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提了一嘴:“数年前的春日,徒儿还给师尊的石像送过花呢。那时徒儿刚入宗门,却遇上师尊闭关,只能向石像祈愿,希望师尊能出关瞧我一眼,收我为徒。”
狂霸酷炫拽的魔尊大人在自家师尊面前,茶言茶语自成一派,引得迴渊侧目,一阵无言。
又贩了一下贩剑,晋琅美滋滋走在前头:“哎呀,也不知道那石像如何了,该是冬日里雪落白头,同师尊一样,硬得跟块冰似的。”
这儿离石像也不远,多走几步,一座白色石雕赫然跃入二人眼眶。
但石像身旁几十个忙碌的身影,显得尤为突兀。
他们嘿咻嘿咻的搬着一座镀金的高个石像,费尽力气摆在天尊石像身侧。
那石像也没有脸,但瞧着金衣广袖,恣意昂然,气质竟与晋琅本人有三四分相似。
置办合籍大典,沧澜宗弟子也需往来山下城镇。镇民们也大致从沧澜宗弟子口中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他们晓得晋琅的身份,而迴渊同晋琅要成亲的消息更是瞒不住,又或该,迴渊有意不去瞒。
他和晋琅结为道侣,本就是坦坦荡荡的事。
镇民们自发地为天尊道侣造了一座石像,把两人一块儿供着。
今日恰好是石像落座的日子,玥儿说得热闹,指的就是这。
迴渊这人平时像块木头,被晋琅给剑习惯了,也总不会还嘴。
今日他却勾勾唇,清亮的眼瞳睨过来,染着几分淡薄的笑意。
“看来日后魔尊大人要同本尊一块儿,雪落白头,冷成冰疙瘩了。”
*
雪下得越发大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开春,山下城镇怕是会更热闹。
然此刻,沧澜宗百世里地,连同山下的小城镇,都挂满了喜色灯笼。
这个时节没有花,琼芳峰的峰主亲自制了幻境,百花纷扬,阳色烂漫。
白雪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可谓奇景。
排场亦是空前绝后,山上山下站满了人,空中四面八方都飘浮着各式各样的法器。不止是人修,连魔修和妖修都来了不少位,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都包含着当时在妖界珍珣阁被卷入祸端的高阶吃瓜群众。
他们是来亲眼见证这不可思议的历史性一刻的。
托凌越海的福,魔界六将站在吃瓜第一线,大致磕了一下自家魔尊追妻的剧本,纷纷咂舌,表示魔尊大人实在深不可测,他们今后一定竭心效力。
人鱼魔尊瞧完六将联名签署的陈情书,冷哼一下,丢到了一边儿去。
鬼才信呢,这六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是看他和迴渊结合,赶忙来抱个大腿,免得日后他心情不爽,直接上演夫夫混合双打。
晋琅可没那个闲心搭理他们,他乘着飞行法器,就是那顶大到离谱的床榻轿子,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飞向沧澜宗。
他飞得慢,黑色纱帐皆束起,得以让众人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金尾人鱼魔尊的真容。
先是那位鎏光溢彩,璀璨无比的大鱼尾巴,摊开了,像是未曾裁剪过的一面绸缎,铺在床尾。一大部分滑落出来,坠在榻边儿,反烁着太阳的光,像是个随地行走的小太阳。
他大大方方地露着尾巴,上身穿着明艳的正红色,金红喜色,相得益彰。
美是极美的,凤眼斜眸,一不小心就会被勾去魂魄,也难怪会得颜狗峰…不是,琼芳峰峰门如此喜欢。
大轿摇摇晃晃,将人鱼魔尊缓缓送到了沧澜宗山脚下。
人鱼闻到了绽放着花香的水意,又甜,又解渴,他喉头一滚,手掌撑在榻子边缘,稍一使力,便从大轿中游了出来。
大大的鱼尾巴花夺得众人瞩目,有的不禁轻叹,更有赞不绝口。
晋琅凌空甩尾,缓缓游向山脚下正等着他的迴渊。
一改往日素雅清冷,迴渊身着正红喜袍,眉梢也染上喜色,正是霁月光风,引得一众颜狗痴迷。
两人的喜袍一模一样,却各自穿出了不同风采。
晋琅游到他身边来,二人对眸片刻,极有默契,一同踏上了天阶。
石阶两侧的薄雾似有灵性,在迴渊与晋琅迈步的那一瞬尽数散去,露出了视野辽阔的阶顶。晋琅发觉入试者需要攀爬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在他二人面前,好像都折叠了一样,仅剩九百九十九道。
藏在山雾里的树林也无风自抖枝叶,好像正欢欢喜喜地给他们唱歌一般。
他们在万众瞩目之下,齐肩并行,一步一步走上阶顶。
山钶真人作为主婚人,独立于山顶,亲眼看着二人走上宗门,白发真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终于也流露出一丝不一样的神情。
他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宽慰而欢喜,也不知微微愣神的那一会儿,是不是在悄悄地和早已魂飞魄散的悯冬仙尊说着话。
他很快收起了情绪,唤出一支玉笛,抵在唇边。
指节轻点,奇异的曲奏便流淌了出来,召出一阵地动山摇。
晋琅看向迴渊,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他们位置的前方地面开裂,一块约有十几丈高,通体流淌着星河纹路的褐色石头从地下冒了出来。
“竟是合墓石!”
观客自有识货的在,一语道出这块石头的名讳。
合墓石唯沧澜宗独有。
相传道侣二人若在石面上以血附名,既是在天道命格上,刻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
今日一见,合墓石石面上刻着的名字不多,众人猜测是因为使用合墓石之人的条件比较苛刻。
晋琅好像听过这块石头的传言,只是没想到迴渊竟会做到这个地步。他的尾巴在看见合墓石的时候晃得无比厉害,但一想到要在石头上刻字,身子便忽然僵一僵,大鱼尾巴花儿又停下了摆动。
迴渊眼尖,从尾巴尖尖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他微微侧眸,神识传音,只问一句。
“练字了吗?”
精准无比地戳在晋琅痛点上。
妈的!练是练了!但迴渊没说是干这事儿用的啊!!
他纸上密密麻麻写得全是迴渊的名字!!
见自家大人鱼尾巴尖儿微微垂落的蔫气模样,迴渊心下了然。
他想了想,抽出沧澜剑,轻轻划破食指指尖,艳丽的血珠沁出来。
晋琅侧首凝他,看着迴渊一笔一划写得极为工整,书写着他的名字。
[晋琅]
人鱼魔尊瞳孔一颤,尾巴尖儿终于又晃起来。迴渊不着痕迹地把视线从鱼尾巴花上头挪开,唇角有些止不住的笑意。
而后,便是晋琅用本命剑九方澜划了手指,在同心石上写绘。
[迴渊]
这两个字他描得极好,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他自己都无比满意。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那染了血的名字慢慢蚀入石面,形成了一道天痕脉络。
清风拂发梢,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从此星月明朗。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人鱼魔尊饲养指南之二十二
讨好人鱼的一切技巧皆要以爱为出发点
人鱼很任性,脾气也很古怪
但只需真心待他,心疼他,照顾他
他会以十倍的爱回赠
_____
哇天……
真的没想到会写得这么快乐,每一个字敲出来都让我感受到了喜悦
谢谢你们!啵啵啵啵啵啵!!
PS:番外会有洞房花烛夜和星际篇
_____
第93章 天雷 真的啥也没有了放过我吧
崖柏峰不知银装素裹了多少年, 终年雪色皑皑,今儿却变了个样。
白纱幔帐倒是还保持着原封不动,木屋四角却高高悬挂着明亮的大红灯笼。
灯笼上喜字是迴渊特地嘱咐的金色,在夜色中摇晃, 映在湖面上, 随风晃呀晃, 绘出了一个又清晰又模糊的红圈。
雪悄悄落, 没入池水,便会漾出一圈又一圈, 悄无声息的涟漪。
动静还没屋子里大。
木屋中,红烛摇曳, 昏散的光和两个恍惚的身影一块儿轻飘飘洒在纱上,漫出一层暧昧的朦胧。
屋里有些细碎的声响。
“会疼?”是迴渊,声音低沉,安藏着某些难为人知的情意。
只见屋内, 大人鱼坐在床边, 那如绸缎般精致柔美的金色鱼尾铺满大半张床铺。
正仰首望着眼前人。
他的师尊淡泊如霜, 而今身披红衣, 明如霞光艳似火, 勾的他鱼尾巴都忍不住到处摆。
迴渊弯下腰抱起那一团大大的鱼裙,清凉的裙面和鱼尾巴尖在他手中颤了颤。这颤意叫迴渊以为自己弄疼了晋琅,故而才有此说,问他会不会疼?
鱼裙没有感知,当然不会疼。但晋琅嘴巴不回应,他双手向后一撑, 仰着身子, 摆动着自己漂亮的鱼尾巴尖儿, 和心爱的师尊一块儿贴贴。
迴渊身子一僵,却没躲开,而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任由人鱼胡闹。
上次亲热还是在上回。
他们终于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深入对彼此的了解。
晋琅先是有些心急的,但他瞧见迴渊穿着喜服,坚定不移地刻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刹那,他又好像不怎么急了。心口被迴渊的爱所填满,晋琅知道自己将占据迴渊全部的生命。
而他也是如此。
于是洞房花烛夜,晋琅没有表现得像一个莽撞的愣头小子,而是按耐着心潮澎湃,用自己长长的鱼尾巴尖尖开辟天地。
柔软的金色尾巴尖隔着喜服衣布摩挲,有目的,有意识地缠绕到迴渊的腰上。
清凉的鳞片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将迴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不大明白晋琅想做什么,便放松了身体,跟随他的动作。
于是就见鱼尾轻易而举的把人往前推了一下,推到晋琅怀中。
知道晋琅不喜欢被拘束,所以合籍大典上,迴渊也只是帮他束了一个简单的发,用的还是那条饱含水意的发带。此时晋琅随手一解,那头乌黑的长发轻易就散开了。
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落水声,向来是屋檐上堆砌的霜雪,被摇曳的喜色灯笼给烤化成水珠,滴滴答答地坠入湖面。
水生涟漪,却是别样的情致。
先是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吻,他们微微分开,听见彼此稍乱的呼吸。
迴渊望进了晋琅的眼底。
是在笑着的,眸中点星,明亮如许。
人鱼天生就会魅惑。
魔尊更是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别看晋琅身子微微后倾,歪着头,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鱼尾巴可没一刻是老实的。
缠着迴渊把人拉上床,鱼尾巴乱七八糟糊弄一番,然后就闻见满屋子里沁人心脾的清甜飘香。
天尊的身体硬邦邦,但晋琅却知道哪里是最柔软的。
迴渊喉头微动,耳尖微微染上绯色。
他不知道晋琅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但却也不觉得讨厌。只是顺着尾巴动作,膝盖不着意压到晋琅鱼裙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会疼吗?”
晋琅眨巴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勾引迴渊。
“师尊问我两回了,还都是同一个问题,洞房花烛夜,该说点别的台词呀。”
说这话的时候,尾巴尖还一直不停地磨着迴渊。
比起鱼鳞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晋琅更先感受到的是漫天水意。
甜味超标,简直过分,把晋琅馋的口干舌燥。
而迴渊这边,用行动回答了晋琅。
他跪坐在晋琅鱼尾两侧,直起身,白皙如玉的手指指节灵活地在红缎上轻舞。
撩拨这事儿也不止晋琅会,迴渊做起来也是无师自通。
晋琅喜欢这样半面朦胧的模样。他哑了声,也撑起身子,两只手向前搭在自己的鱼尾边,撒娇一般说道:“师尊不帮一帮徒儿吗?”
迴渊便垂眸,慢条斯理地靠近他。
腰带被轻轻叠放在榻下,迴渊正欲褪下晋琅的红衣喜服。
忽的,身体猛地一抖,喜服就挂在了徒儿臂弯处。而迴渊则是承不住折腾,双手扶在晋琅肩头,给了人可乘之机。
人鱼魔尊连忙装出一副好心肠的假好人模样,两手握在迴渊腰侧,假装关心地问:“师尊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迴渊的手指蜷紧,忍耐着晋琅言语上和鱼尾的双重冒犯。
鱼尾巴尖儿在吻他,叫人浑身发颤。
鳞片也打开了。
魔尊晋琅实在是狂妄,远不及少年晋琅的可爱,叫迴渊陷入半刻的犹豫。也还好,鱼尾巴不安分的动作让师尊根本没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接纳他的狂妄。
鱼尾巴尖儿沾了点甜甜水意,活泼的令人发指。
师尊一抿唇,手上施力,把晋琅直直压到了榻面。
乌色长发散漫地铺了小半张床,晋琅衣衫半解,衣襟凌乱,软着眸,侧着眼,魅色撩人,向迴渊投来盈盈笑意。
他伸手握住迴渊的手,贴到自己的耳鳍上,又乖又娇地蹭了蹭人掌心。
撒娇说:“师尊…可要多疼爱我些,徒儿可是头一回呢。”
迴渊还没说话,就感觉人鱼魔尊的鱼尾巴尖儿贴在背后,将他往前推了推。
只能庆幸,晋琅一开始不是以这种尺寸与他相见,否则他们能不能走到今日的合籍大典,都是两说。
迴渊浅浅叹了一口浊气,而后俯身去,在忍到满头大汗的徒儿眼角轻轻落下一吻。
师尊长发从他肩上垂落,和晋琅的头发轻轻叠在一块儿。人鱼魔尊眼帘微颤,便仰起头,张开嘴,舌尖向外轻探,勾着迴渊倾身而来,同他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