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不能找马老三问话,但对方身上连刺鼻药油都盖不住的臭味,以及对神像表情的恐惧都让他们十分在意,抓住一个村民容易,可贸然行动会不会害了人,这是他们现在不能确定的。
算上游客,现在村里大概有三百来人,周淮和叶天双仍然不知所踪,陆望知和庄随只有两个人,对付一个邪神他们有把握,前提是村民不会生事以及游客不会出事。
两人边走边分析交流,经过某个偏僻角落时,听见一阵声响传来。
角落处有间低矮破旧的村屋,屋边有一口井,一个老太太正在井边洗东西,她动作僵硬,身上隐约有层死气,撑着井口起来时脚下打滑,居然头下脚上栽进井里。
陆望知和庄随连忙冲过去,老太太还有气,但身子骨明显不太行,在井水里载沉载浮。
情况危急,陆望知也没想那么多,施法操控井边的绳子下去卷住老太太的腰。
“庄随!”
还不等他喊完,庄随就心领神会,马上释放灵力包裹住那绳索,以免绳索不堪重负半途断裂。
两人合力将老太太拉上来,一看还好,老太太惊吓归惊吓,但神志清醒,身上也没伤口。
“您没事吧?”
老太太不可思议地瞪着两人:“我没事,你们……你们会法术?”说完似乎怕被谁看见了,拽着他俩的手颤颤巍巍站起来,气都没喘匀就急着拉他俩往屋子那边走:“先进屋,别……别被人给看见了。”
陆望知和庄随对视一眼,老太太急得又催促一声:“快进去呀……晚了他们要抓你们了。”
陆望知他们倒不怕这老太太使坏,况且老太太的焦急不是装的,那是真的急,于是在第三声催促响起前他俩还是狐疑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那屋子外头看着破,里头看着也不怎样,可见老太太过得十分拮据。
她嘱咐两人先别离开,然后转身慢慢回房去换下湿衣服。
等候的功夫,庄随凑到陆望知旁边小声说∶“这老太太,身上那股味道很重,比马老三还要明显。”
“我也发现了。”陆望知说,这是他进屋的原因之一。
老太太看见他俩会法术却毫不惊慌,还主动说出“他们要抓你们”这句话,从她身上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果然,老太太换完衣服出来,招呼了两句就开门见山道∶“你们昨晚是住在村里吗?”
“对,村东的马老三您知道吗?我们就住那里。”
老太太面色不太好∶“那你们有看到床头摆着的泥塑神像吗?”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床头的神像,陆望知他们精神一振∶“看到了,马老三说那是烛溪大神,你们村里都拜这个。”
老太太不屑道:“我就不拜。”顿了顿又问∶“神像什么表情?”
“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陆望知说,注意到老太太眉间忧色加深∶“怎么了?那神像的表情不对吗?我们倒是发现神像身上有邪气,但那邪气很少,不足为虑。”
老太太似乎没打算回答神像的问题,沉默几秒后叹声道∶“马老三是个好人,你们既然还没被抓,那就是他还没告发你们,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村子,躲得越远越好,别让村民找到。”
“什么意思?”庄随凑近了一点,“老太太,我们就是进山里来游玩,无意中听说村里有中秋庆典,打算看完庆典再走呢,您这又是有人来抓我们,又是让我们躲起来的,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啊?”
老太太却什么详情都不愿意说,似乎打算把秘密都烂在肚子里。
“你们别问了,躲就是了,要不是你们刚才救了我,又有法术傍身,我也不愿意说。”
陆望知只得循循善诱∶“好,我们不问,但您也得告诉我们躲去哪里才行,这村子周围都是雾,出不去,怎么躲都是在村子范围内。”
“躲山林里,有雾也没事,只要他们看不见就行。”老太太说,“我给你们备点吃的,你们带上山,等到明晚庆典一过,雾就会散了,到时你们自然就能出去。”
庄随眼睛微亮∶“为什么庆典过了雾就会散?”
老太太再次陷入沉默,她摆了摆手,抖着腿站起身,似乎想往厨房走去。
但几乎在她站起的一瞬间,她就双腿无力往旁边歪倒。陆望知眼疾手快扶住她,随即一愣。
“老太太,你身上……”
老太太面色大变,想要缩回手却没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陆望知捋起她衣袖的一角。
衣服布料覆盖下的皮肤触目惊心,整条小臂上都包着医用棉布和绷带,可即使这样,还是有脓血混杂的液体从棉布边缘渗出。
庄随神32" 见鬼风水司0 ">首页34 页, 情凝重,也握住了老太太的手细看:“您这是……生了什么病吗?怎么皮肤像是烂了?”
老太太却想阻止他们继续看,使劲把袖子捋了回去:“都说别问了,我这病治不好的,你们拿了吃的就快上山吧,不用管我。”
陆望知见状也是脾气上来了,他没有给老太太缩手的机会,食中二指并拢贴在老太太干瘦的手背上,灵力透过皮肤传递,瞬间有了反馈。
他垂眸严肃地看着老太太:“您这不是病,是身上长了东西,谁说治不好的,我们给你治!”
他说着小心揭开一块纱布,庄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纱布下的皮肤颜色诡异,到处都是绿斑,有些位置腐败穿洞露出内里的皮肉,更可怕的是,皮肤下隐约可见有虫子在挪动。
不用想也知道,其他纱布下估计也是这样,老太太身上的腐臭味就是从这来的,她怎么受得了这种痛苦!
庄随板起脸说:“怎么回事?”
老太太倒是坚决,秘密虽然被人发现了但依旧不肯松口:“你们真别管了,问了也没用。”
陆望知和庄随都气笑了,两人前所未有的默契,一人掏出辟邪符念咒,一人释放灵力护住老太太,陆望知将发出微光的符纸贴在老太太的手背上,就听老太太啊了一声,手臂轻颤,随即一阵不大不小的嘶嘶声从纱布底下传出,缕缕黑气挣扎着窜出来,被符纸的光芒捕获,瞬间灼烧味扑鼻,黑气尽数烟消云散。
老太太觉得手臂上的痛感消失了,她怔愣地低下头,发现伤口里的虫子僵直不动。
陆望知和庄随动作未停,飞快揭开手臂上所有纱布,三两下把死掉的虫子都清了出来。
“您看,手臂一下子就清完了,您现在相信我们了吧?我们真的能治,这是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皮肉才会腐烂长虫,只要把邪物都驱掉,也就没事了。”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露出些许亮光,但没几秒又黯淡下来,阻止他俩继续为她清理身上其他腐烂的部位:“谢谢,我不是想打击你们,但以前也有人替我驱过,可事实证明都是短暂的,只要它还在一天,我永远也不可能好。”
陆望知皱起眉:“它是那个烛溪大神?”
老太太不应声,但此时不应基本就等于默认了。
“村里其他人是不是也这样?”
老太太叹了口气:“快别问了好孩子,我不想害了你们,这里都有烛溪大神的耳目,一旦知道内情的话,你们就永远逃不出去了。”
她说话时有意强调后半句,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可两人已经打定主意了,庄随说:“我们有两个同伴不见了,他俩应该也在村里,您三番四次让我们离开,可见这村子里不安全,但我们不可能置同伴的安危不管,所以不找到他们,我们是不会走的。”
老太太嘴唇微微一抖:“你们的同伴……也会法术吗?”
庄随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道:“他俩身上都带着符纸,法术也都会一点。”
“那完了……”老太太叹气,“今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村南那边绑了个人,说他用符咒施法冲撞了大神,惹大神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第87章 爬爬树
庄随挑眉:“绑去哪里了?”
陆望知灵光一闪:“是祠堂!”他转头看庄随, “我们不是听到马老三跟他男朋友说话吗?早上有个人被绑去了祠堂。”
无论如何这都是条线索, 被绑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周淮也有可能是叶天双, 庄随明白陆望知那一眼的意思, 马上点了点头。
老太太见他俩一副准备要赶去祠堂的样子,忙伸手阻止:“你俩别去!现在你们找不到人的, 去了也没用。”
陆望知:“怎么说?”
老太太怕劝不住他俩, 急道:“捉了人是要送去当祭品的。”
“祭品?”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跺了下脚,叹声不止。见是瞒不过了,她才道:“现在肯定有人看着他, 你们怎么救?就算救得了人,村民发现人不见了,一定会全村搜查,说不定还要上山,到时祭品没了惊动大神, 你们就更难躲了。”
在老太太看来,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她垂头丧气地拍拍两人的手, 劝道:“总之能逃一个是一个……”
但陆望知和庄随对视一眼后却同时蹲下身。
陆望知说:“老太太, 您是不相信我们的能力所以才会这样说。这样吧,我们去祠堂救人,保证不惊动村民就能把人给救出来, 如果最后我们成功了, 那就证明我们有能力对付那个什么鬼大神, 您得告诉我们实情。不成功的话,就是我们实力不济,那也是我们自找的,不怪您。”
“这……”老太太先是看着陆望知,随后又去看庄随,见他俩表情一个比一个坚定,知道是劝不住了,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去吧,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眼不见为净。”
她说着背转身默默去收拾弄湿的衣服了,不再理会庄随他们。
直到这时她都不肯多透露半分细节,大概是心里还存着让两人离开的妄想,希望他俩去了祠堂之后知难而退,乖乖离开。
陆望知他们不再多说,叮嘱老太太好好休息,随即转身出门。
重新走在村路上,陆望知盯着路边时不时会出现的神像,皱眉道:“老太太说得没错,这村里真的到处都是神像,大的小的,确实都是耳目。”
“老太太家门对面也有一个,但她屋里没有。”庄随说,“她应该是主动不摆的。”
陆望知心有所感:“所以她身上才腐烂得这么严重。”
庄随说:“马老三家里有摆神像,但他身上也比其他人腐烂得严重。”
陆望知眼里有微光闪过:“因为他没‘害过人’,他们家是第一次有客人去住,平时马老三根本不和村里的人抢生意。而且他那个男朋友也说过,让他不要别人没死,就先把自己给熬死了。”
庄随脸上微微动容:“老太太说她没几天好活了。”马老三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身上的邪祟如果不找出根源彻底驱掉,确实没几天了。”陆望知说,“得把村里这个邪神给除掉。”
见到马老三他还不能确定,但看到老太太他算是明白了,那尊邪神用邪术使村民生怪病,借此控制他们为他服务,目标很可能就是那些外来的游客。听令行事的村民病得轻些,像老太太和马老三这种不听话的则病得比较重。
庄随道:“先不用太担心,我刚才偷偷在老太太身上念了道咒,能保她平安,那东西真想害她性命,先得破了我的咒术才行。”
“我看到你施咒了。”陆望知说,“我也偷偷加了一道,双重保护。”
庄随惊讶地看他:“你也加了,什么时候加的?我怎么没看见?”
陆望知说:“就在你念咒的时候。”
庄随哎了一声,笑道:“那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
两人回到小广场,祠堂就在广场南边,这里人来人往的,还有不少游客会进去里面参观。祠堂不大,也就一进大小,进去绕一圈花不了一分钟时间,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底,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祠堂这么小,把人绑来能关在哪里?”
庄随站在祠堂外面观察这里的建筑结构,半晌冲陆望知勾手:“咱们绕着祠堂走一圈看看。”
陆望知忙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庄随点头:“这祠堂实际好像比看起来的要大。”
两人走到祠堂侧面,庄随指着后方一排村舍:“你看这些屋子,哪有贴着祠堂后背建房子的,还连着建了这么多间。”
陆望知经他一说也明白过来了,祠堂后面都是临街店铺,骤一看铺面宽敞,但细看里面不到三米就是墙,这排村舍后面应该还有很大空间,只是被铺面挡住看不到而已。
如果这空间和祠堂是连通的,那祠堂确实比实际看到的要大。
庄随见陆望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道:“进去的门都还没摸着呢,你怎么就开始松动筋骨了?”
陆望知指了指村舍的瓦顶:“找门太慢了,那边有大树遮挡,咱们可以从那里上瓦顶,揭瓦你总会了吧,揭完从屋顶进去就行了。”
庄随:“……”
他们俩穿得人模狗样的,尤其是陆望知,一身衣服低调上档次,但说到这种上房揭瓦偷鸡摸狗的事却如数家珍,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庄随跟着他到大树下,叹了一口气:“爬树上去吗?被人看见怎么办?”
“爬快一点就好了,你小时候没爬过树吗?”陆望知疑惑地看着他。
“……”
庄随的童年都不知道要追溯到什么时间点,他纠结得眉心蹙起,只得说:“你先上去,我给你把风。”
把风是其一,其二是临急抱佛脚,观摩一下要怎么爬树。
结果他话音未落,陆望知就身手敏捷地上树了,全程动作潇洒,没有任何不雅之处,并且速度奇快,落点奇准,一下子就到了一个路人走过也看不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