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辰眨了眨眼,半秒钟后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狐狸。"
"狐狸怎么了!我本来就是狐狸!"亟溟不满地叫嚷起来,"再狐狸你还不是喜欢......"声音稍微小了点下去,"不过没关系吗?你杀兔子。"
"当然没关系,我们神族也吃荤,只要是在食物链中合理的捕杀都是父神允许的,所以人类吃牛羊并不违反天理。"
辉辰边说边让亟溟坐下,自己开始处理那只兔子。熟练地在火堆上架起烤架,剥了兔皮串上了树枝放在烤架上,又撒上些香料,直到都弄好了才发现亟溟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索中,眼睛愣愣地看着跳跃的火焰,怨恨而悲哀。
"怎么了?"
"之前我对你说过吧,我闯进黑云山遇到了棕狐魔。"
"嗯。"
"其实我是去打听消息的,因为那只妖魔据说是几乎与妖域同时诞生的,也许会知道些关于妖域的事。"
辉辰的心一下子紧了一下,"难道你是为了我......?"
"我自己也想知道罢了。"亟溟别过头,不肯承认,眸子里的恨意更深了,"棕狐魔说我们是替罪羊,出生便是替别人承受罪孽。"
"什么意思?"
"他说他曾经在妖域刚形成时听到过父神的声音,说都是这些贪婪、自私、凶残的恶性给他喜爱的人类蒙上了污点,与其让它们继续污染人类还不如集中起来。"
"这......难道父神竟然......"辉辰睁大了眼睛,"不会的......"
"哼,父神爱人类,无法忍受人类中孳生出来那些丑陋的东西,就用它们造了妖域,把所有的过错加给我们。"亟溟屈辱地咬着嘴唇,"所以我们妖是出生就应该被降伏的,就算我们什么错事都不曾做过,也必须背负人类的那些罪孽!可是那些人类呢,就算父神做了这种不公的事,人界中不也还是有那么多罪恶吗!"
辉辰垂下视线,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些话。印象中父神一直是慈和的,会温柔地用大手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的成长和进步,为他打造了最合手的武器,难道这些都是为了让他去降伏这些没有过错的妖吗!不,他们或许是有恶习,他们搅乱人类的世界,可是如果这些并不是他们的愿望,他们只是出生便被赋予了这样的本性,那么......
从兔肉上冒出来的油混合着香料滴到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靠近火堆的地方的兔肉已经开始熟了,香味扩散出来,但辉辰已经没有心情去关心了。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贝壳般色泽的指甲互相摩擦着,辉辰埋下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剑究竟夺取过多少无辜的生命......"对不起......"
"哇--要焦了要焦了,你怎么也不知道要边烤边翻!"亟溟突然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去动串着兔子的树枝,但不知怎么搞得,竟然让整只兔子从烤架上掉落到火里去了。
"啊......"这回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食物上去了,亟溟开始乱指挥,"快,法术!水,不对,结界......不对不对,隔空取物......"
说话间,半熟的兔子已经从火里飘浮了上来,安安稳稳地重新架到了烤架上。
"不愧是大神,法术就是厉害。"亟溟一边嘟囔着,不知道是在钦佩还是不服气,一边手拿着树枝戳了戳兔腿,抬眼斜瞧了下身边的神族,"都说了你是大神,不要这么随便地道歉。"
"可是......"辉辰把膝盖曲起抱在胸前,脸上尽是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已经放过了很多妖了,要怪就该怪......"
"别,溟,我的哥哥姐姐们也都不知道,父神也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么......残忍......"最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辉辰还是别过了头,闭上了眼,感觉心里一阵心虚。
"哼,他对你们或许很好,很仁慈,很宽宏,但对我们妖就不同了,我们对于他只是垃圾,只是他那些‘可爱'的人类的排泄物!"
"......我会去向父神进谏,虽然不一定见得到父神,但如果见到了我一定会请求让他结束妖域这种不公正的命运!"辉辰转过头笔直地看着那双银眸,红色的眼睛就好像是哭红的一样,"相信我......"
"......我相信你,"亟溟伸出手,拉过对面人漂亮的下颌,"整个神界我只相信你一人!"
唇覆上唇,辉辰还没来得及对着人生中的第一次唇对唇亲吻做出反应,人已经被亟溟压倒在了地上。银紫色的发铺在地上,亟溟拨开那几丝挡在辉辰脸上的发丝,像触摸什么贵重品一样小心翼翼地碰触那张精致完美的脸,然后俯身一个更深的吻。
"辰,我喜欢你,为什么你偏偏是神......但是即使是神,我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喜欢你!"
"唔......"
辉辰无暇言语,在神界从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情况,毫无经验和技巧可言的他只能任凭亟溟啃咬掠夺;但他至少知道这样的吻与曦日他们亲吻他的额头面颊不同,这是情人间的吻,亟溟对他抱着的是情人间的感情。那么自己呢?自己说了喜欢他,究竟是怎样的喜欢?亲人?不是,那种喜欢和喜欢哥哥姐姐的感觉并不同。朋友伙伴?也不是,自己和雷伊斯是朋友、搭档,可以同甘共苦,分享力量分享思维甚至分享生命,但还是不同。自己对亟溟,是更想了解他,更想替他分忧,更希望自己进入他的内心,同时也把他装到自己心里,分开时会很想念,看到他受伤会心痛,被这样吻着也不讨厌,甚至觉得安心......
这样,便是恋了吧......
"唔,你在干什么?"
亟溟的唇沿着辉辰的下巴到了他的颈子上,解开的领口使风吹拂在了裸露出的皮肤上,然后腰上一松,黑缎的袍子也松开了。
"若是讨厌就推开我,我不想伤了你。"亟溟认真地看着身下的少年,"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溟......"辉辰轻声唤着,他对情事一窍不通,但他看得出亟溟起伏的胸膛和眼睛里光都在诉说着他正在强忍,只为了等自己的同意。
"我喜欢你,溟,情人间的喜欢。所以我相信你。"
貌冠三界的少年微微一笑,跪伏在他身上的妖精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了,衣物尽褪,眼前的玉体找不出一丝瑕疵,美得眩目。
"嗯,溟......啊,好奇怪,身体的感觉......啊!溟......"
"交给我,辰,我不会伤你,永远不会,所以交给我。"
"唔......啊--"
火还在跳跃,烤架上的兔子终究是焦了,亟溟抱着怀里受不了初次情事而昏过去的另一个红眼睛生物,怜爱地拂去他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再次亲吻上那已经通红的唇。
战神辉辰,从今天起,是他亟溟的辰,只属于他的辰!
II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辉辰说不清楚,但他和亟溟之间的相处与从前相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分别的等待变得更加难熬,相见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亟溟很少会提出要做那些面红耳赤的事,但他喜欢搂着辉辰,亲吻辉辰。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少了一份寂寞,多了一份自豪,对着绝美的情人时更少了平时份那股骄傲跋扈,多了一份深恋的情意。但眸子的深处还藏着另两样东西,他从没有说过;辉辰看得出,却也从没谈及过。
"辰,你来了。"
辉辰点点头,高大强健的模样昭示着他刚从战场而来,飘扬在风中的深紫色的长发和倒映在水中的眼瞳似乎还散发着血腥味。腰间那把闻名神妖两界的神剑墨焰在阳光下反射着魅惑的光泽,辉辰把它解下,坐下仔细地擦拭起来。而一边的妖精似乎也在忙着什么。
"这棵竹子活下来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亟溟指了指刚刚重新植入土壤之中的绿竹,竹叶已经有些枯黄,但根部却在碰到土壤时顽强地伸展开去--那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罕见的植物型妖,还未化形的香竹妖。
辉辰想了想,"既然是香竹,便叫香竹吧。"
"啊?"亟溟眨了眨眼睛,对这不负责任的名字露出不满的表情,"辰,认真点,这是在我们初遇的地方附近发现的,否则我才不会这么闲救它。"
"但香竹恐怕已经所剩不多了罢,至少可以用这个名字记住妖域中有这么一种妖。"辉辰将墨焰收回体内,站起来走到绿竹旁,掌中放出地法术,竹子枯黄的竹叶奇迹般地恢复成了翠绿色,再回头,那个威武的青年已经变回了美貌的少年,"而且我实在不擅长取名字,要不我回去后向三哥讨教讨教。"
"不用了,"亟溟的态度突然转弯,"香竹就香竹,希望它成精后还记得这个大神钦赐的名字。"他瞧着竹子,然后转回头,辉辰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好事正在得意。"辰,我很喜欢我的名字。"
"嗯?嗯,你喜欢就好。"辉辰有些明白他在得意什么了。
"既然不擅长,以后就别再起名了。"
"......好吧。"
目的达到,亟溟笑得更像只狐狸了,"辰,看着我。"
手环了上来,腰与腰紧贴,唇与唇相叠。
* * *
"这次能留多久?"红发少年抚着侧卧在身边的情人的脸,看着那双汇集着所有璀璨的眼睛睁开。
"两、三天,那样在神界便是半日,不能迟得太久,否则哥哥姐姐们问起来......"
"问起来为何不实话实说?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们大概是不能把你怎么样,"辉辰平躺开,"他们从小宠我,伤了你就会惹我难过,所以他们不会动你。但是我同样也不想让他们难过,何况妖域的处境一天不改变,妖便是神界的敌人。你我的事情一旦传开,影响的是整个两界,到时候不仅是神界,恐怕连妖域都会追杀你,还可能引发两界的战争......"辉辰咬了咬下唇,"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我知道了,"亟溟沉默了一秒钟后说道,"为什么神界的战神竟然如此善良......"
"我不喜欢争斗。"辉辰侧过脸,看着亟溟,"虽然身为战神,战是我的本分,但那是为了守护。"
"我知道,我善良的辰。"亟溟翻了个身趴到辉辰胸口上,"会为妖着想的神族,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亟溟拨动着散落着的银紫发,"......不过真的没关系?你已经很久没有杀妖了吧,只是单单把妖打回刚成精时的状态,神界没什么不满吗?父神什么也没说吗?"
"神族里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毕竟妖魔确实在减少。至于父神,他进了神冥殿,要见他恐怕得等上十几年了。"
"十几年......"亟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神界的十几年就相当于妖域的百年左右,也就是说在这百年中,没有人能阻碍得了他和辉辰,而百年之后......
"在想什么?"辉辰问道,目光移到情人的胸口,突然看到了在单衣敞口附近的伤疤,"怎么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