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
黑泽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压下了喉咙口涌上来的血腥味。
他做了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伸手将眼前的美人搂进怀里。
矢莲没有反抗。
幽静的夜色里,他们仿佛偷情一般的依偎着。
“……怎么愿意告诉我了?”黑泽崎喃喃道,心头像针扎一样,滚过一阵混着痛苦、怒气和酥麻的感受。
矢莲,矢莲。他在心里突兀地叫,一连串的心绪像海面上的气泡那样浮了上来。
矢莲九岁的时候,还年幼的时候,他才三岁。
矢莲是贫民窟出生的、后来被收养的,他知道。
他那时候在做什么?被所有人捧着,在金山银山上躺着,扔着玩吗?当年幼的矢莲——他那时候还叫椎野莲——被一个面目模糊的长辈压到水族馆里强奸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自家草坪上跟有血统证书的赛级犬嬉戏?
夜晚,是公园那种夜间露天晚会吗?是角落里的简陋草丛、狰狞的潮湿泥土上吗?
他是怎么和这个男人一起去的水族馆?被哄骗去的吗?被一只气球,被一根冰淇淋。他走了多少路,才到今天,已然成为珠宝加身,谁也打动不了的大人了。
矢莲受到过多少伤害?以至于让他创伤应激发作的时候,只能狠狠虐待自己的手背。
他真的是自愿的吗?他之后沦落红代,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他自暴自弃了吗?
这些问题,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刻都没有办法问出来。
他也没有办法顺着逆流的时间,去拯救那个孤单无助的孩童了。他只能抱着怀里的美人,闻到矢莲成熟而货真价实的幽香。
“我以后不想缺席了。”黑泽崎最终艰涩地说。
矢莲看着他显得难过的俊美的脸,突然古怪的笑了笑。他脸上那颗小红痣,牵动起一个弧度。
“那好吧,”他说,“我不让你缺席。”
黑泽崎把他放开,盯着他看,“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矢莲跟孩子似的悄声点点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点头时,他漆黑发丝都在轻晃。
不缺席了。
这是一个承诺。
不让你缺席了。
这也像是。
“你……”黑泽崎只觉得喉咙发涩。
他把眼前人看了又看,才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面上没什么表情地说,“给你。”
矢莲垂眼,盯着那朵机械莲花看。两朵莲花面对面互相打量着对方。黑泽崎说:“我白天拼的。”
这一刻,矢莲的表情似乎起伏了一下。
他收到过很多昂贵的礼物,但大抵是没有人给他做这个,还等了他一天,就为了拿给他看的。
像个孩子间的追求。
“随手拼的,”看他垂着眼看,黑泽崎说,“反正……”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矢莲用雪白修长的手把它拿起来,将合成树脂的材质,轻轻地贴到了脸上。
“我喜欢,”矢莲直视着他说,“谢谢你。”
黑泽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矢莲滑了下去,手压在他肌肉紧致的大腿上,跪在他之间。
等矢莲俯脸,用手轻轻碰他的大腿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要给他口交。
如果在别的时间点黑泽崎会接受,但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要。
矢莲在干嘛?这难道就是他脑子里的货币,他用这个来交换吗?
“我不要这个。”黑泽崎低头冷漠地说,把他的头托住,抬起来。
矢莲贴在他的身下,抬眼看他。
“……”
黑泽崎把矢莲重新捞回怀里,他几乎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很恼火。他恶声恶气地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
“在你刚说过那事以后,我就要这个,我成什么了?”
他说完,冷不丁在美人柔软芬芳的脸颊压下一个亲吻,才摩挲着他的下颌,尚算满意地道:“这才算得上健康。”
这一刻,矢莲尤为予取予求,只是盯着他看,比旁人密些的睫毛一动不动。现在,气氛到了,时间也到了,但他不要。他似乎在审视他。
黑泽崎……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浪荡不羁,其实又这么纯情。
这是他难以理解的领域。
要被爱多么充足、拥有的东西多么多的人,才能拥有这种余裕感。
他坐在黑泽崎身上,手掌贴着年轻男人宽阔的胸膛,摁在他心口,一动不动。
在这一刻,黑泽崎突然看到,矢莲脸上忽然看到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神情。
混合了畏惧,回避……等等因素。
下一秒,他就和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退开了身体,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温度和柔软从怀中消失了。矢莲指着地上的花苞,“你看。”
黑泽崎也站了起来,低头看,那是一朵椿花。被风惯到地上,又被脚踏碾碎了,成一滩烂红的泥浆。
“——一具艳丽的尸体,”矢莲悠悠地说,“大公子就不要捡了。”
别有意味。黑泽崎盯着他不放。这时候,矢莲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他的唇角,不轻不重地贴了贴他还带着青茬的下巴。
——这几乎像一个主动的吻。
“哎呀,碰到了。”他听到矢莲的气声轻笑,跟只成了半妖的精似的。
黑泽崎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就是他刚刚“教给”矢莲的那种吻。
在他怔愣之际,矢莲已然轻飘飘转身,扶着窗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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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莲:原来是,纯爱战士
第15章 十五/清理-上
繁华层叠的都市,变幻绚丽的霓虹。主城区,密密麻麻的高技派建筑集群照得天边亮如白昼。但即使在这儿,也有贫民窟的一抹黑色剪影。夜晚,离地面最近的街道,被杂乱霓虹灯、广告牌淹没的小酒馆有那混乱、拥挤的一面,贫民在夜间出入的自由,他们出来在无数条漆黑的巷子里饮酒、抢劫、闹事。占据视线的广告牌似乎也是有阶级的,越下面越劣质,甚至并不动态,闪着廉价单调的光,而最上面的几乎像电影,抬头看时,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阻碍了底层人们的视线。
于是,在他们之上几百米的高楼,就显得那么无法高攀。即使它们没有远处八方集团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技术垄断公司的标志性大厦那么直入青云,那么引人注目地强奸着所有人的视线,也是令人无法企及的存在。
一个赤裸的世界。
中间层的高级会所,一个房间。
相川雄洗完澡出来。
今晚,他运气极好地搭上黑泽家大公子和一群富家子弟,才沾了光仗了势,能点这里最好的穴奴。
穴奴是很难养的,寻常的浊骨只吃那点香料和素食抵抗不住,中途饿死大半,甚至有人余生都悲惨地用吊针注射营养液过活。而养出来的,成为一根手心中被把玩的玉骨,也无非是风光那么几十年,跟他们富得流油的主顾那平均一百一十岁的年龄相比,显得那么脆弱。
和一颗盘玩核桃无异,只是玩物罢了。
一般的地方没有能力培养穴奴,只有高档的会所才有。这儿没有红代这么顶级,红代最多的时期有三四位高级穴奴,几乎和明星无异,被有钱人重金掷之,轻易不出台,出入极有排场。
而这里只有一位。
相川看着全孝贞跪在房间中心的榻榻米上,颤抖的单眼皮涂了一点红色,显得小巧又惹人怜爱,凑近了看,几乎能看到他抓紧裙摆的小手和脸上的毛孔。
他在瑟瑟发抖,大概是没有被开苞过。露出雪白的胸脯,两只奶尖上,各用金线悬着一只沾满蜜汁的红枣,和竖起的红润奶尖紧紧缠在一起。
是他刚刚从穴里掏出来的。
相川伸出粗胖手指,邪笑着想要去摸他的脸。
这时候,他听到门被轻轻敲响了。
第一声,他并不想去开。
但铃声从不紧不慢到越来越尖锐,他眼睁睁看到,全孝贞轻轻抬起眼皮,略带不安地向门口扫去,眼神里闪着期冀,似乎在盼望有人救他一般。
“嗤。”
相川嗤嗤发笑,就这时候,还想着有人救他?
他挪动肥胖的身躯起身,好让这小美人彻底死心。
相川先命令全孝贞保持那个挺起胸脯的姿势不同,再亲自起身走到门边。
猫眼外,是一个几乎半身都穿着黑色乳胶衣的人影。
这人纤长高挑,一动不动。只是从身高和曲线上看,应该不是女性。
他的手上,是一副乳胶手套,黑色漆皮反着油润的光泽。戴着一顶黑绸布的宽沿长帽,整张脸只露出雪白的下颌。
那双手套里裹着的手,正轻轻压在帽沿上。
全身一袭黑,更衬得那点裸露的羊脂玉色皮肤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透明感。
相川看直了眼睛,那点被打扰的不快几乎瞬间如水汽一样蒸发了。
“你是谁?”他淫猥地说。
来人把脸凑近,贴在门上,轻轻开口说:“我是来伺候您的。”
他声音低低的,却很动听,边说话,边举起手中的电子通行证。
是这家娼馆的男妓们用的身份证明。
这儿也算出入严格的高端场所。更别提这栋综合性大楼,由主控人工智能统一运行,完全没有出差错的可能。
人在机械周密的安排下,享受而惰怠,有时候其实很容易丧失一代一代遗传的基因里那种野外生存带来的警惕性。
相川打量着来人瘦削的四肢,打开了门。
“进来吧。”他笑着说,做着双飞的梦。即使他身体有点跟不上了,但是同时玩一次也没有什么关系。
那个修长的美人进门,冲他谦卑地行了个礼,然后径直向全孝贞的方向慢步走去。
“……”
相川关上门,盯着他的背影,意识到自己还没看清这人的脸。但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稳当了,几乎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也让人感觉不到,控场的地位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你是和这穴奴一起来伺候的?”
他问。
全孝贞在那儿,看看相川,又看看离他越来越近的来人,眼里有一抹好奇,不解和哀求。
相川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人突然对跪坐着的男孩伸出了手——
他的动作极其敏捷,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那双手就拧住了穴奴纤细的脖颈!
全孝贞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下一秒,就往后一倒,软软地扑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的眼皮紧紧地闭上了,漆黑的头发散开一地。
相川几乎是惊呆了!等反应过来后,恼怒瞬间溢上了他的脑子。他几步扑过来,瞪大眼睛。
“你做什么!”
“放心,我按住了他脖颈后面的骨头,”美人活动着手指,轻轻说,“只是晕了而已。”
他转过脸来,轻轻撅着下唇,似乎撒娇着道:“我想我是先的,不是吗?”
恼火减轻了,但还不足以消失。相川不悦地道:“这么做的话,要提前和我说吧?”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这人帽檐下的眼睛。
一种熟悉感侵入了他的脑子。
“是你!”
相川喊道。
——矢莲,怎么会是他?
但眼前的人,确实就是这位他几个小时前,刚刚在酒桌上拿出来作为谈资的黑泽夫人。
——几乎如同做梦一般,在深夜造访,站在了他的眼前,还以这种打扮。
巨大的不可思议在相川心中升起。矢莲身上代表的权势,瞬间压过了他被点燃的色欲。
他来做什么?
相川反手就要去摸通讯器,看看是否有提前通知的消息。但矢莲的话让他顿在了那里。
“别想了,”看着他脸上本能的谄媚和犹疑交替闪过,矢莲笑道,“我带了信号屏蔽装置。”
他晃晃手中的小型匣子,看上去像一个黑色遥控器,戴着一根小电管,顶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范围是十平方之内,不然隔壁就会发现,不是吗?”
“主控会发现的!”相川下意识地回应道。对人工智能的信心让他积极的心态占了上风。
“......也对,”矢莲笑道,“您忘记我是什么身份了吗?”
相川才意识到,婚后,眼前的美人几乎成了八方集团的形象之一。而八方集团,在黑泽昴的手中庞大了无数倍,正是第二代人工智能的专利垄断者。
相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僵在半空,半晌,换了张讨好的脸色:“夫人,您这是……您有事要吩咐在下吗?”
矢莲悠悠地说,眼睛盯着他看,睫毛眨了眨:“不是。”
不安感在心头升起,“那您这是什么意思?”相川瞪着眼道。
“哎呀,相川…”矢莲懒洋洋地道,缓缓摘下了黑绸帽子。他凑得更近了一些,五官在相川眼前放大。
相川混迹了这么些年,资格却并不够,只是联合政府里的一个小干事,多靠了妻子娘家的势力,才勉强够得上人脉通达,能够媚上欺下。他之前在一个宴会时见过黑泽夫人,但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距离过,所有的传闻都是道听途说,再加上自己的加工。
近看,矢莲的美貌和气质几乎富有锋利的冲击力,他皮肤雪白,一双黑幽幽的桃花眼,几乎能将人吸进去。而颊边的那颗小红痣,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