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 再怎么狡猾, 碰到利益攸关的事情,还不是一个比一个猴急。你没看刚刚那个温凉蹿得有多快?”
“也对。”男人顿了顿,拿起马罕马尔泰的手,拨弄了一下通讯终端,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后叹了一声,“居然才过了六个多小时,这个班的人意料之外的强。”
“强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得死在这里。”
“是啊,”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一个不留。”
时间倒回六个小时之前。
“叮,学员温凉,欢迎您来到准·五星密室【欢笑精神病院】,本密室采用生存续时制,限定密室逃脱时间为72小时……”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温凉等了很久,都没再响起。
什么情况,系统挂了?
温凉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头顶有一束黄色的光投射下来,像舞台上专门为主角设计的追光灯。
“恭喜你,你被选中了。”一个故作亲切的男声响了起来,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温凉警惕地问:“你哪位?欢笑精神病院的密室主人?”
“看来你很聪明,虽然你的实力是整个班最弱的。”
温凉还没碰到过刚进密室就被密室主人“接见”的事,多少也有点好奇:“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找你聊一聊合作。”
“谁和谁,合作什么?”
“当然是我和你,合作通关。”
温凉奇道:“你是密室主人,我是选手,然而你要找我合作通关密室?”
“我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那你说具体点。”
温凉的态度让这不知名的密室主人很意外,但他将之勉强解释为温凉太紧张了,有点口不择言,他说:“你别紧张,如果我想对你动手,你早就死了,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太多手段可以对付你了。”
“既然你自诩在密室里手段多变,那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温凉却反问。
这个最弱的家伙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虽然有点不快,密室主人还是接着说道:“有手段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毕竟从四星+密室开始,每个密室都有留人指标。”
“留人指标是什么?”
“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算了,我解释给你听,所谓留人指标就是选手的淘汰指标,四星+密室的留人指标一般在40%-60%浮动,准·五星61%-80%,五星80%以上,如果说你们的任务是从密室逃脱,那么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人尽可能多地留在密室里。”
“怎么你们密室还考KPI?”温凉咋舌。
“数据仅供参考,不是所有密室主人都像我一样知道那么多,大部分密室主只是凭借本能在行动。不过我不同,我知道你们的来历,知道无限密逃这个节目,同时我也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不喜欢被外界打扰,之所以找你合作就是想让你我双方争取一个双赢结局。”
“哦,那要怎么争取?”温凉问。
“恕我直言,你们班实力很弱吧,而且你还是其中最弱的一个。”
“嗯,你说得对。”
“换言之,当在密室里发生危险的时候,你更容易被其他人抛弃也更容易死亡。”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弱者淘汰,强者生存是密室中的永恒规则,但如果你同我合作,那么我可以保证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你最后一定能逃脱。我听说你们有条规则,如果一个班只有一个人活着通关,这个人可以直接晋升好几级,对不对?”
温凉惊叹:“你知道的东西真不少!”
“毕竟我是一个五星密室的主人。”
“咦,我记得这儿是准·五星。”
“那是因为……”黑暗中的声音顿了一下,温凉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磨牙,“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懂。”
“哦,呵呵。”温凉问,“你的条件听起来挺吸引人的,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很简单,过程中你可以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进行密室逃脱,但到了最后通关的时候,如果还有除你之外的人活着,我要你动手把他们留下来。”
“可是密室规则不允许同队厮杀。”
“不是让你杀人,你只要把人留下来就行。”
“那怎么可能,谁都不想死……”
“这就要靠你来想办法了,比如,你可以让你的队友误以为留下来不会死,而是还有别的路可走。”
“那好吧,我尽量试试看,你保证我一定能活着出去吧?”
“当然,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你放心。不过,为防万一,我会暂时屏蔽你这部分记忆,直到最后你触发了通关机制,记忆才会自动解封,这也是为了帮助你在过程中尽量不露出马脚,你看如何?”
“好吧,我接受。”
……
黑影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蠢货,我怎么可能留活口出去泄露计划,招来裁判庭就麻烦了。”要不是次元黑洞不可窥探,黑影还真想看看那家伙发现自己通过光门根本没回到节目录制棚是什么表情呢!
“你觉得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是……”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是你在说话吗,聪?”
“我没有。”
“那是阿良?”
“我也没有……”
“别问了,是我。”温凉冷淡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双胳膊从男人身后的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手!”男人试图挣扎,但他的力气并没有温凉的大,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有人一左一右抱住了他的腿。
是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
“要逮住你可真不容易啊。”温凉说,“来,乖乖带我们回到真正的密室中去!”
男人整个人身体往下一坠,就像是蛇蜕皮,他身上的衣服就这么落到了地上,而他的身体却如同灵体穿透了地面,温凉、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死死抓着男人不肯松手,于是他们三个人也被一起带着进入了地面。
像是掉进了密布根茎的池沼,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穿行,最终三人脚下一坠,立稳了身形。温凉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起来,将男人狠狠按倒在地,大喊:“开灯!”
灯光亮了起来,照亮这个密室空间。
这里竟然是一间大概几十个平方米的实验室,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仪器和资料,而此时被温凉死死压在地上,徒劳无功不停扑棱的正是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袁志刚。
“呜,头好痛啊,这儿是哪儿?”揉着脑袋,被灯光刺激醒来的贞子慢慢坐起身来,靠着墙壁虚弱地喘气。
朴青山和独孤明也陆续醒来,不过两人各有各的痛苦。朴青山捂着肚子一个劲喊痛,独孤明则是浑身有气无力地趴着,好像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莉莉丝和马罕马尔泰倒是问题不大,刚刚灯就是马罕马尔泰开的,两人帮着温凉飞快地将袁志刚五花大绑。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已经……”
“掉进密室与录影棚之间的黑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吗?”
温凉的话令朴青山猛然一震,想起自己失踪的哥哥朴俊罕,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刚刚我穿过的那扇光门真的是你制造出来的虚假安全门,那我现在还真有可能已经凉透了,不过很可惜,刚刚那扇门并不是你的造物,而是我们的。”温凉比了一下自己、莉莉丝与马罕马尔泰。
“大家都在脑海中,你一个,我们三个,要偷偷替换掉你的造物并不难,之所以配合你演这一出不过是为了搭你的顺风车从密室的里世界出来罢了。”温凉说。
“我不明白,我一直看着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达成的共识?”袁志刚咆哮。
“不需要讨论,我们都信班长,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马罕马尔泰理所当然地说,“血海出现,我们背靠背在一起的时候,班长让我们一起虚构一扇门,我们就这么做了。”
袁志刚目瞪口呆:“你们是疯了吗,这可是在密室里,你们就不怕他骗你们?”
“当然不怕,”马罕马尔泰奇怪道,“班长怎么会骗我们!”
“你们……”
“温凉,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密室主人不是聪的第七人格‘?’吗,怎么会变成这个袁志刚?”莉莉丝则根本懒得理袁志刚,而是直接提问道。
尽管配合温凉完成了计划,但大家其实并没有完全搞懂是怎么回事。
“所谓聪的第七人格‘?’其实就是袁志刚,同时,他也是许多年前欢笑研究所的主人袁学城。”
“袁学城?!”
“你怎么会……”袁志刚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我怎么会知道是吗?”温凉对袁志刚笑了下,然后对他的小伙伴们说:“还记得我跟你们提过我一直没搞明白张强肖红那条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张强和肖红的出现,其实就是系统想要提示我们三个字——人换了。”
“人换了?”
“张强说自己的妻子接受了袁志刚团队的治疗后被宣布治愈,然而出院回家后却像是换了另一个人,所以他才冲到医院里找袁志刚讨说法,这让我想到了欢笑研究所里的实验日志,我一直在想那里研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情绪同步么?”马罕马尔泰呆呆地问。
“一个能用147个孤儿做活体实验的科学狂人做研究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一种驱散人们负面情绪的方法,这事你敢信?”
“呃……不敢。”
“难道欢笑研究所的日志也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朴青山轻声道。
“对,一切都是故意而为。让我们以为欢笑精神病院的主人和最终BOSS是聪的第七人格;是‘?’杀死了袁学城,一把火烧了欢笑研究所;也是‘?’困囚了其他人格,制造了欢笑精神病院的幻象;所以我们要从密室逃脱,就要把‘?’揪出来;至于袁志刚,不过是一个路人,在整个事件里虽然无处不在却毫无存在感”
“这么一来,我们的破题方向从根本上就发生了错误,最后当然不可能成功完成逃脱。”朴青山感叹,“好险!”
“真够阴险的!”独孤明忍不住骂道,“他还想让我们内讧!”
袁志刚的圈套一环套一环,首先E2的小伙伴得想办法弄明白自己在脑海中,随后他们又要弄明白自己在谁的脑海中,然后当他们千辛万苦找出脑海的主人,打败他后自然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这个时候再开启一个虚假的安全门,他们恐怕会不疑有他,直接进入其中,而袁志刚生怕E2死得不彻底,还预先找了“最弱”的温凉挑拨离间,温凉如果不成功,E2班内部就会打起来,温凉如果成功了,他自己会掉入黑洞尸骨无存,剩下的几人则会因为怀疑彼此有阴谋,开启互相残杀!
然而,不管最后谁存活下来,等待他的都不会是胜利,因为仅仅从“脑海世界”逃脱根本没用,真正的密室并不是袁志刚的“脑海”,而是此刻他们身处的地方。
“等到了那个时候,活下来的不论是谁都会很绝望。难怪欢笑乐园里会有那么多负面情绪,他在有意识地收集那些东西。”贞子也明白了。
“嗯,我想正是因为你的能力和袁志刚的盘算有冲突的地方,所以他开始没想把你投入他的脑海幻境,但你靠着自己的本能用灵体的形式渗透进了那个世界,而小明则是因为被袁志刚判断为我们中间最有实力的人,被他狠狠洗了脑。”
“欢笑研究所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我猜,是灵魂转移。”
“灵魂转移!”E2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但细细一想,这个异想天开的结论却和他们目击到的一切严丝合缝。
肖红为什么经过治疗变了个人,因为她身体里的内核被换了;袁学城和欢笑研究所如果都被一把火付之一炬,袁志刚又是到哪里去找到前者的研究资料,继续脑域相关的研究,答案是他不需要找,因为袁志刚就是经过灵魂转移的袁学城,袁学城的身体或许经过多年研究已经变得太过老迈,他现在使用的其实是拥有多重人格的“聪”的身体。
“这、这太可怕了!”马罕马尔泰惊道。
“愚蠢!我这么做全是为了造福人类,你们要知道人类文明为何进步缓慢,不就是因为寿命有限且每一代都需要通过学习才能掌握上一代掌握的知识,中间还可能发生文明倒退吗?如果能实现不同人的脑域同步就无异于一台资料丰富的电脑有了数个拷贝,随时可以转移到新的躯壳里继续未完成的事业,只有这样,人类文明才能快速不断进步,并且不会出现断代和倒退现象。”
“可是人不是机器,每个人都有存活下去的权利!”贞子忍不住喊道,袁志刚,不,该叫他袁学城了,袁学城的偏执极端令人不寒而栗。
“哼,”袁学城冷哼,“别给我来众生平等那套,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有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自然就有人生来贱如蝼蚁,自然界的所有生物要进化都需要遵循优胜劣汰的原则,就像聪拥有强于他人七倍的脑域一样,这副躯壳生来就是为了我所准备的。噗——”
“差不多点儿得了,”温凉一脚把越说越激动,试图站起来滔滔不绝的袁志刚踩趴下,活像他才是那个反派BOSS,“你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