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完也不在乎傅子渊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解释完这一切之后,他就打算走了。
傅子渊骨子里是个自负的人,被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但他到底没忘记自己来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于是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还是挤出笑容:“我送你?”
容完拒绝得更彻底:“不用了,沈先生来接我了。”
傅子渊:“……”
包厢内小提琴音乐还在继续,菜还是热乎的,蛋糕也精致无缺,可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容完来了一趟,又走了,就只剩下傅子渊一个人坐在原位置,一无所获。傅子渊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控制不住地一拳捣在桌子上。他这趟回国原本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这事没完。
容完离开芙蓉园酒店后,外面停着熟悉的车子,来接他的人。
他拉开车门上去,沈灵殊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就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军,知道自己打了场胜仗,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春风得意,甚至连日以来周身压得很低的气场都放晴了。
虽然知道容完刻意抬高声音,就是为了将某些话说给他听的,但不得不承认,沈灵殊听到这些话,心头密布多日的乌云终于散开了。当着傅子渊的面说这些话,容完无非就是想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现在这颗定心丸他吃下了,还琢磨出些丝丝的甜味儿来。
更重要的是,容完既然能这样对傅子渊,那就说明,当年爱慕过傅子渊,给傅子渊写过信的“舒添衍”和他无关。
这对沈灵殊而言,非常重要。
他那些躁动不安的嫉妒欲和占有欲,也稍稍平复下来。
——国内有我挂念和喜欢的人。
耳边回想着这些话,沈灵殊耳根逐渐爬上一丝红色,嘴角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扬起,可又竭力将神情绷住。
他抬了抬腕表,道:“十分钟三十六秒。”
解决了傅子渊这个大麻烦,消除了沈灵殊心中的隔阂,容完的心情也正好,决定不和他计较,笑着凑过去:“这么掐着秒表计算?怎么样,超了三十六秒,你还要惩罚我?”
沈灵殊沉吟道:“那就,给傅子渊写过的信也要给我统统写一遍。”
“这不公平!”容完无语凝噎道:“你明知道——”给傅子渊写那些信的并不是我。
沈灵殊假装一无所知地反问:“明知道什么?”
容完受到限制说不出口,只能瞪着沈灵殊。
沈灵殊见容完并不打算明说,却也不急,他此刻吃下了定心丸,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定,眼角眉梢都透出愉悦来。但他决定装死,“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慢慢写吧,来日方长。”
要那只是一封信,容完抄抄也就罢了,权当情趣,可舒添衍这小孩非常执着,每年两三封信,到目前为止加起来总共也有几万字了,要容完写那么长一封情书,还不如剁手算了。
容完抗拒道:“慢慢写也不行,那么多,要写多久才能写完?”
沈灵殊见他不肯,沉默了下。
容完还没说些什么呢,就见沈灵殊垂下了眼睫,肩膀也垂下了,显得有几分失落的样子。他道:“其实我从小一直很羡慕傅子渊,他有的我全都没有,所以我也想要有。”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气声,显得有几分可怜,容完心中顿时一软,脑子里理智全无,咬了咬牙道:“……那好吧,行行行,我写。”
话音刚落,就被沈灵殊搂进怀里。
沈灵殊心脏跳动很快,容完能够听得出来,他忍不住笑了笑,微微支起头,就撞见沈灵殊眸子里浮现的势在必得的笑意,哪里有方才自己臆想出来的氤氲的水气——?
容完:“……”妈的又被骗了。
第97章 豪门腿疾冷少
一场算不上风波的风波就这样过去。
傅子渊这边似乎遭受了重大打击, 消停了好长一段日子。他先前还积极奔走在医院,去看望舒添衍的父亲, 但是现在容完和他把话说明白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医院。对此,容完也没感觉有什么好意外的,原本傅子渊就是个这么唯利是图的人,只不过原先的舒添衍被糊住了眼睛而已。
这回和原文剧情一样,傅子渊依然并没有掀起什么大风大浪,但容完知道,他绝不会甘心就这样输掉。很快,他就会故意放出线索,让沈灵殊查到自己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他明知道沈灵殊一旦查出来,便不会放过他父母,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求鱼死网破, 即便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既然无法从沈灵殊手中夺走任何东西, 那么他就要让沈灵殊这种生来便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痛苦。
容完虽然宁愿沈灵殊永远都不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 那?6" 必须治愈霸道魔头0 ">首页38 页, 筒换岢惺芫薮蟮耐纯? 但是他也清楚, 自己这种想法太自私了,于沈灵殊而言,是为父母报仇重要?还是一辈子安逸地被蒙在鼓子里重要?无论是十二年前的沈灵殊, 还是现在的沈灵殊, 都有权利知道那个真相。
因此容完什么都没做, 也没有试图阻止傅子渊放出消息诱使沈灵殊追查。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将自己房间里的枕头和家当全都搬到了沈灵殊的房间里去,要彻彻底底的和好,待到沈灵殊伤心难过时,才能成为对方的支撑。
沈灵殊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他在主动示好。
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这还是这个人第一回 这么主动,丝毫不藏掖自己想要爬床的心思。
不得不说,沈灵殊心底里的那点患得患失终于被填满了。重逢以来,他虽然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握在手中像握着沙子,总提心吊胆怕溜掉,又怕其实并不属于自己,更怕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这是梦境。可现在,他心底的某块悬起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看着容完钻进自己被窝,衣服布料被磨蹭,令他无论是身上还是心底都痒痒的,耳根起了热意,低咳了一声,道:“我房间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搬进来了以后就不能搬出去了。”
容完顿时失笑,拍了拍枕头:“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沈灵殊面无表情地翻了页书:“我的家里我说了算。”
“行。”容完忍不住逗他,爬起来拿枕头下床:“那我再考虑下要不要搬进来,其实我那房间也挺不错的,够大,也朝南。”
沈灵殊脸色顿时一黑,拽住他手腕把他拽了回来:“已经做好的决定,怎么可以随时变卦,这样以后你还讲信用不讲?”
容完忍不住笑了,看着沈灵殊略带愠怒的眸子,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那好吧。”他勉为其难道,重新钻进被窝,头在枕头上舒舒服服地蹭了蹭,侧过身去双手搂住沈灵殊的腰。
沈灵殊被他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给闹得浑身一僵,靠着床头跟块木板似的。
被子里很暖和,连冰凉的膝盖都能感觉到几分温热,有多少年没这样暖和了。
空荡荡的房间死寂已久,有多少年没有这个人的呼吸声了。
以前人没找到的时候,愿望很卑微,想过只要他出现就好,即便是以陌生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还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十个月、十年、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也得找下去。但一旦人找到了,就握在自己掌心里,人的贪欲就来了,不止是想要他的陪伴,还想要他的关心和喜欢,不止是想要他的关心和喜欢,还想要他只关心自己一个人,只在意自己一个人,甚至不惜用手段千方百计地求证……
真是贪得无厌,索要无度。
沈灵殊有些嘲讽地想着,但此时此刻,他心中是暖的,餍足无比,他终于也有了能让他贪心索要的人,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会用异样眼光注视他,对他好不求回报的人。他血液都开始温热了,甚至在期盼接下来的每一天。
容完见沈灵殊不说话,不知怎么了,主动道:“躺下来一点儿,胳膊借给我。”
沈灵殊面上有点嫌弃,但占便宜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径直伸出胳膊,将容完搂进怀里。
但这样靠上去并不舒服,容完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你放松点儿,不然以后每天这样,迟早要得僵化症。”
居然还敢挑剔他的胳膊?再怎么挑剔以后也只能靠这胳膊了。沈灵殊心中暗暗心情大好,面上却蹙起眉:“是你头太重了。”
容完看他一眼,作势抬起头:“哦,那我不靠了。”
“……”沈灵殊咬牙切齿地将他头摁了回去。
容完这一招百试不爽,沈灵殊心中有些憋屈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但转而一想,这样被吃死未免不是种乐趣,也就松开了眉头,甚至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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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的人都能看出来,沈总一整个春风得意,情场得意生意场也得意,也就导致整个沈氏议论纷纷,怀疑沈总是不是就这么把身边人定下来了。无论沈灵殊怎么脾气古怪,性格难搞,还患有腿疾,但到底身家斐然,还是有不少人对他的钱财趋之若鹜,因此这件事情很快便在圈子里传开。
这就导致容完收到的饭局也莫名奇妙增多——
想要巴结沈氏的人,自然会从他身上下手,有的还直接买了人参高端游戏机之类的直接寄到学校,弄得他不知所措。开始两回容完还拿回去,让沈灵殊处理,但沈灵殊不以为意,既然是送给容完的,那就收下。
容完倒是感觉到傍大款的福利了,简直被人全方位讨好着。
虽然这种事情落在他人眼底颇为不耻,但容完是干演员的人,什么样的目光没遭受过,最不忌惮的就是他人的眼光,在他这里全都跟放屁一样。再加上他和沈灵殊之间又不真的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他只图自己自在,别人说什么他都当做纸片人在嘴炮。
因此接下来的礼物,他也就乐得来者不拒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除此之外,容完与学校里的新室友一块儿去吃了个饭,这三人可比先前厉晓宇那行人好相处多了,容完对沈灵殊给自己换寝室这个操作还是相当满意的。
时间一晃过了半月,在未知的变故到来之前,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然而剧情线还是飞一般地往前推进着的。
沈灵殊身边开始流言四起,提及当年沈氏夫妇车祸去世另有真相。这谣言忽然被放出来,自然是有心人所为,可即便是某人有心这么做,或许就是为了扰乱沈氏目前的资金行为,可涉及自己父母,沈灵殊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当年他一家三口出行,遭遇车祸,父母双亡,就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事后因为被傅家控制住,没有来得及去调查车祸的真相。而当他十五岁逃出来,终于有能力去调查时,却什么都查不到,一无所获,请到的侦探与警方几乎一致认为,只是一场意外。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有人做了手脚,况且那天去旅行,也只是父母临时起意,因此沈灵殊虽然满腔仇恨无处发泄,却也找不到什么根本不存在的凶手,只能将此当做天灾人祸,怪责自己命硬。
可现在流言忽然出现,绝不是空穴来风,沈灵殊接连几日脸色都不太好,找了几组人,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无论当年的事情有无真凶,是天灾还是人祸,此时有心人将他父母的事情拿出来说,都已经触犯了他心中的最底线!
就在沈灵殊忙着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时,容完心中有着淡淡的伤感,无论如何,重新揭开旧伤疤对沈灵殊而言都只会是一次鲜血淋漓的过程,而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也就只能每天多给沈灵殊发几条短信,早点回家陪着沈灵殊。
但是这天沈灵殊回来得很晚。
容完在客厅里等得十分不安,忍不住走到别墅外头的台阶去等着。夜已经非常深了,别墅在半山腰,隐隐看得见川流不息黄金如瀑的车流,以及亮起来的万家灯火。要是沈灵殊父母当年没有被害死的话,发生在沈灵殊身上的一切厄运或许就不会发生。
容完忧心忡忡地想着,忍不住掏出手机打电话,但电话还没拨出去,就传来车子开进来的声音。
系统也略有些伤感,道:“过几天就是沈灵殊父母的祭日。”
容完顿了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迎下去,车子缓缓开进院子里,司机下车给后座拉开车门,脸上表情也有些凝重,但车门打开了,却不见沈灵殊下车。容完忍不住快步走过去,钻进车子里。
沈灵殊坐在那里,身上的白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十指交叉抵着额头,夜色太深看不清他垂下的脸上的表情,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与愤怒几乎要将人淹没。这还是二十五岁的时间线里,容完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沈灵殊。
十岁之前,沈灵殊的家庭原本很幸福,父母恩爱,有钱有势,但或许是遵循美好的东西总是要被毁灭给人看的道理,一场车祸夺走了这些,他的命运剧变。
就在他终于逐渐将那场阴影阴霾藏于心中按捺不提的时候,却又发现了新的蛛丝马迹,查出了另一层真相——他的父母并非遭遇飞来天灾,而是被人害死的!将傅家人碎尸万段也不为过,但失去了的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再也不会被父母叫小名。
沈灵殊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可当容完凑过来后,他仿佛又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悲鸣,情绪却渐渐稳定下来。
此时询问全都是多余的,容完心中揪得厉害,只能沉默地抱住他。
沈灵殊死死圈住容完的腰部,将脸埋进容完的脖颈里,想要发泄,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死死扣住容完的后脖颈,声音低得发哑:“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