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闲人天下——木鱼君

嗜血死得挺快，但死了以后没有立刻选择出窍，这时就见会频里在抱怨峨嵋的那几个太不够意思了。
嗜血把眼前弹出的出窍选项窗移开，就看见变成灰暗的屏幕上，包括风竹在内的几个峨嵋正带着高血祭宝宝一边戳企鹅王一边加血逃命。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一看就活蹦乱跳，暂时死不了的样子。
【帮会】酒后吐真言：卑鄙啊！卑鄙啊！你们叫大家自杀自己还不死！
【帮会】笑口常开：9494，是哥们儿的就快死回来。
【帮会】月牙弯：可是……人家我不是男的……所以不是“哥们儿”……（星星眼表情）
【帮会】青云：你们……这样的行为怎么对得起我们的信任！我纯洁的少男心啊……泪。
【帮会】毒霸江山：竹子、月牙、小鱼，限你们三秒钟之内自裁，否则TTTT出帮！
【帮会】风竹：这个……恐怕有难度，谁叫我血厚心法高呢~^ ^
【帮会】青天：奶爸，你挑起了我的愤怒啊啊啊~
【帮会】嗜血狂魔：……
【帮会】潇潇雪：靠！魔头没话说就别占用聊天屏！
虽然峨嵋三人组表现出了极其顽强可比青铜圣斗士的生命力，但是宝宝高血祭技能的冷却还是需要时间的，于是陆陆续续，被众人唾弃的三个人终于还是奔赴黄泉，加入了地府旅行团。

大约是想到地府仅是一个中转站，没有玩家会在这里久留，所以官方设计的地府地图很小，可以说是个弹丸之地。
但这小小的方寸之间，今天却蓦然挤进来一堆蓬莱仙阁的人。以致于不到一会，刚好从地府复活出去的其他玩家都在纷纷打听蓬莱今天是不是帮战了，哪个帮那么牛把蓬莱上到高层下到一般帮众全部都送去了地府……

嗜血看着人叠人的盛况，颇为感叹还好这个游戏不像其他一些游戏玩家之间不可重叠，不然这小小的地府怕是要被挤爆了。
往地府右边走，站到一个悬崖上以后无法再靠前移动一步，只能隔着深渊遥望一下不远处鬼火森森的黄泉之城的城墙；往地府左边走，则是浅浅的一条幽绿河流，大约便是忘川。隔河相望，偶尔有几个乳白色的幽灵在鬼火间穿梭。

本来……应该是很阴森的情景，却因为帮里这些家伙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而变得毫无气氛。
再晚一些，众人都有些困顿了，精神差的原地下线，精神好的则相约去校场切磋。
嗜血还不怎么困，但是也无意去校场给人虐。想想还有些工作没做，便打算把号扔在寒玉谷，吃点宵夜提提神之后把剩下的工作处理掉。

等他出门买好烧烤回来，寒玉谷打坐的时间也差不多要满了。正逢寒玉谷箱子刷新的时间，嗜血就一边吃烧烤一边操纵着角色在寒玉谷里面绕着圈子跑，看见箱子便上前翻一翻——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也没什么人跟他抢。

翻箱子翻到边缘一个角落的时候，嗜血看见了风竹。
风竹的峨嵋号此时没有穿门派时装也没有开护身气盾，少了平时那身紫红派服和妖孽的粉红光圈以后，穿着一件淡青长衫的男峨嵋看起来有种清爽潇洒的感觉。
嗜血试探性地在旁边跳了几下，风竹没反应，于是确定对方大概挂机做别的事去了。
风竹这个人啊……平时虽然很好相处，但是却很少主动跟人亲近。嗜血也是觉察到自己的心意以后更注意风竹一些才发现这点的——就好比大家一起玩归一起玩，一旦解散，风竹比谁都走得快。既不会特别去邀约谁一起做什么事，就连来寒玉打坐都是一个人找个没人的角落蹲着。

但就是这种态度，反而使得旁人更想接近他一些。
嗜血想了想，反正风竹不在，就索性在一旁坐下，继续消灭自己的宵夜。
等过了一会儿他都忘记这回事时不经意往屏幕上一瞥，刚好看见风竹的号站起来。
【附近】风竹：魔头？
【附近】风竹：不在么？
匆匆咽下块鸡肉，嗜血擦干净手敲上键盘。
【附近】嗜血狂魔：在。
【附近】风竹：你什么时候也来寒玉的……打坐时间完了，还不出去吗？
【附近】嗜血狂魔：我比你早来。
【附近】嗜血狂魔：坐这里陪你的。
第二句话打出来以后，嗜血心里擂起了鼓——刚才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鬼使神差打出那行字——这种话，这种话不是只有游戏里面的夫妻情人之间才会说的吗啊啊啊啊啊！！！

屏幕前，某个烦恼的青年在心底无声地翻滚。
风竹那边似乎也因为这个答案呆了一下，半天没回音。
然后在嗜血默念完了完了的时候，屏幕上又冒出一行字。
【附近】风竹：谢了^ ^
嗜血见对方态度和之前一样，安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冲动的念头再次冒出来。
【附近】嗜血狂魔：竹子……
【附近】风竹：？
【附近】嗜血狂魔：我好像很喜欢你……
【附近】风竹：“好像”？
【附近】嗜血狂魔：呃……
怀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嗜血拖拖拉拉地解释了这个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喜欢而是那什么之间的喜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完了之后，怀着必死的心情停手，等答案。
【附近】风竹：听你这么说，你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啊……
【附近】风竹：那出来见一面好了~
【附近】嗜血狂魔：？
【附近】风竹：说不定见一面之后你就觉得不喜欢了^ ^
看着，嗜血觉得也有理。网络毕竟是虚幻的，真见了面，大概他就会发现对风竹的种种暧昧想法都是错觉……于是答应下来，而且不知算不算乐观的，完全没去考虑万一见面了还是觉得喜欢该怎么办的这个问题。

两个人要见面的事不知怎么的给最爱凑热闹的酒后吐真言知道了，而在酒后吐真言的八卦大喇叭宣传下，演变成全帮都知道——并且帮里的人知道的是被青天扭曲了的集体聚会版本。

风竹想想要解释也很麻烦，就没有多说什么，任凭大家热火朝天商量在哪聚。
蓬莱仙阁的人基本都是住Ｇ市，所以相约出来倒是也不难。但是，风竹自然是不会去做那活活累死的主办者的——谁提议谁负责，活动组织人的头衔就扔到了青天的头上。
一开始众人是打算在Ｇ市的某个酒吧聚会，后来被独霸山河严肃地驳回，说帮里还有未成年、还有女孩子，坚决不同意在酒吧这种容易出事的地方聚会，而且最好时间也定在白天，免得还在读高中的那几只的家长担心。

于是在商讨数日之后，聚会时间定在周六早上10点，聚会地点……很健康很阳光的，定在G市有名的一个公园的……庙门口……
嗜血看着大家商量。有点兴奋，因为基本可以一次看到帮里全部的妖怪；有点紧张，至于紧张什么，那就不必多说了。
【私聊】风竹对你说：没想到最后闹得这么大~魔头你没问题吧？
【私聊】你对风竹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想看看大家。
【私聊】风竹对你说：我的意思是时间上有没有问题……我记得你不是G市的吧？顺，我原本是打算视频见面就完了的^ ^
发觉自己会错意，嗜血囧囧地盯着屏幕。
【私聊】你对风竹说：那我们现在视频。
【私聊】风竹对你说：算啦~反正周末就要见面的，我懒得找不知道扔哪的摄像头。
【私聊】你对风竹说：哦……
提议被拒绝，嗜血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口气。要是用游戏里的情形打比方，他现在就像挖宝进了墓穴，拿着钥匙要开宝箱的时候——忽然担心里面装的不是自己想要的技能书，而是翡翠矿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局面已经是箭在弦上，就算反悔也迟了。
老大昨天刚刚放了话，凡是报名不到的，全部杀杀杀杀杀……虽然也有很多人疑惑老大你又不是组织者，在那里激动什么就是了。

一晃眼，星期六到了。
嗜血没告诉别人，自己在星期五晚上就买了火车票一路从C市赶来，到达G市的时候正好是星期六的早上6点。在火车上睡了一路，虽然睡眠质量很不好，但是也算休息过。
考虑住旅店的话，中午12点以后登记可以省半天的钱，嗜血就没急着找落脚的地方。
提着笔记本电脑，伸手拦下辆出租车，嗜血努力无视司机不停打量的目光，装出淡定的样子。心里则暗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大清早穿西装打领带提着笔记本去公园的吗？！
他周五刚好有个重要的见面，所以是会面结束以后直接上的火车，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再加上原本就预定聚会结束以后休息一夜就回家的，所以也没必要带换洗的衣物，省去拖个行李袋的麻烦。
到了公园，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不需要买门票，嗜血直接就往里走。
这公园有眼很不错的天然泉水，大清早除了晨练的人，还有些拎着水壶水桶来背水的人，很是热闹。
嗜血慢慢在公园里逛着，一边看别人晨练，一边回忆自己有多久没呼吸早上清心的空气、以及有多久没逛公园了。
依稀仿佛，上次逛公园的时候还是陪前女友，转眼的时间，自己再进公园却是为了见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呃，怎么忽然有了种悲惨的感觉呢？
得到好心大爷的指点，嗜血没费多少力就找到了集合地点的那间庙。
其实地方不难找，只是得爬很长一段楼梯，这让长期不锻炼的某人多少有点疲惫。等到了庙门口，也顾不得身上的西装，他随便找个石凳子坐下，看庙门口的大爷大妈们舞剑、打太极，倒也排遣掉不少无聊，别有一番趣味。

在一堆打太极的大爷中间，嗜血看到有个穿浅蓝色针织衫的年轻男子，笑吟吟地和大爷们交谈的模样颇顺眼，似乎是常来这里混一样。
这倒是很难得……在嗜血的印象中，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这个时间通常不是还在游戏没下线，就是睡死了还没起床。
过了一会儿，那人平平静静地做了个收势，停下来，到离嗜血有段距离的石桌旁坐下，从桌上拿起本小说翻看起来，模样很专注，仿佛他身边的气氛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了。
嗜血也知道自己这么一直盯着个陌生人看不太好，但天可怜见，他实在是没别的事可做。
笔记本虽然还有电，但是没有网线玩不了游戏，总不能让他大清早跑公园里面来办公吧？
一阵古筝的声音响起，不远处的那人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听的声音完全不像一般人不自觉地提高音调，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平稳的状态，还带着些笑意。
过了一会那人挂断电话，仿佛在想什么，小说也不看了。
嗜血担心自己的目光被人发现了尴尬，就收回视线发起呆来。

八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晨练的老人家们一个个笑呵呵地聊着天离开，庙门口来玩的人渐渐多起来。
嗜血看着越来越灿烂的太阳，开始后悔自己干吗不先去旅社休息一下。
左腕上的手表清晰显示着，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8点零9分，离大家来的时间还有……1小时51分钟。
回忆来时在路上的观察，公园周围很健康，健康得一个网吧都没有。
嗜血叹气，准备找个阴凉点的角落继续蹲点。
刚站起来准备挪窝，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十分激昂的英雄交响曲，充分展示了主人与众不同的……品味。
嗜血还没来得及按下接听键，铃声停了。身后有人叫道——
“魔头？”
没听过的声音，叫的又是自己很熟悉的绰号。嗜血姿势一僵，再慢慢低头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写着“风竹”两个字。然后机械性地抬头，转身。
刚才在旁边看小说的那个年轻男子冲他微微笑，顺便晃了晃右手握着的手机。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应该是你，所以打电话试试。”
现在不比在游戏中，说话不会带上表情符号，但嗜血还是觉得风竹的声音听起来都在笑——再想想自己先前发呆的傻样大约都被对方看到了，顿时黑线。
然后注意到对方说的话奇怪的地方。
“什么叫觉得是我……难道很明显吗？”
“嗯……因为我希望是你。”说完，看嗜血一下子呆住，脸上还有些可疑的红晕，风竹忍不住笑出来。“开玩笑~~家住G市的猪们怎么可能提早来，当然只能是你了~~”
原来如此！又被耍了！
嗜血绷着脸，内心哀嚎撞墙不断，因为被耍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听到对方说“我希望是你”的时候心跳瞬间就加快了，想再自欺欺人说老子不是同性恋，老子不喜欢男的都不行。

而且，还不清楚风竹怎么想。
他总觉得从游戏里表白到现在，风竹一直是一种逗着自己玩儿的态度。也许……人家根本没把自己的表白当真？
嘴唇动了动，嗜血正准备向风竹确认的时候，楼梯上晃出来三个人。
其中一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迅猛扑过来。
“竹子亲爱的~~来抱一个~”
眼看那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用一种小女生般的可爱腔调一边喊一边冲上前跟风竹来个熊抱，嗜血浑身一颤，感觉天都阴下去了一般。
风竹倒是淡定地回抱着跟对方打招呼：“小雪~”
哦……原来是那个人妖！
默默在心里竖中指，嗜血用看杀父仇人般的目光扫射潇潇雪同志的手臂，直扫到对方松开手，后退一步，向他回以疑惑的目光。
“竹子，这是你叔叔？”
“靠！”嗜血终于忍不住开骂。
于是后来的三个人一起没良心地爆笑出声。
“哇哈哈哈，魔头真好玩~”
“嗯嗯，真人比游戏里面还好玩。”
不知怎么的，还没开口介绍这些家伙就都知道了自己是谁，嗜血郁闷地沉下脸。
风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小雪他们和你开玩笑，别真的生气啊……”
一点点怒气都被对方拍没了，嗜血怏怏然地嘀咕：“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
等潇潇雪等人笑够，介绍这才步入正常的阶段。
首先潇潇雪就不用说了，跟他一起来的那两个人，身材细瘦一脸营养不良外加睡眠不足的人是酒后吐真言；个子魁梧还留了小胡子的则是帮会老大独霸山河——一开始嗜血还以为这是青云。

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立刻迎上潇潇雪鄙视的眼神。
“我只是游戏里面嫁青云，又不是真的绑一起了，你当我们连体婴啊？再说我眼光有那么差吗，看上个胡子男。切~”
语气怎么听怎么欠抽。
鉴于潇潇雪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更不饶人的态度，嗜血决定把他当个任性的女孩子伺候算了，不予计较，嗯，男人要大肚才行，要发扬老大被人鄙视了长相还不怒不怨的高人风范。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倒是没其他人提前到达，直到10点前后的时候，三三俩俩一看就不是好家伙的蓬莱仙阁害虫们才陆续到了，庙门口最后的一丝清静瞬间被叽叽喳喳的人声搅成了沸腾的粥。

在一脸流氓相的老大独霸山河带领下，参与聚会的20余人跟港片中黑帮拜神坛一样晃进庙里烧香，吓得其他游客纷纷闪远。却不知这群貌似黑社会团伙的害虫们烧香的时候祈祷的是——

例一、独霸山河祈祷帮会事业蒸蒸日上，大家多跑商多做任务，少惹仇家少打架；
例二、嗜血祈祷自己和风竹的关系能够顺利发展，少被捉弄别被拒绝；
例三、人妖爱好者潇潇雪同志祈祷世上的女人越来越少最好绝迹；
例四、人妖同志的老公青云兄，祈祷欠自己债的酒后早点良心发现还钱……
如此种种，没一个正常的。
祈祷完，各怀鬼胎的众人互视一眼，嘿嘿笑两声，争先恐后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怕晚了菩萨来不及处理自己的心愿。
闹腾一会之后才在主持拿扫帚出来扫人出门以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时也差不多中午了，吃饭成为目前最急需解决的民生问题。
有人提议去公园前面的快餐店，但独霸担心自己这么大群人去会吓到小朋友（毫无疑问，蓬莱仙阁的老大是个龟毛的人）便建议去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