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侧过头,用松开的手指着那人的背影,结巴的说道:“那人.爹.来过.家.”
胡氏顺着孩子手正好看见了那个灰袍的身影,瞳孔缩了缩,指着那人说道:“那便是那时来过我家的西风府下人,说是来看望的,却直至走前也没提过我那丈夫的伤费!是他!就是他!”
只觉眼前灰影一晃便不见了小送的身影,阿绿瞅着向追着那绿豆眼而去的身影,只觉得小送哥哥威武无比。正发呆间,却听得那张管事对着母亲说,“夫人不必忧心,若是查明属实,断不会委屈了夫人。”
小送自那西花庭追去,那黑影只匆匆的往云夫人院里跑去,心道不好,万一惊到了主子可就不那么好了,于是得劲的加快脚步想赶在进西厢前追上那人,却不想那人也加快了脚步竟是毫不犹豫的踏进了夫人住的庭院,一切挽留不得,小送只好也跟着跑了进去。
进了院门当眼便瞧见云夫人所住之处的一大特点,那便是带着长廊的屋所。
挑了紫珠串的挡风帘便瞧见长长的廊坊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恰是葡萄藤,褐色枝蔓连着稀落的绿叶配上一眼望到底的长廊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此刻匆匆走过的人却没了欣赏的心思,只觉周围绿油油的纷乱非常。小送倒不惧得罪了夫人,只是自己本是外府所属,又只事门外蹲守之职,如今踏入内院便是不该,又如何可能必要在云二夫人喧闹一番,不过想了想阿绿母子却又觉得即使真扰闹了夫人也要将胡大哥的药费要到才行,如此一番琢磨眨眼间便走至了长廊尽头。
长廊的尽头被葡萄藤缠的很严实,低低垂落着枝条一直到地上,明明是受老爷宠爱的夫人,却并未着人齐整这廊上的藤蔓,显得恣意而杂乱。将散漫的枝蔓拉至一边,显得诡异于平常。
阿绿自见了那人后便不住的扭动着身子,胡氏无法只得将其放下与那管事继续讨论事情,阿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小宋离去的地方,转了身子朝着那方向跑去。
跨过院门,林木森森,葡萄藤缠绕的廊柱似是被附着了生命力一样将那云二夫人的帘门推至更远,阿绿怕是眼花停下脚步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拂过藤蔓,灰色道路一直在后退,前面又是出现长廊,阿绿累了,倚着一条藤蔓晃荡着休息,不想咔哧一声,绿色的枝条断裂,裂口流出浓稠的汁液。霎时所有的枝条似是被风吹动着,廊坊旁的树木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更衬得这葡蔓静的诡异。
阿绿忙寻了个岔口跑去,不知跑了许久竟让她摆脱了那追命似的藤蔓,这是一处宽阔的所在,只见正中一株大叶绿树,比远处房舍还高,枝叶繁茂,树干粗壮。
阿绿向着那树走去,风吹过树哗哗的响,脚步不由加快跑过去,阳光正好,风正微时,阿绿微微闭起眼睛。感应前方有东西,像是无数次猛然窜起然后攀登上各种类型的带着古老岁月痕迹的树干那样,阿绿抱了上去。
不过感觉跟平时不太一样反而是滑滑的?柔软的?
“咯咯咯咯…。。”一阵古怪的笑声响起,身后顿时起了无数鸡皮疙瘩,阿绿僵硬着身子,双手却因紧张抱的更紧,鼓起勇气悄悄睁开一只眼,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仰着头向上望去只见一白衣披着黑发背着自己站着,声音从那里传来。
“咯咯咯咯…。。无知小儿敢冒犯你妖爷爷,正好爷爷下午缺盘点心。”阿绿瞪开了眼睛,那白衣说完竟缓缓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其实男主早就出现了,只是现在记忆有损不记得自己是谁。
第2章 奇怪的公子和少年
方才的阳光似是幻觉,要不便是被这巨树遮盖了。
要不然这么冷的感觉自己怎么没一点反应,那白衣转过身,却是极好看的一张面容,墨玉束发两鬓往上的头发有两小束往上束的发箍成编发,各有不相同数量的红色圆环石固定,一片白衣服贴着身子,肩上搭着件白毛披肩。
将两肩围起看不见此人肩膀,说不得这人便是没肩膀的,阿绿想着,连手都放在衣袖下遮掩着,“咯咯咯…。。”
正打量着他,却又被他发出的怪声吓得断了思绪,脸旁的白毛微微动着,那张面无表情,眼中无神的脸抖动了起来。
阿绿抱着这怪东西敢动自然也不敢松手,那东西见阿绿光抱着他没什么表示,不耐烦了起来腿一伸就把阿绿弹开,背倚着树,红唇张了张:“愣儿头,怎么见着你妖祖宗,吓傻了?”
阿绿正对着他坐在不远处,歪着头打量这妖祖宗,那妖怪眼一睁,顿时吓得阿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大头,“妖…祖宗唉,阿绿没做过什么得罪您的事,求您放阿绿回家吧!”
那张脸似是生动了些,“你怎知你没做过得罪我的事?”红唇划过一丝邪恶的弧度,“我说,你这小崽子上上辈子拔过我头发呢?”
他移动了过来,蹲下与阿绿平视,墨似眸子凝视着你时,血液也似是停了,寒毛顿束。“你说你这辈子要拿什么还你妖爷爷的毛发?嗯?又有什么值得还给我?”
说着将手伸向阿绿,她连忙向后退,努力平静脸部表情,“祖宗,即是阿绿不对,拔了您的头发,这过阿绿认了,只不过阿绿在最后想求妖爷爷救治好我父亲的腿可好?阿绿给妖爷爷磕头,给您磕头…。”
阿绿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空旷的庭院,余下一大一小两人,一站一跪,忽从旁边大树中窜出一道青色人影,立在那小女孩面前,顺手一捞把小孩拖在臂弯里,惊得阿绿大叫一声。
那绿衣少年眉头一蹙,嗔怪到,“你妖爷爷没把你吓尿裤子,我这么可爱无双的样子倒把你吓一跳。”
说着笑了起来,颜色好不开朗。白衣人脸上充斥着温暖笑意,之前的阴森感顿时冲散了。
“我说你这小子没看见我正准备吃这个鲜嫩的小孩吗?出来打什么差!”手一伸竟空变出个白色软鞭,破空向少年打去,将少年身旁的小树打的枝叶分散,少年脚一登,离开地面连下四五跳跃远离了那白衣人。
嘴一呲,“小莲花儿,你来真的,我可不吃这亏,小孩我们走吧…。。”
不顾阿绿的意见,再次点在枝干上,身子飘远,阿绿晕乎乎的只知道自己似是在飞的。
转头去看那个自称妖爷爷的人,那人刚才还好好的跟少年打闹,不知什么时候竟合眼斜躺在树下,大圆树上的叶子微微抖动,好像是在轻声哼唱着什么要哄妖怪入睡。
树木,房舍,世界莫不是这万千阡陌。俯瞰看去,心绪莫名大开,像是走进了一个新世界,又似打开了世界的另一面,却是这样惊心动魄。
那少年侧面如玉,似喜似嗔,只听得他说,“哈哈,美吧,哥哥带你去飞喽,”
他将手伸直,速度提升了起来,阿绿脸被吹的生疼却并不言语,“你以后少理下那妖怪,”
眼瞳的颜色似是深了些,“他真的吃人的。”
阿绿不知道要不要做个惊惧的表情,又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摔下去,所以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怕我,我可不是那妖怪,我是修行的,好人,我就是好人。”
他说着洋洋得意起来,眉间眼梢都是笑意,嘴边露出了两颗虎牙。阿绿不禁笑了笑,“咦?那人长得和你挺像的,谁?你家里的?”
不等阿绿看过去,少年已经极速下降,只听得自己娘尖叫声,“阿绿!”
这声音一晃而过,没想到少年从阿绿娘和管事面前飞过继而又飞上云梢。
阿绿忙低头去看,自己娘正一手抚着胸口,脸上诧异神色还未退去,倒是旁边的管事脸色一喜对着娘在说些什么,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飞离西风府,破开云层,少年将阿绿往虚无处一戳,惊奇的是阿绿也和少年一样停留在空中,看着那人青色袍子,阿绿犹豫了下,“仙人我们是要去哪儿?”
少年摸了摸发顶,似是才发现这个问题似的,“对啊,我也在想呢?你叫什么?”
“阿绿,我叫阿绿。”
“噢,这样啊,阿绿你想去哪?什么地方都可以?一刻钟之内保证你到!”
看着少年甚是自得的样子,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少年竟和那妖祖宗长得挺像,脸颊略圆,丹凤桃眼,嘴上总是挂着微笑,那两颗小锯子似的虎牙时不时的从他弯弯的嘴角泄露出来,面相竟和菩萨座前散财童子类似。
“阿绿哪都不想去,阿绿只想回家,仙人把我带回家好不好?”阿绿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转了转,以前老听胖婶讲仙人的故事,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就怕像故事中的那样遇到仙人喜欢把自己带去那仙地可怎么得了?
无论怎么想自己还是舍不得家人的,如此便只盯这少年的眼睛看,“看…看什么看!你要去便带你去好了,没趣,你到说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才好呢。”
分不清少年是恼她还是被她盯的害羞,不过在少年又一次将她扣在臂弯下她偷眼瞧他时发现了他红红的耳朵尖倒是真。仙人也会害羞呢,原来仙人和平常人一样会笑会哭。
少年几个大的起落登上了护城墙上,进了城却是收敛了许多,不往人多的地方踏行。“抓好了。”
踏过一片瓦片后,整个身子似是被大风卷起,起起落落,转瞬间已飘过百十步。再睁眼时自己与少年皆踏在自家小院中,一扇扇门依旧是紧闭着,小竹帘飘动着,隔不住里面浓郁的药材味。
没看见青袍走几步,却见他已掀了帘子进入了房间。又是顺手一戳将阿绿正好戳在自己老爹床边,胡老爹虽是卧榻已久却不显的病气,反倒精神正好,态度亲切,“阿绿,家里有客人来快请人坐下。”
阿绿忙散开腿往院子跑去,不想被少年拦了一手,“大叔不急,我听你家闺女说你腿有疾,特来救治的。”
胡老爹面色一喜,看了看自家女儿,有个圆脸却掩不住呆气,拱手向少年作揖,“那太好了,我卧榻已久,早就想出去赏赏春光了!”
少年上前,头上系的青布带子轻摆于脑后,一把将胡老爹的被子掀开,露出了泛着黄药水颜色的绷带,双指并拢向腿中压去不一会见少年闭眼凝神,将手张开附在腿上伤患之处,如此几下来回,胡老爹那连日来脸上的菜色竟消散了下去,转而变得红润。
“真是神了,小先生哪里学来的点穴手法,我这吃了大半年药才将将养好,不想经您这一手,我说不得马上就能下地行走了!”
看着胡老爹跃跃欲试的样子,少年眉间一蹙,伸手制止了老爹,“现在还不行,在将养些日子就好了。”说罢竟径直走回了院落中,不在看胡老爹一眼,阿绿连忙追上去问:“我瞧着我爹已被治好了,为何你要让他还在床上养小半月呢?”
少年闭着眼似是累了,声音少了活力,多了份莫测,“如今我已达成你的心愿,你要记得在树下讲的话,至于你刚才的问题吗?嗯…。。”
少年眼角划过戏虐,脚尖一点,阿绿眼见不好,连忙上前拖拽,可惜少年身轻如燕,转眼只见一片青影跃翔天边,余下一声环绕院中,仔细听去,“你猜,你猜,你猜…。。”
胡氏再出那西风府时,看哪觉得哪好,就连入府前觉得着这西风府格外高大的感觉也变成不过寻常房舍只不过建的大了些,手中的金银花袖袋被珍重的放入怀中,束了束腰,觉得万事俱备了方才又踏步向前行去。
一路平坦无异,不由细细琢磨起方才那张管事的一番话来。方才见着那少年,哦,不是,应该是那在未遮山上学艺的二少爷,不想却修行的如此厉害,竟如戏剧里唱的武林高手一般行立于空中。
看张管家笑嘻嘻的脸原是莫府一桩极得意的事,不过他却说,“此女也许气运非常人所比,不然一进西风府哪有这莫大的运气正好见着修行归来的少爷。
唉,也罢也罢,如老夫这一生能侍于西风府上已是万幸,没得那福气,也只有好好品尝这世间百事之痛。”
瞧着到不像是对胡氏说的话,说罢便见那张管事爽快的拿出那金银袖包递给胡氏,说是给胡老大的一点补偿,胡氏掂了掂,尽是比那往常的伤费还要多了不少,便谢过管事回的家去。
那奸诈之人却是不做打算,胡氏想即是伤费要回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大户人家的事还是少掺和的好,想起阿绿有大气运,自己却是瞧不出来的,自己那呆里呆气的女儿能平安过了一世便是好的,想起阿绿,胡氏顾不得在胡思乱想了连忙加快了脚步向家中行去,西风府繁华的街道只见一个匆匆行过的妇人身影格外显眼。
胡氏推开自家家门,顾不得抹头上的汗,急急前行了几步,待见到那呆立在自家小院的树下女儿身影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将女儿揽入怀中,“阿绿,快告诉母亲,你是怎末见的西风府二少爷的?”
阿绿想了想那少年,便将前前后后的事讲了,却是不过瘾,“母亲,你说原来张婶说的那仙人是存在的,想必那些个妖怪也是存在的吧,娘,阿绿害怕。”
胡氏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笑着说:“傻孩子,那不是仙人,只是从未遮山 2 页, 上归来的二少爷莫古慎罢了!哪来的鬼神之说,莫不是飞了一次天吓傻了不曾?”
阿绿睁着迷茫的眸子,似是不敢相信,“那莫说妖祖宗也是骗人的喽?”胡氏放下女儿,向着房中行去,“是那二少爷见你好玩,哄你开心呢。
对了那张管事把你爹的伤费给娘了,你爹的病不愁了。”见着母亲高兴的样子,阿绿不好争辩什么,跟着母亲进了老爹的房间,事后胡氏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自己也是觉得阿绿说的事怪异了些,便悄悄的往女儿枕下塞了几只干了的艾叶枝,艾叶也,辟邪避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