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姜禹又低低喊了他一声。
池迟的思绪被召唤,目光聚焦在姜禹的双眼上,与夜色不同,他的眼睛黑润有光,比深蓝的天幕要好看得多。
“嗯?”
池迟刚疑惑出声,下一秒姜禹就抱了过来,和之前一样,轻颤了下,但没有再推开,而是全身的重心都放了上来。
池迟愣了一下,才伸手托住他的腰,很细,一只手就能环得住,分明是有肌肉的,却给池迟一种姜禹整个人都很柔软的感觉,甚至比小玉都还要软。
池迟懒懒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侧脸道:“所以不讨厌和我接触。”
姜禹能感受到精神力逐渐充盈的舒适,却想再往池迟怀里缩一缩,像一只树袋熊才好。
他抑制着内心贪婪的想法,小声说:“怎么可能讨厌,讨厌的话之前也不会每天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了。”
池迟也想起一些他们过去交好的场景,“那时候也没有别的床给你睡了。”
“是。”姜禹的手指无意中抓住了池迟的衣服,惴惴不安地问:“那你呢?你讨厌我这样接触你吗?”
他觉得他像是利用了池迟来治疗他的病,而池迟不计前嫌,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池迟捏了捏姜禹的腰,感受到怀里的人突然身体紧绷起来,起了恶趣味。
“你猜。”他吐字很慢,气息拂过姜禹的耳畔,搔起了一阵难喻的痒意,姜禹的手收得更紧了。
“不,不讨厌?”姜禹尾音都带颤。
池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你怎么更紧张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句话更长,耳垂像是被水汽包裹着,声音听在耳里都雾蒙蒙的,姜禹的脚趾都忍不住曲起来,又不想跟池迟分开,只能诚实地讨饶,“耳朵痒,你离我太近了。”
小玉在一旁感觉被忽视了,非常不满地扒拉着池迟撑在一边的手。
池迟松开抱着姜禹的那只手,见姜禹有些茫然不做反应,道:“先松开一下。”
姜禹以为是自己的话让池迟抽离,反而更缠了上来,用腿压住他的大腿,不让他起身,“不要,我不是让你走的意思。”
池迟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只不过怕伤人自尊,笑得比较收敛,“我知道,但是你要让我陪你睡觉的话,要先把你的猫换一个位置了,我暂时没有让宠物跟着一起睡觉的习惯。”
换而言之,姜禹可以。
姜禹眼睛一亮,先是震惊,再是惊喜。
池迟竟然要和他一起睡!
他赶紧收回了手,动作快得生怕池迟反悔,“那你快点吧,它一般晚上都不爱睡觉,放哪里都无所谓,平常也更喜欢呆在大厅。”
这变化快得像是翻书,池迟挑了挑眉,心中复杂,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姜禹见他不动,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有些失落地看着他问:“不去吗?”
这模样比跳到池迟怀里霸占位置的小玉无辜可怜多了,池迟额角抽了抽,抱着猫转身,“去,不过我要晚点回来,去给它装个窝,还有食物、水、猫砂。”
姜禹又精神起来,“不用那么麻烦,大夏天给个垫子就好了,他今天的吃喝拉撒都在隔壁解决完了,明天再装也可以,现在已经很晚了。”
池迟:“......”
池迟有一种落了姜禹的圈套的感觉。
难怪小玉之前老能跑出来挠他家门,有这样一个主人,太惨了。
池迟还是出去给小玉把一切都整理好了,只不过速度加快了不少。
“喵呜!”
小玉见他倒完猫砂就要走,还不抱自己,立马伸出倒在了他的脚下,柔软的身躯环住他的脚踝,像是多了一个奇特的脚环。
“不行,不能陪你。”池迟弯下腰,将它推开,无情道:“我要去陪你的主人了。”
小玉像是听懂了,很是失落地用尾巴拍了拍地板,“喵……”
*
池迟抱着小玉离开的时候打开了房间的灯,所以回来时一打开卧室的房门,他就清楚地看见姜禹就直勾勾盯着这个方向一动不动,像是一直在等他回来。
“睡觉吧,给我腾个位置。”
池迟洗过手,手里还拿着纸巾在吸水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到像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姜禹立马往旁边挪了挪,把靠里面的位置腾了出来。
他这样的熟稔动作让池迟一愣,有种回到了两年前的错觉。
很快池迟反应过来,躺上了床,想到小玉爬上来过,还有点不适应地动了动,思考明天要换床单被套。
他耳边突然传来姜禹轻声的询问,“睡觉就不抱了吗?”
“……”
确实坦诚了不少,池迟心里古怪,慢悠悠张开了手,姜禹一下子就钻到了他的怀里。
“睡觉吧,晚安。”
这声音又轻快了起来。
“……姜禹。”池迟低声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姜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语气中的小雀跃都没藏好。
“没什么,睡觉吧。”
是他自己让人坦诚的,现在变得这么诚实了,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
池迟侧身将姜禹往怀里带了带,适应了一下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闭上了眼。
两个成年男人贴在一起,除了有点奇怪外,还很热。
姜禹的体温出奇的高,相触的皮肤被他感染,也开始升温。
池迟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空调的度数,16℃,最低温度,只能死心地再次闭上眼。
夜晚的静谧还没有延伸开,他就感受到有一只手不停地在摩擦他的腹部,不轻不重,和猫一样,却磨得人睡不着觉。
池迟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无奈地出声:“不睡了?”
“不是。”姜禹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有点委屈地开口道:“你还没有跟我说晚安。”
他的手在反握住池迟的手才安分下来,静静地期待回应。
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他不明白姜禹为什么执着,不过还是随了他的愿,还多添了一句祝福。
“晚安,祝你一觉天明。”
长夜安稳。
*
生物钟让池迟准时在早晨六点醒来,困意未完全消散,他想翻个身继续睡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有个人。
他掀起眼皮,身体的所有感官也逐渐苏醒,腰和脖子都被姜禹的手脚缠得动弹不得。
昨晚睡得还不错,没感觉这人有什么动静将他吵醒,怎么早上醒来就这样了呢?
池迟想不通,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姜禹的脸埋在他的锁骨处,平稳的呼吸显示他睡得很熟,池迟垂下眼,能借着穿过薄纱窗帘透进来的阳光,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分明是偏冷峻的容貌,在这一刻被光柔软了轮廓,看上去反倒显得年龄很小,略微稚嫩。
池迟有种想要像撸猫那样,挠挠他下巴的冲动。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了,弯曲食指,用骨节挑了挑他的下颚线,姜禹没有任何动静,这更加滋生了他的坏心思。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醒这么早睡不着?应该让姜禹和他一起难受。
朋友应该共患难。
男人也更了解男人哪里碰不得。
池迟这样想着,又曲指刮了刮他的喉结,那喉结立马上下滚动,给了一个令池迟满意的反应。
结果就是,姜禹也如他所愿,缓缓睁开了眼。
因为贴得太近,眼睫毛都扫到池迟的皮肤了,所以池迟知道他醒了,可是他却一动不动。
池迟放下了手,随意落在了他的腰上,腔调懒散,“装睡?”
“没,没有。”姜禹不是不动,而是不敢动。
他清醒得很快,这得亏于成年男人早晨正常的反应。
换成平常也就算了,他现在可是和池迟贴着,在池迟的怀里!
池迟问:“醒了怎么不动?”
“还没彻底清醒,我缓缓。”姜禹将脸埋得更深了。
池迟很是大度,“哦,这样啊,那你缓吧。”
姜禹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想要往后撤,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缠着池迟,完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微挪那么一点点,池迟都必定发现。
姜禹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你……你不起床吗?我松开……”
池迟挑眉,心道他这是开始害羞了?那未免有点太迟了。
“我不急,我也还没清醒。”
姜禹心说你不急我急啊,努力在脑子里寻找自然撤开并缓解自己尴尬的方法。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池迟不起来,他可以起来啊!
这么简单的方法,竟然想了这么久,姜禹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变笨了。
他放开池迟,迅速后退转身,然后翻下床,侧着身子手有些慌乱地掩饰,快步走向卫生间。
“我去趟卫生间。”
他自以为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实则落在池迟眼里漏洞百出。
池迟看透了他的窘迫,在姜禹进了卫生间的一瞬间,忍不住歪头笑了起来。
生理眼泪都笑了出来。
都二十岁了,还像是一个十四五岁刚经历这些的少年,这样的姜禹呆呆的,很可爱。
*
“喂,你这个月还有一半的直播时长没执行呢,马上军训了,趁着这两天赶紧播啊。”
池迟坐在电脑前开了免提,手里敲打着键盘,正在搜寻一些关于姜禹的病的资料,怼顾浈道:“能播完不就行了,急个屁?”
“我当老板的还不能催你一下了?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顾浈知道池迟的性格,叛逆得很,再说两句说不定偏要对着来不播了,干脆转移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个,我们谈正事。”
“我们还有正事可以谈?”池迟说:“顾浈,你这是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真是正事。”顾浈骂道:“你别犯轴。”
“行吧,你说吧,我听听。”能不能听进去就不一定。
“池霁今天早上醒了,突然出手,开出天价收购了一家电竞俱乐部,并朝着你上次揍的风不臣递出了橄榄枝。”
“他爱干什么干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当然有关系,哦不,准确来说是和你宝贝的那位姜禹有关系,他收购的正是姜禹之前呆的DAD电子俱乐部。”
“姜禹都退役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退役不代表合约解除,姜禹跟DAD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合约还有半个月,现在这半个月落到了池霁的手里,就相当于半个月的卖身契,你觉得池霁能放过他?”
池迟皱起眉,也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你为什么不早说。”
“滚吧你,这还能怪我,自己想办法解决,除非你叫我爸爸。”
“爬。”
“你这样的话,我就要最后说一件和这个事没太大关系,但足够恶心你的事情了。”顾浈恶劣道:“池霁还是打着你喜欢游戏的名义,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找你们爹妈要钱买的俱乐……”
“我不听。”
池迟直接挂了电话,刚走进房间内,姜禹就捧着手机到了他的面前。
“小迟,俱乐部让我回去训练……”
池迟倚靠着门口,浑身上下都发散着不爽的气息,“都退役了,还训什么练?”
姜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说我不训练的话,就是不按照规定完成任务,要罚款很多钱的。”
他当初签的本身就是不平等条约,这么些年的积蓄几乎都用来买隔壁那套房子了,他可以把房子卖出去赔违约金,但是总感觉太冤种了,同时他也不想让别人搬进池迟的隔壁。
还不如陪着训练完半个月,就可以直接解脱了。
池迟觉得可以用钱解决,就没有必要过去浪费时间,“罚多少钱?”
姜禹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小迟,不行的,那太亏了,浪费钱。”
姜禹的态度很坚决,池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松动的迹象,只能揉了揉眉心。
他不是那种会强硬要求别人的人,真心换真心的前提也是要互相尊重。
但是偏偏赶在了他过两天要军训这个节骨眼,池迟只能尝试着和姜禹商量。
“你真的打算去训练半个月?你的病允许吗?”池迟抓住他的手臂,这一次姜禹没有再颤抖那么一下,“你就没发现,和我待一晚上,今天情况缓解了很多,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池迟这样一说,姜禹发现还真是,只不过大早上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填充,脑子里乱糟糟嗯,他没有察觉。
池迟要去军训的呀,姜禹这才想起来池迟马上大一开学了,现在正是军训季。
“可是你军训,我……”也不能跟着去啊。
“可以,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池迟说:“我申请的是单人间宿舍,你完全可以跟我待在一起,自己一个人的话,因为池霁,太不安全了。”
池迟歪头,“难道你想因为池霁,和我再分开一次?”
姜禹明显出现了动摇。
池迟再接再厉道:“我身边最安全,如果你不待在我的身边,再被池霁绑走,这次说不定把你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这辈子你都见不到我了,这种事那个疯子完全做得出来。”
此话一出,姜禹彻底动摇了,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池迟疑惑:“你去干什么?”
姜禹斗气满满道:“我去卖房子筹钱赔违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