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巴不知被加西亚船长交代了什么工作,是所有人中回来得最晚的一个,一脸疲惫地站在锚机旁写他的航海记录,又下了甲板去货舱中挨个检查。一时间皇家幽灵号上的所有水手都回归了之前在海上的状态,只除了我。
破晓时分的海岸线在我眼中越来越远,我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气,又扬起手感受着这宜人的风向,丝毫看不出任何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不知道珀西的预言有几分准确,不过一星期后我们极有可能已经到达了下一个港口,加西亚船长又是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我回过头,加西亚船长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对着手中的望远镜不知在观察些什么。
海水声有规律地击打在船尾,比约恩被派去掌舵,轮岗的水手们都三三两两地斜躺在甲板上抽烟聊天,明明是和往常一模一样的场景,可身边没了那些喧噪的人鱼,我忽然觉得以前不算空旷的皇家幽灵号寂静了许多。
“在想什么呢,小马诺。”唐巴蹲在我身边清点着货单,忽然抬头道,“该不会是在想那些人鱼吧?”
我一呆,面对他了然又犀利的眼神,忽然心虚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唐巴在这艘船上算是知心大哥般的存在,大家平时都很喜欢找他聊天;而我虽然和比约恩关系更好些,不过他为人并不如大副靠谱,有心事的时候我还是更愿意来找唐巴,因此也更容易被他看穿。
想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大副,你们……不会想他们吗?”
唐巴叠好货单,悠悠地点燃自己的烟斗,又心不在焉地抽上两口,这才看着我道:
“小马诺,你得清楚那些生物是人鱼,和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没法长出双腿在岸上跑,更不能变成女人给你传宗接代。每年能有个三五天和他们厮混一下也就行了,难道还能把他们娶回家不成?”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沉默了许久,又问道:“人鱼真的不能变成人类吗?”
唐巴吐出一个烟圈,磕着手中的烟斗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我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倒也不是不能,方法有点可怕罢了。”
“……可怕?”
我打了个寒战,正要接着问下去,抬眼却见加西亚船长从瞭望台上走了下来,停到我们身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大副。”他收起望远镜,看向曦光下寂静幽深的船舱道,“再去每个舱室仔细巡查一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别把什么老鼠也给放上船了。”
Chapter 19
唐巴依言站起身,勉强打起精神下了甲板,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继续巡查去了。
“回去休息吧,马诺,你的假期还没结束呢。”加西亚船长擦着他的望远镜,又拿起来朝远处望去,说话的同时并没有正视我一眼,“希望明天过后你就能把费氏码头的一切都忘掉,回归到自己的立场上来。”
听得出船长先生没什么和我聊天的意愿,我知趣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在出勤表上划去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下了甲板。
皇家幽灵号刚刚驶出湾区不久,高大的船身外除却一层朦胧的海雾,便只是涟漪般浅淡的海水冲刷声。我坐在舷窗边胡乱地塞了两口面包,明明已经疲惫得快要睁不开眼睛,脑袋却清明得没有半点困意,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登上这艘船的那几天,心头满是焦虑和孤独。
我看向自己的四周,那些杂乱的摆设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很显然还是留下了某位人鱼存在过的痕迹。也许是对人类的美术很感兴趣,维利嘉拿炭笔歪歪扭扭地在我素描册的空白页上画了幅肖像,虽然样子有些惨不忍睹,我却一眼看得出那就是我。
百无聊赖地拿起吉他想要弹上一曲,我感到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看去时才发现一根弦松松垮垮地挂在琴头,似乎是有谁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拨弄两下,却不小心力度太大弄断了弦,于是慌忙地挂了回去,想要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而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找人鱼算账。哭笑不得地把吉他放回原位,我站起身来换了件短裤,提上浴巾便打算去盥洗室洗澡。打开舱门的时候,唐巴正提着灯走下舷梯,将那束不算刺眼的灯光投到了我的脚下。
看得出他在认真地搜寻着什么,我刚想开口,他却抬起手来示意我噤声;幽深的长廊安静下来,不远处果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挨在壁板边极快地掠过,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大副,真的有老鼠混上船了吗?”见他皱着眉,我小声问道。
“不好说,有可能是嗅着香肠味沿着管道爬进来的,必须得赶紧抓住它才行。这些在海岛上没有天敌的巨型鼠攻击力惊人,哪怕只有一只也能把我们的货扫荡得千疮百孔了。”唐巴说着把灯调暗,“不过它刚刚中了我的陷阱,这会儿伤得不轻,看来是跑不远了。”
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摇摇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迈着虚浮的步子继续抓老鼠去了。
洗完澡回来,海面上温吞的阳光已经慵懒地照进了舷窗,在这矮矮的舱室内蒸腾出些许热意。我侧躺在床上浅浅地打着盹儿,半晌又睁开眼来打了个哈欠,与那双还带着水色的墨绿眼睛对视一眼,翻过身去继续睡。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或许我是真的有点想维利嘉也不一定,不然怎么会出现他还在这里的错觉。
——等等,错觉?
我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朝舱门边的淡水缸看去。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蓄满了水,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没有波澜的水面上偶尔冒出两个水泡,好像在努力掩饰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铁锈似的腥味,我双手撑在水缸边,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才弯下腰,把这个不速之客从水面下捞了出来。
“喂喂喂你轻点啊——!!”
维利嘉被湿淋淋地扔在床沿,银色的鱼尾胡乱地扑腾在我腰间,很快便被我制住双手压在壁板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不出自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是什么心情,目光沉沉地扫过他的上身,落在他那些斑驳着渗出血迹的银色细鳞上。
船上用来对付巨型鼠的捕鼠夹个个威力极强,即便是人类碰了也得伤到筋骨,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应该是硬生生从那些铁抓钩里挣脱出来的。我捡起落在脚边的一片银鳞看了看,面无表情地问他:“疼吗?”
“不疼不疼,你好烦啊。”维利嘉抽回被我握着的手腕,慌乱地想要掩饰住自己受伤的鱼尾,却不知牵扯到了那透明的骨骼中哪片神经,苍白的脸上早就冒出了点点虚汗。
舱内的空气安静下来,他心虚似的躲避着我的视线,周围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起来。我没有理他,起身拿过架子上的医药包,低头挑开那些血肉模糊的银色鳞片,动作轻柔地帮他消毒上药。
虽然人鱼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可疼痛的感觉似乎还是不怎么好受;维利嘉随着我的动作轻哼着,没有再说话。这次的伤显然比上次那根小小的金属刺要惨烈得多,还好唐巴没在捕鼠夹上涂□□,不然这会儿在我面前的很有可能已经是一具人鱼尸体了。
见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维利嘉小声嘟囔道:“你们大副简直有病,干嘛一直追着我不放……”
我皱眉道:“因为他以为你是老鼠。”
……
维利嘉看着我,似乎想凑过来撒撒娇,但见我脸色黑沉,根本没有和他进行肢体接触的打算,便只得知趣地缄了口,由着我继续清理那些吓人的外伤。
我仔细地帮他捏出卡在缝隙中的铁屑,确定没有什么异物留在里面阻碍伤口愈合,这才淋上药水,将工具收拾了起来。“好了,我的小王子。”我坐到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好的等我到明年呢?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几个小时前?”
我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维利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兴师问罪,原本打算扑进我怀里的动作也僵了一下,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解释道: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跟上来……真的,我发誓。我相信你。昨天晚上我在岸边看着你们在甲板上做起航前的准备,打算回部落的时候忽然看到你们大副带了几个人划船出来,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跟上去看了看。”
维利嘉轻轻喘了口气,接着道:
“他们划到一处很深的暗礁湖,把船上的箱子扔了下去;我听到你们大副说这是加西亚船长吩咐的,马诺一直想要这个箱子,必须要把它扔得远远的,千万不能被人鱼找到。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潜到湖底把它捞了出来,想悄悄给你送回到这里就离开,谁知道我还没上来多久,你们就收锚起航了,那个大副也开始满船追我。”
我顺着维利嘉的视线看向淡水缸边的角落,发觉那里果然放着一个湿乎乎的箱子,呆了好半天才再次看向他,不可思议道:“你……你为什么要把它送到我这里?”
“因为他们说马诺一直想要啊。”维利嘉理所当然地抬起头,又见我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莫测,便有些紧张地瑟缩了一下,“我,我做错了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他抱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没做错,你真是我的大宝贝。”
……
没功夫去想加西亚船长为什么要阻止我拿到这个箱子,已经跟着我们上船的维利嘉又该怎么办,我飞快地将它打开,发觉里面果然满满地塞着安杰罗的旧物,伸手在箱底摸索了一会儿,便又找到了两大本厚厚的日记。
快速地翻阅几页,我发现这毫无疑问就是安杰罗登上极地欢喜号之后的内容。十年前的全部真相此时正被我捧在手上,我却忽然有些心绪不宁,踌躇着不敢正式翻开它。
……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呆在了原地。
我曾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种安杰罗可能的身份,却没有想到他不但是个人鱼喜欢的金发青年,甚至还是我和茉儿的亲哥哥。
就是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湾区哪个风流的贵族,我真正的母亲现在又在哪里。
正当我回过神来打算翻页时,我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这才意识到我似乎已经把维利嘉忽略了很久。赶忙回过头朝他看去时,维利嘉正趴在底板上大口喘息着,神色痛苦地卡住自己的脖颈,半透明的银色鱼尾中似乎有异样的能量流动,背部的骨骼也在咯咯作响,看上去十分吓人。
“维利嘉!!”我把他抱到怀里,心急如焚地拍拍他的脸颊道,“你怎么?" 人鱼码头4" > 上一页 7 页, 耍俊?br /> 下一秒我却僵硬起来,分明感到怀里的躯体有些异样。先前那精致瘦削的人类半身已经成熟,原本属于少年的薄薄肌理也膨胀起来,趋于完美的身材倚靠在我的臂弯,像那些发情期的成年人鱼一样散发出了妖异而魅惑的荷尔蒙。
维利嘉抬起头来,一袭烟灰色的长发早就变成了燃烧般的火红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望向我的眼神慌乱而迷离:
“马诺,我……成年了……”
Chapter 20
周围的空气像是一瞬间被燃着,维利嘉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晶莹的汗水顺着小腹滚落到幽密的深处,散发着香甜而催情的味道。
本就不算宽敞的舱室因为两个青年体型的占据者而变得拥挤起来,维利嘉难受地扬起尾鳍,像在排解着什么一般胡乱拍打着,径直撞翻了一旁的置物架。
短暂的惊愕过后,我便彻底明白了过来,头痛的同时颇有几分无奈。我还没来得及去想怎么处置这条公然入侵的人鱼,他就在这个当口不合时宜地进入了成年期,并且还因为那无法控制的情欲而产生了狂躁感。
第一次经历发情期的人鱼似乎很难保持住理智,维利嘉偎在我怀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起来。“马诺,帮我……”他艰难地低声哀求,湿润的嘴唇在我颈侧轻轻磨蹭着。
我知道就算在这种压抑难耐的时刻,他也依然不打算强迫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原本就不算坚定的意志更是柔软下来。不知道人鱼在情欲得不到纾解的时候会搞出什么动静,如果把这会儿还在四处抓老鼠的唐巴给引来就糟了;没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我本能地伸出手去握住他暴涨的部分,抵在怀里安慰起来。
海上正是风轻云淡的艳阳天,舱内光线明朗,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显地感觉到维利嘉那几天前还是少年模样的男性已经成熟得透彻,忍不住低头看去,人鱼腹下鳞膜中狰狞探出的红润茎身正湿漉漉地被我握在掌心,淫靡的样子令我咽了下口水,又在那铃口轻捏一下。
维利嘉轻轻地呻吟一声,有些变化的声线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惑;我侧头看他,他便吻了上来,软热的舌尖挑开我的牙关,轻而易举地将我拖入与他同样汹涌的情欲漩涡。
人鱼那光洁白润的脊背紧紧地贴在我的胸膛,挺翘的臀部正不断摩擦着我的下身,我能感受到那隐藏在银鳞中的体腔已经在情动下微微开合,甚至也能隔着腰间单薄的布料感受到那里的柔嫩和热度。
眼前的生物仿佛是为性爱而生的妖精,纵然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维利嘉,杜绝一切诅咒发生的可能,我却依然忍不住将勃起的男性紧贴在他的臀后,随着自己手中的动作轻而缓慢地抽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