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说得对!”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人多力量大!”
E2的小伙伴们纷纷表示赞成,鱼贯跟了上去,仿佛前方不是刀山火海而是度假胜地。
第五丘望着这些人的背影,突然间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许多年前,他和他的伙伴们也曾经义无反顾地走在这样一条危机重重的道路上,认为依靠彼此帮助,一定能打赢最后一战,回到自己的家乡。一晃八年,身边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包括他自己也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输了,他们也错了……
“错?”第五丘微微一愣,输是的确输了,错又错在哪儿?
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第五丘扭过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庞胖子表情严肃地说:“第五,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C2班的左家三姐妹和门先生夫妇商量完毕,最后也决定跟上去,几人擦过第五丘和庞龙身边的时候好奇地看了他俩一眼,但最后只是点点头便擦肩而过。
第五丘问庞龙:“什么事?”
庞胖子脸色有点难看,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第五丘看了眼前方,殿后的左风身影也已经没入了甬道之中,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第五丘的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烦躁,他说,“既然不好开口,等出了密室回头再说吧。”说着,他就要继续往前走。
“是冬啊!”胖子脱口而出。
第五丘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庞胖子:“什么?”
庞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破罐子破摔一般飞快地开口说:“我把忘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当初最后一战里,我们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我们被自己人算计了,算计我们的那个人就是冬!”
第五丘回过身,一步跨到庞胖子身边:“你胡说什么?”他警惕地上下打量庞胖子,“你是不是被蠕虫寄生了?”
“我没有!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这是事实。老唐、左柔、斯图亚特他们全都是冬杀死的,是李天裁救了我们,也是他封锁了我们的记忆,其实这一切你也都记得,只是你的记忆封条还……”
“在”字还没出口,第五丘已经一把揪住庞胖子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庞胖子现在只是个瘦弱的中年男子,根本无法与正当壮年的第五丘匹敌,更何况现在的第五丘显然十分愤怒。
“庞龙!”他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我认识那么多年,也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信口开河的,你给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我不收!”庞胖子也恼了,他拼命想要拉开第五丘的手,试了几次却没成功,干脆用力往后一让,刺啦一声,本来就因为跟兽兵战斗变得破破烂烂的外套直接被撕成了两半,庞胖子生气地把身上剩下的那一半也脱了下来,狠狠砸到地上。
“你是不是有病,跟你说实话你不信,你问问自己的脑子,记忆就在那里,只不过李天裁施加了记忆屏障。你知道他的天赋能力,这种能力并不是把我们的记忆抹去,恰恰相反,他正是利用了我们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想相信的心理才能成功将那些记忆塞进角落里,盖上厚布,让我们平时记不起来也看不到,但是他妈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它们就摆在那里,是货真价实我们经历过的过去,由不得你不……”
咚的一声,第五丘的拳头狠狠挥出,砸在了庞龙身边的墙壁上,石砌的墙壁发出了咔擦一声,出现了一个蛛网状碎裂的浅坑。
“冬已经不在了!”第五丘恨恨地说,“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他不可能是害死同伴的凶手!”
“他死了?”庞胖子说,“什么时候,在哪里?”
“你不必知道!”第五丘收回手,冷冷地说,“如果你想对我说的就是刚刚那些话,那么我要走了。”
“等等!”庞胖子追上去,伸手去拉第五丘却被他一把拂开,“第五,你听我一句吧,温凉身上有很大的问题!我知道你跟着他是为了再一次向伊斯坎普宣战,但伊斯坎普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的……我们故乡已经不在了!”
第五丘猛然顿住脚步,他的两眼中几乎要喷出火花:“你说什么!”
“没了,地球、华国,我们魂牵梦萦的家乡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的世界已经毁灭了。不只是我们,所有在无限密逃宇宙里的人都是失去了故乡的孤魂野鬼,是无限密逃世界和伊斯坎普收留了我们,我们……唔!”
第五丘狠狠一拳砸在庞龙肩膀上,他在盛怒之下仍然收敛了一点力气,但这一拳仍然把庞胖子砸得直接摔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咳咳……”庞胖子蜷缩起身体,好半天起不来。
“庞龙,李天裁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来做他的说客!”
“我没骗你,我真的……”
“够了!”第五丘粗暴地打断了庞龙的话,“我没工夫听你这些胡编乱造的谎言,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我或是对温凉不利,那么你最好做好踩着我尸体过去的准备!”
“你……”庞胖子气得半脸通红,本来正要破口大骂却又突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甬道里,温凉正静静地站在黑暗里看着他们,不知道已经站了有多久。
发现自己终于被注意到,温凉淡淡说:“你们俩一直没跟上来,我怕你们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温凉明显听到了刚刚两人的对话,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我找到迷宫尽头了,初步判断,那里是伊斯坎普曾经的住所。”
“伊斯坎普的?”第五丘和庞龙同时惊讶地看向温凉。
“嗯,具体怎么样,你们可以自己用眼睛看。”温凉说着让开身体,任第五丘风一样从他身边跑过。庞龙慢吞吞地爬起身来,低着头,显然是觉得此时面对温凉有点尴尬,所以磨磨蹭蹭地想等他先走,温凉却一动不动,像是故意在等他似的。
庞胖子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温凉身边。
通道太狭窄,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庞龙。”温凉忽然喊住庞胖子,后者顿时吓了一跳,戒备地看向温凉。
“干、干吗?”
温凉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似的挑了挑眉:“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庞胖子一下子老脸憋得通红:“那那那又怎样!”好歹有段时间他还是E2班领路人,跟温凉关系不错,结果现在被抓包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堪称社死。
温凉说:“不怎么样,你比第五丘大那么多,脑子还没他清楚。”
庞胖子一下子噎住了,他想破口大骂结果又被温凉打断。
“这个世界上高明的谎言往往不是胡编乱造而是真假掺半,更高明的谎言则是所见为真,只是砍头去尾,略去重要信息,再加以引导。”
“你什么意思?”庞胖子看温凉。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跟你分享下信息。”温凉说,“伊斯坎普不是人,而是蠕虫经过基因修改后的拟人智慧体,他用的基因是海尔辛也就是冬这个意识切片本体的基因,他用的长相自然也和海尔辛,也就是冬一模一样。”
庞胖子听得目瞪口呆:“你、你说什么?”
“你明白的。”温凉说,“简单来说,你看到的记忆中的冬不一定是冬,也可能是伊斯坎普。”温凉说完,便冲庞龙挥挥手:“我去忙了,你去留随意。”把思绪乱成了一锅粥的庞胖子留在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 188、失落城邦17
庞胖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一下子被砸懵了。
“我看到的冬不一定是冬?冬是意识切片?更重要的是……伊斯坎普不是人而是蠕虫?!!”庞胖子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彻底被颠覆,整个世界碎了个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这这这……在他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么一想,他也顾不上温凉有没有问题了, 挤进甬道里, 拼命往前赶。七拐八弯以后,眼前豁然开朗, 庞胖子发现狭窄通道的尽头居然出现了不下百方平米的空间,在这空间里, 摆放着桌椅床柜等物, 俨然一个地下居住空间。
此时,E2和C2的选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 有的正在检查四周, 寻找线索。
第五丘抱臂站在一旁, 他在外人面前本来就是一副高冷的样子,只在熟悉的人面前会放开一点,刚刚跟庞胖子大吵一架后, 现在脸冷得赛过西伯利亚的万年冰霜, 看到庞胖子过来, 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头一扭, 装作没看到这位昔日好友。
庞胖子:“……我是为了谁啊我!”庞胖子心里冤!
“来啦。”看到庞胖子跟过来, 温凉一点都不惊讶, 他顺口打了声招呼,手里不停, 正在逐一查看摆放在空间里的东西。
庞胖子也分神看了一下, 床也好, 桌椅也好,尺寸都比一般的小一号,似乎是给小孩子用的,温凉打开柜子,里面居然还挂着衣服,都是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清一色没有任何特色,还是小。
温凉拿出来一件对着年龄最小的左雨比了比:“确实是小孩穿的。”
庞胖子厚着脸皮把独孤明挤开,在后者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凑到温凉跟前问:“那个温、温凉啊,你刚刚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看一下有没有其他能佐证身份的线索。”温凉吩咐了一声,其他人全都自动自发动了起来,翻箱倒柜的翻箱倒柜,弯腰看床底的看床底,还有趴在地面上一寸寸搜寻的,试图发现点什么。
温凉说:“什么怎么回事?”他拉开桌子的抽屉查看里面,很快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圆筒状的小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眼,温凉发出了了然的叹声。
“找到什么了?”第五丘大步走过来,把庞胖子一把拨开。
刚刚才被庞胖子挤开的独孤明立刻发出了“耶”的赞许声。
庞胖子:“……”
温凉把手里的小圆筒递给第五丘:“一个老式万花筒。”
第五丘将小圆筒拿起来检查了一会儿,又举起来,对着观望口往里看了一阵:“好像就是个普通的万花筒。”
“这个万花筒看起来好旧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独孤明好奇地问。
温凉看了眼四周说:“这里的东西应该全部都是伊斯坎普在用。”
“伊斯坎普?”第五丘皱起眉头,“你是说,童年时期的伊斯坎普曾经居住在这里?”
“如果类人蠕虫的幼虫阶段可以用童年来形容的话。”温凉说着指了指上方,“上面是真·伊斯坎普的府邸,住着海尔辛·伊斯坎普和他的家人,而地下便是这条用海尔辛的基因培育出来的特殊蠕虫的住所,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那些蠕虫不敢再追过来的原因,因为这里是比它们强大无数倍的同类的地盘。”
“我懂了!”莉莉丝说,“所以我和贞子找到的实验室里的实验获得了成功,那里的人用海尔辛的特殊基因培育出了拥有智慧和可以完全变幻成人的形状的超级蠕虫并将之命名为伊斯坎普,然后可能是海尔辛,又或者是海尔辛的父亲老伊斯坎普将这条蠕虫带回了家,养在了这里。”
贞子也恍然大悟:“因为用的是海尔辛的基因,所以这条蠕虫变幻出来的人形相貌与海尔辛一模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伊斯坎普公司的绝密记录里会把这一人一虫误当成孪生兄弟,也许当年伊斯坎普诞生后,老伊斯坎普也是这么对外宣传的,所以后人延续了这种说法,但其实他们根本是不同物种。”
温凉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外面的双子像和上面房子里的照片上的小男孩都是无头的了,因为海尔辛和伊斯坎普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差,至于无头雕像的事情……则还需要进一步寻找线索。
“可是为什么要把伊斯坎普接回来又关在这里?”独孤明问。
“比起为什么把伊斯坎普安置在这里,我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为什么这里的人要培养伊斯坎普这样的超级蠕虫。”温凉说。
“是不是……为了寻求刺激?”马罕马尔泰有点不那么自信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像我和小明刚刚经历的那样。这座万花筒之城里的人的生活水平似乎十分高,人们整天无事可做,为了寻求刺激,甚至特地建造了一座巨大的斗兽场看人抓蠕虫,人分类蠕虫,甚至安排人与大型蠕虫进行战斗……”
回想起刚刚自己在斗兽场里经历的一切,马罕马尔泰还是起鸡皮疙瘩。一个人要多么空虚无聊才会选择把时间浪费在看人虫大战上啊?
温凉摇摇头:“如果海尔辛不是伊斯坎普的儿子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他是。从顶上那座伊斯坎普府邸的样子来看,老伊斯坎普显然地位尊贵,海尔辛既是他的儿子,又是个精神领域的超能力者,我想,如果老伊斯坎普自己不愿意,应该没人能强迫海尔辛进入研究所接受日复一日的实验,何况这实验还和蠕虫这种危险的生物有关。”
“是不是那个老伊斯坎普被人抓住了把柄要挟了?”庞胖子努力跟上众人的思路,只可惜他中间“缺课”太多,做出的推理偏离了方向。
“不,我个人更倾向于老伊斯坎普是自愿将亲生儿子送进研究所的。”温凉说。
“哈,为什么?”
“为了地位、荣誉或者别的一些他在乎的东西。”温凉说,“也许老伊斯坎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离最顶尖的位置只差一步,所以迫切需要一些功勋来把自己往前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