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过于悲伤,话都说不好了,许渊伸手接过信封,在凤绮“你小子!”的瞪视下,直接动手拆了开来。
目光看到第一行字,许渊不确定的看了一眼女人。得到女人疲惫的点头同意后,在凤绮大呼小叫的不满质问声中,许渊对着信件念了起来。
“小柔,对不起。”
“约定好要生日那天,带孩子一起去海底公园的事,我可能没办法做到了,对不起。”
“这些年委屈你了。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还得不停迁就我,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师傅的名字,对不起。”
“我亏欠了你和孩子很多,没能给你们更好的生活和陪伴,心里想的事情也一直不敢和你坦白,我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对不起。”
“虽然晚了三年多,但我得去陪师傅了。”
“我没办法再忍受师傅赤胆忠心一辈子,却要背上这种骂名。”
“他是个英雄,英雄不应该接受这样的结局。”
“虽然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我想,我应该找到了能为师傅伸冤的办法了。”
“现在,我就要去做这件事。”
“希望你能原谅我,小柔。这是我这辈子最大,也是最后一次的愿望。和你还有小宝在一起的时光我很开心,我真的很爱你们,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但是……对不起。”
“程诺,绝笔。”
话落,办公室内,一时半刻,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女人拼命压抑住的隐隐抽泣声,她沙哑着嗓音对许渊说道:“信里,提到我和小宝的时候,程诺都会说一句对不起。可是,讲到他师傅的时候,程诺一次都没有。他根本就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许渊手指用力,险些将信件捏皱扯破。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将信还给了女人。
女人收回信件,放进口袋里小心放好。然后道:“随着信件一起的,还有一个战神送给我和程诺的新婚礼物。我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我猜,这应该是给你们的。”
说完,她将一个小巧的摆件交给了许渊。
“那次事情过后,家里所有和战神有关的东西都被他收起来了。这应该是程诺特意找出来的。”
言澈眼睛很利,一下子便看出了些许不对:“摆件的左下角有一个磕痕。”
“那是我结婚那天,不小心把东西打到地上弄的。”女人说:“程诺当时还有点不高兴,说怎么把他师傅送给他的礼物弄坏了。”
凤绮一把抢过许渊手里的东西,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可惜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转头一脸期待地问向言澈:“怎么样?知道些什么了?有线索吗?”
言澈道:“想到了几十种可能,但需要去一一证实。”
凤绮一听,顿时激动地哈哈大笑起来,使劲儿拍了拍言澈肩膀,拍得啪啪响,道:“不愧是你!!”
言澈:“还有其他有关程诺的线索吗?”
女人摇了摇头:“没有,除了这封信、礼物,还有我这些年在程诺身边看到的听到的,其他都没有……对了,最后一次见到程诺,他说他要去楚家族长,不,楚琛那里。”
大概是猜出了谋害程诺性命的人是谁,提到楚琛两个字的时候,女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其肉,活饮其血。放在身体两边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然后深呼一口气,道:“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和我说。只要是为了我的丈夫,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要再想这些事了。”许渊听完马上正色道:“现在你只需要带着程诺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其他事情我会为你完成的。孩子还小,正是需要大人关爱的时候,如果生活上有遇到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和我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程诺他肯定——”
“——这关你什么事啊?”早就不满许渊逾越举止的凤绮粗暴打断道:“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许渊脸色一沉,转过头就要跟凤绮争上两句。言澈平静着声线说道:“苏柩,带程夫人去外面休息一会儿。接下来我会为她安排好住所,再派人去保护她。既然你说会帮助她,那这些事就交给你来经手,确定她们母子俩生活无忧了,再来向我汇报。”
许渊一听,心想这简直是正和他意,连忙感激应下:“是!”
凤绮还在那不满的嘟嘟囔囔,说什么“现在的小子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许渊左耳进右耳出,搀扶着女人起来,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她带出了办公室,边走边轻声安慰。
言澈目送二人离开,面无表情的心想自己是不是趁机赢得了许渊的好感,对这个安排感觉很是满意。
接下来,只需要他快速查清楚程诺留下来的提示是什么,然后再让许渊去亲手报仇雪恨,洗刷他身上的冤屈了。
相信许渊绝对会喜欢他这份“贴心”的。
到时候……
第73章 言澈的告白
忙碌了一整天, 终于将程诺的妻子和孩子安置好。许渊和安排在二人家周围,专门保护母子二人安全的手下仔细叮嘱了几句后,坐着车回到了部队。
“可以帮我留意一下她们的事情吗。”许渊说:“我放心不下。”
“可以。”少女道:“你觉得愧疚?”
“当然愧疚。”许渊叹了口气:“程诺是为了我才死的。”
怎么都想不到, 当初在比赛场上的那远远的一个注视,竟然成了他最后见到程诺的画面。
“我应该告诉他的。”许渊说:“如果他知道我还活着, 就不会做这种傻事。”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再付出自己还活着的生命。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许渊也为程诺感觉到不值。
“傻事?”少女道:“你这话说出来,生气的恐怕是程诺他们哦。”
许渊没说话。
“我看刚才的那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责怪、埋怨你的话。他们只是愤怒杀害程诺的人, 想要为程诺报仇。”少女道:“你应该明白她们的想法。”
许渊苦笑一声:“没想到还会被你安慰, 我也是越来越软弱了。”
少女骄傲道:“前两天看电视剧学的,我学的很快对不对。”
许渊隔空“揉了揉”少女的头顶, 欣慰道:“谢谢你。”
少女嘻嘻笑了两声, 双手放在头上,似乎是在感觉许渊的“抚摸”,道:“我还从来没被人触碰过呢,感觉真新鲜。”
许渊就笑笑,低头看了一眼部队里刚刚发来的信件。
少女好奇道:“这么晚了, 什么事呀?”
“是言澈,他让我回部队之后, 去向他汇报今天的任务结果。”话落, 忽然又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便顺手点开, 然后道:“也是言澈,约我晚上在星战网见面,说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有事情?”少女“不怀好意”地怪笑猜测:“其实是想要见你,所以找的借口吧。”
“……”许渊脚步转了个弯,原本回寝室的方向换成了言澈的办公室:“应该是要告诉我程诺的事。”
“切~”少女侧躺着飘在空中,支起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斜歪着头耸了耸肩:“真不浪漫。”
迎面恰好走来一个士兵,正朝许渊敬礼,许渊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花痴少女。
“真是的,可怜我的言小澈那么喜欢你哟~但某人就是不敢承认,哼。”
许渊心道我也没有不敢。
少女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念叨:“他可是一个人等了你那么多年哦,你能想象言澈每天每夜守着你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等着你复活的样子吗?你是灵魂状态所以没感觉,可言澈却是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许渊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中微微触动。
他心软,最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好了。
“以为你彻底复活无望之后,心甘情愿决定自杀的那种感觉,你能体会吗。”少女说:“尤其言澈还是那种身体。这样都能喜欢上你,那得是多么庞大的爱意才能做到啊。”
“别说了。”
迎面隔三差五走来一个人,许渊苦于没办法说话,只能小声抗议一句。
“就要说就要说,言澈不能说的事情,我就要帮他说出来。”少女道:“来,跟着我练习一遍:‘言澈,我也喜欢你,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许渊别开视线,装聋作哑。
少女抗议道:“别装作没听见,我知道你听见了!快跟我学呀!”
许渊故意咳了两声,低下头躲过视线,脚步加快往前溜。
“臭许渊,你不说我就一直吵你!”少女来劲了,看许渊落荒而逃,哈哈笑了起来,追在许渊屁股后面跟着喊:“言澈,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中意你不要不要的~雅蠛蝶~”
“噗呲。”许渊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嘴,啼笑皆非:“啊,不能笑的。”
站在言澈办公室前,许渊正要开门,少女逮着机会挡在了许渊面前,道:“你看,你终于笑了。”
“……”忽然想明白少女刚才死缠烂打,故意聊起言澈的原因,许渊微微一怔,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谢谢。”
“想要感谢我,就去接受言澈告白呀~”少女道:“来,试着说一遍。”
“其实你只是想逗我玩吧。”许渊无奈道。
“那你就说呀。”少女憋笑着偷偷打开了录音机,打算以后找机会放给言澈听。
许渊老脸一红,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路过,才干咳两声,念台词一般应付道:“言澈,我喜,喜欢你。”
“你这说的什么呀!”少女不满意道:“再带有感情一点,再温柔一点,再深情一点!”
“……”许渊硬着头皮,含糊道:“我喜欢你。”
“再完整一点!言澈!言澈的名字还没说呢!”
许渊:“……言澈。”
“大声点!”
许渊真是被弄得没办法了:“言澈!我喜欢你!”
够了吧!!快点让开,他还得进去回复任务交差呢!!
“你说什么?”
许渊:“……?”
少女:“?!”
许渊瞪大眼睛,少女飞快转身。露出来的背后,言澈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站在那里的男人,正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许渊,对他问话。
许渊只觉得天要塌了。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少女先是一愣,然后乐不可支地捂着肚子,在半空中笑了个仰倒。那笑声大的,简直能传出八百米远!
许渊恼羞成怒地蹬了少女一眼,耳根子瞬间红了,眼神躲闪看着言澈,支支吾吾慌不择言:“不是的,那个……”
“我听得很清楚。”言澈道:“你刚才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许渊连连摆手,心想怎么就这么巧:“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言澈微微皱眉。
许渊:“这……确实是说了您的名字,但那只是练习……”
“练习?”言澈道:“你打算再来一次正式的?”
“这,不是——!”许渊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回答,语速飞快:“我想要对一个人告白,但是没有勇气。刚才练习时候一时口误,不小心说错了名字。”
言澈:“……你要和谁告白?”
“这就是我的隐私了。”许渊连忙道。
言澈好看的眉梢敛了起来,视线在空气处左右看了看,看着的地方恰好都是少女所在的位置。吓得少女连忙躲在许渊身后,不敢开口说话了。
言澈:“恰好我也想和一个人告白,既然你拿我当练习对象,自然也要义务配合我一次——你觉得呢。”
“是,是……”许渊尴尬。
言澈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以前不懂事,所以错过了很多次机会。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不会再随便放你走了。”
许渊心想这肯定说的是自己,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不好意思听,可是又不能不听,只能乖乖站在言澈面前,听他告白。
“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都不会勉强。但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看着我,不要再逃避了。”
许渊微微一怔,目光果不其然看向了言澈的眼睛。
“你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依恋,是把我从虚无地狱里拉回人间的蜘蛛丝。没有你,我活着没有一点实感。”言澈回望着许渊的视线,说道:“你对我有感觉吗?”
许渊心脏跳动速度极快,险些一个“有”字脱口而出。连忙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道:“您,您这告白可真……”
口才比少女的“三字经”好多了!
简直把他这个感情菜鸟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着了道。
“这个,您说的很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呵呵。”
言澈看着许渊:“不是姑娘,是一个男人。”
许渊:“男,男人也不错!恭喜您。”
言澈:“可他好像并不喜欢我。不管我为他做了多少,他都没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没看他现在慌张成什么样了吗!许渊不暇思索回了一句,然后注意到言澈的目光,又尴尬地卡了壳,窘迫道:“我是说,您这么好,不管是谁,多少都会有点动心的。”
“是吗。”言澈轻飘飘道:“但愿如此。如果今天晚上能得到答复就好了,不然又要熬夜睡不着觉了。”
许渊忍不住道:“熬夜?您这两天没睡好吗?”
没有问许渊为什么会知道是“这两天”发生的事,言澈说:“没关系,常有的事了。以前为了找他回来,一年到头基本没睡过几次好觉——累点更好,总比活着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来得有意义。”
许渊真是心疼愧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