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留下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他就是纯粹不想欠郁识人情,毕竟人长官刚刚才维护了他,他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不懂图报的白眼狼,闻恪如是想着。
郁识不知道闻恪活跃的心理活动,他带着人回到办公室。
闻恪这回是主动留下的,态度自然闲适很多,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自在,散漫往沙发里一靠,长腿闲适地交叠起来,打开通讯端,等游戏界面在眼前自动铺展开,然后随便点了个MOBA游戏开始玩。
郁识眼里浮起一抹闪烁的微光,不过很快又收了回来。他拉开办公椅坐下,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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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sa剂的征集运输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本来各城市的sa剂资源就很紧张,现在又爆发出阴诺森,其他城市也在紧急戒备,自然腾不出太多sa剂出来,而且就目前征调来的sa剂运送也是一个大问题,为防止运输过程出现任何纰漏,耗费的时间也比较长。
恐怕,真的等不及了。
尧培急冲冲地敲了郁识办公室门,郁识心脏一紧,霍然起身,“进来。”
“长官,今天早上光疗区监测系统自动进行例行检查,发现……发现已经出现劣3级污染者了!”
尧培面露恐惧地看着郁识,郁识语气一肃,长话短说:“没有时间再等了。通知下去,启用救急sa剂,叫韩医生过来!”
“是!”尧培刚来就又急急忙忙地出去忙了。
“郁长官,”闻恪关闭个人通讯端,起身走过来。
他低头摸了摸鼻翼,复又抬起头看向郁识,“救急sa剂用掉了,要是你们也污染了阴诺森怎么办,到时候谁来安排我们,谁来查出源头,长官!”
郁识看着他,垂着睫半晌说不出话,浑身紧绷,手心也沁出了汗。
“站军姿呢,长官,现在可不是时候啊,”闻恪语气轻松起来,笑着说:“长官,你要去光疗区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看看。”
郁识一瞬间有些错愕住了,那双本就大的杏眼睁得愈大。
闻恪这个角度正好能将郁识的微表情尽收眼底,这动作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小猫瞪圆了大眼睛,迷茫中还有点呆萌,闻恪不由低低笑出一声。
郁识不明所以望了他一眼,以为闻恪是在笑他,浑身更紧绷了。
这下紧张地连闻恪都看出来了,他收起笑意,低咳一声,正色道:“走吧,韩医生应该到了,长官您也该过去了。”
“嗯。”
光疗区的人本来还有精力吵嚷,sa剂一来,他们立即齐刷刷闭上了嘴,乖顺地不行,让排队排队,让干嘛干嘛,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郁识站在玻璃门外看了会儿,走到正在拆封试管的韩斯年身边,嘱咐他:“等会儿记得给这里所有工作人员注射抗生素,在sa剂运来之前一天都不能懈怠。”
韩斯年神色凝重地点头,“知道,我已经让助理去取抗生素了。”
郁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韩斯年看了郁识一眼,说:“郁长官,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郁识抿紧了唇,目光看向人群,“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是吗?这次阴诺森来势汹汹,而且光疗区的人和外面那拨人污染的又太巧合,我之前没有找出污染源头,现在——”
“有头绪了吗?”韩斯年蹙眉,“如果还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我们带来的医药资源也不够耗的啊。”
郁识点头,“有了些眉目,但是,我还不是十分确定,不然也不敢冒险用救急sa剂了。”
“那就好,”韩斯年点点头,刚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等郁识的闻恪,回过头问郁识,“诶?郁识,那位林先生,他还在基地啊。”
“嗯,他暂时留在这边,比较安全。”
“那他住哪儿?”韩斯年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顺便带的,然后在郁识说出“我家”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韩斯年震惊地看着郁识,满脸的表情都写着大大的问号。
郁识拍拍他肩,“辛苦了,韩医生,去忙吧。”
韩斯年看看闻恪,又看看郁识,更加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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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监测区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忽然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乔一奇猛然睁开红丝遍布的双眼,一个鲤鱼打挺般坐起来,失神地望着前方熄了灯,黑漆漆的墙壁。
“别哭啊宝贝,乖乖,吹一吹就不难受了啊。乖宝贝儿,妈妈就在这里,不哭不哭了……”
哭声渐小,尚不知事的小孩儿蜷缩在妈妈温暖的臂弯里平稳地睡着了。
监测区设施还算不错,虽然是污染者混住,但私密空间处理地很好,尤其是晚上,光导小隔间会自动开启一层护障,如果里边的人不说话也不发出动静,旁人连里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乔一奇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隔壁那小孩他见过许多次,和他家聪聪差不多大,在光疗区他就喜欢这孩子,没事儿就逗逗他玩,他家聪聪也是那么小一只,他老婆带着孩子在家,他在外地打工赚钱养活她们母子俩。
可是,那个天杀的闻恪,毁了这一切!
四年前他们老家所在的城区爆发大范围光磁污染——光磁污染嘛,从新世界成立以来就经常出现,不每次都风声大雨点小的,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直到后来在全球网上看到新闻,那片城区在短短几天内死了不少人。
他这才开始担心,顿时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就想买票赶回家看看,可竟然被告知禁止去那片区域,所有进去的路线全被强制截停,他一下彻底慌了,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每天唯一做的事就是焦急地守着电话,蹲着新闻,生怕错过一点关于老婆孩子的消息,可老婆的电话一次比一次少,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开始他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后来——
得到了城区近万人沦陷的噩耗!
他就外出打个工,他的爱人,亲人,朋友,一瞬之间全没了,就剩他一个孤家寡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凭什么他要活的这么悲惨,而那个闻恪,害死那么多人,只是被削了官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什么损失都没有!怎么可以!凭什么!
他找不到闻恪报仇,就是死,他也要拼上这条命,拉着这群不干事喝人血的长官同归于尽,给他的妻儿报仇!
乔一奇眼里狠光乍现,他轻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去了房间外的阳台上,个人通讯端的蓝色光芒微弱地一闪。
“喂,佩姐,计划失败了……是是,还得麻烦佩姐派人过来一趟基地监测区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没想到这个郁长官能真把急救sa剂拿出来用,下次绝对不会再失手……您亲自过来?哎好,麻烦佩姐跑一趟了……好的,姐,您忙您忙。”
蓝色光芒在幽幽夜空中明明灭灭,像是诡谲的幽灵前来索命,乔一奇赤脚回到自己的光导小隔间里,闭上眼睛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早,闻恪刚跟郁识到基地门口,就被一道兴奋的叫喊声打破。
“林恪!”
声音之激动程度连郁识都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打扮时髦,妆容时尚,踩着恨天高,拖着行李箱,棕色的波浪卷被风扬到身后,风风火火的女人激动地往闻恪的方向跑。
“哎呦,您可慢着点,千万别摔着了。”到时候还要我扶,闻恪立刻往后一闪。
“林,我来找你了,开不开心?”谭佩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杵,白皙柔荑立刻就要去拉闻恪手腕。
闻恪身体朝后一倾,拉开距离,见牙不见眼地笑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郁识看他俩这么熟稔,默默退开了去,靠在一边,双手插兜等着闻恪。
谭佩兴冲冲说:“不是你和我说你在这边吗,我早就想过来找你了,今天才寻到空来。林,你开心吗?”
谭佩说完歪头看了郁识一眼,问闻恪,“林,你跟这位长官,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啊?”
闻恪展颜一笑,立刻挪到郁识旁边,下巴一扬,语气不乏得意:“我一直都很崇拜英明神武的GCB长官好吧,瞧你这话说的。行了,别胡闹了,快回去吧,这里可没地儿给你住啊。”
闻恪说完就要和郁识进门。
谭佩脸上笑意顿时一凝,眼看着两人都要进大门了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道:“哎,不是,怎么我住这儿就没地方,你住就有地方了?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不就成了吗!”
闻恪转过头,朝着她摆摆手得意道:“那可不成。喏,实话告诉你吧,我啊,住在这位郁长官家,男女授受不亲,这你总不方便跟过去吧。”
谭佩:“……”
谭佩:“?”
什么情况?他们不是同一战线的吗?之前是谁赞同这个郁长官凶的?难道不是林恪吗?翻脸比翻书还快,现在还住到人家里去了,居然还有脸说!
“喂,喂,林恪!你站住!你不能这么喜新厌旧不管我了啊,人家可是大老远特意跑来找你,你不能……”
啪嗒一声!
基地大门差点甩谭佩脸上,谭佩看着郁识和闻恪并肩离去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之前坐他腿上林恪也没说一个字,这才过了几天,就在这儿装不熟了!明明他们都快要成了!
谭佩越想越气,气闷的同时又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奇怪,这怎么越看越觉得,林恪和那位凶巴巴的长官才像是出入成双的一对呢。
真是靠了,“……”
第10章
进门后,闻恪懒洋洋地缀在郁识后边。
谭佩站在门口怒瞪着闻恪的背影,将他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一遍,结果人聊都不聊她,谭佩有些泄气了,但她不会放弃。
“哎,这位大哥,你能放我进去吗?”谭佩露出恰到好处斩男从未失过手的甜美微笑,朝门口的看守员道。
看守员面无表情:“非基地人员不准入内!”
谭佩被震惊了一脸,微笑也维持不住了,她怒气冲冲指着方才闻恪进去的地方,一脸愤恨道:“那刚才那个人,他为什么能进去?!”
“长官的客人,可以自由进出。”看守员依然面无表情。
“你们——”谭佩差点气地维持不住淑女人设。
太过分了!怎么能对美女如此双标?!
谭佩点开个人通讯端,手指甲戳通闻恪的电话,她已经在想,是先把闻恪骂一顿还是先说服他放自己进去再狠狠骂他一顿。
然而,还不到一秒个人通讯端那边就传来通讯被拒接的提示音。
谭佩:“……”
靠!她真的生气了好吗?!
“你不接电话?”郁识挑眉觑了闻恪一眼。
闻恪从容淡笑道:“不用管她。”
谁知道这女人抽了什么风,他们的缘分早在地下城那天就断了,过了这么多天,闻恪早连她那张脸都记不清了。
郁识狐疑看了闻恪一眼,不再问了。
上次他可是看的清楚,保不齐俩小情侣在一块吵架闹了矛盾,他看着闻恪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有点摩擦是难免的,有误会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
闻恪:“??”
嗯?郁识身上那种若有若无,似乎又要叹气般的感觉怎么又来了?
“没事,走吧。”郁识率先别开目光,加快了去前往办公室的步子。
闻恪看了郁识背影两秒,摇头轻笑一声,旋即快步追上他,“哎,郁长官,等我一块儿啊!”
谭佩拖着行李箱在门口等到太阳都晒过来了,她还没进去!
高跟鞋踩久了脚跟都跟着发痛,这个天杀的林恪,半点不解风情,这看守员也是个愣头愣脑的,看着就让人来气,他妈的!
谭佩把长发往后麻利一捋,正准备上演自己的拿手好戏——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连架势都摆好了,就差临门一脚,眼泪蓄在眼中欲落不落。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什么人?”
谭佩的眼泪立马憋了回去,她迅速收回表情,回头一看。
只见台阶下一米开外处站着一个沐浴在晨阳中,身穿白大褂,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笑容款款步履从容往这边走的男人,刚才的话就是他说的。
韩斯年走到发愣的谭佩跟前,礼貌问:“你好,这位小姐,你在站在门口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啊对,需要我需要!我来找我哥,他不让我进去,先生,您可以带我进去吗?”谭佩眼巴巴地瞅着韩斯年,看起来好不可怜。
韩斯年笑意不减,只是十分为难的道:“这个……恐怕不太行,基地管理一向严格,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眼看着谭佩的嘴角拉了下来,韩斯年话音一转:“你哥哥是谁?他不管你吗?怎么会让你来这儿?”
谭佩当然知道要进去不容易,没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就是她唯一的指望了,那个林恪就是个大猪蹄子,一点靠不住!
“我哥叫林恪,我知道他在这里就过来找他了,但他不肯带我进去,我刚丢了工作,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如果我哥不管我的话,那我……”谭佩说着逐渐哽咽,眼圈也红了,眸中隐隐又有水光蓄起。
韩斯年一下子手足无措住了,没想到他竟然把人给问哭了,顿时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递给谭佩。
基地有规定,把人往内部带肯定不行,但,稍微帮助一下还是可以的。
“既然这样,林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暂住在我们医科部这边,宿舍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