孝顺皇祖母,我实在替浩儿感?到委屈!”
太后发已斑白,坐在案前,姿态端庄素雅。
听了这话?,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而?后语重心长道:“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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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们从方才起, 便怒气冲冲跑到我这儿来,一进殿,便就?这样站在?这儿, ”太后说着, 用手掌指了指皇后与平阳侯姐弟二人梗着脖子, 硬挺挺站在?大殿中央的模样, 说道,“兴师问罪,问我这老太婆要人。你们可曾向我行过?礼, 问过?安?”
“你们如此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又如何能?教好自己的孩子?”
“惯子如杀子,浩儿是我的孙儿,是皇太子, 是大昭未来的皇帝!将?来若是也变成了你们这副模样, 又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去见祖宗?”
昭国以孝治天下,极重孝道。
听了这话,陛下便轻轻推开了皇后,郑重地跪坐下来,说道:“儿臣问皇太后安。”
又表示方才情况混乱, 一时忘记请安, 请太后原谅。
太后道:“皇帝免礼。”
而陛下都这样做了,皇后也只得?带平阳侯二人向太后行跪拜礼。
只是皇后不服, 高贵的脖颈有?些梗着。
平阳侯则与往常一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跪姿也有?些吊儿郎当。
太后叹了口气,叫二人平身, 又叫宫人赐席,而后对贴身侍女?道:“去把皇太子请过?来吧。”
侍女?应“喏”。
班兴文则瞳孔骤缩,单把皇太子请出来是什么意思??
那耀祖呢?光宗呢?
只是眼下,陛下完全没有?要为他们撑腰的意思?,姐姐也有?些自身难保,并不为光宗、耀祖说话。
他也只得?稍安勿躁,只是听着耀祖的哭声,又心焦如焚。
过?了片刻,侍女?便把皇太子领了出来。
没有?宫人打理,皇太子衣冠已经乱了,脸也花了,整个人彻底蔫了,低头跟着侍女?走,手中还捧着一卷竹简。
皇后看了这模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哭喊道:“浩儿……浩儿……不过?是小孩子讲话没有?分寸,怎么对待你,好像对待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而皇太子根本不敢看她,只跟着侍女?走,到了皇太后身侧跪坐下来,双手把竹简递了过?去,说道:“抄了一下午,却只抄了这么点?,好多字都不识得?……还请皇祖母过?目……”
太后放到了一边没有?看,只拿手帕帮他擦了擦脸。
皇太子便道:“孙儿知道错了……”
太后道:“好孩子,知错就?改便是好孩子。皇祖母今日罚你,不为别的,只是不希望浩儿成为一个傲慢无礼、飞扬跋扈之人。你是皇太子,是将?来的天子,你要明白,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谁一味顺着你,谁便是在?害你呀!”
皇太子点?了点?头,说道:“孙儿明白了。”
太后便道:“去吧。”
皇太子便跑回了皇后身侧,皇后则一把抱住了他,说道:“浩儿!”
“母亲……”
而看着浩儿在?母亲怀里委屈哭泣的模样,太后便知道,他还是没有?明白……
不过?如此一来,皇太子便算是放过?了。
可光宗、耀祖仍在?偏室。
班兴文等不及姐姐和浩儿哭完,便在?身后小声提醒道:“姐姐!”
班令仪抹了一把泪,看向了太后道:“那光宗和耀祖呢?”
而太后显然不想?轻易地放过?他们。
阿宝哭得?她心都要碎了,这点?教训哪里够?
她老神在?在?道:“等他们把《天官冢宰》篇抄完,哀家自会放他们出来。”
一听到这儿,班兴文便不淡定了,说道:“太后,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去?那周礼又臭又长的,哪怕只是其?中一篇,在?书架上都要一大摞了,这根本就?是‘罄竹难书’嘛!别说是抄了,光是读一遍就?要很久了吧!”
他儿子们脑子又不好使!
班令仪也很气愤,太后分明是刁难。
明明是自己偏心,却又说得?好像真是为了浩儿着想?一样!
光放浩儿,不放光宗、耀祖又是什么意思??
班家人便比姜家人卑贱吗?
安阳公主知道他们不服,于是开口道:“皇嫂,平阳侯。你们只知自己的孩子是宝贝,却不知阿宝和雪莹也哭了一下午。可你们进殿到现在?,有?表示过?哪怕一丁点?的歉意吗?”
“歉意?”班令仪说着,看向了安阳,“如何表示?你叫我给两个小孩子道歉?是不是还要我把我的父亲也请来向你们致歉,你们今日才肯放过?那两个孩子!”
而天下谁人不知梁王班越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把父亲搬出来,明摆着是要拿权势来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