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晚过后,肯萨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男人,是绝对纵容不得的,尤其是发情中的禽兽。还有──他再也不会去碰该死的雪花羹了。
第十章(下)
赫然自睡梦中惊醒,肯萨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静静的观察周遭的情况。
风,不知何时起悄悄的变大了,飒飒的风声穿过厚重的窗纱,拂了满室凄迷的冷意。
但,即使在呼啸的风声中,肯萨仍是轻易的发觉了打扰了自己睡眠的元凶──一个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呼吸。
轻轻的想抽出枕下的短剑,无奈身体一动,便扯动满身的酸疼,身体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而那个说不出口的地方,却像是还含着什么巨大的硬物似的,依旧热辣辣的胀痛着,而这一切,全是眼前这匹睡得香甜的死狼干的好事。
怒火燎原,肯萨想也不想的滑下还搁在席尔凡腰身的手,狠狠的捏了席尔凡的大腿一下,后者立刻吃痛的惊醒,肯萨只是冷冷的仰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无需多言,他知道席尔凡很快就能察觉,没有让他失望的,席尔凡立刻拔出短剑移身到床畔,转身前,还给了自己一个无奈和宠溺参半的苦笑。
慵懒的卷起被子,肯萨安心的闭上眼,没有比这男人更值得相信的依靠,只是在听见席尔凡的呼声后,满心的睡意立刻散去,奋力的挪动快散掉的身躯,挣扎着向床边爬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会半夜跑来这里?」严厉的口气背后,流露了一丝身为父亲的焦急。
趴在床畔,肯萨抬手拉开另一边遮光的纱帐,就看到瑟菲抱着枕头在门边瑟缩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身后的芬利尔正抬起一只狼爪,在进与不进之中徘徊。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也许是因为被吵醒,席尔凡的语气称得上是恶劣。
似乎是被吓到似的,瑟菲只是更加抱紧了枕头,害怕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做恶梦了吗?」粗嘎的嗓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瑟菲却是如获大赦的大力的点着头,门外的芬利尔则是悄悄缩回了狼手,戒备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舒服就不要逞强。」席尔凡心疼的搂过肯萨,语气有着万分的怜惜。
靠着席尔凡勉强跪起,轻咳了声之后,肯萨才向瑟菲笑道:「要和我们一起睡吗?」声音依旧如碾过砂砾般难听。
「要!」瑟菲高兴的大声回道。拋开枕头就要冲过来。「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担心肯萨会被扑过来的瑟菲所压倒,席尔凡抢先一步将瑟菲拎到怀中,环抱着席尔凡,瑟菲笑得好幸福。父皇终于抱我了!!只是,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瑟菲抬起头的时候,对上的就是肯萨笑得异常温柔的面容。
半倚在席尔凡身上,肯萨笑得好柔好柔,「瑟菲皇太子殿下,你刚刚说什么?」
死了!!
即使被肯萨狠狠揍了一拳,瑟菲却还是哭着紧紧抓着肯萨的左手不放,也许是白日舟车劳顿的疲累,也许是年纪太小耐不住睡意,没多久就哭着睡着了。
「为什么这小子要睡中间?」看到瑟菲睡着了之后,席尔凡忍不住出声抱怨。
「连这种小事你也要计较?」肯萨不高兴的回答,沙哑的嗓音在喝过席尔凡端来的水后好了很多。
「可是这样我就抱不到你了啊!」席尔凡好委屈的回道。
「你喔!」肯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有点父亲的样子吗?」
看到肯萨不豫的神色,席尔凡也只好识相的转开话题,「对了,你怎会知道瑟菲做了恶梦?」
「猜的。」望着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小人儿,肯萨温柔的笑道:「因为我小时候也常这样,半夜被恶梦吓醒后就睡不着,总是抱着枕头偷偷溜进师父的房间,然后老是被师父发现,不过师父总是念个两三句就让我钻进被子,无奈的搂着我睡觉,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呢!」看见席尔凡不快的神色,「你怎么了?」
「你啊!真是神经纤细到令人叹息。」轻抚着肯萨的发,席尔凡丝毫不掩饰语中的酸意,「居然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想着其它男人,还一脸幸福的样子,是想让我嫉妒到疯狂吗?」
「可是……他只是我的师父啊!」
「就是这样才令人担心,他拥有你所有的过去,而且你的心里,还有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他已经死了,死者再也带不走任何东西,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设法忘了他。」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的嗓音。
由于肯萨垂着头,所以席尔凡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也看不出肯萨的真心,「没有这个必要,你只要想着我、念着我、全心全意的爱上我,那种闲杂人等,就别管他了。」
「嗯。」低低应了声,彷佛要避开这令人难堪的话题似的,肯萨问出了困扰他许久,却一直不打算问出的问题:「我很像这孩子的母亲吗?」
听到这句话,席尔凡忍不住失笑,「不像,你和芙儿一点都不像。」黑耀和玻璃,怎会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处。
「那为什么瑟菲会一直叫我母后?」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我疏忽这孩子太久,这孩子的想法已经不是我能掌握的,也许,这孩子也到了会渴望母亲的年纪;总之,这孩子的想法只有这孩子知道,不过,我会找机会好好告诫他的。」
「我很像女人吗?」咬着唇,肯萨还是将困扰自己很久的疑问问出口了。
「如果单指容貌的话,很遗憾的,我不能给你否定的答案,更正确一点来说,应该说是所有男性,都不会愿意相信你是男人。」轻抚着肯萨失望的眉眼,席尔凡温柔的笑道:「只是,相信我,我从未把你看成是女人,女人不会有这么骄傲的眉眼、瘦削的肩颈、厚实的胸膛、充满弹力的腰身和紧致的臀部。」随着话语,席尔凡还色情的捏了肯萨一把。
「你……」惊叫声哽在喉咙,如果不是瑟菲紧抱着左臂不放,肯萨早一巴掌甩了过去。
「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一点也不像女人,虽然由我来说很没有说服力,毕竟我以男性的身份将你压在身下疼爱,可是那是因为我太过爱你,你不能怨我;相信我,你还是你,是在依卡沙睥睨我的肯萨·奈雷依将军,是我从栖兰夺来的、高傲而强悍的美丽黑豹。」席尔凡诚恳的说道,只是说得有点心虚。
好瘪脚的安慰,自己的改变,肯萨怎会钝到没发觉,「是真的很没说服力,还有,『豹』是什么?」不想在这话题上转下去,肯萨移开了话题,提出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个不能再错的错误。
席尔凡怎会不知道肯萨的意图,装傻的应道:「豹啊!我都忘了,栖兰不产豹的。」只是,要解释豹是什么,好象很困难,豹就是豹啊!有什么好解释的!「勉强要说的话,应该像是大很多的猫。」
「大猫,老虎吗?」
脱力!「不是,是……算了,改天叫人抓一只给你看,不,我干脆找机会带你去猎吧!就明年夏天吧!攻下罗斐之后我带你到伊亚伊斯绕一绕,运气好搞不好会遇上云纹豹。」
「你打算攻打罗斐。」没有问出口的是──那我呢?守帝都吗?还是……
席尔凡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放心吧!远征军有留你的位置,我打算,只留一路皇帝军守城,战争要大一点打起来才过瘾,答应你的承诺我绝不会忘记。」
高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紧抿的红唇终于开口,吐出的却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谢谢!」
原本冷沉的夜更加清冷了,寂静在呼啸的风声中漫延。
再也耐不住这种难堪的沉默,席尔凡终于受不了的开口:「你有过梦想吗?」
「有或没有都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低哑的语调,难以描述的悲哀。
「如果是和那个人有关就把他忘了,你只要想着我就够了。」没好气的接道,只是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为什么又会回到这该死的问题上!
「嗯。」轻哼了声当做是响应,难堪的夜,似乎说什么都是错误。
「你不是我的女人。」彷佛豁出去了,席尔凡双手枕在脑后,望着纱帐低吼,「我不要你在乎世俗的看法,不要你因为任何事而委曲求全,不要你为了讨好我而乖顺迎合;你是肯萨·奈雷依,是高傲的茵沙之子,是我的──梦想。」
「你……不喜欢吗?嫌弃我像个女人?」做得太明显了,原以为他会高兴的……
「你还是不懂啊!我亲爱的肯萨。」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能怪你,毕竟是我自己的表达方式出了问题,只顾着征服和掠夺,忘了邀请你走进我的世界。」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被人当笨蛋看的感觉真的很糟。
「我有一个梦想。」席尔凡低低的说道,语气悠远。「那就是将拉克那的版图拓展到天定的国界,北临冰洋,西临艾芙海,东控苏那走廊,南逼赤土,让拉克那成为一个不可动摇的大帝国。」
「很伟大的梦想。」肯萨讽刺的说道,拉克那人的特点就是废话多。
「但这只是拉克那皇帝的梦想,我的梦想远比这贪心得多。」
「……」
「你知道一个皇帝最渴望的是什么吗?」
「我并不是皇帝。」语气冰冷,绝丽的脸上满含不耐烦之色。
「站在高处的人,最害怕的是孤独,然而,孤伶伶的站在山峰上,却又是一个王者无法避免的宿命。」
「所以?」好啰嗦。
「所以皇帝会渴望有人能走入自己的世界,能放心背对他的朋友,或是能在他身边安睡的情人、又敬又恨的敌人,然而,一个皇帝最希望得到的,却是一个能真正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看一样的风景,能自然的直视自己,与之心魂相交的知己──最完美的情人。」
「很可惜,我并不是你的梦想。」肯萨淡淡的回道,无意识的扭着被子。
「为什么这么说?」挑高一边眉毛,席尔凡的语气带着一丝薄怒。
「你看着无限的未来,我却留恋没有希望的过去;你睥睨着脚下无涯的大地,我却卑微的望着不可及的蓝天,你我的视线根本从未交集,更别提我连如何爱人都不懂。」
「是吗?我第一次看到的你可不是这样,就像只高傲的黑豹,迅捷的闯进敌阵中,无情的撕裂敌人的血肉,那种无视一切的狂妄感,让我忍不住想把你纳入帐下,所以才不顾当时是匿迹到依卡沙的身份,莽撞的与你单挑。而第二次看到你的时候,看到你那双睥睨一切的黑眸──完全无视于眼底下的一切,高傲狂妄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把你跩下马,用力的踹上几脚,看着你难过的在脚边呻吟,卑微的吐出屈服的话语……」
「你果然是变态。」肯萨冷冷的说道,下意识的却将瑟菲拥得更紧。
不着痕迹的缩进肯萨怀里,瑟菲死闭着眼睛,心里喃喃的念着,不能醒,他绝对不能醒。
「只是在看到你的脸之后就舍不得了,美人该是拿来疼的,自依卡沙一别之后,我可是无时无刻在想着该如何将你毫发无伤的拥入怀中,而在得到你之后,甜美的滋味让我忍不住想掠夺更多更多……」
「你离题了。」只有下半身的变态。
「没有离题,我的肯萨,我爱你,一天比一天更爱,我渴望你有一天能真正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起睥睨脚下的大地,成为我的剑、我的爱、我心的守护者、我灵魂的港湾……」
「你不要以为把剑鞘改成剑就可以把这种哄女人用的情诗用在我身上。」肯萨没好气的打断席尔凡的话。
「咳!总之,这就是我的梦想,我以席尔凡·维尔·拉克那的名义正式的请求你,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吗?我亲爱的肯萨·奈雷依。」说完这段话,席尔凡原本白皙的肤色,竟浮现了一丝丝的红晕。
「我会努力试试看。」极为认真的语气。
哀嚎了一声,「这时候应该是回我愿意吧!」
呆了一呆,「我愿意。」肯萨小声的回道,脸好红好红。
轻抚着肯萨酡红的脸蛋,「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好美好美。」半跪起身,温暖着唇已覆上。
没有推开席尔凡,肯萨只是害羞的承受席尔凡的轻吻。
不能醒过来、不能醒过来。
瑟菲死闭着双眼,僵着身体往羊毛被里钻,可是他又很好奇──到底那个啾啾声是什么?
看一眼应该不要紧吧!
偷偷张开一只眼,在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又吓得闭起来。
啊!大人羞羞羞……
没有记取昨天的教训,瑟菲今天还是兴高采烈的抱着枕头,准备跑去跟爸爸「妈妈」睡,呵呵……不止萨奇有爸爸妈妈,瑟菲现在也有了喔!
想到这里,瑟菲不由得紧紧的抱紧怀中的枕头,笑得好甜好甜。
只是──这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原本模糊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清晰。
「啊……啊……希尔……啊……」
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听在瑟菲的耳里,却成了微弱的求救讯息。
该不会?肯萨「妈妈」出了什么事了吗?
一想到这里,原本小小的脚步立刻加快,一边还考虑着要不要先呼喊卫兵来再说。
站在门口,原本模糊的声音内容已经清晰可闻,「希尔……哈……啊……希尔……」
希尔?是爸爸吗?
妈妈没事一直叫爸爸做什么?
忍不住好奇,瑟菲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决定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只是在看清房内的情形后,手中的枕头不由自主的掉落,爸爸居然压在「妈妈」身上,还──光看就觉得很痛!
看到爸爸在欺侮「妈妈」,瑟菲的神情都快哭了,爸爸是坏人、是坏人,「妈妈」都痛得一直抓爸爸了,爸爸居然还一直戳个不停。
突然的声响让沉浸在激情中的两人同时一僵,在看到噪声源后,肯萨恨不得立即死去。
挣扎着想离开,却被席尔凡牢牢的按住,「别动,你想弄疯我吗?」席尔凡咬牙切齿的说道,一边拉过床被遮住两人的下身。
僵在席尔凡身下,肯萨只能紧抓着床单转过脸,不敢去面对瑟菲此刻的表情。
「出去──」狮吼止于飞来的枕头。
两行泪水自瑟菲稚嫩的脸蛋流下,「死老爸!臭老爸!给我放开肯萨妈妈!」抓着芬利尔的尾巴,大有把牠也砸到席尔凡脸上的意思。
「出去,我叫你出去。」抓着瑟菲丢过来的枕头,席尔凡气极的吼道。
见瑟菲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席尔凡一火就把手中的枕头砸过去。
「芬利尔,把他给我拖出去。」
甩甩被抓疼的尾巴,咬着被砸昏在地的瑟菲领子,认命的把这个重物拖出去。
「你居然这样对你的孩子。」肯萨咬牙切齿的说道,无尽的怒意在心中漫延。
额上的汗水不住的滑落,「这些话等我有理智的时候再说。」不顾肯萨的抗议封住他的唇,伏下身体继续未竟的缠绵……
等到两人梳洗完毕之后,瑟菲早已耐不住的抱着芬利尔睡着,稚气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无辜的狼头在被子外不安的蠢动,碍于不敢吵醒瑟菲,只能一脸畏惧的看着席尔凡身后那个阴沉的危险人物,低低的呦呜一声。
真是可怜的孩子,孤独的、渴望爱的孩子……
明白自己不过是将瑟菲与自己过去的影子重叠,但胸中的疼惜却是如此真实,想轻轻抚过那淡金色的软发,想紧紧的将他抱在怀中,温柔的拭去他眼角的泪滴,但肯萨的脚步却没有移动分毫,因为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心腹大患未除。
「你希望我能走入你的世界?」淡淡的开了口,肯萨的声音好轻好轻。
「是的。」一股淡淡的冷意,悄悄的自脊髓深处泛起。
「你希望我能站在你身边,用对等的视线注视着你?」低迷的嗓音,不可思议的温柔。
「嗯。」犹如被狼搭上肩头,危险的气息就吹拂在颈后。
「也就是说我可以以平等的态度与你相处,不是君与臣,而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你也会尊重我的决定?」怀疑的语气,伴随着迷惑却又眩人的轻浅笑容。
「基本上……是的。」湿凉的蛇鳞绞住颈项,耳畔的嘶嘶声就像死神的嘲笑。
「那请你在瑟菲在的期间,不要抱我。」冷冷的丢下这句话,弯下身抱起瑟菲走进另一个寝室,这期间没有回头注视那个可怜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