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放在心上!”阎王强调,“本君当真相信你能赢!”
宋衿符听着这话,实在禁不住笑了,扬着红彤彤的脸颊、睁着红彤彤的眼睛,朝阎王抿了抿唇。
“那等我平安回来,阎王替我在阎王殿摆桌宴吧。”她道,“我想吃东海的螃蟹,想要南海的珍珠,想要北海的鹿茸,还想要西海的鳜鱼。”
阎王一顿,黢黑的老脸上登时笑意不止,忙不迭点头:“好,等你回来,本君给你在阎王殿摆上三天三夜的宴席!”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章
宋衿符找到黄雀大王的时候, 他正吊儿郎当躺在树洞里做自己的美梦,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她身后有没有跟着某个高傲的鬼王。
“别看了, 只我一个。”宋衿符横叉着手臂抱胸。
“只你一个?”黄雀大王看起来有点失望,但又狐疑, “只你一个, 那你是如何能冲破我的结界还不叫我发现的?”
“自然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宋衿符走近了戳戳他恢复的不是很好的半边翅膀,啧啧摇头。
黄雀不是很信任她的本事,护好自己的翅膀, 默默挪开:“那你此番是来干什么的?我可告诉你, 我这回没再收留任何无家可归的美人少妇,也没藏什么神剑魔剑的, 你来了也是白来。”
“我知道,依你的胆子, 上回事情闹的这般大, 你哪里还敢随便收留别人?”宋衿符也不给他留面子,好脾气道,“我这回呢,是来兑现当初给你的承诺, 来帮你夺回黄雀山老巢的。”
“你?”黄雀没眼看,“你一个人,鬼王没有, 判官也没有, 你拿什么帮我夺?”
宋衿符隔空动了动手指, 叫他的后脑勺无端挨了一下打。
黄雀一下惊得抱头鼠窜,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耍我?”
宋衿符又抱胸, 学着宋斐的好整以暇:“我是在告诉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朝我已非昨日我,走,姐姐带你逞威风去。”
“不去……”黄雀磨磨蹭蹭,嘀嘀咕咕,“万一被打回来,丢人的还是我。”
“你个小毛孩子,怎么能这般不听劝呢?”宋衿符道,“我说能赢就是能赢,不能赢,我还能招鬼呢,你怕什么?”
“招鬼?”对面萎靡不振的少年一下来了精神,“你是说你打不过,能招鬼王来?”
在你眼里招鬼就等于招鬼王吗?
宋衿符嫌弃不已地看着他,却也还是默认般点了下脑袋。
黄雀一下蹦得老高,振着翅膀嗷嗷大叫了两声,挽着宋衿符就往外走:“走走走,我早就想夺回我那老巢了,奈何这百年来一直没有人能够帮我,千辛万苦可把姐姐你给等来了,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福星,转世家人……”
“……”
宋衿符难得碰到嘴能比自己还贫的,皱着眉头想,她从前整日在宋斐身边也是这般叽叽喳喳,唠唠叨叨,如今看来,宋斐能忍她这么久,也是实属不易。
她跟着黄雀大王来到黄雀山,老远的,就能看见满山郁郁葱葱的样子,苍天古木连地而起,高耸茂密直冲云端。繁茂交错的树枝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不少的木屋,只是大多已经破败,摇摇欲坠。
黄雀大王的怨气在靠近这座黄雀山的时候就已经噌噌冒头,看在眼前这般景象,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些原都是我和我的孩儿们静心打造用来居住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竟被糟蹋成了这样,该死的老鼠精,我要他不得好死!”
“别急别急,夺巢之仇,不共戴天,我知道,但是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宋衿符安抚好他,垂下脑袋仔细观察这座山的情形。
山林很安静,整座山都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茂树林荫间,只有一个黑影蹿动,速度飞快,正往位于山顶最大最高的那棵树洞去。
黄雀指着他大叫:“就是他就是他,那就是老鼠精!”
宋衿符闻言又认真瞧了瞧,所谓的老鼠精此刻正是以寻常老鼠的形态示人,黑不溜秋,一根长尾,奔跑在山林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显然已经对这里熟悉似自家。
鸠占鹊巢日子还过的这般舒坦,也难怪黄雀如此义愤填膺。
宋衿符摇摇头,两指一动,在老鼠精即将越过的一片平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冒着巨大的灰烟。
老鼠精果然停步,警觉的耳朵动了动,狡黠地瞧着四周。
宋衿符悄无声息降落在他身后:“别看了,姑奶奶在这儿呢。”
老鼠精猛然回头,看到宋衿符是没什么,但是在看到紧随其后的黄雀大王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轻蔑且得意的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雀啊。”他慢慢化形,成了一个矮小佝偻的人样,眼中带着洋洋得意的鄙夷,“百年不见,你这胳膊是怎么了?怎么混成如今这样了?该不会是恶事做多了,遭天打雷劈了吧?怎么样,你的青崇山住的好不好啊?这么久了,又来我的黄雀山做什么?”
“你的黄雀山?”黄雀大王本就忍不住的暴脾气被他一点就炸,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上去,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一百多年了,你还认识你的祖宗,倒也不算忘本。我告诉你,今日我是带了我的姐姐来,你识相的,赶紧把我的地盘还回来,不识相的话,就别怪我的姐姐不客气!后头我那厉害的姐夫可是等着呢,只要我姐姐一声令下,他定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哟,我好怕啊。”老鼠精贼眉鼠眼地嗤笑,左右瞧瞧,“那你那厉害的姐夫现如今在哪呢?你以为随便带了个老女人来,就能叫我把黄雀山还给你了?我告诉你,这黄雀山早被我改名为老鼠山,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别来烦你爷爷我。”
宋衿符刚还沉浸在黄雀那一声声“姐姐姐夫”中无法自拔,突然听到老鼠精的“老女人”,如雷贯耳,差点没扭曲了脸蛋。
“你,你说我是老女人?”她跨步上前,脾气看上去比黄雀还要暴躁一些。
老鼠精昂首,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然呢?黄雀都管你叫姐了。粉色娇嫩,也不瞧瞧自己如今几岁了,老女人就要有老女人的自觉……”
他话还没说完,宋衿符忍无可忍,突然拍出一掌,直接将他身后的一棵古树震断,缓缓倒了下去,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她磨牙凿齿,面目隐隐狰狞:“你再说一遍?”
老鼠精突然噤了声,看着那棵沉重的树木,本就矮小的身型开始不断缩小,缩小,黄雀大王窥出他的意图,喝到:“你休想跑!”
但是已经迟了,等他们拔腿开始追的时候,老鼠精已经换回了老鼠的模样,蹿入了茂密的丛林中。
好在他老鼠体型并不算小,黄雀和宋衿符的眼神也还算好,即便是在丛林中,也极容易看到那一抹显眼的黑。
再加之这地方又曾是黄雀住了几百年的老巢,即便一百年不来,他也无比清楚这里的地形,两人一路跟着老鼠精,竟也没跟丢。
只是追也追不上就是了。
等到两人不断奔跑,追了他大约有半座山头的时候,宋衿符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是不是在耍我们?”
明明在很多时候,他们都快要追上这只老鼠了,但是又叫他突然地加快速度给逃掉了;又明明很多时候,他们都快跟不上老鼠了,但是他又突然地慢了下来,似乎在故意等着被他们追上。
这种明显把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招数,倒不像老鼠精迫不得已被他们追着跑,而像是,他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且就等着他们来,前方早准备好了埋伏。
宋衿符思及此处,赶紧拦住黄雀。
“别追了,我们不要跟着他跑。”
“嗯?”
“他在耍我们,前面很可能有埋伏。”
黄雀却还想要再追上去看看:“要不我飞上天去瞧瞧,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倒是可以。天上视野开阔,看的也能更多更远。老鼠精再厉害,也不至于会飞天,黄雀在天上,他应当没法伤害到他。
但宋衿符还是叮嘱:“千万小心。”
黄雀略一点头,振翅翱翔,穿过枝叶相接的林子,直冲上天际。
宋衿符眼中的他渐渐变得渺小,她本以为,这样的黄雀很快便能回来,不想,片刻后听到的却是一声尖利的惨叫。
黄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坠落下林间,重重跌在地上,原本完好的另半边翅膀也焦到发黑。
她急忙冲上去想要扶起他,不想一道紫电直接落在她和黄雀中间,和她之前拦住老鼠精的方式一模一样,却又更狠绝,叫她差一步就也要被电焦。
这么熟悉的招式,宋衿符自然不会认不出是谁。
“鹤汀州!”
玉容关的鬼王鹤汀州慢慢以真身的模样示人,从一只矮小佝偻的老鼠精,变回了自己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浑身矜贵的衣裳头发都飘逸起来,眼神低压,只手遮天,不过片刻,原本明亮蔚蓝的黄雀山天空便被一层又一层的阴霾笼罩,不见天日。
“勉强还算机灵。”鹤汀州阴邪地笑笑,手心燃起一团紫色的火焰,“不过还是太晚了,我有没有说过,你最铱誮好是别找到剑灵,一旦找到剑灵,你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四个字刚落地,他手中那团火焰便冷不丁朝宋衿符袭来,她一个翻身险险躲过,后面接二连三面对的,全是他无尽的紫色火焰。
宋衿符在知道老鼠精是他假冒的一刹那,便将一切都想通了。
“老鼠精”故意带着她和黄雀拖延时间,根本不是因为前面有埋伏,而是因为,他在慢慢解开她身上宋斐安的结界。
宋斐说过,这结界虽然少有人能解开,但对于鬼王来讲,不过是时间的功夫。
被他拖这么久,估计结界早就被他解开了。
她懊恼地抱着怀中的篮子,只能一边逃一边打算掏出应长生抵挡。
可惜鹤汀州在看出她意图的刹那,突然转变了方向,将灵力又向倒地不起的黄雀大王袭去。
宋衿符催促着应长生赶紧过去救他,不想鹤汀州又一道紫色的电击向她而来。
这个疯子!
她一手撑着应长生,一手护着自己,可是即便是觉醒了五百年前的灵力,也依旧不是鬼王的对手。
在她颓势渐显之际,突然想起宋斐曾给自己灌过灵力,虽然只能招鬼,但是那可是招鬼!她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坚信,自己能招出宋斐。
只是在她心下默念口诀之际,突然天上劈下一道银色的雷电,她思绪被打断,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栓住,极速拖着她向后。
她一回头,黄雀也跟她一样,正被银色的灵力护着后退。
不请自来的鬼王宋斐将他们放在身后的平地上,只拿坚毅的后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地嘲讽道:“宋衿符,你真是能耐了,鬼符给你,你都不会用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金福: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出场太急了,我还没来得及叫……
鬼王:?(不肯承认.jpg)(太爱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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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最近改了下文名,不知道大家发现了没有!把咸鱼改成撒花了QAQ《专业撒花两百年》~
第五十一章
宋衿符来不及辩解两句, 就看着宋斐又一言不发冲了出去。
他和鹤汀州自从她升天后的每回打架都好像要把对方往死里打,这回也是一样。她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距离自己几步不到的地方打的仿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团又一团强烈的鬼火释放在黄雀山的每一个角落。
“家, 我的家,我的家啊!”清醒过来的黄雀大王叫苦不迭, 满脸写满了悲愤。
宋衿符也没有别的办法, 想要安抚性拍拍他的肩膀,下手之后才想起来他一边胳膊又被烧了。
“小黄雀,实在是对不住啊, 我本来想着我日后也许就要回不来了, 才今日带你过来想要夺回老巢,结果叫你碰上这些, 这黄雀山,恐怕也要变得跟青崇山一样了。”
“作孽啊!”黄雀捶胸顿足, 对着宋衿符想要破口大骂, 却碍着那个打人不眨眼的鬼王,根本开不了口。
他欲言又止,干脆痛苦地倒回地上。
宋衿符无奈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只能先将注意力投到这场战局上。
鬼王和鬼王的打架,不比鬼王对别的什么小鬼喽啰的绝对碾压,照目前这势均力敌的架势, 那是打上几天几夜都有可能。
若是以往, 她兴许会一直守在这里等下去, 顺便搞个花生瓜子权当看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明日便要离开去见赵怀思, 她不想连宋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她研究了会儿鹤汀州的术法, 便毅然决然地拔出应长生,对着她道:“银福,明日我们便要上战场了,今日,再拿这个鬼王练最后一次手,你可千万不要怯场。”
宋银福虽然是个嘴上跟她一样时常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但一遇到打架,却其实从来没怯过场。
今日也是一样,她在宋衿符手里兴奋地动了动,仿佛在告诉她自己根本不怯场,甚至对与鬼王的交手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宋衿符放下心,鼓起勇气驱使着应长生直接带着一身光芒冲向鹤汀州。
原本尽全力在跟宋斐胶着的鹤汀州自是没想到宋衿符真有这般的胆量,被她毫无预兆冲上来的剑搅得分散了些许心神,在天上直接化出青面獠牙的厉鬼模样狠狠地俯视着她,想要将她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