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随没理他们,低头摆弄起诺基亚,居然真的让他成功摸清楚按键。
等庄随打完外卖电话过来,犹豫了很久的薛晚瑜终于忍不住道∶“庄主任,我也知道你们很忙,但有个事情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她语声突然间变得郑重,眉眼间忧色颇重,庄随他们不由得一愣。
“什么事?”
薛晚瑜嘴唇动了动,陆望知注意到她眼下有点青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又发梦了?”
薛晚瑜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是。”
庄随和陆望知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姑娘的梦并不是简单的梦,便示意她坐下:“说说看。”
薛晚瑜便开始回忆昨晚梦里见到的情景。
“我有段时间没做梦了,但昨晚我一睡着就觉得周身被灵力包围,因为之前接受过培训,所以我当时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要做预知梦了,然后我就听到一声巨响,当我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中轴这边……”
巨响是从西塔上传来的,430米高的西塔跟个定海神针一样杵在那里,但这根针不知怎么的破了个洞,有浓烟从洞里飘出来,甚至有火光喷出,三米高的落地玻璃受不住那可怕的热度从外框脱落掉下,砸在地上惊得行人避走。
“我看得惊呆了,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去,火一下子烧了起来,整个过程不断有东西砸下,甚至还看见有人从洞口里掉出来……”这梦境必定十分清晰可怖,薛晚瑜知道自己的能力,越说声音越颤,“但梦境到这里还没结束,接下来我又听见另一声巨响,转头看去,发现另一边的东塔也破了个洞……”
惊叫声、碎裂声、爆炸声……种种混乱的声响从东西两边传来,压得站在中轴上的薛晚瑜喘不过气。
梦就在这时戛然而止。
风水司里静得落针可闻,叶天双吃东西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慢了下来,她呆愣愣地转头去看庄随:“老大,这……”
“这个梦你是第一次发?”庄随沉声问道。
薛晚瑜有点脱力地点头:“是。”她梦见过死人,但还是第一次梦见这种灾难片一样的场景,那种活人从楼上逐一掉下的场面实在太可怕了,关键是,她的梦有预知能力,这意味着梦境会成真。
“庄主任,西塔,东塔……附近都有很多人,我的梦……”
庄随当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连陆望知都神情严肃地跟他比了个口型。
——青乌子?
庄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听完薛晚瑜的话后他也想到这个可能。
青乌子一直不知所踪,但他既然选择在这附近藏匿,就肯定是打着这片区域的主意。六百年前那上千死人积聚的怨气至今还有大半在流芳堂里镇着呢,假如薛晚瑜这个梦成真的话,西塔东塔加起来少说有一万人在办公,就算不是整栋楼出事,随便波及十层楼的人这后果都极其严重。
而且这两栋楼是中轴的青龙和白虎位,在这里谋害那么多人性命,从中轴穿过的气运恐怕又会像六百年前那样被截断。这确实很符合那位疯子的画风。
“小瑜,你先冷静下来。”所有严重后果庄随都想到了,但他低沉的声音依旧平稳,未见半点惊慌,说话时甚至多了几分少有的笃定,“预知梦并不一定会成真,我这样跟你解释吧,它是时间线上的一个分叉点,这个点会延伸出很多条线,其中一条会导向预知梦的结果,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多其他的分支线,也就是说预知梦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我们既然发现了这个可能,那最简单的做法是想办法在它成真前制止它,把结果导到另一条安全的分支线上去。”
薛晚瑜惊奇地抬头:“……真的?”
“真的。”庄随点头,“但前提是,你得冷静下来,告诉我们更多梦中的细节,帮助我们找到线索。”
薛晚瑜明白过来,她没留意叶天双偷偷往她背上贴了个静心符,只觉被庄随的冷静感染,确实没之前那么慌张了:“好,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只要我能记起来我都尽量配合。”
“行。”庄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旁边一个笔记本,陆望知坐到他旁边,叶天双则跑去给薛晚瑜泡茶。
“那先从时间说起吧。”庄随道,“梦里大概是什么时间?”
“天黑沉沉的,像是晚上……”薛晚瑜下意识道,但她很快想起了什么,眉心蹙起,停顿了几秒又急声道,“不对,不是晚上,如果是晚上的话,我记得海心塔晚上七点后是会亮灯的,但梦里没有亮灯。”
陆望知看她一眼:“也可能是傍晚,现在已经十月了,天暗得比之前早一些,七点之前天可能就黑得差不多了。”
薛晚瑜迟疑了一秒,竭力回忆梦中的细节:“让我想想……我记得梦里天上是有月亮的,但有些奇怪,当时办公楼下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往办公楼里走的,我看着不像是晚上下班之后的样子。”
陆望知也觉得这时间不太对,“你既然看到月亮,那月亮是什么形状的?”知道梦中月亮的外形就能依次来判断日期。
“月亮……”薛晚瑜闭眼回忆到这里语声一滞,猛地睁开眼看向庄随和陆望知,“月亮不是圆的,缺了个大口,还红彤彤的很奇怪!”
庄随连忙将笔记本和笔推到她面前:“缺了多少?你画出来看看。”
薛晚瑜低头快速画了,庄随接过和陆望知一起看,后者问了句:“这个角度是梦里的角度是吗?”得到薛晚瑜肯定答复后,陆望知看向庄随,两人心底都浮起同一个疑问。
“按角度来说是蛾眉月的角度,但缺的大小却不太像。”如果是蛾眉月的话那最近几天就会见到,但薛晚瑜画的这个月亮,比起蛾眉月的形状,更像是被谁在边上咬了一口,咬的还是个正圆形。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月偏食。”
两人异口同声,庄随马上转头喊叶天双去查最近月偏食的时间,后者刚滚到电脑前,陆望知盯着笔记本的目光一凝,脑中闪过什么,忍不住伸手按在庄随肩膀上。
庄随察觉出那力度有些重,忍不住偏头看他,就见陆望知咬肌绷紧了一瞬,出声时声音是哑的:“等等……我觉得好像不是月偏食。”
“怎么了?”余下几人都同时看他,陆望知则看?3" 见鬼风水司0 ">首页45 页, 叛ν龛ぃ沟忝挥芯墼谒成希孟裢腹谒伎际裁炊饕谎骸昂P乃挥辛恋疲っ鞑皇峭砩掀叩愎螅焐前档模焐嫌泻焐咴等贝蠖吹脑铝粒旃ハ氯慈死慈送?br /> 办公室里的一盏灯就在这时闪烁了一下,在众人脸上晃出一片惊心动魄的暗影,陆望知蓦地抬头:“天双,不是月偏食,是日偏食!”
叶天双按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搜索框里还是空的:“日偏食……”
庄随在陆望知说到一半时也明白了过来,挑眉看叶天双:“快搜啊!”
“但是老大……”叶天双面上多了几分惊惶的神色,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连最后一丝困倦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望知拿出手机解锁,点出一个新闻扔给庄随:“不用搜了,我之前看到过这个新闻。”
庄随敏锐地察觉出现场气氛不对,他拿起陆望知的手机,视线落在屏幕上。
——“天狗咬日”,今年最后一场日偏食来了!
他的视线略过什么“天狗吃太阳的传说”,指尖下滑停在一个日期上。
就是今天。
不仅如此,这次日偏食将从早上8点10分开始,9点12分时缺口大概会占到太阳直径的2/3,到10点15分左右太阳便会复圆。
而现在是早上7点30分。
第115章 停机坪
这时间几乎等同于迫在眉睫了。
庄随猛地站了起来, 最先想到的是疏散东西两塔的所有群众。
现在7点30正是上班高峰, 大伙都在往单位赶,两座办公楼会有越来越多人聚集, 要是真在这个时候出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大我我我我我我马上打报告!!”叶天双一个激灵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马上拿起电话就摁。
“我通知所有外勤小分队赶去两边。”陆望知还算镇定,但转身时哐当一声撞翻了桌上一个茶杯, 茶水泼撒出来, 在桌面上滚出数道水流。
庄随忙伸手将陆望知拉开,使对方的衬衣免遭隔夜茶水的荼毒:“不要急, 还有时间!”
他说着重重往笔记本上一敲:“9点12分左右才会遮盖住2/3,小瑜画的这个图大概遮了1/2, 所以应该是在8点50到9点之间。”
他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陆望知深吸一口气, 转头看向薛晚瑜:“小瑜你再想想,这图的比例确定和你梦里一样?”
“差不多。”薛晚瑜凝神回忆, “但东塔和西塔分别传来巨响, 两者之间有个时间差,我估计不会超过十分钟, 我是在转头去看东塔的时候看见天空的。”
“那就再往前推十分钟。”庄随示意陆望知去打电话, 自己则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个8点40,“小瑜,你这个梦是没头没尾的吗?”
薛晚瑜猛点头:“对, 我在梦里一睁眼就听见巨响, 等看到东塔那边也出事梦就自己结束了。”
“这样太模糊了, 你说看见楼体破了个洞有火光喷出来, 但没有梦见大楼的后续情况。”庄随喃喃道,“西塔430米,东塔530米,周边建筑密集,楼下还有图书馆大剧院,随便砸点什么下来都要人命。”
万一不走运出现最坏结果……
“疏散两栋楼的人可能还不够,得扩大疏散范围,封锁周边道路。”庄随抬头去看叶天双。
叶天双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跟电话那边的人报告,挂电话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老大,现在是上班高峰,中轴周围超级无敌堵车,封路让车辆全部撤离可能会很费时间。”
“费时间也要去弄,只有一个小时。”庄随不等她说完就道,“请交警协调吧,出问题了我负责。”
叶天双生生把眼泪又憋了回去,从资料堆里刨出全市各部门的联络电话簿,继续投入到打电话工作中。
陆望知通知完外勤小分队回来,和庄随并肩坐在一起,他当然也听到庄随刚才说的话,也心有灵犀地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于是反扣住庄随放在桌面上的手。
庄随心中一动,看着陆望知脱口道:“别担心,你不记得吗?我连天雷都能挡下来,要真出什么事,大不了到时候我释放两个覆盖东西塔的防护……”
“庄随!”陆望知沉声打断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离谱,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继续说道:“疏散民众封锁周边道路这些做法都是对的,包括你想着用自己的力量硬抗也没有错,但这都是为最坏结果做打算!我们一直被那人牵着鼻子走,要是这次还是只能落后挨打,等他发现不对跑了那就后患无穷了!假如我们能知道更多线索,提前掌握他的布局,从根源上堵截他,说不定就能一举将他拿下永除后患!”
“……”这个距离庄随能很清楚看见陆望知眼中的怒意,他沉默了一瞬,手心反转五指交叉扣在陆望知指间,然后紧了紧,“你说得对,的确不能再让他跑了。”
他回头看向坐立不安的薛晚瑜,眼睛里有光芒流转,“那疯子现在肯定还不知道小瑜来了我们单位,也不知道小瑜的梦,这是一个好机会。”
陆望知点了点头,轻咳一声试图把有些发哑的声音拧回来:“小瑜,你能再回忆起什么细节吗?梦里的人、破洞的位置、周围的声音……什么都可以,这洞肯定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说不定有什么细节能让我们提取出有用的线索。”
薛晚瑜被两道视线盯得整个人绷紧,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心尖升起的使命感,她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恨不得把不等人的时间都拨停下来,好让自己能细致回忆梦里的一切。
但时不我待,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试图不断在脑中重播梦里的每一帧画面。
“……洞在离地面1/2左右的位置,在西塔的东北角。”她飞快地说,全是一些片段,“洞口不到两层楼高的大小,不规则,有爆炸声,烟很大,火在往上面的楼层烧,有受伤的人趴在边上求救,但可能是火太大太热了,他受不了掉下来……”
她越说越快,说的细节也越来越多:“还有一块烧着的东西跟着他一起掉下来了,好像是蓝色的,上面有个B字母,旁边还有别的字,像是‘一’的前半截,但烧得快看不清了。”
“等等。”庄随飞快地记录,头也不抬地打断她,“这块蓝色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形状的?是楼里原本有的东西吗?”
薛晚瑜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回想,片刻后才道:“像是一块有些弧度的铁皮,挺大的,我感觉不像是办公楼里会有的东西。”
高端办公楼里不是桌椅就是纸张电脑之类的东西,一块蓝色的带B字的大铁皮确实不怎么像是办公室里会有的物件。
陆望知直接打了个电话联系西塔物管的熟人,询问对方位于楼体一半高度的都是什么企业。
“一家地产公司,两家商务服务企业。”都是办公室结构很常见的单位。
庄随点了点头,又问薛晚瑜:“那个洞是往内翻的还是往外炸开的?”
薛晚瑜毫不犹豫地回答:“往内翻的。”
庄随眉心一紧,笔尖在本子上重重画了几个圈:“那看来是有东西撞进去了,掉下来的这块铁皮可能来自那东西。”
现场几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想起某宗震惊全世界的事件。
“有东西撞上去,这怎么听着有点像那个啥……”刚打完电话的叶天双吞了吞口水,“不会是飞、飞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