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是,漩涡中心忽的升起一个东西,殷册凝神一探,是一只红狐,心里暗道不好。
因为殷册很清楚,这就是竹真的原形,他脊背上几道白色的条纹是竹真独有的,而且世间除了竹真之外,再没有血统如此纯正的红狐了。
只是他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被包裹在由一道道符咒拼接织笼而成的罩子里,随着他挣扎的动作,28" 一定是我睡觉的方式不对0 ">首页 30 页, 嘴角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身后的尾巴都断了两条,却仍旧像是不怕痛似的用尾巴敲击着封印。
殷册身边的气息瞬间变得锋利,上位者的戾气虽然被自己设下的结界挡住,没有传出去,但是拳头紧紧捏着,额间青筋都开始显现出来,竹真的身后是碧水白涛,因此那一抹红色显得更外刺眼,一族之长受此羞辱,简直比也要了竹真的命还要难捱些。
那人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抬手将竹真引了过来落在岸边,那道巨大的符咒也跟着升到了半空中,接着腾起好些雾气将符咒拢住,殷册清晰的感受到那道符咒有了变化。
果真,当雾气散开的时候,笼罩着竹真的封印也跟着揭开,取而代之的事一柄散着阴邪之气的剑,牢牢立于竹真的正上方,作势就要往下劈下来。
“不好”,殷册心里咯噔一声,瞬间破开结界,像道烈焰似的划破整片密林,眼睛都渐渐染上些赤色,那柄剑因为殷册的出现,震震作响,殷册暂时不愿正面跟那柄剑做什么斗争,因为太邪气,当务之急就是救下竹真。
那人完全没料到殷册竟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这里,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立刻慌了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凭他的能耐,别说从冥王手里杀掉竹真,即便是过上几招都是捡了个大便宜,于是根本不敢多做停留,化作一道青光隐在剑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殷册虽然来不及和那柄剑做正面的交战,但是留了个心眼特意放出一道修为纯厚的灵气附在剑上,但是最后殷册却发现,那剑不是实体,而是跟他的灵气一样,是由不同的魂魄组成的,这般违背天道的武器,一旦出世,怕是要生灵涂炭。
那层附着密密麻□□字的结界也跟着消散了,一时之间,血气夹杂着一片一片破碎的魂魄充斥了整个妖族,冰湖慢慢掀起巨浪,再从中间辟出一条大道来,殷册侧身望去,底下竟埋藏着无数枯骨。
那场景即便是殷册,也觉得有些难看,冰湖潮湿的雾气覆在那些尸骨上,整片密林显出阴森森的冷清,血气顺着枝桠往四面八方渗开来,仿佛带着腐烂恶臭的气息,还有几具扭曲着蝇蛆的死尸,似乎受过很大的折磨,嘴巴张的很大,手脚呈现诡异的弧度,令人毛骨悚然。
殷册长叹了一口气,这里竟然是浑沌在妖族的时候,炼化修为的地方,原先一直以为已经毁在了那场大战中,真的是大意了。
殷册封住了冰湖,却也只能堪堪稳住,经不起什么折腾,因为这地方怨气太重,需要好生超度,一般人没这个能耐,而自己身上的血气并不适合做这个工作,大抵只有白洛和大罗天界的金仙方能一试。
殷册低头看着怀中化作原形的竹真,一点一点小心的输着灵气,直到竹真不再吐血,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才停了手,他知道,必须尽快赶回昆仑。
白洛见到伤痕累累的竹真的时候,虽说已经猜到了竹真一旦落在混沌手上,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也没猜到,竟到了这种地步,甚至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时的小白,也是这么虚弱的躺在黑暗尽头,那种疼痛太难忍了。
浸月早就跑去找子苓了,白洛接过殷册手里的竹真,原想着将他放在神木树心中,但是又想着昆仑的法力压制,而且竹真即便是九尾神狐,血统纯正,但跟小白神兽的气息终归有些诧异,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带着妖气,只好将它放置于寒玉窗上,探着它的经络,小心的修复那些断掉的灵脉。
“幸好去的不算晚,否则全身灵脉俱碎的时候,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白洛叹息着收了手,竹真是个桀骜不驯的妖,却也是个实至名归的族长,白洛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即便身处死境,竹真依旧冷眼横扫蔑视着那个小人的样子。
殷册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白洛,却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怒气,生死交错本该是天道,但是在浑沌手里却成了一种折磨和煎熬,竹真在死境之中都没绝望,爆发出全部的力气这让殷册很佩服,但不是所有人都是竹真,都有这个能耐。
冥王见惯了生死,却也最见不得这种荒诞的生死。
“我还在想为什么这个老家伙一直按兵不动。”白洛站起身来靠在神木上说着。
“我原以为那个地方已经在那场大战中被毁掉了,可是竟留到了现在。”殷册轻声说着,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但是做起来没那么简单,否则也不至于陷到这般被动的地步。
“等子苓来了,将竹真托付给她,我们走一趟妖族,那地方是个不祥之地,必须尽快封起来。”那些被丢弃在湖底的生灵,无论之前做过什么,无辜或者不无辜,都不该以这样的模样永镇湖底,那太不公平了。
做错了事要罚没错,但是也该按照既定的规矩和天道,谁能不能这般放肆,自己不可以,冥王不可以,浑沌,也不可以。
子苓急匆匆的跑来,先是给白洛和殷册行了个礼,接着看到竹真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自己和竹真是有交情的,偶尔插科打诨,脾气秉性也相投,因此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酒肉朋友,所以从浸月那边知道竹真出事的时候,忙戴上了所有能用的上便跑了过来。
结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惨烈。
“怎的伤成这样了。”子苓一边不要钱似的往竹真嘴巴里塞着灵药神丹,一边说。
站在身侧的浸月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瞥了白洛和殷册一眼,才斟酌着开口:“这样真的没事吗?子苓你不是闹着玩的吧?这么多药下去,即便是个活人都要被吃死吧。”
子苓很用力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他都已经快成为死人了,要不是神君和冥王的灵力吊着,基本就要崩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情况更糟。”
浸月下意识咬了咬唇,竹真向来喜欢一身绛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这实在不像他,浸月开始自责,怪自己没有早些发现不对劲,早一日将竹真救出来也就少受一些折磨。
一旁的白洛看着眼眶都有些红起来的浸月,第一次见她这么女儿家的情态,也是,那般恣意潇洒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成这样,还是自己的好友,搁谁身上怕也受不住,即便是轻剑纵横的江王,抛开端肃板正的威名,和那些随着时间积淀下来的冷漠的理性,终归是个女孩子。
“他会好的,打起精神来,这口气我们谁都咽不下去,自是要亲自讨个公道回来。”白洛笑着开了口。
浸月红着眼睛点了点头,看着白洛安抚性的微笑,咬牙将那些自责和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吞了下去,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只要一步不慎便会全盘毁弃,自己不能被那些情绪左右,要像模像样的报这个仇。
第79章 醒来
子苓收手的时候,额间都开始沁出一些冷汗,实在太久没有这么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了,甚至都忘了这里是昆仑,差点腿一软就毫无形象的跪下,幸好身后的浸月及时搀住了她,否则就太难看了。
“没事吧。”白洛看着脸色都苍白了几分的子苓,有些担心的开口。
“没事没事,歇一会儿就好。”子苓稳了稳心神慢慢站了起来。
“竹真的情况怎么样?”殷册开口道。
“目前还好,只是一时之间不能回复,需要寻个安静的地方,悉心调理一段时间。”子苓看了竹真一眼,叹息着说。
“那就留在昆仑吧。”白洛当下做了决定。
虽然戮征现在替竹真守着妖族,但是只要他醒来,以他的性子,总归是放心不下的,白洛知道的很清楚。
竹真的过人之处和缺点都很醒目,他天赋惊人傲气十足,有时难以管束性子冲动,前者让他成为了妖族最年轻有为的族长,后者却也将他带入了一个比较糟糕的境地,比如这次的劫难。
明明可以少吃些苦头,只要安静些,就可以少添点彩,但是他没有,只是不知疲倦的死磕着,白洛觉得竹真有些傻,但是就是那股劲支撑着他一直走了下去,多难得啊。
子苓先是看了白洛一眼,再看了殷册一眼,然后有些紧张的开口:“神君,我知道昆仑向来不理俗事的,这样会坏了您的规矩吗?若是这样,我可以将竹真带回天界的。”
天界里的老家伙都说,昆仑上的那位神君性子温软却也超脱三界之外,能与他交谈的人很多,但是能交心的少。
一传十十传百,耳濡目染的,大家便也都以为白洛是一位画像上的神仙,好看却也清冷。
白洛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寒玉床上的竹真继续开口道:“天界和昆仑,哪里更适合他养伤。”刚开始只听子苓说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昆仑排第二那便真的无人敢排第一了,倒是没有考虑到其他。
子苓讪讪的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碰了碰头,开口道:“那自然是昆仑。”
昆仑这里的灵气,精粹而又温和,绝对是疗伤度假的圣地,只是将竹真就这么放在这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一旦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自己赶不过来,又是在这种战事一触即发的情况下。
于是子苓强压下心中的胆怯,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神君,我能叨扰昆仑一段时间吗?竹真这样,我实在放心不下……”说完便低下脑袋去,耳朵都有些红了,昆仑好像向来不留外人……
“子苓。”白洛低声唤了一句。
子苓应声抬头。
“你帮了我很多忙,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严格说起来,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呢。”白洛看出了子苓的紧张,语气显得格外温柔,开玩笑似的说,有些无奈天界那些板正端肃的神仙到底把自己传成了什么鬼样子。
子苓连忙摆手,一旁的浸月也跟她眼神示意,叫她无须那么紧张,虽然这个过程是都要经历的,连自己都时常恍惚站在面前的究竟是白洛还是昆仑的神君。
在白洛和子苓谈话的时候,殷册注意到竹真的尾巴极轻微的颤动了一下,心下有些惊讶,竹真是是他带回来的,虽然经过了子苓的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竹真的伤势有多重。
子苓说的静养一段时间是一个很虚的泛指,这“一段时间”很长,甚至竹真醒来都要耗费些心血和精力,更别说恢复了。
所以竹真这忽然的动静让殷册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白洛在殷册轻轻皱了皱眉的时候,便发现了,于是开口道:“怎么了?”
“竹真可能要醒了。”殷册直截了当的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觉得竹真会醒过来。
“不可能,伤成那样就算我的医术再怎么通天也……”子苓刚说到一半,就听到一阵很微弱但是切实存在的叫声,大家循声望去,竹真竟然真的醒了?!
子苓:……
竹真的尾巴轻轻动弹着,强撑着脑袋睁开眼睛,但是因为是原形身上又伤痕累累,没过多久又垂下去,白洛见状上前渡了几道昆仑山脉中的灵气到竹真的身上,原先不敢尝试是怕它会与竹真本身的灵气相冲。
现在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子苓给他吃了那么多仙丹灵药,使得竹真现在体内流转的妖气被仙气慢慢压了下去,方可一试。
竹真慢慢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那些纯厚的灵气从他身上进去,又慢慢淌出来散在寒玉床,凝结成一点点水珠,再渗进寒玉床内,众人没有说话,不敢打扰白洛,更不敢打扰竹真,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洛才停下了手,雾气散开之后,竹真已经化作人形躺在寒玉床上。
“冷死了。”竹真用很轻的声音一边说着,下意识挣扎的想要坐起身来,但是尝试了几遍之后,发现自己毫无力气,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可是却注意到了这是个安全的地方,虽然不是妖族,有些恍惚的卸了力气,重新躺了回去。
“你就是太不安分了,才平白受了这么多苦。”子苓忍不住开口道,“浑沌那里是什么等闲妖物,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还要跟他硬碰硬。”这性子,也就遇上什么太平的世道才不会吃亏。
“难不成要躺平挨打。”竹真嗤了一声。
听到这句话子苓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低声嘟囔了一句“疼不疼。”
竹真没有回答,他整个人还处于混沌的状态,那种折磨和煎熬来的太快,丝毫不给人喘息之地,但是走的也无声无息。
就好像快要睡着的时候,就被封印在一片黑暗中镇在冰湖底下,快要醒来的时候,又忽的出现在昆仑,只是痛苦的感觉太强烈,竹真想忘都忘不了。
“竹真,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浸月本来有些不忍心问出这句话,但是她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弄清楚,才好对症下药,也才好为竹真讨回公道。
况且,本不该这时醒来的竹真却醒了。
浸月相信竹真就是为了这个“必须要说出来的话”才逼着自己醒过来。
竹真听言紧紧皱着眉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活在一片虚空里,除了疼痛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是隐约之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
就在这时,脑子忽的闪过好些画面,再一点点串联起来,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记忆,竹真猛地坐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动静大到身边的子苓被吓了一跳,身上都忍不住替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