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纸鹤的翅膀上还印着明玄宗的标志,游继鸿不由得暂时停下了手,然后转身去开窗将纸鹤放了进来。
身后,暂时逃过一劫的蓝璃彤顿时瘫软在地,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后背。
那纸鹤飞进来之后绕着游继鸿飞了一圈,然后就这么悬停在他的面前,郑默成的声音从纸鹤中传来:“鸿书?是鸿书吗?”
游继鸿并不奇怪找自己的人是郑默成,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恰好打断了自己对蓝璃彤的搜魂,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不过纸鹤从明玄宗飞到将夜城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只是不清楚明玄宗那头的郑默成放出纸鹤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蓝璃彤被自己抓住了。
“是我,师兄找我有事?”游继鸿对着纸鹤答道。
郑默成在那头似乎松了口气,道:“本来是想传音给你的,但是试了几次都发现你以前的传音联络不通了,只能用飞鹤传书联系你了。
七大门派打算三日后在我们明玄宗举行一场审判会,主要是审判罗禹昉的罪名,他如今正被关押在神乐坊,据神乐坊乔坊主说,除了温家的灭门惨案,罗禹昉还有不少其他罪名。
我想着罗禹昉与你同为‘八鹞子’,又是你亲手揭开他的伪善面具,说不定你想要来听一听,或许你还能叫上叶茁,毕竟此前大家一直都以为温家灭门的凶手是叶茁,如今也可以借此机会为叶茁正名。”
郑默成说了一通,但游继鸿始终默默听着,并未接话,到了最后,郑默成顿了一下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另外蓝月派如今的家主是蓝璃彤,她也需要代表蓝月派参加审判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她一起带回来。”
分别数日,郑默成人在明玄宗,却听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二师弟游继鸿的事,比如他与昔日的好友罗禹昉反目成仇,不但在招摇秘境内重伤罗禹昉,还毁了整个招摇秘境,再加上他得了龙吟锏却拒不肯交出来,反而将逸星宫的宫主穆星染打成重伤,又伤人无数,不但与自己的二徒弟解除师徒关系,还抓了她严刑逼供……
总之,在郑默成看来,如今这个游继鸿与他印象中的二师弟已经完全不同,刚开始相见时的那股熟悉感就像是昙花一现,现在的陌生仿佛才是真实的。
故而这次与游继鸿的对话,郑默成其实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就怕这位熟悉又陌生的二师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
然而游继鸿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瘫在地上的蓝璃彤一眼,然后对着纸鹤道:“好啊。”
得到游继鸿肯定的答案,郑默成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像是怕游继鸿反悔似的,他在交代清楚具体的时间地点之后便切断了与纸鹤的联系,都没有多寒暄两句。
失去灵力支撑的纸鹤毫无生气地落在地上,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废纸一张,游继鸿没有多看,也没再管蓝璃彤,就这么出了屋子。
屋外,叶茁正抱着胳膊靠在院中的树下,他已经在此处站了许久,他也知道游继鸿知道自己在此处站了许久,所以逃避没有意义,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如蓝璃彤所说的那般,并非真心喜欢师尊,而是在利用他,叶茁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现在,一想到师尊或许会就此与自己决裂,再也不搭理自己,叶茁就会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然而同时,他也明白那些人说的对,游继鸿留在将夜城,与自己过于亲近的话,只会毁了他鸿书尊者的名声。
叶茁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他既不想师尊离开自己,也不想他因为自己的关系被连累背上骂名,所以他打算将决定权交给游继鸿,他等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师尊在知道真相之后会作何选择。
只是真的看见游继鸿出现时,叶茁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起来,尽管他表面看起来足够洒脱,胸口的“砰砰”声却出卖了他。
“师尊,您忙完了吗?累不累?要不要我给您捶捶背揉揉肩捏捏腿?我技术还不错的,你可以尝试一下,不好不要钱!”叶茁故作轻松地笑道。
只是游继鸿严肃的脸色让叶茁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没挂住。
游继鸿走到叶茁的面前,垂眸望着他——很奇怪,明明他们的身高差不多,游继鸿却总是能在气势上压叶茁一头,仿佛他凭空就比叶茁高出一个头似的。
“你怕雷雨天吗?”游继鸿忽然开口问道。
叶茁不由得茫然了一下,“啊?我为什么要怕雷雨天?只要雷不是朝着我这个魔头劈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游继鸿闻言却是轻嗤了一下——
当初在第一次“错误”之后,游继鸿发现叶茁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虽然深知错在自己,但他还是希望能与叶茁回归到正常的师徒关系。
然而叶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不丁地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举动,就透着暧昧的气息,可是真当游继鸿想要深究时,叶茁看起来似乎又与平常无二。
也就有那么两三次,叶茁的行为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比如在游继鸿去木屋后面的温泉泡澡时,叶茁竟然“刚好”正在温泉中泡着,还刻意收敛了气息,以至于游继鸿没能第一时间用神识发现他,而是用眼睛看见的,自然也就看见了雾气氤氲中,叶茁那若隐若现的身体。
再比如一次雷雨交加的深夜里,叶茁没有休息,反而坚持在雨中练剑,游继鸿原本有意在躲着叶茁,所以并未第一时间去劝阻,可是那晚的雨下得真的很大,叶茁在雨中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游继鸿就在屋内静坐了两个时辰。
最后是游继鸿先没忍住,他打开了房门,对着雨中的青年轻唤了一声:“竹晔?”
叶茁很快收了剑来到游继鸿的面前,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长发也一缕一缕地贴在身上,眼眶微红,脸上的水渍顺着下巴一滴滴滴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哭过,胸前的两点在微透的湿衫下若隐若现,更别说几乎一览无余的劲瘦腰身了。
“师尊,您叫我?”叶茁喉咙微哑地道。
青年的身体无疑是美的,长年累月的勤练剑术,让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线条都显得格外流畅好看。
这一瞬间,游继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诱惑到了,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于是只是语气淡淡地道:“雨大,别练了,回去休息吧。”
然而叶茁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游继鸿的面前,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游继鸿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无妨,你有话就直说。”
“师尊……我害怕。”
游继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嗯?害怕?你害怕什么?”
叶茁眉目低垂,水珠悬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看起来有种脆弱的美感,“我……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父亲离开了我再也没回来,所以我怕这样的雷雨天,我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只有练剑的时候能让我心情平静一点。”
“……”游继鸿小时候都没有让人哄过,长大了也没哄过人,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这样的类似于撒娇却又不是在撒娇的话,让游继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雁回峰山势高,打雷的时候练剑的话容易招来天雷,你如果真的睡不着,可以在屋里练练咒诀,别练剑了。”
叶茁:“……”
游继鸿清晰地在叶茁脸上看到了“无语”两个字,但他并未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回屋练咒诀去了。
只不过第二天直到中午时分,叶茁房间的门也未打开,那段时间蓝璃彤回家省亲去了,整个雁回峰上只有游继鸿与叶茁师徒两人,游继鸿虽然躲着叶茁,却还是会时不时地用神识去探查一下叶茁的动向,见他的房间半天没有动静,便忍不住去敲了门。
明明人就在屋内,游继鸿敲了好几下门却都不听叶茁应声,便推门进去,然后就见叶茁面色通红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湿衣还未干透,人却已经烧迷糊了。
游继鸿:“……”
修到金丹境界的人还会生病发烧,游继鸿也是生平仅见,但他又怀疑是叶茁先前在招摇秘境内受的“伤”还未好透,所以才引起的病症,于是游继鸿也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叶茁,当然鸿书尊者照顾病人的方式依旧简单粗暴——给人输灵力。
叶茁被强行灌了一大波灵力,终于清醒了过来,哑着声音叫道:“师尊~”
明明是病人沙哑的声音,可是游继鸿却听得耳膜发痒,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顿时醍醐灌顶——招摇秘境之中,师徒乱/伦之时,叶茁也是用这样沙哑的声音叫着他“师尊”……
按道理游继鸿不应该记得当时的情形才对,毕竟那种药效就有让人致幻加失忆的效果,可是眼下,听见叶茁叫着“师尊”,那些本该遗忘的画面却忽然都闯进了游继鸿的脑海中,让他原本平静的精神识海中忽然烧起了一把火。
“你先好好休息。”游继鸿说着,就起身要走,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压一压身体里的火,可是手却被叶茁抓住。
“师尊讨厌我么?”叶茁抓着游继鸿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或许是因为生病,叶茁的眼里还蓄着生理性的泪水,让他看起来像个怕被主人抛弃的灵兽幼崽,惹人怜爱极了。
游继鸿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道:“没有,你不要乱想。”
“可是师尊明明有在躲着我,自从招摇秘境回来之后~”
一句话,成功地让游继鸿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叶茁的脸上,这一瞬间,游继鸿忽然明白:叶茁都明白,他既明白我知道他的心思,也明白我在躲着他。
屋内的时间仿佛静止了。
游继鸿垂眸与叶茁对望许久,就着手拉着手的姿势,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总之他们又一次滚在了一起——
在游继鸿理智清醒的状态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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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未在叶茁生命里出现过的老父亲:阿勒?什么雷雨天?什么一去不回?
叶茁:不重要,当好你的工具人就行了。
第29章
眼下, 游继鸿对着失忆的叶茁轻嗤道:“是啊,雷雨天有什么好怕的呢?”
叶茁不懂游继鸿什么意思,但莫名地有些害臊, 好像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情,“那师尊需要捶背揉肩捏腿吗?”叶茁强撑着笑容问道。
“哦, 那倒不用。”游继鸿戏谑地看着叶茁,道:“不过有个东西确实需要跟你一起探讨一下好不好用。”
“什么?”叶茁毫无所觉地问道。
然后他就看见师尊掏出来一个十分眼熟的小瓶子在自己面前晃了晃, 道:“这个。”
叶茁顿时僵住:“……”笑不出来了。
叶茁被游继鸿提溜回小城主府的时候都是懵的,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等进了房间之后, 面对突然靠近的游继鸿,他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一手抵在游继鸿的胸前,“等……等等!”
游继鸿面无表情地看着叶茁, 平静地问道:“等什么?你都急吼吼地准备了一堆‘床上用品’,我怎么能辜负你的心意呢?”
叶茁面露震惊:“不是……师尊,你你你……你真的想好了?”
“我不需要想,需要想好的是你。”游继鸿说着, 一手捏着叶茁的手腕,又再次欺近了他。
可是叶茁却又一次犹豫了,不过这次他的犹豫倒不是因为怂,而是担心这样对游继鸿名声不好, 就见叶茁深吸一口气, 道:“师尊, 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唔~”离开将夜城吧。
然而后面几个字并没能说出口, 因为叶茁的嘴已经被游继鸿堵上了。
……直到被剥得一干二净地躺在床上,又被师尊压在身下的时候, 叶茁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师尊!”
游继鸿向来平静的眼神里此刻已经染上了灼热的欲念,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嗯?等什么?”
微哑低沉的嗓音就响在叶茁的耳畔,温热的鼻息也摩挲着他的耳根,让叶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我不是应该在上面的吗?”
游继鸿沉吟了片刻,然后轻笑着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叶茁不由得惊喜道:“真的吗?”
“当然!”游继鸿说着,再次含住了叶茁敏感的耳垂,让叶茁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再然后,叶茁就发现:他确实是在“上面”了,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上面”啊!
叶茁也不是没有试过反抗,但师尊的力气太大了,单手就能轻轻松松钳制住自己,而叶茁也不能因为这种事跟游继鸿真的动手,所以到最后,叶茁只剩下怀疑人生——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说好的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呢?我不是逆徒么?”
游继鸿一边替叶茁揉腰一边轻笑道:“你听谁说的?传言也能信?”
叶茁不解:“可是温厚说那是我自己亲口承认的啊,还能有假不成?”
游继鸿沉吟了一下,道:“我猜……你当初或许是想要自己背负所有的骂名,所以才这么对外说,毕竟师徒乱/伦本就不好听,你是徒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作为师尊却不该不懂事,但倘若我是被迫的,或许别人就不会骂我,只会同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