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列德是感受到陆夕宴的诚意的,但老板吩咐的事他也不敢怠慢,只能继续跟陆夕宴兜圈子:“你这是哪的话,我当然能感觉到贵公司的诚意。不是我不留余地,是现在这些事项公司的确还顾不及。药品还没上市,很多情况都还说不定。这些事情,不如等到时候我们再具体详谈?”
陆夕宴又变着法说了几句,奈何弗列德软硬不吃,就像座攻不进的城堡。最终也只能颓然放弃,不过临走前,陆夕宴又做了些争取,希望等静医正式谈合作的时候,能率先考虑到他。
弗列德哪敢做主,自然还是打太极,把话说的模棱两可,总算是把人给送走了。
陆夕宴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这边会客室里,陆景也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龙羿?”陆景错愕盯着推门走进会客室的人,不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景总觉得龙羿看他的眼神透着几分心虚,好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
龙羿顿了顿,不答反问道:“阿景,你怎么在这里?”
陆景微眯眼看着龙羿,还是解释道:“我之前跟你说过静医的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我只能亲自过来了。”
“哦……”龙羿看看张瑾,又看看陆景,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这件事情,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不知道从哪说起……”
更重要的是,龙羿想给陆景一个惊喜。静医刚开始各方面都没发展成熟,他也没准备说,现在情况发展良好,却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偏偏龙羿话刚开了个头,这边会议室的门就突然被叩响。
陆景原以为是弗列德过来了,抬头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站那的赫然是陆夕宴。
陆夕宴敲门不过是为提醒里面的人。
如果说,之前的陆夕宴当着陆景还会虚情假意番,那现在就是彻底撕破了脸。陆景做的这些咄咄逼人的行为,让陆夕宴连装都懒得再装,见了陆景便讽刺笑道:“哥速度可真快,我前脚到,你后脚也过来了。我还以为像哥这样,压根就看不上静医呢。”
他的话明里暗里都藏着利箭,讽刺陆景也不过如此。
陆景觑着陆夕宴,忽而冷笑了声:“先到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彻头彻尾的拒绝了。”
“你——”陆夕宴噎了下,指着陆景愤怒道:“别以为就你了不起,我办不到,你难道能办到?少自以为是了。”
陆景冷静道:“可我不急着办到,你做过的事自己心里清楚。”他边说边走近,声音低不可闻偏又异常清晰地传进陆夕宴耳朵里:“我的事,辰皓的事,就算十个你也还不起。陆夕宴,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觉得,这些事被捅出来之后,你还会有好日子过?”
这段话说完,陆景又稍稍退了退,恢复正常的音量:“对你,静医是救命稻草,是必须拉拢的对象。但对我来说却不是,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再说,我这人向来自信得很,只有我不想要的,还没有我得不到的。”
陆夕宴被陆景这番大话说得嗤笑起来:“你未免自信过头了,静医可不是你想的那么……”
他奚落的话还没说完,之前始终沉默的龙羿突然沉声道:“阿景说的对,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
陆夕宴视线转向龙羿,眼底的轻蔑依然清晰:“就凭你吗?”
“嗯,就凭我。”龙羿说的斩钉截铁。
“你算老几。”陆夕宴被龙羿的话噎住了,丝毫没留情面地讽刺道:“我其实真想不通,陆景怎么会跟你结婚,他那么聪明的人,唯独这个决定错的离谱。”
龙羿刚想说话,却被陆景拽了拽衣角。陆景表情轻描淡写地道:“你想不通吗?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赢,而你注定输的原因。”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陆景这番话里对龙羿毫不掩饰的维护。龙羿更听出来了,因此心情忽然就变得极好。他笑看着陆景,只觉得眼前这人全身发着光,亮得让他感到刺眼。
“阿景……”龙羿殷切地走进陆景,自然而然地去牵他的手。
陆景却避开了没让龙羿牵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继而给了龙羿一个等回去再算账的眼神。顺着陆景的动作,龙羿也注意到他脖颈位置。
昨晚的事顿时浮现到脑海,想起自己好像是做的过分了点,似乎还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这么一想,忽然又十分的心虚。
“阿景,别等了,我陪你过去休息休息,顺便还有事跟你说。”龙羿也是担心陆景的身体,所以听说这事才赶紧过来的。
龙羿的系列反常表现,其实也让陆景察觉到了端倪:“你想说的事,是跟静医有关?”
“嗯。”龙羿一脸坦白从宽表情地点头:“跟我走,你想要的都能实现。”
陆景认真凝视着龙羿几秒,微点了点头,选择了信任龙羿。既然龙羿这么做,那就必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再联合龙羿这段时间的反常跟他特殊的身份,陆景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剩下的则是需要跟龙羿求证。
龙羿领着陆景准备走,又恰好碰到过来见陆景的弗列德。弗列德看到龙羿愣了下,又朝他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龙总”。
龙羿紧了紧牵着陆景的手,微侧头瞥见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的陆夕宴,朝弗列德吩咐道:“阿景交给我了。你留下来,跟这位先生好好谈谈,他好像对现在的状况还不是很了解。”
龙羿这完全是自爆身份的话,听得陆景跟陆夕宴都很是心惊。当然,陆景是诧异加疑惑,陆夕宴则是绝望跟颓丧,好像刹那被抽空了精神,既震惊难以置信又后悔刚刚为了泄愤而胡乱说的话。
只是话都说了出去,现在似乎也没有收回的空间。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静医居然是由龙羿一手掌控的。但怎么可能,据他调查,龙羿明明就没什么背景,一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忽然就一跃而起。
这根本不现实。
然而陆夕宴再不愿承认,这偏就是现实,残酷且糟糕的现实。
他注定斗不过陆景,以前是,现在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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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牵着龙羿走向办公室的时候,陆景脑内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重新梳理了遍。他之前早就察觉龙羿不对劲,只是忙着公司的事没来的上顾及,现在想想,这些事倒也不是无迹可寻,甚至龙羿其实早就露出了很大的破绽。
见陆景沉默不语,龙羿心头忐忑:“阿景,我不是有意……”
陆景突然道:“你计划多久了?”
龙羿没准备隐瞒:“你还记得傅家晚宴那次吗?”
陆景点头,这事他显然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傅老对你的态度明显不同。我一直奇怪,但没找到机会问。”重要的是,陆景也没想太多,慢慢地就给忘了。
“那之前,我跟傅老还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就是图书馆那次。我见他人还不错,又快死了,就随手救了他。之后晚宴上见到,他跟我提起制药的事,我觉得不错就答应了,只是刚开始很多事我都没把握,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成功,就没急着告诉你。阿景,我真不是有意瞒你的,这几天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龙羿殷切望着陆景,就怕阿景因为这事生自己的气。
陆景刚开始的确是气的,龙羿都做到这种程度了,甚至公司都送到自己眼前了,他竟还对此一无所知。
但短暂的气愤之后,陆景就忍不住开始反省。
龙羿制药跟成立公司的事,他之前不是没有发现端倪,只是发现了也没有当回事,觉得龙羿想做什么就去做,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
说到底,事情演变到今天的局面,也是他对龙羿的关心不够。他若是足够关心龙羿,也不至于真一点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这么想着,陆景先前的愤怒也就没发泄出来,接着淡淡地说了句。
龙羿却摸不清陆景的态度:“阿景,你没生我气吧?”
“没有。”
“……”龙羿狐疑望着陆景,总感觉他的话哪不对劲。
陆景看透了龙羿眼神所包含的意思,忍不住笑道:“我真没生气,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所以才没发现。我早点问你,你也不会隐瞒。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追究对错了。我们还是来谈谈合作的事,现在是我有求于你了。”
陆景含笑看着龙羿,说话的时候微挑起眉梢,漂亮的眼眸透着晶莹明亮的光,像清泉般水汪汪的,让龙羿压根没办法抵抗住这样赤裸裸的诱惑。陆景一笑,语气放软,他整个人都跟着酥了。
“我本来就没准备跟陆夕宴合作。阿景毕竟是自己人,我的就是你的。”龙羿说着还想了想:“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陆景想想暗叹这样也好,不然他还真没想好该怎么说服静医跟自己合作,过来的时候,他心里是没有十全把握的。但现在跟静医的合作没有问题了,那剩下的,便是对陆夕宴的彻底收网。
“阿景想好怎么做了?”龙羿听陆景说完计划便问道。
陆景道:“之前还没想好,但现在想好了。陆夕宴急着跟静医合作,也是走投无路了。拿不到静医的合作,他在股东大会就没有半点优势,我完全可以凭借强势将他发出公司。还有,我那次的事虽然找不到证据,但辰皓的事却证据确凿。我要做场戏,让陆夕宴对自己的罪行彻底供认不讳。”
龙羿携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陆景,对方自信满满的模样让他心痒难耐,忍不住走近捏了捏陆景的手,而对陆景说的话,龙羿自然不会反对。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龙羿道。
陆景没推开龙羿,认真想了想说:“这件事情,还真有你能帮得上忙的。”
陆景谋划的,是要逼陆夕宴狗急跳墙,别说陆夕宴原来就没那么强的谋略,就算是有,这段时间也被陆景逼出了很多的破绽,起码再不能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
陆夕宴着急了,被逼到绝境,总难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陆景想看到的便是那一刻。
这事说起来复杂,实际却很简单。陆景这段时间把陆夕宴逼成那样,陆夕宴打心底恐怕恨不得陆景早点死,这从陆夕宴屡次想弄死陆景或陆辰皓都能看出来。所以如果这时候,陆景给陆夕宴提供了这样的机会呢?
他给陆夕宴提供对方梦寐以求的杀死自己的机会,那陆夕宴必然会牢牢地抓住这次机会吧。
涉及到辰皓,陆景的理智基本处于半报废状态,陆夕宴这次做的可以说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所以陆景说做就做,也没耽搁太久的时间。
到具体实施计划那天,陆景首先给陆夕宴提供了机会,他从前身边总跟着些保镖或是秘书,那天却罕见地没带一个人。
为了滴水不漏,陆景甚至做出了跟龙羿吵架的假象,故意装得精神恍惚情绪低落。他能从陆夕宴的表现看出,对方是定然会抓住这次机会的。
当天下午,陆景突然被一辆套牌的汽车掳走,消息紧接着就传进了陆老爷子耳朵里。陆老爷子震怒,给警局不断施压,要求必须尽快找到陆景的行踪。
警局高度重视,调取了附近的所有监控,进行认真筛查。结果没想到,还真给找出了点端倪。在某个偏僻的摄像头里,调查人员捕捉到了陆夕宴的侧影。那侧影很模糊,但依据五官特征还是能很好的辨认。
到这里,事情就有些陷入僵局了。而另一边,陆景跟陆夕宴的对峙局面俨然进入如火如荼的局面。这么说也不是很准确,应该说是陆夕宴单方面的压迫。
陆夕宴命人将陆景掳走带到一处悬崖峭壁,那峭壁旁是疯狂翻滚拍打着石壁的海浪,海水很深,除悬崖外一眼望不到边际,很显然,从这种地方跳下去,别说活命,基本是尸骨无存了。
陆景身后是波涛汹涌的海浪,身前是领着绑匪拦住退路的陆夕宴,偏偏表情却看不出多大的起伏,仍然镇定自若,好像自己是到这里来旅游的一般。
“你觉得我死了,你就能拿到一切?”陆景淡淡道。
陆夕宴咬牙切齿,表情携着癫疯的狠戾跟亢奋:“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你不该再出现,你不出现,我也没必要再让你死一次。上次是你命大,但这次不会了,你不是要让我一无所有吗,那我们就看看,这场对局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
“你还真像你妈,够狠。我虽然挺讨厌你的,却也没想过要杀了你。你这么想我死,我都怀疑自己是有多讨人厌了。”
“是,我想你死!”陆夕宴怒瞪着陆景:“你是陆定远的儿子,我也是,凭什么这一切就该是你的,我哪里比你差,哪里不如你,还有爷爷,他从来就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妈,在他眼里,只有你陆景才是陆家的孙子,就连陆珂那废物也比我强,凭什么!我这么努力,拼命给公司谋求利益,他们眼里看到的始终还是你。陆景,只要有你在一天,我就注定出不了头,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就消失吧。”
陆景扭头看了眼波涛翻滚的海浪:“你想我从这里跳下去?”
“不是想,是必须。”陆夕宴道:“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那我好像没别的选择了。”陆景耸耸肩,忽然转过身面朝着大海,他微抬起头看了眼远处,又对着陆夕宴微勾起唇像笑了笑,接着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悬崖。
悬崖很高,陆夕宴走过去的时候,就见陆景噗通一声坠入了海里,海面波涛汹涌,因此这里的动静极其轻微,很快这人就完全消失,在海面再找不到半点踪迹。
陆夕宴盯着海面看了好一会,内心涌起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