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干的?
时望想起刚才三兔子露出的那嘴可怕的獠牙,但是他已经被大妈排除了,那剩下的那几只里……
不对,现在不能用排除法了,只有选择题才可以用那种办法,就像陆余星所说的,他必须跳出这个逻辑陷阱。
“还有一分钟。”监考官友情提醒,时望没有理他,但心里确实有些着急了。
这场考试如果输了,死亡倒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还有四条命,但他的分数就会降到负二十,那就是必然的出局,毫无回天之力。
时望无意识的紧紧按着胳膊上的刀伤,指甲几乎透过手帕深深陷进了伤口之中,刺骨的疼痛让他愈发的清醒,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劈入脑海,短暂的照亮了混沌的思路。
时望好像明白为什么这是一道填空题,而不是选择题了。
因为正确答案一旦作为选项出现在参赛者的面前,就会立刻被察觉到特殊。因为真正的答案与这些混淆视听的选项完全不同。
他们都被那首奇诡恐怖的歌谣给迷惑了,但事实上这首歌的内容根本无关紧要,只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的。抛开那些回归现实,从常识来讲,兔子怎么可能会杀兔子呢?会杀兔子的应该是……
时望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监考官,一抹转瞬即逝的橙红色如同火焰一般吸引了他的视线。
哦,原来如此,这是贼喊捉贼啊。
时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监考官走去。
监考官笑道:“怎么了,时望同学,要弃权吗?”
时望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摄人心魂的冷笑,紧接着他一把抓住监考官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掼在黑板上,压着他的胸口欺身而上,阴沉沉的道:“凶手就是你吧,老师。”
“……”监考官沉默了几秒,又用他那不着调的语气笑道:“您说什么呢,我是监考老师啊。”
“别装了。”时望伸手从监考官的燕尾服下面拽出来一条毛茸茸的橙红色大尾巴,“你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五兔子被咬得那么惨,狐狸吃兔子,可是明明白白写在食物链里的。”
——之所以这是道填空题而不是选择题,是因为‘监考官’这个词一旦出现在选项中,就会显得格格不入,考生会立刻察觉到。
监考官又沉默了,但显然他已经无法再反驳,只好摘下黑色的礼帽,露出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他耸耸肩,“好吧,好吧,是你赢了。”
时望张开手指松开了他,“这还差不多。”
监考官又戴上帽子,下意识看了看远处的容屿,后者脸色明显不是很好,周身的阴森气场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化为刀剑,光看着就让人凭空感到窒息。
监考官心里苦,而且无处诉说。
你们通关是高兴了,他可要挨收拾了。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尸体与那些兔首少年全都无声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黑漆漆的玻璃也重新变得透明起来,明媚的日光照进教室,驱散了死亡的阴霾,前后门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时望腕表上的分数跳动了一下,从四十变成了五十。
他很不满意的骂了一句,“艹,真小气。”
赢了加十分,输了扣六十,这是哪门子的不平等条约啊,他妈的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其他人的腕表并没有动静,但考试已经结束,大概是只要前面有人推理出正确答案,后面的人就会直接通关,只是不加分也不扣分。
“那么各位同学,老师就先告辞了。”监考官随意一挥手,地上一团浓浓的白烟冒了出来,等烟雾再次散去,讲台上已经不见他的人影——迅速的溜了。
总之就这么短短十几秒之间,教室恢复了正常,刚才那血腥诡异的场面没有留下任何迹象,仿佛突然尘埃落定似的,但死去的那两个人并不会回来了,这让时望的心情沉重起来。
严霆倒是没有任何的负疚心,摆摆手就打算潇洒走人,但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被身后一声轻微的子弹上膛的声音给叫住了脚步。
严霆连头都没有回,玩世不恭的道:“齐长官,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只要我躲过你这颗子弹,三分之一秒内我就能拔枪射杀在场的任意一个人,我们可亲可敬的齐长官要冒这个险吗?”
齐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持枪的手稳若泰山,枪口直直的指着严霆的后脑。
气氛一时风声鹤唳,剑拔弩张。
时望眉头紧皱,他有心想除掉这个祸害,但就像严霆所说的,开枪有很大的风险,无论是伤到齐哲、陆余星,还是那个无辜的小男孩,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后果。
齐哲显然也是顾虑到了这个,僵持了几秒之后便垂下了手,寒声道:“下次再看见你,我会杀了你。”
严霆挥了挥手,随口道:“我也一样,齐长官,希望你能活到我想杀你的时候。”
在众人戒备森严的目光中,他手插着兜,懒懒散散的走远了,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敌人离开后,时望全身都松懈了下来,那会儿他整个人都陷在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中,几乎察觉不到失血带来的疲惫。现在紧绷的神经缓和之后,手臂上的疼痛就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反噬了上来,胳膊几乎抬不起来。
他掀开那块止血的手帕,看见胳膊上那道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乍一看十分可怖,恐怕再深一点儿就要割到骨头了。
时望虽然活了很多年,但脾气还跟二十多岁时一样,年轻气盛又莽撞好斗,连对自己下手都没个轻重。
但是这个……可真疼。
说到底时望跟齐哲严霆那些人不一样,他没走过刀山没下过火海,又被容屿无微不至的保护着,几乎没受过什么伤,身体也没有那么强的忍痛能力。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连容屿在床上稍微粗暴一点儿,他都嫌疼。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残余的药效,时望觉得头又晕又胀,耳边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他捂着伤口,顺着墙壁滑坐下去,想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但是身边响起纷乱的脚步声,眼前人影憧憧,有人在焦急的询问他什么,有人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有人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抱了起来。
时望知道那是容屿,不太高兴的挣扎了一下,对他的触碰十分抗拒。
但这点儿反抗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容屿抱着他,低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有点儿烫,发烧了。”
时望费力的扭开头躲他,低喘着骂道:“滚开,别管我…”
容屿就假装没听见,抱着他往医务室走。
齐哲立刻就想跟上去,陆余星赶紧拽住了他,“等会儿,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想去发光发热啊?”
齐哲表情沉郁,“你没看见时望很讨厌他吗?”
“……”
陆余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拍了拍齐哲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像这种搞对象的啊,越是恩爱,就越是会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吵架,懂么?”
齐哲:“……歪理。”
二十二 刻在DNA里的孙阿姨
时望很讨厌发烧,不只是因为身体难受,还因为一旦他烧迷糊了,心理防线就会变得特别脆弱,容易做出种种与他性格完全相反的举动,就跟酒后失态似的,特别毁他努力经营的酷帅形象。
让他在容屿面前丢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是容屿可不这么觉得,虽然时望生病他确实很心疼,但不得不承认,病得迷迷糊糊的时望可比平时可爱多了,吓唬两句就会哭,哄几句就又好了,还特别爱撒娇。
容屿还特意在珍藏的视频集锦里建了一个文件夹,专门用来存放时望生病时偷拍的录像,文件夹设置了三级密码,每道密码都在十六位以上……
但偶尔容屿也疑惑,仅仅是生病而已,真的能如此大幅度的改变人的性格吗?容屿猜测也许时望那固执顽强的身体最深处,其实藏着一个胆小又脆弱的小孩也说不定。
医务室内安静而温凉,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容屿把时望放在里间的单人床上,在他手臂的刀伤上撒了些白色的药粉,再用干净透气的白纱布一层一层的缠绕起来。
特效退烧药随手就能创造出来,只不过要喂给时望就难了,这小子都烧迷糊了,心里却还憋着火,脑袋躲来躲去的不肯吃药,强行塞进去之后他立刻就用舌头顶着吐出来。
估计是对容屿给他下/药q群:叁②8⑨528⑤7的举动感到非常气愤,所以连普通的药都不愿意吃了。
开始容屿还有耐心哄,哄了足足十五分钟之后,多少也被拱起了火儿,干脆用手指扳过他的脸来,阴森森的吓唬:“听话,再不吃药,我直接给你从下面塞进去!”
时望忽然就停止了反抗,容屿以为他被吓住了,正要再给他喂药时,时望忽然往下蹭了蹭,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惴惴不安的眼睛来。
他用微哑的嗓子小声说道:“冰淇凌…”
容屿:“嗯?”
“我想吃,冰淇凌。”
容屿:“……”
好吧,这种撒娇的语气和轻软的声音,看来时望确实病得不轻,负责坚守男性尊严的脑神经已经完全短路了。
他这么乖,容屿也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哄慰着:“你生病了,不能吃冰的,乖乖等病好了再吃。”
时望眼神懵懵的望着天花板,像是根本没听懂容屿在说什么似的,固执的索求:“我肚子好热,喉咙干,我要吃冰淇淋…”
“……”
容屿微微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怎么能拒绝自己爱人如此可爱的请求呢?
他张开手,掌心中凭空出现一小盒香草味的冰淇凌,还附带一个木制的猫爪形小勺子。
“好了,乖孩子,吃了这个你就得吃药,明白吗?”
时望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却突然又发起了脾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把那盒冰淇凌拍在了地板上,闹腾腾的:“不要!我不吃这个!我要公司茶水间孙阿姨亲手给我做!”
孙阿姨?从哪条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容屿不悦的盯了他一眼,无形的威压席卷而来。那一瞬间时望就像是兔子碰上了猎人似的,本能的感到了畏惧,身体颤抖了一下,眼里浮现出几分害怕。
他声音也跟按下音量键似的变小了,抬起眼畏畏缩缩的望着容屿,怯怯的道:“我想吃嘛…”
他一这样说话,容屿瞬间就败下阵来,他再次无可奈何的让步,“好吧,三十三楼茶水间里孙阿姨亲手做的冰淇淋对吧,你先睡会儿,我回去给你拿。”
他刚站起身,却又被时望拽住了衣摆,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他那双水濛濛的眼睛。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时望向他伸出双手,似乎很委屈似的,“你要扔掉我吗?”
容屿:“!!!”
不行了,这实在是太可爱了,容屿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怜惜之情’蹭蹭的从下身直冲到头顶。时望应该庆幸他还在发烧,容屿也没禽兽到对一个病人下手,要不然他这三天都别想再下床。
时望小朋友死拽着他不让他走,容屿只好俯下身把他抱起来,带着他一起回了神界。
时隔几天创世神大人再次莅临世界管理员大楼,各部门部长都差点儿吓疯了。
平时十位神明中的哪一位心血来潮的下来视察工作,各部门都得提前准备两个星期,各种忙活各种整理,更别提是位于金字塔顶尖的创世神了,人家管理员虽然活得久,但心脏也经不起折腾啊。
不过所幸这位尊贵的大人并没有怎么过问他们的工作,抱着人直接进了休息室,员工们暗地里松了口气,boss不在眼前胆子就大了,纷纷开始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八卦起创世神大人与公司小员工的神仙爱情。
容屿把时望放到休息室的大床上之后,便用内线电话叫秘书去三十三楼的茶水间找那个什么孙阿姨,拿新做的手打冰淇淋上来。
时望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因为发烧的缘故而微微喘息着,脸上也拢着一层淡淡的潮红,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容屿在他额头上敷了条湿凉的毛巾,他便费力的侧头看向容屿,断断续续的道:“我还想喝…楼下的红豆奶茶……”
容屿危险的眯起眼,警告似的叫他,“宝贝。”
时望丝毫未察觉,还得寸进尺,“隔壁商业街的章鱼小丸子…我也想吃,想吃……”
容屿沉默了片刻,无奈的再次拿起电话,准备叫他那天生劳碌命的秘书再去跑一趟。
时望却抓住他的袖子,有意无意的晃了晃,“你去给我买嘛,别人家老婆都是自己去买的,我也要媳妇亲手买的…”
容屿挑了挑眉,俊美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宝贝,你叫我什么?”
“……老公。”
“真乖。”容屿满意的亲了亲他湿润的唇瓣,“好好休息,老公去给你买。”
他给时望喂了点儿水,调整了空调温度,盖好被子之后便离开了休息室。
时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才面无表情的睁开眼。拿过额头上的湿毛巾,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用手肘支撑着乏重的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他按着发疼的额角,眉头轻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