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狩猎师（降灵会篇）——海明椰

要不是被吓这麽多次，被鬼托梦又梦游，三流侦探傅博文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猜到凶手是谁。
「你都知道了啊，傅老师，不愧是姊姊找来的命理师；我知道玛莎爱杰森爱得很病态，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为了杰森杀人，我在一旁看著她杀人，等她帮我杀掉法兰克与亚瑟，可是她杀人真的太随性，好几次现场都不处理乾净，血迹沾到她的衣服上、沾到墙壁，都是我擦掉的，而且杀人也不小心点，还被你看到，我情急之下装鬼吓你，没想到奏效，我也很讶异。」阿文看著手中的铝棒，傅博文吞了一口口水，总觉得他正思考著儿童不宜的血腥画面。「玛莎不会杀杰森，我很高兴杰森能由我亲手制裁，因为他是杀死姊姊的主谋，是他计画杀害姊姊的！」
「把他交给警察吧，阿文，他逃不过的，你没有必要犯下杀人罪。」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这麽做，可是现在，我只想亲手杀了他！」高举铝棒，阿文听不进傅博文的话，在杰森恐惧的眼中，他看到了一张杀人鬼的表情。
「住手！阿文！你想让你姊姊难过吗？」这句话成功制止了阿文，停下了高举在空中的手。「你没有想过姊姊为什麽会找我来吗？她是要我来阻止你的，她是要我来阻止你杀人的！」
傅博文一步步走近阿文，终於了解为什麽女孩会出现在他梦中，那女孩就是阿文的姐姐啊，她为了阻止弟弟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才会拜托傅博文参加这场降灵会。
「你认为你这样做你姊姊会高兴吗？没有人想看到一个杀人犯的弟弟吧！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也不想说什麽冠冕堂皇的话，阿文，我们认识不久，但我真的当你是朋友，我不希望我朋友为了这种人渣去坐牢啊！」
阿文几乎要被说动了，抓著铝棒的手却突然朝背後的傅博文使出一记肘击，傅博文猝不及防地撞上一旁的梁柱，跌到地上，头晕目眩。
「我知道......傅老师，我都知道，只是我真的无法原谅这个人渣......对不起了，姊姊，你的弟弟是个杀人犯......」阿文看了看傅博文，扬起一抹悲哀的微笑。
「不、不要啊......求求你，饶了我......遗产全部给你......饶了我......」满脸泪水与鲜血让杰森看起来很凄惨，拼命祈求阿文的原谅。阿文走向杰森，这家伙怎麽还是不懂呢，他对遗产什麽的根本没兴趣啊，他只是替姊姊觉得不公平，为什麽姊姊得死在这种败类的手上呢......
「阿文......」幽幽的叫唤令阿文整个人一震，这个声音......是姊姊！
他缓缓转过头，傅博文低垂著脸，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阿文......真的很对不起，让你这麽痛苦......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阿文彷佛被钉在原地动不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傅博文。姊姊......？不，不可能吧......可是那个声音，那个语气......
「看著你这样难过自责，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痛苦的是我啊......阿文，你知道姊姊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吗......」傅博文朝阿文伸出手，阿文激动地紧紧握住。
「姊姊......我--」就在他湿润著眼眶、一把抱住傅博文之前，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呜啊啊--」人偶大叫著扑到阿文身上，配合著恐怖的长相，气势相当惊人，阿文一时间竟摆脱不了这只天外横祸，接著一颗拳头毫不留情地卯上他的脸，将他给狠狠打倒在地，无力呻吟。
傅博文甩著疼痛的拳头，耍帅还真不简单啊。
「傅老师，你没事吧？」人偶惊慌地奔到傅博文面前，担心地问。
「不是叫你在我提到『姊姊』这两个字时出场吗？」他故意祭出姊姊两字扰乱阿文时，人偶就应该趁机突击他啊，然後自己帅气地将之制服。本来应该是如此完美的心理战，却白白挨了记肘击！
傅博文走近阿文两步，探头瞧了一瞧，看他那副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应该一时半刻起不来，让他吁了一口气。不过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厉害啊，学会这招一拳必杀的超强奥义！
「傅老师，你刚刚装鬼装得好像喔。」人偶佩服地说，忘记自己才是最像鬼的一个。
「啊？装鬼？你在说什麽啊？」傅博文皱著眉，手还在痛，打人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就是装阿文的姊姊啊，连声音都有点像女生耶，好厉害喔，请你愂カT琚I」
傅博文一愣，脸色开始急速发白，为什麽杨光男说的事他都没印象啊！
而且，想想那超级厉害的一拳......虽然他有跑健身房的习惯，但是像个小白脸多过於一位帅气命理师的自己，应该怎麽也不可能使得出那麽惊天动地的大绝招吧......
「啊啊啊啊啊--」傅博文的低能惨叫声，今天也依然很有精神地活跃於这个下著大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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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花园一片漆黑，苍曜的手臂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混著雨水被冲淡了，但是在恶魔敏锐的嗅觉里，那甜美的味道简直浓烈得令它发狂！
恶魔喘息著，大吼一声，扑向苍曜，苍曜也送死似的冲向恶魔；双方交错的瞬间，恶魔张大嘴巴，狠狠咬向他的头颅，却被苍曜灵巧地躲开，将恶魔揍飞。
恶魔的身躯虽然看起来笨重，动作却相当俐落，摔到地上後立刻跳起，对付来势汹汹的苍曜，但是苍曜的速度显然比它快得多，一脚将它给踹得四脚朝天，并且伸手抓住对方的脚，将这只比人还庞大的恶魔给甩了出去。
恶魔压烂了整排花圃，穿著厚重篮球鞋的大脚更狠狠朝它的舌头踏了下去，令恶魔发出凄惨的吼叫。
青紫色的舌头痛苦地蠕动著，苍曜弯下身子，让延著手肘流下的鲜血滴到恶魔嘴里，扬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好喝吗？美味吗？混种天使的血很不赖吧？」苍曜突然笑了出来，笑声相当诡异，然後掏出最锺爱的武器，毫无感情的眼睛盯著恶魔的脸，连扣板机。
恶魔抽动了几下，身体下的泥土被血染黑，苍曜还是继续笑著，好像觉得什麽事很有趣一样，无法克制狂笑的冲动。冷冽的闪电下，被雨水打湿的脸庞苍白得可怕，漆黑的瞳孔反射出玻璃似的色泽，嘴角勾著毛骨悚然的笑意，彷佛下一秒，他将毫不迟疑地徒手扭断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的脖子。
空无一人的花园里，好几只血盆大口的恶魔从暗处悄悄现身。
「呵呵......来了啊......很好......很好！快点来让我杀掉吧，可是我不会让你们死得太痛快的，因为我要我的名字--传遍地狱！」细长的眼睛里露出漆黑的杀意，今晚，他要大、开、杀、戒！
别墅的二楼窗户边，卫司观赏著一场恶魔与恶魔的残杀秀。
啊啊--怎麽办呢，每看到苍曜一次，他就觉得自己又爱上了苍曜一次，苍曜一定没发现自己那副神圣的身躯沾满地狱污泥的模样有多麽性感，把恶魔诱惑得毫无招架之力，每只都像发情的公狗无脑地蜂拥而上，然後在卫司的预料中，被那把金色枪枝轰掉脑袋。
所以说，几千几万年来，堕落天使依旧称霸地狱，低等恶魔却始终只能任他们差遣不是没有道理的，像苍曜这麽美味的高级料理，当然是要好好摆在水晶餐桌上，一点一点地慢慢品嚐才不会糟蹋世界名厨的超凡手艺啊，不过，话虽这麽说，卫司是个不折不扣的虐待狂可是众所皆知的，一定不用两秒就把漂亮的水晶桌弄得到处是血，给服务生添麻烦，坚持他那只有自己才懂的变态美学，将最後的晚餐破坏成只为满足他私欲、毫无艺术价值的恐怖大师画作。
在卫司神游的时候，楼下的杀戮几乎快结束了，苍曜身上沾满了血，就算大雨再怎麽努力冲刷，也赶不上从怪物动脉喷出的血量。恶魔的鲜血让苍曜变得更狂乱，他本来就是属於地狱的，混种天使是被天堂遗弃的孩子，他更彻底对那种充满刺眼光芒的地方没兴趣；他热爱自己身上的力量，即使每杀一只恶魔，他就感觉身上黑暗的部份又扩大了一点。无所谓！就让他堕入地狱吧，反正他迟早有一天会闯进地底魔王那块引以为傲的广大领地！
苍曜骄傲又疯狂的表情映入卫司眼里，他笑了笑，他就是喜欢苍曜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只是他太嚣张，会让他的雇主很困扰的。
所以，工作的时候到了。

一道黑影急掠过花园，一声枪响令他霎然停步，鼻梁上多了一条血痕。
只是，血，没有如预期般蜿蜒而下，因为他，是死人。
正确来说，是一具被恶魔附身的尸体。
「呵呵......来了一条大尾的啊......跑这麽快，急著为自己送终吗？」漆黑的枪口对著目标，苍曜歪著脖子，看似懒散，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股狂气。
少了一颗眼珠的约翰威尔斯盯著苍曜，然後他也笑了，只是或许是因为死後僵硬吧，他的声带彷佛遭到杀人鬼用力挤压变形，笑声相当毛骨悚然。
「你隐藏得很好喔，我都没发现约翰早在降灵会之前就死了，不过你这个恋尸癖有了约翰还不够，还想拉女仆作伴啊？」约翰的肩膀上扛著的不是别人，当然就是昏过去的玛莎。
「死人不会再死一次」、「降灵会是约翰提议的」，现在想通了，就会发现搞鬼的箭头全部指向约翰威尔斯，只是这种事之前又有谁能想得到？
高守与Crystal也赶了过来，约翰发出比人偶还恐怖的笑声，笑得全身骨骼喀嗤作响。
「她是女巫喔......是不可或缺、很重要的女巫喔......」
女巫？原来玛莎身上流著女巫的血，拥有成为女巫的资格，所以降灵会才能召唤出恶魔吧。降灵会成功的关键是需要一位灵媒，霍伯特是假冒的，靠著他的破拉丁文与断章取义的咒文，不知道自己拥有女巫血统的玛莎误打误撞地成为了召唤恶魔的媒介。
「所以这场降灵会，是用来测试玛莎的能力啊......」恶魔举行降灵会的目的不在遗产，而是为了确认女巫的力量。
「而结果......很令人满意......」约翰又发出了非常不舒服的笑声，接著是巨大枪响，苍曜手上的枪口冒著一丝淡淡的白烟。
苍曜的手枪是拥有「神之手」称号的梵蒂冈天才技师的得意作品之一，苍曜虽然火爆随性，但毕竟是属一属二的恶魔狩猎师，普通武器他瞧不上眼，也配不上他，为了这样苍曜，天才技师特地打造出专属於他的武器；普通人类的手臂承受不了的可怕後座力，普通人类的道德观无法忍耐的恐怖杀伤力，这是一只全身闪耀著神圣金色的凶恶野兽，如此超凡的武器，也只有同样身为猛兽的苍曜驾驭得了。
如果以市面上的武器来形容的话，苍曜这把枪就像散弹枪一样，中弹的恶魔身上不是一个小洞，而是断手断脚、爆头，或一个看得到对面的大洞！约翰的脖子歪向一边，子弹没有击中他，但是他却陷入了只有尸体才会有的烦恼。
刚刚躲得太用力了，约翰的脖子呈现出一种瑜珈大师也办不到的梦幻角度，一颗头似乎随时会被滂沱大雨给无情打落。
「糟糕......头回不来......」约翰吃吃笑著，死人真难控制呢，力道很难掌握。
「要不要我帮忙直接把你打回地狱啊？」苍曜冷冷地看著约翰，枪口对准那张恶心的脸。
「呵呵......美丽的混种天使，脾气这麽暴躁是上不了天国的喔......」话才说完，枪声震耳欲聋，苍曜连扣板机，追著到处逃窜的恶魔；即使是僵化的尸体，在恶魔的力量下依旧速度惊人，以不符合生物力学的诡异角度一次又一次躲过苍曜的子弹。
「啊......你的身上充满了乐园的香味......真怀念啊......难怪那些恶魔看到你会这麽疯狂了，因为我们其实都只是一群想家的孩子啊......」恶魔满足地叹息，彷佛想起了那片遥远的天使国度。
「你身上的臭味是我最讨厌的味道，每次闻到都让我觉得很想吐，同时也很兴奋，因为又有一只恶魔能死在我的手下！」苍曜持续朝恶魔开枪扫射，黑暗中，火光不断。
「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是只骄傲冷酷的美丽天使呢......啊......真想现在就把你撕裂，沐浴在你温暖的鲜血中啊......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久了，连心都变得跟那里一样冷了，活泼的年轻天使，你愿意安慰安慰我这个孤独可怜的老人吗？」
「把你的脑袋轰掉、丢回地狱，我非常乐意！」
精心整理的花园在苍曜的暴力下变成一座杂乱荒园，高守无奈地掏出手机，准备请求支援，身为一个警察，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义务维持这栋别墅的完整性，因为「富丽堂皇的别墅在一夜之间变成阴森废墟」这个报告标题实在很难写。
「高警官，不介意把这里交给我吧？」高大的身影踩著优雅的步伐，经过高守旁边。
「我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麽，我只负责警察该负责的部分。」高守瞄了一眼对方，Crystal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场非人类的恶斗，显然把自己当成了观众，肯定不会帮忙，现在有一位自愿者站出来，他当然乐得在一旁纳凉。他是个警察，职责是铲除罪犯、维护治安，至於其他的他才不管，但是相对的，只要被他抓到卫司触法，他绝对把他送进牢里关一辈子！
「感谢高警官通融。」用悦耳的男中音说著假惺惺的表面话，卫司双手插在长裤口袋，悠閒地走入雨中。

「怎麽了，美丽的混种天使，结束了吗？」恶魔扛著玛莎，除了脖子快要断掉外，毫发无伤，阴森森地笑著。
苍曜不以为然地换掉弹夹，这只是前菜，暖身运动做完了，现在，该开杀戒了。
「苍曜，你这样会让屋主很困扰喔。」就像是轻声斥责一个坏孩子的语气，苍曜的视线冷冷扫向来人，卫司正笑笑地望著他。「真是可惜了这座花园啊。」
卫司装出惋惜的表情，苍曜才不吃这套。
「苍曜，该收手了吧？」卫司的脸上挂著微笑，表情轻松。「再这样打下去，吃亏的是你喔。」
这句话立即见效，苍曜挑了挑眉。卫司很了解苍曜，这火爆小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看扁。
「因为你的对手可是帮君主级的恶魔做事的喔，他可不会因为你们是同个种族就手下留情。」
「不愧是连恶魔都惧怕的人类啊......我的底细都被你摸透了......」回应卫司的不是苍曜，而是诡异的低笑声。约翰颤抖著骨骼异常的身体，笑著。
「快别这麽说，恶魔先生，我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当然会害怕恶魔反咬我一口啊，毕竟恶魔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的物种，你刚刚不就打算撕毁我们的契约，对我的东西出手吗？」如果不是因为卫司散发的气势太冰冷，他那好好先生的模样真的很容易骗过每一个人。
「呵......呵......真是抱歉......你的天使真的太美味了，让我兴奋得浑身发抖、差点就要忍耐不住啊......你也知道，地狱不是每天都有误入歧途的天使、一根羽毛都不剩地成为恶魔的食物啊，我很久很久没嚐过这麽纯粹的灵魂了......」约翰紧紧盯著苍曜，露出恶魔的贪婪。
「这样啊，在地狱的生活还真是辛苦呢，恶魔先生，不过我想你来找我，应该很清楚我是什麽样的人吧？小时後我母亲对我说过，说谎的人要吞下一千根针、染指别人东西的人要被剁下双手，来自西方的恶魔先生，我想你可能不晓得这些源自东洋小岛国的床边小故事吧？很有趣吧，是不是？」卫司表面是笑笑的，语气中却隐隐透露著一股连恶魔都忍不住发抖的寒气，约翰的喉咙发出尴尬的笑声。
「我知道了......卫先生......我会好好遵守契约的，那麽现在，是不是可以请你也履行契约的内容了呢......」跟这男人作对是不会有好处的，恶魔很识相地退了一步。
「那是当然的，恶魔先生。」卫司微微一笑，视线移向苍曜。
「聊完了？可以开打了吗？」苍曜无聊地转著沉重的大枪，冷漠地看著卫司。
「苍曜，真是抱歉了，恶魔先生认为你会妨碍他，而你又不在这次计画的目标范围内，所以为了顺利完成计画、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出了一个对我们都很轻松容易的办法，那就是对我提出契约，希望我『不要让他杀了你』。苍曜，不是我故意气你，但如果你真的跟他打起来，是谁都占不了便宜的，这麽重视你的我，只好接受了恶魔的请求，你能了解吗，苍曜？」卫司的话似乎很有诚意、也很有道理，但前提是，那要不认识卫司才可能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