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陆捷:“联想到什么没有?叶之对你是不是也这样,接受了你的邀请,转脸又拒绝,可下一次还是会接受。”
陆捷摸着下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有好几次我都感觉到她主动向我示好了,可等我再进一步,她又特别生气地拒绝我,然后我就怂,好几天不敢联系她,可她又会来问我为什么不跟她说话了。”
林行舟点点头:“所以我十分怀疑叶之人格分裂,她本身的人格也许很想接受你,可一旦超过了某个限度,另一个人格就会跳出来反抗,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尔反尔。”
“可就算真的是这样,她另一重人格为什么要拒绝我啊?难道她真的想单身一辈子?”陆捷一脸找不着北,忽然不知怎么了,又开始疯狂挠腿,“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痒?”
林行舟随着他低头一看——陆捷腿上居然缠着几根头发!
陆捷赶紧把头发摘掉,奇怪地问:“哪来的?这人人都戴着泳帽,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头发?”
林行舟不知察觉到什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对。”
“什么不对?”
那个“对”字的尾音还没落下,泳池里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深水区有人惊慌失措地喊:“溺水了,有人溺水了!”
岸上的救生员听到呼救迅速跳进水里,林行舟皱眉注视着水面,补全了自己后半句话:“水里有东西。”
陆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时候深水区另一侧又传出一声尖叫:“这边也有人溺水了!”
紧接着浅水区也开始遭殃:“什么、什么东西在拉我……啊!”
尖叫声直接划破了泳池上方的空气,一锅“饺子”瞬间沸腾,胆子小的、水性差的开始急急忙忙往扶梯滚,前一刻还轻松欢闹的气氛顷刻之间改头换面,呼救声、叫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陆捷赶紧把垂在水里的腿盘回岸上,“什么情况,怎么会同一时间这么多人溺水?”
泳池就这么大点,救生员只有一个,救了一个就要顾此失彼……何况连“此”都顾不过来。
救生员已经非常高效地捞起了第一个溺水者,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能勉强将她的脑袋带出水面,无法送上岸去,水里似乎有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不停地拉拽溺水者,将她不断往水底拖,救生员只能奋力与之抗衡,一时间谁也不能达到目的,在原地僵持下来。
“头发,”林行舟突然说,“水里有东西,不干净的东西。”
见救生员脱不开身,有几个水性好的已经自发去救其他两位溺水者,林行舟注视着泳池,目光似乎穿过动荡的水面落到水底更深处,勉强捕捉到一些深色的影子。
他来之前并没有想过游泳馆也能碰到灵异事件,因此忘了把符纸捎上,而且即便带了,符纸并不能在水中使用,也派不上用场。
于是他只好摸了摸手腕上的印——上次对付蒋芬的时候,对方明显是怕这东西,那么说不定现在水里的这一只也一样会害怕。
林行舟这么想着,伸手一把往陆捷头上抓去:“泳镜借我!”
“……啥?”
陆捷愣神的当口,这厮已经抢了东西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崩了他一身,他忍不住大喊:“你疯了啊你!知道危险还下去,嫌自己命长吗!”
可惜林行舟已经潜进水下,并没有听到这一茬。
游泳池水深最深两米,透过泳镜倒是能清楚地看到水底的情况——之前缠在陆捷腿上的那种头发,水里竟然还有很多,并且这些头发像是有生命似的,灵活地拧成一股一股,试图往人们的腿上缠。
林行舟沉默地看着那些不断移动的东西,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跟“头发”犯冲。
他浮上水面换了口气,随后再次下潜,不远处一片气泡翻滚,显然是那已经被吓傻了的溺水者在胡乱挣扎,旁边还有救生员以及其他帮忙的人。
那溺水姑娘的脚腕上缠着一把足有小孩手臂粗的头发,头发看不见来处,但是力气非常大,还在不停地把她往水底拽。旁边一帮忙的哥们显然也发现了,潜入水下试图帮她解开,可显然人在水里并不如头发灵活,再加上她不停挣扎,怎么解都不得要领,反而缠得更紧了。
要说林行舟这泳技也就普通水平,在泳池里扑腾是够了,潜泳实在有点难为他。他唯恐自己被那姑娘一脚蹬在身上踹漏了气,并不想根她玩“一命换一命”的狗血戏码,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趁着那哥们还没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把自己往下一带,正好够到那把头发。
他把左手手腕往那头发上一抹,接触的瞬间对方像八爪鱼缩爪子似的猛地缩回,眨眼间从那女生身上退下去了。
溺水者终于成功获救,林行舟这口气也憋到了头,他冲那哥们伸出手,对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拉住他将他带上水面。
林行舟深呼吸一口,扭头回以一笑:“谢谢。”
然而他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第36章 死里逃生
林行舟被那头发缠住的时候, 就觉得大事不妙。
同时他心里在想——这到底是一只什么鬼,上次蒋芬被印碰了一下就连爬都爬不起来,而这只非但没有受伤,反而在明知他身上有印的情况下,短短数秒就卷土重来。
他的疑虑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一闪而过,随后他就被强行拖入水中,因为毫无防备也来不及憋气,老老实实地呛了一口水。
身边那哥们下意识地拽了他一把,这人力气非常大, 差点没把他胳膊拽脱了臼,并且攥住就不松手。
林行舟一只脚被头发缠住,他倒是很想再进水里在脚上摸一把, 可胳膊又被那热心肠的大哥拽着,一时间差点被“二马分尸”, 几乎是动弹不得,不尴不尬地僵持住, 肺里空气又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成为下一个“溺水者”。
好在这水深最多只有两米,有身高在那摆着,再没顶也没不了多深,于是他拿另一只脚猛地蹬地, 硬把自己顶出水面,朝对方大喊:“放手!”
“手”字刚一出口,他又感觉脚腕一沉, 赶紧抓紧时间换了口气,那位大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放手。
林行舟再次下潜,迅速摸到那把缠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攥住,将左手手腕紧紧贴在上面,尽可能地多接触了一些时间。
这回头发似乎终于吃了痛,疯了似的将他甩开,一下子退得没了影子,同时他感觉有人从身后一把抱住自己的腰,不由分说地将他扔上了岸。
“你他妈疯了!”时刻保持精英形象的陆总难得爆了粗口,“这么多人`轮得着你吗!自己烂命一条还嫌不够造的!”
林行舟无暇跟他解释,跪在地上咳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被对方一把推倒:“想死直说!”
林行舟那点可怜的血条已经见底,实在没有力气再跟他争辩,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这时候终于有人不知从哪找来了剪刀,在救生员的协助下剪断了另外一股作妖的头发。
最后一位溺水者离扶梯比较近,而且是个男的,他自己抱住扶梯不撒手,眼泪鼻涕一起流,被几个同伴硬从水里拖了上来。
三个人总算是死里逃生,第一个溺水的女生已经完全吓傻了,瘫在地上直倒气,而泳池里其他人也在救援的时间里纷纷上岸,没一个敢继续在水里待着。
水面在一干女生的哭声里重归平静,林行舟站起身,只见泳池水清,一眼能望到底,什么脏东西也没有。
只有被剪断的几簇头发被水流冲向池边,他弯腰捡起来细细端详,身后一干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他身上,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是、是不是禁婆啊?我在小说里看……”
“你拉倒吧,小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那就是头发吧?”
“头发哪能自己动的,那明明是活物啊……”
林行舟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女生瞬间鸦雀无声,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一步。这时候游泳馆的管理人员终于赶到,而很多胆小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离馆了。
陆捷凑到他耳边问:“走不走?还在这戳着,真想捞个见义勇为奖章啊?”
“不是,”林行舟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算了,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要走的话先走,我有事情要问。”
他说罢不等对方反驳,已经走到那管理人员面前——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稍微交谈了两句,便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知道,你们游泳馆死过人吗?”
他话一出口,对方立刻变了脸色,随后又强装镇定:“你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正规场馆,怎么可能死过人?”
“正规不正规跟死不死人没关系,外面那些车都是正规厂家生产的,马路也是正规部门铺的,照样天天出车祸。”林行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压低声音,“你跟我说实话,而且你觉得今天这事还能瞒天过海?那么多人已经走了,消息一带出去可就收不回来,如果这事处理不好的话,你们游泳馆还想继续开吗?”
男人额头开始冒汗:“难道你有办法解决?”
“你先告诉我这里有没有死过人。”
对方终于被他盯得心理防线溃败,有点病急乱投医地将他拉到一边:“这真不怪我们,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场馆是我们承包下来的,才营业了一年多,而且管理一直都很规范,救生员也从来没空过岗。上回那事实在是个意外,是那些孩子们自己闹出人命来的,我们钱也赔了,歉也道了,还想让我们怎么样啊。”
林行舟疑惑地看着他说:“上回那事?什么事?”
男人破罐破摔似的一甩手:“你自己上网搜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风头压下来,今天这又……真是流年不利。”
林行舟无奈地看了看他:“你带手机进游泳池吗?”
男人叹口气:“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就两个月以前,这里确实死了一个大学生,一个女生,可真的不怪我们啊,我们救生员就在岸上值班,是他们那一帮孩子恶作剧,把那女生脑袋按进水里,也没人呼救,没看见挣扎,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我们第一时间上了急救措施,120也来了,可惜没抢救过来。”
林行舟一皱眉,男人又摊手说:“你说这种情况能怪救生员吗,每天来游泳的人这么多,又有好多不听话的孩子,说了禁止打闹也不听,救生员就一个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照看得过来。”
“所以那个女生……”
“她家人倒是没怎么为难我们,这事还算和平解决的吧。刚我在监控中看到泳池里有好多黑影,他们说是头发,”男人突然脸色铁青,“难道有鬼?冤魂?不是那死的……”
林行舟朝他一摆手:“那个溺亡的女生头发长吗?”
男人略一思考:“长,到腰……哦不,到屁股,我记得她死那天还穿了一件白色的泳裙,想想都瘆得慌。”
“女大学生……”林行舟回身看向几个死里逃生的倒霉蛋,“大学生?”
溺水的一共一男二女,看上去都很年轻,他又跟管理人员说:“能帮我问一下他们的年龄吗?”
中年男人疑惑地问:“你……”
“哦,如果是灵异事件的话,我正好懂一些,”林行舟解释说,“所以想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男人恍然大悟,可能是被他刚才一下子猜出死过人的笃定糊弄住了,竟然深信不疑:“没问题大师,您先坐,我这就去问。”
他说着立刻叫了几个人去打听情况,这时候陆捷终于有机会插话进来:“什么玩意,大师?你不好好画你的画,还兼职起神棍来了?”
林行舟笑而不语,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觉得喉咙里被水呛得难受,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陆捷看着泳池:“你说那些头发都去哪儿了?我去捞你的时候,明明看到那么粗一大把,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进出水口,”林行舟说,“毕竟是头发,只要有孔有缝的地方都可以通过,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两人没聊两分钟,那中年男人已经回来了:“问清楚了,三个人一个21两个20,都是大学生。”
“那我就有数了,”林行舟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估计是那个死去的女生心有不甘,而她又是被自己的同伴害死的,所以才专门对大学生下手,迁怒别人以泄私愤。”
男人闻言顿时惊恐地咽了口唾沫:“那……那岂不是说真的有冤魂?你、你别胡说啊,我可怕这个。”
“不对不对,”陆捷突然在他俩中间一挥手,“谁说是专门针对大学生,你是大学生吗?我是吗?那头发可不止缠了那几个人。”
“咱俩确实不是,”林行舟说,“但我们也刚毕业一年,如果单从外表来看与大学生区别并不大。而且一开始头发只是象征性地在你身上挂了两根,在我看来那更像一种……试探,她在辨认你究竟是不是她想要针对的目标之一。”
他说着又看了看手心里的头发:“至于我,大概是我从她手里抢人的举动激怒了她,反正判断不出我到底是不是大学生,索性一起往水里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我还是不信,”陆捷抱起胳膊,“这世上没鬼。”
林行舟没接他话茬,自顾自地走到泳池边上:“现在关键问题在于怎么把她捉回来,如果我抓不到她,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是啊,”男人附和说,“这一天不把脏东西清理掉,我们就一天没法开门啊,这大夏天的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