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留春一派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想,道:“这么说来,那七煌圣火本就是属于陆青璃的,丹涯秘境也并非沈家所有。”
"没错。"蔺玄之道:“这点可以肯定。”
蔺留春像是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七煌圣火是真正主人送给你的,那你便好生收着,不过,今日之后,所有人都该知道七煌圣火在你手中,恐怕不少势力,都会打你的主意,你要小心谨慎了。"
蔺留春看着晏天痕,让他提高警惕,切莫再没心没肺了。
晏天痕点点头,说:“四长老放心,我还有大哥保护呢!是吧大哥!"
蔺玄之轻笑道:“这是自然。"
蔺玄之本就是容貌绝佳,倾国倾城,平日里冷冷淡淡的模样尚且让人移不开眼,这温柔一笑,更是满树寒梅乍开,万物竞折腰。
蔺留春不得不承认这画面很美,然而他此时依然无比心塞,自家的两个小子,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搞到了一起,还在他眼皮子下面,他将来到底该怎么给蔺湛这家伙交代?
蔺留春有些气不顺,道:“阿痕,你先回房间休息,我找你大哥还有些旁的事情要谈。"
晏天痕本想和蔺玄之温存一番,却被蔺留春棒打鸳鸯,当即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蔺留春。
蔺留春:“…"竟然已经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了,你信不信老子马上真的给你棒打鸳鸯?
“哎,好吧。"晏天痕无奈地说:“但不能太久哦,我和大哥,也有些悄悄话要说。”
蔺留春差点儿没跳起来,这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他是在帮他逃离这大灰狼的魔爪,却被他当成棒槌了!
蔺玄之只觉得他家阿痕特别可爱,便拉过晏天痕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阿痕回去等我,大哥很快就回去。"
晏天痕得了一吻,顿时心花怒放,大地回春,晕晕乎乎迈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就跑走了。
待到关上门,蔺留春打量着蔺玄之,勾着一边的唇角,道:“当着我的面做给我看,小兔崽子,你是生怕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之间有奸情啊。”
蔺玄之淡淡笑道:“四长老目光如炬,自然是逃不过您的法眼。"
蔺留春“呸”了一声,道:“你少给我带高帽子,我也不是来棒打鸳鸯的。我只问你,你和他是谁先追的谁?"
蔺玄之说:“自然是我先追的阿痕,阿痕年龄尚小,还未通人事。”
"你也知道他年龄尚小,未通人事!“蔺留春面色一沉,阴着脸看着蔺玄之,道:“你可还记得,他是你弟弟,是你爹当儿子一样养在身边七八年的弟弟!"
"玄之知道。"蔺玄之更加恭敬,然而却并无丝毫退缩:“我也从未忘记他的身份,但同样的我也知道,他并非我血亲弟弟,与我在一起,也不算是欺师灭祖,乱了天伦。"
蔺留春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指着蔺玄之的鼻子道:“你以为我是在意这种事情?他要是个简单的人,哪怕是你亲弟弟,老子也懒得管你一下!"
蔺玄之微微一怔,眼皮子挑了挑。
蔺留春痛心疾首道:“你糊不糊涂?晏天痕的身份背景,你又知道多少?你真以为,随随便便一个小孩儿,你爹就能带回来养?"
蔺玄之神色变了又变,道:“阿痕究竟是什么身份,还请四长老指点。”
蔺留春轻叹了口气,按了按额头说道:“具体身份,只有你爹知晓,但是当初你爹带回来的时候,曾经简单提起过,晏天痕和上界皇族有关。"
上界皇族?
蔺玄之的凤眸猛然睁大,又骤然眯起。
五洲大陆隶属于中天界,只是九界之中灵气稀薄的一角,此处有国家,有皇族,也有宗门,但此处的国家皇族,数不胜数,光是一个东州大陆,就有七八个国家,而且皇族势力,从来都不会比宗门势力强。
然而上界却截然不同。
据说,上界只有一个皇朝,与神权融合,统管整个九界。
蔺玄之虽未见过真正的皇族,却也在九界混迹之时,不止一次地听说过皇族争权夺利血腥可怖之事。
皇族极重血统,甚至不允许门ⅰ户不对之人嫁入皇家,更遑论有一位和皇族有那么一丝半点关系之人,身上流淌着属于魔族的血脉。
晏天痕为何会被送到五洲大陆?
又为何交到蔺湛的手中?
是为了避免有人察觉到他体内的血脉,还是因为……他已经被人察觉,躲到这里,是为了逃避追杀?
蔺湛之死,和上界皇族,是否有关?
那些人,是否已经知晓晏天痕的所在位置?
五洲大陆,来自紫帝天都的陵赤骨,来自西方界的西皇宫之主凤惊羽,还有身份不明的白逸尘…
这一个一个珠子,都像是被一条线给串了起来,蔺玄之隐隐有种预感,这条线的尽头,指着的那个人,便是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的晏天痕。
蔺玄之莫名觉得心慌,他望着蔺留春,道:“我爹可还说过什么话?"
蔺留春思索了片刻,道:“你爹还说,一位窥天道人曾在晏天痕降生之时,给他卜过一卦,晏天痕此生颠沛流离,命途多舛,情深不寿,岁暮寂寥,所求的,永远求不得,想要的,也永远要不到,乃是一颗天煞孤星。你爹说他心疼这个孩子,便会对他极好,也说若有一日他不在了,无论旁人待他如何,要我、要你好好待他。"
蔺玄之只觉得心如刀绞,他险些身形不稳地踉跄起来。
给晏天痕算命那人,是一位窥天者,怕是十有八九是真的。
况且,上辈子晏天痕的命运,的确和这位窥天者说的一点不差。
他年纪轻轻便众叛亲离,自蔺湛死后,再也未曾感受过世间温情,除了段宇阳和一个对他不坏好心的烈焚空之外,所有人厌他恨他,后来怕他畏他,而自己---
蔺玄之闭了闭眼眸。
他才是杀了晏天痕的罪魁祸首。
蔺玄之心神震荡,良久之后他才勉强平静下来。
这一辈子,已经重头来过了!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晏天痕的命途,如前世一般颠沛悲惨。
蔺玄之睁开眼眸,望着面露担忧之色的蔺留春,平声说道:“四长老,即便他身份麻烦,我爹也还是把他带在身边养着了,我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因为这些身外之事,而放弃他。他的身份,不好猜测,也不便猜测,如今我希望我和四长老,都当成一无所知,这样可好?"
蔺留春摇了摇头,说道:“你想和他如何,我不在意,只是蔺家一个大家族,上百口人,我怕将来会因为你,而带来灭族之祸。"
他看着这个眉目像极了蔺湛的少年,叹了口气道:“上界之人,和我们下界之人完全不同,我们不受皇权约束,也不受上界规制,属于三不管地带,所以大多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报复心思并不强,有很多事情,都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藐视皇族。然而上界皇权和神权合二为一饶是修道之人,也要受到皇权管束,恐怕他们决不允许有皇族的漏网之鱼存在。"
蔺玄之目不转睛地和蔺留春对视着。
蔺留春接着道:“你爹并非死于魔修之手,那些来者,分明就是五洲之外的杀手。你爹拉着那群来捉拿阿痕的修士,同归于尽,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将消息传递出去,但是五洲已经不再安全,早晚有一日,那些人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的,到那时,你又该如何护着他?"
蔺玄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隐藏在袖子之中的拳头。
他曾经推测过晏天痕的身份,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便是阿痕的爹或者娘亲,是一位有着天魔血的魔族,且身份地位不低,还让阿痕的血统,被上界之人发现。
但他没想到,阿痕的身份竟会如此棘手一一他若身怀皇族血统,便理所当然有皇位继承权,若是他那位父亲的身份再高一些,那么阿痕的顺位,将会无比靠前,然而皇族怎可能让一位身怀魔血之人继位?
又怎会承认一位半魔为皇家之子?
上界多偏执,甚至为了血统的纯净和高贵,杀戮子嗣之事,早已习以为常,屡有发生蔺留春眼看蔺玄之动摇,心中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有些庆幸。
蔺留春说:“趁着你和他,还未曾到那种密不可分的地步,你早些将他送出家门吧。天极宗的钟离慎丹师,和我有些过往交情,少宗主任扶摇也算是我的故旧,你若是不方便出面,便由我来做个搭桥,把晏天痕送出去,将来也好给蔺家,留一条活路。”
蔺玄之闻言,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膝盖一弯,单膝跪了下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虽然只跪了一膝,也足以让蔺留春震惊了。
蔺留春站了起来,一脸错愕地望着蔺玄之那张超凡绝尘的谪仙容颜。
他竟然跪了下来。
傲骨铮铮从不为仼何人折腰的蔺玄之,竟然跪了下来。
第242章 死不悔改
蔺玄之直直望着这位和他爹关系最为亲密的蔺家长老,声若含珠,字句清晰,道:“四长老,我和阿痕今生今世绝无分开的可能。我这辈子,便是为他而活,即便为他而死,又能如何?窥天者说他命途多舛,岁暮寂寥,我便偏偏要逆了这天道,改了他的命,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朝不保夕,命途维艰,我亦虽九死而尤为悔。"
蔺留春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年仅不到十八岁的少年,竟会说出这种为了另一个人而出生入死之言。
更令他震惊的是,这个少年,还是他所见过的最为冷情的蔺玄之。
没错,蔺玄之从来都是个冷情之人,他即便心中有爱,也合该是普泽众生的大爱,而绝非该懂这种小爱。
蔺留春忽然想起蔺玄之出生的那一日。
百鸟来朝,百兽齐鸣,白虹贯日,整个下雪的东洲大陆,一夜之间万花齐开,整整三十日方才凋谢,香飘百里。夜空流星飒沓,陨落了不知多少星子,也不知又有多少新星,冉冉升起。那时,星河倒转,星海逆流,窥天者们几乎被这异象惊得掉了下巴!
若非丰蔺留春亲眼看着蔺玄之出生,这异象才出现,他恐怕也不会将异象,和蔺玄之联系在一起。
至今,五洲大陆还有不少窥天者,在研究着那长达三十日的异象,究竟是在预兆何事。
蔺玄之出生之后,蔺湛难以心安,总觉得天呈异象是在对蔺玄之未来的警示,便不顾身体虚弱,毅然决然地带着蔺玄之上了玄天宗,花了重金向那位沉剑峰峰主求了一挂。
沉剑峰峰主并未算卦推演,甚至连见都未见蔺湛和襁褓之中的蔺玄之,只隔着峰门对他传音说道:“此子乃为济世北辰明星,手持屠魔止戈剑,生而为诛杀乱世天魔主,心怀天下,兼济苍生,却又冷心冷情,亲缘寡淡,情线断绝,不懂情爱。此子命数,算无可算,算者必死,天道因缘有数,即便窥探,也无从更改。你下山便可,不必再问。"
蔺湛越发心怀不安,也只好带着蔺玄之下了山,回了蔺家。
蔺玄之的确冷心冷情,他待人温和73" 重生之至尊仙侣0 ">首页75 页, 有礼,天资斐然,若不是听从蔺湛的教诲,压抑着自己的修为,恐怕他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名彻五洲,甚至会引起上界注意。
蔺玄之鲜少有情绪波动,他除了在意自己的生父之外,对其他人都是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岀瑕疵,却又淡漠而疏离,仿佛他游历人世间,只是游历而已,不沾纤尘,又不知何时,就飘然而去。
即便蔺湛带回了一个孩子,说要收养他当义子,对他好得令人嫉妒,蔺玄之也只是淡淡一笑,不放心上。
他不懂妒忌,也不懂悲伤,似乎没有太大的喜悦,也没有太多的悲情。
见而忘仙玉华容,不仅是容貌气质,还有他的无欲无求。
后来,蔺玄之去了一趟北洲,回来的时候,身上便多了一把剑,名为止戈。
止戈止戈,止天下战戈。
这把剑,似乎已经在冥冥之中,昭示了蔺玄之被窥天者窥察出的命运。
然而,就是这样的蔺玄之,如今却是跪在地上,将他对另一个男孩的执着和痴迷,坦白告知,这怎能让蔺留春不感到震惊!
蔺留春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灯火如豆,跳跃的火焰之下,蔺玄之侧颜如玉,风华艳艳。
蔺留春道:“你决定了?"
蔺玄之道:“早已决定。”
蔺留春说:“死不悔改?”
蔺玄之摇摇头道:“死不悔改。”
蔺留春半眯着眼睛,说:“我该把你踹出家门,让你和蔺家断绝关系。"
蔺玄之淡淡说道:“若是为了蔺家,我绝无怨言,今夜便可带着阿痕,远走高飞。"
蔺留春一拍桌子,道:“蔺家养你十八年,还没从你身上捞回本,谁脑子抽风了才让你远走高飞?我本想着你丹田被废,什么劳什子的济世之命也已经改了,心中还觉得安稳,没想到你却机缘巧合,又搞到了天级丹,看来天道的确早已注定。"
蔺留春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晏天痕身份虽然麻烦,但蔺家也不出狗,不至于做惊弓之鸟。只是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也要自己心中有数,早作决断,蔺家不见得能护得住你,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蔺玄之心中一片感激,蔺留春为蔺家长老,本该先为蔺家着想,将他赶出家门,断绝关系,才是正途,然而他反其道而行,给他留有一寸喘息余地。
蔺玄之行了一礼,道:“我先替阿痕,谢过长老。他日无论何时,我都尽可能不牵扯蔺家。"
蔺留春眸色复杂,望着蔺玄之那张玉面,道:“我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但晏天痕容貌的确有所缺陷,修道之人又爱美如痴,我想不通你究竟为何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蔺玄之笑了笑,眉目温柔,缱绻万分,道:“恐怕是前世有约,今生来赴。"
蔺留春心头一颤,感慨万分。
蔺留春淡道:“可你别忘了,你爹之死,全因他而起。"
蔺玄之道:“我已经想明白了,因他而起,却并非乍他的过错,阿痕同样是受害者,我不会因此而怨恨他。”
蔺留春点点头,说:“这话是你说的,日后也切莫忘记。”
蔺玄之说:“谨记长老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