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妖姬打开了密道,就要跑路,女魃却没有追,身姿挺拔握剑立在原地,那双清冷而漂亮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千面妖姬被看得心慌,闪身进了密道,正要关上门的时候,几只风狼扑了过来。
她心中大骇,就地一滚,避开了脖子处这致命一击,但她的腿却被另一只扑过来的风狼咬住了。
“啊!”
千面妖姬痛呼一声,快速的召唤过一旁迷惑女魃的纸人偶,抵挡在了她身前。
大抵是人类想的太多,所以很容易被迷惑,反观兽类,它们四肢发达却头脑简单,一生都在为了食物而杀戮。
所以在这些人偶的迷惑下,它们变得更加凶残,几下就把纸人偶撕碎。
千面妖姬脸色越来越难看,眼见着围着她的异兽越来越多,女魃那边却渐渐空了,她又是愤怒又是疑惑。
怎么会,它们怎么只攻击她却不攻击女魃?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火!
这些异兽只是垂涎的看着她们,没有扑过来是因为刚才她们呆的地方布满了烛火,它们畏惧火光。
而密道漆黑,她跑到这里那些异兽见没了威胁,自然要先杀她。
想明白这些,千面妖姬恨得牙痒痒,怪不得女魃只是把剑身上覆上火焰却站在原地不动,原来她是把她当成了拉仇恨的诱饵。
尽管不甘心,但为了活命,她又不得不灰溜溜地向女魃靠近。
噗!
在千面妖姬靠近女魃的那一刻,女魃挥出了手中的剑,一阵风过,地面所有的蜡烛都被吹灭了,现场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了女魃带进来的那盏灵灯。
可灵灯外面有一层琉璃罩,换句话说,它无法让兽类感应到炙烤的温度,属于冷火,起不到威慑兽类的作用。
四周兽瞳的光,仿佛天上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地逼近。
千面妖姬掏出了一个法器打开,把她护在一层白色的罩子里,目光望向女魃时,怨毒道:“你何不痛快地杀了我。”
明明可以一刀解决了她,却偏偏用周围的异兽来逼她狼狈逃窜,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话么?
女魃握着剑慢慢逼近,盈盈白光中,她的脸清冷的像山尖落雪。
手起,剑落,砰得一声劈在了防御置上:“血的教训告诉我,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一个活了多年的老妖怪,谁知道她有多少保命的手段,不把她逼到极致是不行的。
伴随着女魃的攻击,还有周围的异兽,只是它们畏惧女魃剑上的火光,不敢正面扑过来。
女魃也不需要它们做什么,事实上她不怕跟千面妖姬交手,反而是怕她给跑了,有这些异兽在,她今天就算不死也铁定要脱层皮。
“这是你逼我的。”
眼见着防御置上的光越来越淡,快要破了,千面妖姬再次划破了手,借着血液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原本她只是要她的脸,但她把她逼到了死路,今天就算是她死了,她也别想活着。
正在劈结界的女魃,面前的画面突然变了。
“魃儿,快救救父皇,九黎的人打过来了。”
鲜血浸染的战场上,宛如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周围的呐喊声,仿佛阴差勾魂的号角。
一身鲜血的轩辕皇半躺在地,双手捂住涓涓往外流血的小腿,带着惊恐的双眼满怀希冀地望着她。
“好!”
女魃嘴上答应着,焦急地奔了过来,手中的剑却狠狠地捅进了轩辕皇的胸口。
“怎么会?”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下一秒幻境溃散,千面妖姬捂着流血的胸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飞鸢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吧。”女魃的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慢慢地把手中的剑捅得更深。
他们对她的所有的了解,全来自这个放在她身边的眼线,重生前的这一世他们的确是把她吃得死死的,以至于她到死她都不知道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算计中。
这一世能让她在乎的人屈指可数,千面妖姬的幻境的确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可惜她压错了人。
“那个没用的贱人,她竟然背叛我!”
千面妖姬只以为飞鸢给她传了假消息,愤怒地咆哮着,因为伤在了致命的地方,她已维持不住人形,慢慢变成了一条一米多长,颜色发灰形态丑陋的软体虫。
她挣脱了女魃的玉剑,救生欲让她释放出了所有的威压,周围的异兽躁动起来,它们畏惧她的妖气,可又被这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一直在周围不停地走来走去。
房间里所有的纸人倾巢而出,它们武力值都不高,但感受到主人的危险,都以自燃的方式帮主人争取最后的生机。
“你身上被人下了巫咒,我帮你解,你放我一条生路可好?”感受到了死亡威胁,千面妖姬也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态度,戒备而惊恐地开口。
“你更怕在解的过程中,死在你手上。”
女魃可不会给这样的对手留一线生机,趁她病要她命,飞身而起的刹那,玉剑化成万千剑阵,把千面妖姬牢牢地钉在地上,强忍着恶心用剑从她的腹部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颜色灰蒙蒙的妖丹。
看着地上的虫尸,女魃皱了皱眉,这样一个活了多年的老妖怪,还擅长换脸,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她还真有些意外。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女魃扔了一些天材地宝在地上, 引得那些异兽互相争夺后,她拿着千面妖姬的妖丹,从密道里撤了出来。
外面的天已经放晴了, 这场暴风雨洗刷掉了所有的痕迹,她无法追踪到那个提前逃走的人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至于风伯雨师,这一次跟千面妖姬正面对上, 那两人的信息算是一点儿也没有摸到。
无法,女魃只能回墨城。
远远就看到一片狼藉的城墙下剑戟折毁,尸体堆积如山, 有九黎族人的, 也有轩辕族这边的, 也不知是流尽了身体里的血还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原因, 他们定格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渗人的苍白之色。
士兵疲惫而伤痛地打扫着战场,女魃只看了一眼便快速飞过。
杀戮就像是雨水弥漫的天气, 让她心里忍不住涌起暴躁与厌恶。
“王女你回来了。”
刚飞到城主府,女魃远远便见她的房门口守着几个婢女,见到她的那一刻, 立刻送上了热水以及干净的衣物。
如此周到的服务,没有让她心生愉悦,反而引起了她的戒备:“谁派你们来的?”
“是皇, 皇说您讨厌下雨天, 沾上雨水就觉得不舒服,所以早早就吩咐奴婢们准备好了换洗衣物。”为首的婢女轻笑着,伸手就要替女魃更衣。
“我自己来就好, 你们去门口守着吧。”
女魃挥了挥手, 把这帮人赶了出去。
她这个父皇, 记得她所有的爱好习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一个慈爱的好父亲。
只可惜,她终究比不上他的宏图大业。
等女魃梳洗好,婢女进来收拾了东西,并且温声提醒她:“王女,晚上有庆功宴,皇请您务必过去。”
庆功宴?这么说这一仗算是打赢了?
就开局那个鬼样子,这都能打赢,看来应龙那混蛋出力不小。
果然,等到晚宴的时候,轩辕皇竟然要让出主座,对着那个冷面而俊美的男人一阵夸奖奉承。
女魃觉得可笑,大抵是怕冷落了她,父亲对她也极尽夸奖,说她一出马狂风暴雨就停了,问她有没有在九黎族那边发现能人异士。
“不曾。”
女魃一直在想白天发生的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人有的时候,不知道真相,或许要幸福很多。
她仰头饮尽了杯中酒,不经意间与应龙的视线对上,却发现他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莫名的晦涩的光。
她指尖一顿,借由身体不舒服提前离了席。
漫步在香气扑鼻的栀子花丛中,不久后,身后就追上了一个身影。
“你今天根本就没有去九黎族那边的战场。”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夜风,冰冷的毫无温度。
女魃缓缓回头,对上男人探究的视线,冷嗤道:“那又如何?”
“传闻你跟轩辕皇父女情深,可现如今你对战事如此漠不关心,感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很怀疑你身份的真假。”应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甚至用上了妖兽的威压,似乎要探查出她的每一丝破绽。
女魃丝毫不惧,反而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助我父亲取得此战胜利,想不到连家务事都管,堂堂妖皇被关了这么些年,也磨平了心性变得多管闲事起来了吗?”
她这些话嘲讽味儿十足,听得应龙的脸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女魃默默地按回了已拔出了一条缝隙的玉剑,转身平静地回了住处。
每次跟那个男人见面,她就像刺猬一样,炸开了所有的尖刺,随时准备着不留死地的攻击。
明面上的敌人总是好对付的,现在不用那么着急,先把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她再跟这个男人殊死一战也不迟。
接下来的一个月,轩辕族这边跟九黎族人时不时就会发生摩擦。
但不知是不是双方都有顾忌,只是试探性的交手,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轩辕皇给御兽族去了好几次信,甚至派了大臣出使,却不想大臣在半路上就被所谓的‘劫匪’杀了。
而几番催促下,御兽族也只是说异兽发生了病疫,死亡大半,勉强送来了几百头高阶异兽凑数,这远远低于了轩辕皇的预期。
上辈子女魃总是冲在前线,经历的全是惨烈的流血现场,这辈子她安安静静呆在后方,这双眼睛反倒是看清了不少东西。
轩辕族的人现如今情绪高涨,但却把所有的胜利希望寄托在了应龙身上,图有虚表,并没有真正取胜的实力。
而九黎族的人却佯装不敌,虽然丢了一些领地,却全是些无关痛痒的地方,他们显然有更大的筹谋。
会是什么呢?
上辈子九黎人的底牌,也不过是与巫族有联系,借由风伯雨师的手弄得轩辕族这边焦头烂额。
女魃总觉得她忽视了什么,一时间又想不起,她默默计算着,越是靠近涿鹿大战的时间点,她越是不安。
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仿若头顶凝聚的黑云,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霾。
半个月后的一天,女魃正在房间里打坐,墨城却突然骚乱起来。
她走出门招来婢女一问,才知道轩辕皇昨日带兵出去便一直未归,有一个逃回来士兵说看见轩辕皇被吸进了一团怪风里,现在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女魃的第一反应就是风伯出手了,问清了位置她便赶了过去,远远却发现山坳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像小山似的半圆形水圈,外面罡风猎猎,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王女您来了,求您快救救皇。”
守在一旁的士兵,见到女魃的那一刻,激动地伏跪在地。
如果是重生前,女魃肯定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这一次她的视线环向四周,薄唇轻启:“应龙呢?”
“龙君中途不知看到了什么,追了出去,差不多两刻钟了,他一直没回来。”
女魃点了点头:“你们先起来吧,我并不擅长破阵,得先四处看看。”
话落,女魃带上了一个防御法器走进了罡风里,却没有去触碰那危险的巨大水球。
这东西上辈子她遇到过,也不是破不开,只不过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上辈子义无反顾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这辈子她可不会那么傻早早地用上自己的底牌,更何况她那个父亲可是天选之子,他才没那么容易死。
女魃一点也不着急,呆在罡风里打座,外面久等她不出的将士却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九黎族的人趁机攻了过来,没有坐镇的皇,轩辕族的人心宛如一团散沙。
听到外面惨烈的嘶吼,女魃不得不走出罡风,命令他们撤退。
但这些将士不知是太过愚忠,还是她的话没有威信,他们压根不听她的。
固执而惨烈地坚守在这里,女魃劝过后也不再管,任由这里慢慢成了血腥的埋骨地。
大概是对阵法足够自信,九黎族人杀光了这里的轩辕族将士并没有选择在这里驻守,反而迈着胜利的步伐扬长而去。
就在女魃困惑间,她突然收到了师父的传讯。
“魃儿,你现在是不是在凡尘界?”
“妖族释放出了九个上古凶魂,除了被你们杀掉的那一个,另外七个魂已养全,前几日突然飞向了凡尘界的方向。”
“这不再是场简单的人族大战,各族开始牵涉其中,接下来凡尘界会十分危险,你速速回宗门。”
师父的传讯里充满了焦急,女魃听得心下一沉。
人间界发生战争,必定血流成河,凶魂喜食血液阴魂,战场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块美味的蛋糕,他们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扑来。
她倒不是怕这些凶魂过来作恶,毕竟她只要不上头的往前冲,怎么都有法子躲掉。
只是这事一发生,师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跑来凡尘界一场恶战,结局岂不是比上辈子还惨烈?
女魃对此有些忧心,她退出了山谷,急忙给师父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