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书————黑色的亡灵

分别异常耐心地和我们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打过招呼，握过手以后……呃，得除去矮人先生和龙握了手以后不停地打喷嚏的那个意外所占用的时间……精金龙圣武士温和地对我们说道：“我们别的暂且先不多说了，恐怕最近一段时间前面的路在落日后会变得很不安全，我建议你们最好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休息。”

呵！这小鬼！在对待不是米尔普尔－哈斯的追随者时就这么温柔！可是一旦面对的是那些追寻之人（对米尔普尔－哈斯的牧师奥秘追寻者的称呼）……唉！我就是不提也罢！
领队的加得拉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可是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在日落前赶得到的安全的休息之处……”
“那么，”精金龙柔声说，“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由我带着你们去邪恶镇服者的圣域里迪－巴扎休息一晚吧！没有任何不死生物敢于打搅那里。”
去主物质界上卡兰卡拉特信仰者最大的聚集地里迪－巴扎那里度过一个晚上！任何宝石龙都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想法！而蓝钻石龙则刚好属于宝石龙的一种。
宝石龙都信仰米尔普尔－哈斯，这位强大的神祗很不巧和卡兰卡拉特，至少是在表面上，是众所周知的宿敌。虽然我还没有到排斥一切和卡兰卡拉特有关的事物的程度，不过一想到要和一整座城的卡兰卡拉特的狂热信徒——而且其中肯定会有我特别看不顺眼的家伙——呆在一起一整个晚上，我就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显然我们队伍里的其他人不这么看。
“天哪！我们能被允许去那里吗？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谢您，青焰大人！”最了解那座城的真实情况的龙类学教授首先答应，他已经开始兴奋地忍不住要露出原形了。
“好吧，看来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过夜。”我们的圣武士先生在稍稍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十分感谢您的好意。”
就连通常站在我这一边的半精灵也很高兴地表示，他早就想去看看里迪－巴扎这座在传说中由龙类建筑的无比辉煌美丽的城市。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矮人先生的身上。但当加得拉向他冷静地指出如果不去那里的话，他恐怕就得和不死生物们共渡一宿之后，他也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于是我不得不亲自提出意见：
“我反对！”
五双属于不同种族的不同颜色的眼睛同时盯着我，盯得我立即开始不安起来。最后是奈特拉科纳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局面：“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是米尔普尔－哈斯的信徒……”因为不习惯被这些人这样盯着看，我紧张地小声回答道。反正追随魔法之主米尔普尔－哈斯的不仅仅有宝石龙这样的龙类，人类法师也不少，让他们知道也不要紧。

从我自己队伍里的圣武士、矮人和半精灵的脸上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根本不明白我在讲什么，不过我也没指望他们明白。只要奈特拉科纳能显出明了和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就行了。当然，附赠的龙类学家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那没有关系。” 几乎是立即，精金龙温柔地安抚我说，“你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打搅到你的。邪恶镇服者并不赞同随意干扰他人的信仰。”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再强调自己不想去只能是显得怪异和不近人情了。
于是，我只好闷闷不乐地跟着特别兴奋的大家一起，在奈特拉科纳的带领下，前往我一点也不想靠近的卡兰卡拉特的圣域里迪－巴扎。
仔细想来，这也完全是我自找的。里迪－巴扎完全会欢迎任何信仰的种族，只是绝对不会对可以说是米尔普尔－哈斯化身的蓝钻石龙伸出友善之手的。……啊！真是可恶！干脆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也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了！……可是现在再说已经太晚了……呜……头真的好疼……

“不过说起来，您怎么会来到这里的？”路上，龙类学家没事找事干地向奈特拉科纳搭讪道，“我以为您还在南方拉美西亚平原那里呢！”
“啊，那是因为谣言的关系。”
“谣言？”教授不禁呆呆地重复道。
“是的，谣言。不知道是从哪儿传来的，说什么有一头钚龙劫掠了南方拉美西亚平原南面的富饶之路上的珠宝信道。因为很担心钚龙会不会跑到平原上来，所以我就去看了看。没想到这却是误传。”

“误传？！”这次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教授重复的声音里因为见不到他期望已久的钚龙而多了一丝绝望。我在幸灾乐祸之际也不禁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过好像是有人把骨铬龙传成了钚龙。”精金龙皱起了他那纤细的金色眉毛。
“怎么可能！？”难得这次我也赞同教授惊呼出来的意见，这种生死攸关的重要情报，怎么可能会传错？！两者的外形不同，名称也一点都不相似。铬龙虽然是和精金龙相当的传奇金属龙，再加上又成了不死生物，的确是很难对付，但是其恐怖程度和钚龙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如果说是钚龙，恐怕方圆百里之内的人都会逃得一干二净，而且十年之内还没有人敢于再度回到此地来。因为钚龙身上所带有的强烈辐射会使土地和水源多年带有毒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骨龙这种不死生物的出现。这对于通常不会自愿成为不死生物的龙类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同一般的事情。对龙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相对于其他对它们而言短如摇曳烛火的生命，龙的一生足够漫长到让它们体验各种多姿多彩的生活。而死亡，也仅仅是在卡兰卡拉特守护下的一次漫长睡眠而已。它们在世时就已经经历过许多次那样的漫长沉睡了。因此龙类自愿成为不死生物的例子可说是相当罕见的。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两个组织拥有可以自由活动的龙类不死生物：一个是连我也参加的梅拉维欧的私人亲卫骑士团——月影骑士团；另一个就是主物质界上赫赫有名的邪教组织——龙巫教。

如果是龙巫教的话，那可不好办了。这些家伙以那句著名的预言“死亡的巨龙终将统治整个世界”为借口，强迫龙类转变为不死生物。而他们唯一会动用那些可怕的作品的时候，就是想要捕获另一些巨龙以将之强行转化为不死生物的时候。这次的目标莫非是眼前的这头精金龙？还是此地，银月山脉的主人秘银龙莫加•银耀？抑或是两者都有？

奈特拉科纳显然也知道这些，只见他难得紧紧皱着眉头，略带不安地说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应该是有人误导的吧！而且龙类不死生物的背后非常可能会有龙巫教的存在。一想到这，我实在担心有人会对南方平原和里迪－巴扎城不利，就赶快过来了。值得警惕的是一路上到处都有不死生物在出没，几乎没有什么人还敢在日落后出外行动。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应该出现的事情。拉美西亚平原也好，银月山脉也好，都是处在灵魂安抚之神的护佑下的，而卡兰卡拉特绝对不会允许不死生物如此横行！”

也就是说，有另外的死亡领域的神祗在插手吗？我沉吟着。不，或许并没有。中立三神的行为向来令人琢磨不透，这次的事件说不定和卡兰卡拉特自己也有一定的关系。谁知道他为了均衡会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在了解到所有的事实之前，真相是无法确定的。

“马上就要日落了。”精金龙圣武士抬头看了看天空后说道，“我们最好快一点，到达圣域里迪－巴扎以后就安全了。不死生物从不敢攻击那里。”
经过攀爬了一段时间的险峻山路，在日落后不久，我们一行终于抵达了位于银月山脉北边半山腰上，由住在山顶的莫加•银耀所守护的里迪－巴扎城。
这座传说中的城市的壮观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之外。自 由 自 在
整块黑色花岗岩打磨光滑筑成的城墙足足有二十头太古金龙那么高，全部由精金打造的和城墙等高的城门上满是古朴复杂的花纹，和城墙中所含有的石英碎粒一起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半隐藏在巨大山洞里的城市灯火辉煌，映照出和城墙同样材质构筑成的建筑物巨大而精美的深色轮廓。

这座城市很明显是依据巨龙的尺寸而专门建筑的。城中，一人多高的阶梯；数十人才能合抱的廊柱；高耸直入云霄的房顶比比皆是，只是在细节的地方增添了一些可方便人形的巨龙活动的设施，例如巨大阶梯两旁仿佛火柴模型般的可供人行走的小型阶梯。由此而使得这座超巨型的城市在细节上显得异常精巧细致。

站在城门前的广阔大理石拼花平台上，我们几个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这座沐浴在星光之下，奇异地融汇着壮观和精致的美丽城市，一时间都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而奈特拉科纳也任由我们在此刻，静静地感受这卡兰卡拉特之圣域的魅力。

说来惭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里迪－巴扎城。以前都是因为怕遇上邪恶镇服者的追随者而尽量想着法避开它绕道走，现在真的不得不站在它面前时，却觉得自己以前实在是有点傻：这么漂亮的地方，不来实在太可惜了！就算是卡兰卡拉特的圣域也好，好想把它搬回老巢去收藏起来啊！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由矿石构筑的优美艺术品了！龙类的收藏癖一旦发作是什么也拦不住的！

正当我边流着口水，边盘算着该怎么把这座巨大的美丽城市搬到我那个专门用来存放各处搜集来的宝藏的半位面里去时（什么？卡兰卡拉特？那家伙……也不是太要紧啦！只要梅薇尔站在我这边，他保证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数名穿着卡兰卡拉特偏好的服饰——黑底金边长袍的牧师和圣武士从城中跑了出来，暂时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同时也在无意中拯救了他们的圣域。

“谢天谢地！”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导者的精灵牧师欣喜地迎上前来，“青焰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奈特拉科纳轻轻地皱起眉头：“怎么啦？菲瑞玛•星湖，莫加呢？”
“银耀大人他……说是有生物侵入了他的领域，前一段日子回刃影界去了……”被称为菲瑞玛的高阶牧师焦虑不安地低下头，恭敬地说道，“……连您也联系不上……这两天一直不停地有不死生物骚扰这一带，已经有好几位前去阻止的神眷者（对牧师的泛称）被召回吾君的怀抱里去了……”

“……南方的珠宝信道出了一点事情，我过去看了一下，”龙族圣武士不快地皱着眉头，“果然是我太大意了，中了某些人的诡计。莫加大概也是如此吧。但放心，相信他会很快意识到不对劲而赶回来的……不过，怎么回事？”他不解地询问着，问出了我们大家心里的疑问，“这几天日落后我已经遇上好几拨不死生物的袭击了。为什么会有不死生物攻击里迪－巴扎城一带？难道有哪位死亡领域的神祗想挑战邪恶镇服者吗？”

“怎么可能！？”菲瑞玛难以置信地惊叫起来，“邪恶镇服者难道是那些低级神祗能够或者可以挑战的吗？！”
“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菲瑞玛。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证据为我们所掌握。”奈特拉科纳温和地试图平息精灵牧师的激动，“也许我不该这么毫无根据地猜测，毕竟吾君教导过不能没有证据就随意猜测。不过事情的确不寻常，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的，正如您所说。”菲瑞玛礼貌地低下头行礼，然后抬起头来，首次打量着我们一行人，“这几位是……”
“对了，差点忘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精金龙优雅有礼地转过身来，向着面前的几位看起来，不，应该就是这座城的高层领导人介绍着我们，“这几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冒险者，当时他们差点被不死生物们带去那个世界。我想把他们单独留在野外太危险，就带来这里避难了。里迪－巴扎的空间足够大，不会介意再包容这几位吧！”

虽然有几人看起来不太愉快，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点点头，默许了我们的存在。毕竟卡兰卡拉特的牧师里什么善良、中立、邪恶阵营的人都有，意见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那个叫菲瑞玛的看来地位最高的精灵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们几个一遍又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分别指着矮人先生、西罗安和我说道：“这个矮人和那个半精灵也就算了。可是这位法师先生，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你是魔法之主米尔普尔－哈斯的追随者吧！”他的目光落在我领口内侧上别的那个难以察觉的小小的红宝石之眼徽记上。

哟，眼睛倒挺尖的。龙类学家和奈特拉科纳都没注意到这个，他居然看出来了。不过那眼神和口气还真是让人讨厌：“是啊，那又怎么了？”
“虽然不至于把你一个人丢在城外自生自灭，不过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像魔法之主那样冷漠而不近人情的神，还是早点放弃那毫无用处的对他的崇拜吧！同样是主管魔法的神，吾君要比他赏罚分明得多了，至少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所以别再使用那个魔法网络，用暗魔法网络比较有效率哦！”带着狡猾的笑容，精灵牧师斜着眼睛看着我，轻快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一样满不在乎地贬低着我的信仰。

“菲瑞玛！”精金龙圣武士几乎是在那个讨厌的家伙话音刚落的同时不悦地斥责道，“不要随便乱干扰别人的信仰！”
傲慢的牧师轻微地哼了一声，不过以我龙族的听力是不可能听不到的。
近乎咬牙切齿地，我克制着自己，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向这家伙丢去：“多谢您的忠告！”虽然还想再说些别的什么，不过考虑到目前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少说两句吧。虽然我是无所谓，但至少不能连累到我的那些同伴们……啊！真想狠狠地把那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精灵好好修理一顿！让他知道通晓一切者的追随者的厉害！反正卡兰卡拉特也不会为了他区区的一个小小的高阶牧师而拿我怎么样的……

唉！果然如同我所预料的，遇上了特别讨厌的家伙了！……呜……我不要和这家伙在同一座城市里共渡一宿啦！
……头好疼……看起来米尔普尔－哈斯也感到讨厌，所以反映到作为他的化身，和他有着心灵上的密切联系的我身上了。真是的！
我厌烦地环视四周，只见矮人先生正不快地狠狠跺着脚，西罗安也不安地扯着我的衣袖，这么看来，觉得讨厌的还不止我一个。
接下来，大略向我们指点了一下城中收容外来者的旅馆所在处，奈特拉科纳就和那些高阶牧师以及圣武士们一起匆匆离开了，想必是去商议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的解决对策了。
我们一行人也无心再去欣赏里迪－巴扎城的壮美雄姿，只是沉默地穿过星光下的市街。一直走到城中著名的谧夜广场时，西罗安才忍不住感叹着，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好漂亮啊！简直像镜子一样！”

广场周围被故意设计成几乎没有一盏路灯之类照明的完全黑暗。仔细地抛光过的各色大理石以各种几何形状铺就了圆形广场的外圈，微微呈现出如同花瓣那样向中心弯曲的弧度来，而被包围住的中心则是一整块巨大的黑色大理石，初看之下，镜面般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仿佛一池深不可测的潭水。然而再抬头细细一看，却可看出那看似反射的星空与我们此时的星空并不一致，浩瀚的星海其实是大理石本身蕴涵的石英之类矿物，这些结晶在黑暗中放射着微弱的荧光，组成了我们眼前的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