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迴渊过于正直,兴许还会冒出个问号来。
但他只是眸中淬着寒冰,死死盯着魔尊,看他还要翻出什么花样。
后者直起腰身,被沧澜剑穿透的手掌还在流着血,大颗大颗的血珠往下散落。他喘了口气,道:“回去好好修炼吧,十年后,本座会再来寻你!”
说罢,他趁着灭魔阵完全结阵之前赶紧离开,回去另想对策。
待魔尊气息完全散去,迴渊天尊方才解了灭魔阵,御剑飞回自己的崖柏峰。
他刚落地,足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还是持剑抵地,屈膝半跪,才勉强撑住身体。
“咳…”喉间溢出甜腥,迴渊终不再忍,低低喘着气,将它吐了出来。
随后,葱白细长的手慢慢抚上那块被他用剑削去的颈肉。
回想起方才魔尊啃咬之后,似乎还轻轻舔/舐,亲吻了这里,迴渊当时只觉得心口酥麻。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直觉魔尊是在羞辱他,才会一时急火攻心,抬剑削去这半块血肉。
如今想来,魔尊言行异常,正是走火入魔之相。
迴渊敛了敛心思,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眼神越发坚定。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很难做到与魔尊实力持平,必须增强修为。
十年后,与魔尊再战!
作者有话要说:
魔尊对迴渊:好看,好喝,好难搞。
迴渊对魔尊: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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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交付真心
回程不像来时那么赶,魔尊散着发,满面鲜血,残破的袖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破衣去,破衣回,他又从取了件新法衣更换,然后盘着腿坐在巨大的黑色剑身上,仔细思忖着,怎么样才能让迴渊那小子自愿与他双修。
如今看来,用硬的不行。
那小子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若要跟他硬碰硬,他便跟你死磕到底!
最后闹得个玉石俱焚的结局,可不是魔尊所求。
吹了吹风,他浮躁的心境也渐渐沉了下来,反思先前的种种行为,便意识到是自己冒进了。
实在是被渴意灼昏了脑子,全然忘记他与迴渊可不是什么和平相处的关系。
若想让他自愿双修,恐怕得寻其他的法子。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找个行家进行专业咨询才更靠谱些。而关于双修,最靠谱的…
魔尊脑子里自然生成了那人的名字,故而一回到聚魔岭,魔尊径直先去找了凌越海。
副宗主大人得了魔尊的命令,花了整整三个月折腾梵莱境,刚抽空捣拾捣拾聚魔岭,从右护法那儿借了几具尸兵搬砖,这会儿手里端着从人间淘来的一壶冰心玉盏,学着戏坊那些爱听戏的纨绔子弟,懒懒倚在茶座上,一边悠闲自得摇着腿,一边将茶壶嘴往嘴里送。
魅魔之首,男身女相,自然是俊美的郎君模样。身上的衣服从来也没有好好穿过,白色的底衫凌乱大敞着,外头裹着一层朦胧的青纱衫,腰间长带松松垮垮,该遮得都遮得,却也能让人大饱眼福。
伺候凌越海的也都是些纤纤美人,其中有男亦有女,都同凌越海修得是同一种功法,各个柔相魅骨,身上都披着清透的纱,曼妙的胴/体若隐若现。
相互依偎着,举止暧昧,画面浪/荡。
忽的,这些魅魔们全都僵直了身体,纷纷退到旁侧去,低着头跪成一排。
与此同时,凌越海也麻溜儿收起玉壶站起来。
还不忘擦擦玉座。
魔尊身上的戾气远在百丈之外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儿,随着距离越近,这股威压便越强,叫人膝盖忍不住发软。
旁边一排小魅魔瑟瑟发抖,凌越海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暗道,这就是大乘期大圆满的威魄吗?要是能跟这样的强者双修,不出十年,他也许能突破元婴大圆满直达大乘期!
但凌越海虽然男女通吃,却向来只做上面那个,若真要跟魔尊…岂不是撞号了?
而且…凌越海眼角余光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还是低下头来,心有戚戚。
撞号这事儿好解决,但命他只有一条,试试就逝世的买卖,不划算。
但是魔尊落座后的第一句却叫他惊了一惊。
“本座问你,如何让一个人自愿与你双修?”
凌越海还以为魔尊是修得了什么读心的功法,但他察言观色,觉察到魔尊似乎是在认真请教,他眼瞳微转,到底还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魔界可没有人间那么多礼义廉耻,更不会觉得床榻情/事难以启齿。凌越海凑一步过来,带着私心:“这个嘛,要看对象。”
他凑过去,离魔尊进了一步:“若对方是个魔或妖,您只要稍稍露出双修的意愿,那不还都上赶着贴上来,也用不着什么手段。若是不愿的…”凌越海拍了个马屁,“得尊主赏识还不情愿的,世间恐怕也没几个。除非是一些脑壳被门夹了,与他人结为道侣的魔修。当然,对付这些魔修也简单,只要杀了他们的道侣,再由属下施法魅惑即可。”
纯纯一个大无语,魔尊冲他冷道:“本座要的是心甘情愿,而且那人并非魔修。”
尊主瞧上的可能不是魔修?凌越海这下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方才他还在纠结同魔尊撞号的话自己要不要委屈在下,现在倒好,苦恼没有了。
他收敛起心思,仔细询问道:“那可是正道人士?若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就得花些时间了。有的正道人士道貌盎然,面儿上清心寡欲,但只要稍稍勾引,便能撕掉他们的伪装。但有的人确实是表里如一,相较前者,后者更需要手段。”
魔尊瞧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凌越海知道自己把握住了大致方向,便接着道:“那人可有道侣?”
“没有。”魔尊不了解其他,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若有道侣自然是会天下皆知的。
凌越海点点头,“那人可是男子?”
换做魔尊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
“是个怎样的性子?”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凌越海这就琢磨不透魔尊的意思了,要说魔尊看上那人,应当会说些好词来形容,现在这个形容…怎么也不像夸赞啊?
他自动翻译成对方性格执拗刻板,凌越海更进一步,问道:“可知年岁?平时喜好?哪个宗门的?”
“不知道。”魔尊觉得烦了,三个问题也只回答一个,“沧澜宗。”
听到这个宗门名字,凌越海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提到沧澜宗,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尊主的劲敌迴渊天尊。再联想先前魔尊提到的种种特征,凌越海只觉得都跟迴渊天尊对得上号。
他强掩惊讶,小心道:“俗话说得好,烈男怕缠郎,若对方是块硬骨头,那用强的肯定不行,最好的法子是化作绕指柔,叫他交付真心,步步深陷。”
魔尊一听,觉得好像有戏。
便开口道:“他一见我便要提剑,怎么化作绕指柔?”
“……!”我靠,八卦对象是迴渊天尊实锤了好伐!
凌越海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尊主闭了个三十年的关就看上了迴渊,但他也很快回过神,这天地间似乎也只有迴渊配入魔尊法眼。
强者之间果然是互相吸引的是吗?就是不知道天尊对魔尊是个什么看法。
眼前得先解决两人见面就打的问题。
“他既现在每每与您见面都要打上一架,那…那您不如换个身份去接近他,人嘛,一旦有了情,后头的事就迎刃而解了。”凌越海道,“其实无论人魔妖,都有自己的喜好,他若不喜欢您,那就是他走了眼,喜欢些与您风格不同的…例如,身形娇小,样貌精致可爱,能诱发他人保护欲的……”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魔尊得了一个自己意想之外的答案,倒也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是个寡言的人,再加上他和凌越海确实无话可说,想知道的都有了答案,魔尊问他:“要什么赏。”
愣怔片刻,凌越海摆首道:“能为尊主效力是我的福气,凌越海暂时还没想好讨什么赏,不如…”
魔尊允了。
回到梵莱境,看到焕然一新的新居,魔尊扬了扬眉,顿时给凌越海加了两份儿赏。
梵莱境也早被天劫劈成了一座焦山,经过凌越海穷尽心力费心建造,将梵莱境重铸成了一座水域仙境。
半座山头被挖空,填满了清透的净水,利用法器育出流动性的水,盈着淡淡灵气。
一座木亭独立水中央,以木亭为中心,前后木质栈道延伸到底,左右两侧各延出一座大展台,可做烹茶煮酒或观风赏云之用。
很符合凌越海的享受主义。
凌越海对“水域”两字的理解,紧紧停留在观赏方面,他引来活水,只是为了让这片水域更活,更通透,更具有灵性。
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一大池子的清水,正是魔尊所求。
水清无鱼,好上加好。毕竟这方寸大的水域,除了他容不下第二条鱼,小鱼也不行。
褪尽衣衫,精壮的躯干肌肉分明,魔尊墨一般长发如瀑布披垂,在没过水后立即散做氤氲的墨纹。
他早就在回到梵莱境时便布下了不准任何人进出的结界,在入水之后放任鱼尾显现,化作了一尾艳丽无比的金色人鱼。
有了水,鱼尾终于得到了些许自由。
魔尊的耳部也化成了浅金色的鱼鳍耳,鱼鳍尖端像嵌着珍珠,散着微微的光。
人鱼一头扎入水中,巨大的鱼裙便荡漾开,就好像在水中涣漫的金色花瓣,由数层薄若蝉翼,半透半金的绸缎组合而成。
水清如镜,倒映着天,却也同时显现出人鱼游动时优雅姿态。
双臂环胸,魔尊修长的身体浮在水面上,身侧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浅纹,扰乱了镜中美物。
魔尊墨色的长发在入水后色泽淡了不少,此刻散漾在水中,泛金的瞳底倒映天景,与他微微蹙就的眉山交相呼应。
“最好的法子是化作绕指柔,叫他交付真心,步步深陷。”
半晌,魔尊缓缓闭上双目,绽开双臂,沉入了水中。
第6章 入试者
沧澜宗山脚难得热闹。
仙家之地,平日里少有闲人叨扰,近日却车水马龙,一幅繁华之相。
山脚下头自然分成了两只队伍,一边队伍都是些身着朴素的平明,挤挤攘攘,人头攒动。另一边排序整齐,都是乘着华丽的马车大轿,周边站着七八名侍仆,车边还挂着丝帛,上头绣有自家旗号。
在队伍最前端,绣着“姚”字的锦车上下来一位身着绸紫色锻衣的俊朗少年,样貌堂堂,彬彬有礼。身旁的下人送上家中玉牌,从沧澜宗弟子手上换来一枚墨色的号码牌,又复转到他手上。
少年取过玉牌,勾唇一笑,似是胸有成竹。
负责在平民登记号码牌和登记名字的沧澜宗外门弟子连续忙了数日,字都已经写到了精神恍惚的境界,好不容易才瞧见领号的队伍有个尾,便忍不住开小差,压低了声儿跟身旁的同门唠嗑。
“你瞧对面多轻松,给张玉牌就能放人通行,不像咱们,还得费这劲儿干体力活。”
同门小师弟抬眼朝对面望了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干活:“等你什么时候熬到筑基成了内门弟子,甚至都不用大门口干这苦活。”
外门弟子忍不住叹气:“我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筑基了。你瞧对面,各个都是显赫世家的公子千金,手上得有不少宝器,估计人还没上宗门就已经筑基了。”
世家子弟无论男女,也会比平民多一分机遇,
“筑基又不只是靠的宝器,是天赋。而且这跟咱也没什么关系,还是好好干你的活,做完就能回去歇息了。”
“唉。”外门弟子不着意发出一声长叹,总算熬到了最后一人。
待眼前被黑影笼罩,外门弟子垂着眸,语气颇为不耐地问道:“名字。”
“晋琅。”
“哪个晋,哪个琅?”
“唐临晋帖,满目玲琅。”
嗯?那外门弟子也是识得些词句的,觉着这名字挺别致,便忍不住抬头想瞧瞧这人是个什么相貌。
容颜入眸,他便怔住了。
宛若簇玉雕琢而出的少年郎,眉间星辉灼灼,俊朗明媚,却又带着一丝丝稚气。他裹着浅金色的袍子,一根未经雕琢的朴素玉簪管束起青丝,身上没什么多的饰品,却平白带着一股贵气,满目玲琅,让人挪不开眼。
名为晋琅的少年面上噙笑,似乎没瞧见外门弟子手中握着的毛笔在纸上晕开了一大片墨点,只是道:“这位仙士,可否给我一张号码牌?”
两个外门弟子都瞧呆了,这才回过神,都慌慌张张地去摸玉牌。结果被同门小师弟抢了先,在号码牌内注入神识便赶忙递过去。
外门弟子晚一步,想也没想便拍掉了同门小师弟的手,把自己的递过去,说道:“给,你拿着这个牌。有…有什么危险的话,直接捏碎号码牌就可以了。”
晋琅结过号码牌,纤白的指腹轻轻抚了抚牌上刻着的“沧”字,外门弟子不知怎的,竟觉得脸颊发紧,好像那根手指碰到了自己似的。
他情难自制,忍不住想跟对方多说两句话。
“对了,那个…天梯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你径直向上走,有任何岔道儿都别过去…若听见有人喊你回头,也别搭理,一直走,一直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