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明事件中受到的各种惊吓都不再重要,非药物性质的情绪灌入她们的脑海,并迅速将两人的思维和判断力牢牢控制,让她们对这里的喜爱值达到了顶点,什么危险困难痛苦都不能阻止她们选择留下来,与这座建筑共存亡。
漂浮在护士们与熬嗷之间的暮鸦回头,冲熬嗷发出喵叫。
“……离谱。”听了暮鸦的形容后熬嗷是这么吐槽的。“她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么?”都不怀疑一下的?
暮鸦还在继续研究。
大脑是个复杂的器官,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就算是暮鸦也不能随意扒拉,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探索。
“喵……”好像不是的哦……
愉悦感只是一次性灌入,很快就被消耗掉,等到明天早上,她们也许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本来人的大脑在受到惊吓后会留下痕迹,让人记住危险并且养成反射规避的习惯,而这些愉悦感的灌入正好覆盖了那一部分。
所以护士们就算是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就想要离开,她们脑内负责“回避危险”的那部分已经受到攻击挟持,所有关于“需要离开这栋建筑”的念头都被篡改或删除了。
最可怕的危险是无法觉察到危险的存在。
所以她们被抓住了。
此时黑雾成功的将一缕丝线染上了自己的颜色,很淡,但足够辨认,熬嗷与暮鸦的目光追随着黑色的霉斑一路往上,追寻丝线的尽头。
在更高更高的地方。
在狼的低吼声陪伴中,漆黑的身影载着身上小小的黑猫,往天空上冲了出去,他高跃而起,在最高点的时候暮鸦正好踩着他的后背再次起跳,往无法触及的高处纵跃而上。
那是普通生灵绝对无法到达的高度。
可是还不够。
黑雾喷薄而出,沿着丝线攀爬,在无声的尖啸伴奏下,暮鸦将自己扯到了丝线的尽头,那本应该是天空的地方,而它却在这里撞到了别的东西。
“喵~”这东西的能力跟你有点儿像呢。
暮鸦对着熬嗷发出叫声。
但是熬嗷听不见,暮鸦现在的位置太高了,小猫的叫声可穿不了这么远。
如果能听见,狼肯定会吐槽,他的能力才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高空处这些透明的丝线聚拢在一起,形成茧状的模样,当它们彼此缠绕覆盖到一定厚度的时候,居然起到了隐匿的效果。科学一点的来说,就是这些丝线能将周围的环境因素进行折射记录,并体现在了自己的表层,以到达隐藏自身的目的。
当猫猫扒在了茧的表层,尖尖的爪子扣入丝线之间,豁口扭曲了表层的折射,隐匿效果自然被破坏殆尽。
熬嗷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那个东西。
“比想象的大一点。”熬嗷表示自己深感意外,“喜欢藏头露尾的,我还以为是个看不见的小东西呢。”
猫的喵喵声不能传递给狼,狼的嘀咕声同样传不到猫那边。
暮鸦低头看熬嗷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于是自行埋头扒拉,它的利爪异常锋刃,可以挂在熬嗷的衣服上不勾丝,也能轻易地切开这些不明丝线,很快就掏出个看起来似乎根本钻不进去猫的小洞来。
然后暮鸦便发挥出自己的体型优势,沿着洞钻了进去。
内部倒是能看出来这些丝线的本来颜色是白色,还有点儿绒绒软软触感很好的样子,仿佛是某种很美好的东西。
茧对于暮鸦的造访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应,也许是因为暮鸦与它到底是比较接近的东西,而并非人类那种“食材”的分类,又或者只是因为这里面的它恰巧诞生了在人类社会中,成长环境不同,所以比较笨?
猫先是静止不动,耳朵竖着,眼睛张开到最大,尽可能的收拢光线。
……
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真的,很笨的样子。
它就这么进来了,这东西却没有了动静,完全没有内部的防御,一旦有谁能破开外层的防御与伪装,这东西就打算这么将脆弱的内心裸露,任凭自己被杀死么?
暮鸦觉得不可思议。
她昂起脑袋左右嗅了嗅,寻找稀薄的气息,但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差别,它便跟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耐心寻找。
很快,暮鸦来到了茧的中央,在这里它成功的找到了那个“东西”。
圆球状的中空地带,那“东西”被四面八方的丝线拉扯支撑,就悬空在正中间。
白色几近透明的蝴蝶翅膀将内里的东西包裹住,只能隐约看出来大概是个人类小孩模样的虚影,这影子正蜷缩成一小团,双腿弓起,脸部完全埋在膝盖处,又用双臂环绕,像是在自己紧紧拥抱着自己,以至于根本看不清脸。
但暮鸦依然能认出对方给自己的那种感觉。
迷路的感觉。
“喵?”黑猫发出温和的叫声,问:你是方媛?
沉睡般合眼不动的“方媛”被猫叫声所惊动,终于张开了眼睛,她带着一脸迷茫的表情抬起脑袋,左右看了看。
“安吉拉?”
“喵。”不是安吉拉哦。
见对方确实是“方媛”的样子,暮鸦放松下来,同时又更加疑惑了,满脑子小问号的黑猫蹲坐下来,昂头看向这只巨大的蝴蝶。
它喵叫着问:你不是人类?
“方媛”的表情十分疑惑。
暮鸦又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从表面上看,茧中意味着还在孵化期,还在孵化期的“方媛”又是如何做到明明被束缚在茧中,却能造访咖啡店的呢?
暮鸦的问题很多。
此时的“方媛”完全能听懂暮鸦的叫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她看起来比暮鸦更加迷茫。
暮鸦只能换了个问题。
“喵?”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
这次“方媛”听懂了,立刻就笑着回答:“我就在家里写作业呀。”
家里?
这里么?
暮鸦环视一圈。
茧是进化的场所,和“家”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半夜的十二点半。
或者说是凌晨30分。
橘茶趴在暮鸦常睡的垫子上,探头探脑的看着下面一群猫猫互相扑腾,原因不过是奶牛小猫咪可(Mike)在大哥喵可(Miuke)的帮助下扒开了玩具柜。
啡啡拿到逗猫棒咬住到处蹦跶,引起连锁反应,猫猫们全都立了起来。
并且开始飞跳。
大橘无力阻止这场混乱并选择加入其中。
啡啡带着大家一起快乐拆家,追打中破损若干。——记录员:橘茶。
第12章 医院与蝴蝶 03
暮鸦上下打量着“方媛”,从对方翅膀的形态上看,不难发现此时的“方媛”已经是一只完整的蝴蝶了,却还是呆在茧里。
这是错误的。
如此一来茧就不再是保护她帮助她进化的场所,而是束缚她即将杀死她的囚笼。
暮鸦清楚这一点却没有急着点破,它还没搞清楚“方媛”的情况,进店的方媛绝对是个人类,可这个“方媛”给它的感觉也是对的。
那么,到底是哪个方媛正在试图跟它的店产生联系?
猫歪了歪脑袋,它决定做出试探。
“喵?”方媛?
“嗯?”
这只“方媛”看向小猫,同样也是一脸的无辜。
暮鸦:“喵~?”店里的炸鱼好吃么?
这问题显然在“方媛”的意料之外,她缓缓偏头,露出无辜又迷茫的表情,随后恍然大悟,昂起了脑袋,“方媛”的发丝连着丝线,也有部分成为了透明的模样,流光闪烁中能看见那些丝线一直在她的身上蔓延,粘连在皮肤上,形成斑驳纹路。
片刻后流光消散,“方媛”露出迟疑的表情。
“店里面没有炸鱼呀……”
她仿佛在问:猫猫的脑壳坏掉了吗?
暮鸦:……我的脑壳很好谢谢。
回答正确加上暮鸦能从这只“方媛”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它们这种存在辨认它物的方式与人类有本质上的不同,既然二者综合考虑都能合得上,就基本不会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对暮鸦来说,这只“方媛”就是那名方媛。
于是猫撑了个懒腰,蹲坐下来问:现在,你能想起来了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找到我的咖啡店来?
“我……”茧中的“方媛”再次愣住,脑袋宕机了一半,呆傻半天,才缓缓“咦”出声,嘀咕:“我为什么要去咖啡店?”她迷茫的反复自问,“为什么?我没有去咖啡店……”
这样的自我怀疑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方媛”突然恍然大悟。
“我要让方媛去找快乐的地方。”她非常肯定的说道。
“方媛”想要让方媛去一个可以开心的地方。
猫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变成蚊香眼。
暮鸦:这样沟通好不方便,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当然没有了,小方媛是给过这只蝴蝶名字的,应该是叫做“遗忘蝴蝶”,不知道是承载了遗忘的记忆的意思,还是被忘掉的意思,又或者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好看就用了上去。
但无论是“蝴蝶”或者“遗忘蝴蝶”都更接近称号,而不是真正的名字。
为了不为难自己,暮鸦决定给对方一个名字:那就叫你小媛吧。
“方媛”想都没想,直径同意了。
“好啊。”然后,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小媛。小媛提出问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小猫咪,这里可是小媛的家哦。”
语气听起来还有些稚嫩,像是十岁的孩童。
暮鸦反问:如果这里是小媛的家,那方媛在哪呢?
小媛被问得一愣。
她的表情仿佛在问:方媛?那不是在叫我么?
“喵~”你可不是方媛哦。
看她还是懵懵懂懂的,暮鸦再次强调了这件事。
“喵?”你难道不是小媛吗?
它很有耐心,慢慢引导着这只迷路的蝴蝶。
小媛的表情迅速陷入一片呆滞之中,神情空白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瞳仁眼白两处逐渐融合,变为纯白的晶体,又在短短几次眨眼的时间里迅速恢复。
“我是‘小媛’。”她彻底认可了这件事情,透明的丝也随之脱落。
小媛掉到了下层,摔在暮鸦面前,整只“噗叽”一声摔得平摊在地板上,她的翅膀也跟着瘫痪在身体两侧。
这让小媛看上去并不像是正常的蝴蝶,她的翅膀没有任何力量。
这样沉重的蝴蝶翅膀垂在地上,给小媛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必须上身前倾,头部低垂,脚跟提起,脚掌撑着地面,全身一起往前用力,才能成功移动自己的身体,艰难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在拖数百斤的东西似的。
从未见过真实蝴蝶的小媛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依然拖着翅膀慢吞吞地移动。
最开始她努力撑起身体,跟着记忆中方媛的形态试图用双脚走路,最后干脆开始爬行,也许是因为黑猫是四肢着地的,小媛也不自觉地开始学习这个姿态,可这样的姿态又同她记忆中的彼此矛盾,这让小媛不知所措,行动也变得更加迟缓。
“用脚好难啊……”小媛感叹,“好沉重,好累啊……”
她要让方媛去更好的地方。
“也许她该用四肢行走,就像你一样。”小媛认真思考着,并发出感叹,“四肢一起用力多舒服啊。”
而且更加平稳快速。
小媛说的非常诚恳认真,让正在思考这只无法自行破茧的蝴蝶是否属于“死胎”那一类的暮鸦陷入沉默。
为什么无论如何人类都会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小媛眼中“好”的事情,对方媛来说不一定是正确的。
暮鸦:“喵~”
我们还是先来解决你的问题吧。你说你要让方媛去快乐的地方,那是哪儿呢?你有具体的目标地点么?
拖着蝶翼的小媛懵懵懂懂的,倒是很听话,她伸手招来丝线,让它们传递信号,一些光斑落在她的掌心里。
“这里哦。”
光斑飘向黑色的猫。
在暮鸦的鼻尖前停顿住。
许许多多的场景从光斑中溢出。
其中来回闪烁的画面都是孩童的图画。
蝴蝶、白色的蝴蝶、只用短洁线条勾勒出的白色近透明的蝴蝶,一只只在稚童纸上笔下自由跃动的蝴蝶。
随着孩子的年纪增长,绘画技法逐渐上升,关于蝴蝶的描绘也越发的晶莹美丽。
在画这些蝴蝶的时候,方媛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宝贝!
小媛觉得自己可以非常自豪的如此宣布。
她还向暮鸦展示了另一些快乐的记忆,以及如何将这些记忆制作成光斑,又将它们灌入到其他人类的脑子里,其中最后一项因为熬嗷的存在演示失败。
“他好笨,明明这样更好。人类不是有句话:快乐不就完了?”
小媛略显遗憾地在那嘀嘀咕咕。
暮鸦看了看,没做评价,它将话题引回原处。
“喵?”你来我的店里是为了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
“让方媛去更好的地方变得更快乐”这样的话太过于笼统,暮鸦是无法理解的,它需要小媛给出更加明确的需求。
如果当时来到猫咖啡店做客的“方媛”就是现在的小媛,那么按照熬嗷的猜测,小媛是来寻找某种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