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情缘 第二部(穿越)————壹贰叁

作者:壹贰叁  录入:07-30

  亘古情缘II
  第十八章 上
  又是各国朝贡的日子,傍晚尼尼微王宫大开,恢宏宫室灯火通明,亚述王盛宴款待各国使者──
  “公主不回犹太麽?”
  “是,若是陛下有什麽需要阿丽纳的地方,愿为陛下效劳。”将萨卡遣回国之後,犹太公主阿丽纳仍执意留在尼尼微,沙尔询问过多次她不肯遣返故国的原因,可她总是搪塞。
  “如果陛下还有意西征的话,犹太也愿助一臂之力……” 阿丽纳一直把心悬於远在叙利亚的连芳身上……所以总是这样试探般地提醒著男人,可每次得到的都是一个无言的浅笑,不知他到底在做何盘算。

  “快了……”
  “什麽?”阿丽纳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男人依旧是一副轻闲表情,朝自己意欲不明地略点一下头。
  他的意思是……?!
  “陛下……”
  这时候修提司近旁耳语,听闻,男人先是敛起了笑容──一看到阿丽纳仍是一脸困惑地望著自己,忽又舒展了表情。
  “公主殿下可否帮我一个忙呢?”


  虽说曾在大马士革居住过一段日子,可是短短两年遭遇到的变故种种……旧日里对“人间天堂”那份眷恋也统统被光阴抹煞了。
  被禁足在大马士革神殿的里殿,整日观看炫彩的穹顶与淡紫帷幕格开的露台,伸手撩开,又是层层的拱门──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自己就像被禁锢在一间精致的牢笼。
  就这样日复一日,连芳每次醒来,都要面对──当日他在底格里斯河畔两军对垒时所作出的选择。
  如同往常,这日起身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在榻上了──一摸褥子尚透著温热,想来是刚离去不久。昨日又是在此处留宿,连芳一整夜心怀揣揣,男人的手在他的肩头搭了一晚,他便一晚没有把眼阖上……好在阿尔帕德忌惮他的病体不宜欢爱,所以从不强索。

  真的不懂阿尔帕德在想什麽,自己这具残败的身躯有什麽值得他眷恋?
  每想到这儿,总是无奈地轻叹……
  “叹什麽气?”
  正出神时,背後又响起男子的细声低喃──心惊,原来他还没有走?
  腰身被勾揽著抱起,一只手腕也被捉著送至男人的唇边──他那灰色的眸子正脉脉地凝著自己的,细细的吻同时顺著光裸著的胳膊一路上爬……
  “别……”连芳抗拒著,皱著眉头想抽回被戏弄的手臂,阿尔帕德却攥著他的手指,轻道:
  “为什麽不笑呢?你总是这样不开心──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乍一听闻这般问询,连芳不自觉地就把目光偏离了,阿尔帕德看著自己的视线灼热,温厚的掌心里,指头都被捏得发疼……
  你对我确实好……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看连芳沈默不语,男人的眼色也变得愈发凝重,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目色一亮──
  “倏”得一下站起,阿尔帕德将连芳打横抱起,动作之大把他吓了一跳。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用的是难得的愉悦口气。
  18中
  风携着阵阵馨香,扑满自己的口鼻。
  坐于马上,身躯尚被拥在男人的臂弯中——连芳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胜景——
  满目的玫瑰娇艳欲滴……放眼,无垠的红竟将半座城池都淹没!
  正是日出时分,晨曦的光辉把大马士革染得金黄一片——城外的克辛山脚之下,阿瓦什河汩汩流淌入城内,波光粼粼——映照得玫瑰愈加耀眼!
  这情境……似曾相识……
  阿尔帕德牵过自己的手一同跃下马。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大马士革的时候。”
  还没有待连芳站稳就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臂膀,阿尔帕德搂得很紧,附在耳边的声音也有些微颤。
  “那个时候……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笑。”厚实的胸膛正贴着他的背……男人将连芳细瘦的肩膀牢牢地箍住,头缓缓地伏将下来,轻贴在他的颈项处……深深叹息……使得连芳陡然一记震动,男人的这个动作力道并不大,却好似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怎么使力都格搡不开那个靠着他的人——

  阿尔帕德用直白而又简单的方式,表现他的爱慕他的痴迷……可那份情深,却蛰痛了连芳!
  遥遥地记起,在台德木尔萧杀的夜幕里,他拉着自己赤脚奔进叙利亚沙漠……记得阿尔比勒的狮笼中,他那一剑的救赎……记得……记得他的殷勤记得他的体贴……
  就像被迷惑了一般,连芳呆愣愣地站立着,男人断续的爱语倾诉全未入耳……直到唇上异物骚动,心一颤——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拉转过身,尖削的下巴被勾起,阿尔帕德低下头配合地调整高度……指尖摩挲着连芳月樱色的唇瓣,吐息都混合在一道……特有的青檀味道让他嗅得醺醺然……

  迷茫地看着……连芳对上那灰得发蓝的眼……记得自己也曾赞叹过他的眼睛如赤子般清澈呢……
  只差一点点,唇就要互相碰上……
  “不要!”
  情迷的当口,连芳猛地一下将阿尔帕德推离了——力道之大,甚至让他倒退了两步。
  “你……”又是这样被生生拒绝,阿尔帕德震惊地望着仅一步之隔的连芳——
  煦风撩动着他的发丝,如同初次所见般风情不减——可那张对着自己的情俊面孔却储满了惊疑。
  第一次, 阿尔帕德意识到,他与连芳的距离,远不止一步。
  “为什么……”喃喃道,伸手去抓——眼前的白色却退缩了,扭身欲逃——仿佛自己就是洪水猛兽!
  愤懑之情立时涌上阿尔帕德的心头,长臂一伸便将他拽回怀里——
  粗鲁地扮过连芳的肩,看他又是先前那副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神情——大力摇晃了两下,听到细细的呻吟,微张的口又诱惑般的翕合起来,下身一阵紧热——也管不了那么多,男人迅速低头凑上自己的唇——

  呜咽地捶着自己,百般挣扎——直到他张口咬破了唇舌,男人才悻悻地退离——
  “又在想你的亚述王?”也不去拭唇角渗流的血液,阿尔帕德固执地端着连芳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视线相交。
  沉默片刻。
  “是。”
  克辛山下温暖如斯……可阿尔帕德听到这个字却如坠冰窖——觉得周身殷寒——
  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眼看着连芳紧紧地合上眸子把头偏向一边——
  他这是以为……自己要打他吗?
  手掌轻轻落下,掬起了他的脸——
  “提格拉特娶了妃子……就在战争结束的第一个月……”
  感受到明显的震动,阿尔帕德继续说道:
  “……他都把你忘记了,所以……”
  黑眼睛湿润了呢,可是他还是要把那残酷的话说完……
  “死心吧——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用来忘记他——”
  亘古情缘II 第十八章 下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冬季。
  底格里斯河西岸,亚述。
  洪水来临之际,扎格罗斯山下发生奴隶暴乱,亚美尼亚边境也遭乌拉尔图散兵滋扰──亚述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亲自上阵,花了三月时间才镇压了骚动。
  二月,尼尼微集会,照例举行庆祝底格里斯河泛滥的祭典。
  “才刚平定暴动,难道要在这种时候大赦天下?”
  绿眼的少年声音粗嘎,进入变声期之后,他的身形也迅速拔高──都比原来高过了两个头。
  修提司望了一眼少年老成的萨尔贡,摇摇头,他也不明白王在想什么。
  从黎巴嫩战场归来,国内又事端横生,这半年过得并不太平……
  抬眼看了下日头,接近正午了──修提司整整了袍子起身,留下小萨尔贡一人守在宫门外,自己去内殿迎接帝王。
  靠近内室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女性的甜香──正疑惑着,就看到王妃库兰一身正式华服,倚着寝宫外的玄武石柱等候──注意到修提司进入,她拘谨地垂首,仍是过去的女侍姿态。颇为同情地瞄了两眼,修提司知她地位尴尬──名为“尼尼微的女主人”,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件高位的摆设:王用心良苦,为让萨尔玛殿下成为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以娶了他的母妃作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事事周到,只委曲了这苦命女子。

  双层的帷幕被统统放下,缭绕的熏烟在室内徘徊不去,寝宫里少了一股应有的脂粉味。
  然后就看到男人的背影。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侍跪着替他打理着衣袍裙裾,而他一手支棱着脑袋,另一手按在几上似是在观看泥板文书……
  “修提司。”
  轻唤,门外的忠仆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声音多了份厚重。
  男人趋走了女侍,修提司才近身恭敬地行伏礼──陡然肩上多了道分量,疑惑地抬头:他的王目色迥然,按着他的肩膀──
  “愿为我而战吗──修提司?”
  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的王,只在三年前远征大马士革那次,才问过这样的话。
  “是的陛下,修提司永远追随您──万死不辞!”
  男人又是浅笑,单手抚上忠仆胡渣的面颊,低喃道:
  “……快了。”


  集会。
  “奉王之命,昭告天下──”
  “七万奴隶不服管束,所以即日起两万腓尼基人从底格里斯河调送至康马汉……”
  “三万乌拉尔图人遣至犹太──”
  听闻,在场的阿丽纳朝上位的男人躬身,男人也回礼般颔首──过去三月,她尽力说服了父王亚哈斯接纳了乌拉尔图一役亚述所获的战俘──
  阿丽纳其实也明白亚述王此举的目的:
  这样的强制性集体移民,是亚述新近的征服政策之一──当亚述军队征服一个国家并决定灭亡之而不许臣服时,就是把整个邦国的居民迁走,让他们距离本土很远的地方重新定居下来,用这种集体迁移的方法来使被征服地区的居民脱离他们本土的传统习俗和宗教信仰,从而失去反抗精神并逐渐成为亚述的国人。

  这样称得上“狡猾”的征服手段是连芳告诉过自己的呢……记得他在耶路撒冷时也曾感叹亚述人杀戮太多,战争固然残酷,但总想设法挽救尽可能多一些人的性命──不然按照过去亚述人所做的,每过一处庐舍为墟……不分老幼便肆无忌惮的屠城……这样只靠血腥暴力维系的帝国,根基是不会稳固的。

  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是位聪明的王,懂得如何把握他的集权,巩固他庞大的帝国根基──
  “至于挑起事端的一万八千叙利亚人──”
  这时候,大声宣读的传令官念道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艰涩难懂的生字──急急地回首待要征寻王的意见──
  但见亚述王大掌一抬,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
  阿丽纳也好奇起来,不知道那文书的下文究竟是……
  传令官抿了抿唇,那昭告的内容并不复杂,甚至简短得只剩一个字──
  可又是残酷的一个字──
  “坑!”
  第十九章 上
  十日後,叙利亚。
  “亚述王残杀吾之子民──吾定要以牙还牙,教他付出同样惨痛代价!”
  在大马士革的殿堂里,上位的叙利亚王当著文武百官,毫无遮拦地恨声诅咒──听得连芳心惊肉跳!这句话无疑就是叙利亚与亚述再次开战的宣言啊!
  相隔千里,在消息滞後的古代西亚,得知亚述王坑杀奴隶的消息已经过了多日……连芳没有想到那人竟然这麽快便背弃早先和自己的约定:不再草菅人命,要善待战俘……
  如今一闭眼,脑海中便不断浮现那些在万人坑中百般挣扎枉死者的惨状……虽未亲眼所见,可光是用想的就不禁胆战心寒……
  正如自己所料,那个男人在尼尼微的半年时光里伺机而动,借著奴隶暴动再次挑起争端──不惜落个“暴君”的恶名来坑杀万名战俘……这样显而易见的挑衅的行为就是为了激怒叙利亚人,也是为亚述第二次远征大马士革做的预演──如今的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真的如史书上所述,在两河走廊,是令诸国闻风丧胆的亚述王──他是头顶桂冠、最接近马度克战神的人……

  同时也是……与自己再难有交集的人。
  回想起过去同起同卧、相濡以沫的日子……真的就如同梦境,又念及那个男人已娶了王妃,连芳的心脏蛰痛起来──
  难道真的如阿尔帕德所言,他真的就已把自己遗忘?
  “王──起兵东征吧!”
  “杀到幼发拉底河对面去──”
  自己还顾不得黯然神伤……又听闻底下的叙利亚大臣们纷纷复议要反抗到底──坚决与亚述为敌!心被抽得死紧──於私心,他希望自己挂心的那人能早成霸业,可作为一个具备一定历史知识的现代人,连芳能想见这些坚持抵御者未来的下场──不忍心眼睁睁地看著面前这些活生生的人、美丽如天堂的城市在战火中消陨……心旗摇曳著,合上眼──

  何尝不想按自己的想法改变一下残酷的历史,但他又不得不遵守历史的法则,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连芳?”
  注意到他蹙著眉,满面愁思……阿尔帕德已经从王座上起立径直走向末席的他,惹得下面一阵躁动──
  众人皆知新王对“先知”的“宠爱”,可这样堂而皇之……毫不遮掩的“关切”已达某种危险的界限……
  “不舒服麽?”探手去抚他总是微烫的额,连芳却羞惭惭地躲过了,像这样在众人面前不宜的举动已经不是一两次……阿尔帕德却有恃无恐,不避讳地揽起那单薄的身体叫人送他回神殿……原本就坐如针毡,正好借机在异样的视线中退离,庆幸。

  王座之右,白袍的老人柱著拐杖,眼看著阿尔帕德目送白色的身影纳入後殿,眼色凝重起来。
  “陛下。”一直保持沈默的老人终於发话了,殿内一下肃静。
  “以赛。”叙利亚公认的智者,两代叙利亚王的左膀右臂──以赛,是阿尔帕德的老师,也是他敬之如父的人。
  “能否请陛下在正式与亚述开战之前,能否听我这快要见棺材的老头子……一句话呢?”
  他的口气无比郑重,听得阿尔帕德也肃然起敬。
  “请说。”


  “马度克的先知……会使大马士革变成一片废墟……”
  老者谏言道:
  “不能再把他留下去了。”
  亘古情缘II 第十九章 中
  宫门外那片无垠的玫瑰花田依旧红得炫目,让人望着她们总能生出一份浪漫旖思……
  可惜连芳却无这般闲情逸致,一百多日眼看着花败花开……最初的热忱已经被消磨干净,现在就连多睨一眼,都会觉得心中酸楚。
  大理石路面被踏得硿硿作响,随着女侍沿回廊进入神殿,一步一步走得艰难……两膝在殷殷地痛,肘部也是……这半年身体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四肢行动不再灵便了,关节疼痛如同风湿病般折磨人——而且若是坐卧得久了,下肢又会变得僵硬,每弯一下就好像把腿脚折断一般钻心痛楚。不过他一直忍受着,就算冷汗沁透了背襟也无多言。

  穿过了祭祀用的主殿,就要登上二层内室的石级时,连芳拾起袍脚……忽闻“乒乒乓乓”石板被快速踩动的抨击声——继而又传来女子嘻笑、夹杂着几句悦耳的儿童稚音……似是皇家女眷正在神殿不远处嬉戏的模样。

  “真是的,怎么又跑到神殿来玩?”
  带路的女侍低声埋怨了一句,连芳不知所以——才要抬脚跟上她,耳边陡然一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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