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转过了身,只见成康的脸上毫无疲惫,再次的挂上了往日的微笑,且方才仍在的疲惫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兄王是否已有了决断?计划不再更改?]跟随了成康已经有多半年的时间,善于观察的玄茶已经从成康的脸上看出了此时的成康已经下了不再更改的决心,但谨慎的他仍然追问了一句,已确定自己的想法和成康真实的内心是否相同。
[当然,寡人等待了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的时间,也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成康不知不觉中恢复了平日“寡人”的自称,不似“小王”般的谦逊,更不似与玄茶或逝月独处时“我”的随意和真诚,此时的他再次的找回了君主才有的气势,虽然仍在笑,但却让人有一种如北风般的刺骨的寒冷,让玄茶觉得此时的茗香阁要比外面那依旧飘着雪花的白色大地要寒冷的多。
玄茶不禁苦笑着对成康说,[兄王,若你还想听小弟的回禀,那么劳烦您收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假笑,不然小弟只有到雪地先去取取暖,再回来了。我又不是您的那些臣子或是敌人,兄王不需吓我。]
[哦,势有心生,方才想到了一些琐事。]听到玄茶这玩笑似的的话,成康也不觉的笑了出来,那冰冷刺骨的寒意立时也从他的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顿了顿,成康方才想起,因为耳召的回禀,自己已经跑题了很久了,暗自在心中怪责自己这多思的毛病总是改不了后,成康续而问道,[秘密潜入的我安平壮御营的三千勇士是否还混杂在城外的王罕的宁远大营?]
[没有,按照兄王的吩咐,昨个夜间王罕就以正常调动为由,与原本驻扎在离皇城最近的天字营做了个调换,方才邵桦宿卫长去看了,现在天字营内所驻扎的全部是安平壮御营的精锐。]已经习惯了成康那令常人可以目瞪口呆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功夫,玄茶已经连惊讶也懒得惊讶了,收敛了玩笑的口气,玄茶虽仍是带着坏坏的笑容,但口气中也体现出了少有的正经,毕竟,现在所说的事情,对成康来说,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出了一点的纰漏,后果将不堪设想,[可是兄王,小弟担心……]
[恩?担心什么?说下去。]见玄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他没有关系,只管说出来。做为一个上位者,成康与其他的上位者不同的是,他从不介意有人置疑他的计划,本就生在现代,有着丰富历史知识(不要怀疑,除非没有上过学,否则都够丰富的了)的他,清楚的了解,乾坤独断是必要的,同样,集思广益也是必要的,不然光顾乾坤独断忘了集思广益自己备不住就是第二个项羽。
[皇城禁卫统领水泽,水翰江。]玄茶不自觉的收敛起了笑容,难得正色的说,[兄王送去一副画和一首诗,水泽虽然收了,但却至今没有给兄王任何的回复,万一他临阵倒戈…那…]
[他不是已经给了我答复了吗?]知道玄茶所没有说出口的话,成康笑了笑,为玄茶解除了疑惑,[水泽生于武人世家,家风淳朴,且个性十分的直率,是个敢怒敢言的人,若他不支持我的计划,那么回来的人手中应该多一个高贵人的首级,而不是空手而归。]成康眼中杀机一闪,但即刻消失,举起了玄茶为自己所斟的冒着热气的差,成康毫不客气在玄茶恼怒的目光中如喝酒般喝了个干净,放下了茶杯,不理会玄茶那因所珍惜之物被糟蹋所显出的痛心疾首可怜象,成康继续说道,[他默不作声的收下了专门为他所画的“囚鹰脱困”图,就是已经默认了我的计划,在他的思想里,虽然秉元为了一己之私而将他大材小用,使他郁郁不得志,但主子终归是主子,背主并非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后,玄茶小心翼翼的将茶杯拥在两手之间,以避免某人的魔爪再次的侵略自己那珍贵的“绛洙”,恍然大悟般的说,[那若是他真的送了你什么东西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有鬼,是不是。]
没有说话,成康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已经开始下落的日头,随口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应是未时方过至申时一刻之间吧]玄茶边看边说道,对于生于以玄冥为术的玄冥世家,对于天算认时,玄茶虽然不喜却也学得十分的精湛,反之,对于习惯了手表,手机的成康来说,虽然学了六年,却只能望日兴叹了。
[恩,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呀,呼,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和壮御营汇合了。]活动活动双臂,成康舒展了一下有些酸乏的双臂。
说真的,以同一个姿势抱住风华长达数个时辰的成康,在知书(信家的贴身王侍)进来唤醒风华的时候,成康几乎以为自己的双臂变成了木头做的,可是望着风华那发自真心的歉意的眼神时,自己不自觉的又忘记了双臂的不适,可是不知为什么此时双臂又有些酸痛起来?难道这手臂也如此的势利?
想着想着,又想风华那毫无一丝做作的睡容又出现在了成康的眼中,美丽,纯真,体现出如璞玉一般虽未经过雕琢,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一种让人产生去怜惜去疼爱的感觉,而在那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显示出另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而对成康而言,这种魅力是他所最不能抵抗的,也是因为这个,成康几乎已经遗忘了他所有的不是,而给自己造成的耻辱仿佛也不那么重要了,虽然对男性之间的情事成康仍然有一定的抵触,但是绝对不是禁欲主义者的成康,在过着如苦修士般禁欲生活六年之后,正知冲动年龄的身体和理智的碰撞之下已经渐渐的不如先前一般的处于劣势状态,再加上成康那种破一次也是破,一万次也是破的有些随意的个性,已知春事的身体立时因为所想的事情有些发热起来,而思想仿佛若脱缰之野马一般的,想着想着,成康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心猿意马起来,要不是他那心动不等于行动的理论在支撑着已经几乎失控的身体,估计现在的成康已经跑回了鸾鸣阁去了,不过他的耳朵仍然自作主张的将玄茶的呼唤过滤掉了。
[真是的,和人说话却又把人家当纸人…这耽误了事情就是是算他的还是算我的…时而强悍的象只老虎,时而不正经的想只猴子,时而比鸿儒还知礼,时而去无礼的象市井间的混混,苍生天呀,怎么让我碰到这种人。]在多次尝试唤醒成康失败后,玄茶不满的嘀咕了起来。最后不得已,只得轻推了成康一把。
[哦…]被玄茶一推,成康马上的醒了过来,看着玄茶一副不满的表情,又想起了方才的胡思乱想,[去凌云轩吧,两个时辰之后再去和壮御营汇合,一同入皇城。]推开了房门,望了望已有坠落之意的日头,淡淡的说了句,[今夜势将又是一个无眠之夜,不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哭呀……]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今日之事必已传入了平教经的耳中,因自己与大同那既友既敌的关系,多这么个变数在里面实在不是什么英明的举动,猛然的回头对玄茶说,[你去统治一下平大人,今日之事不论如何,还是请他不要参与了,免得牵连。]
说完,也不等待玄茶回答,独自的掠入园林之中,当玄茶走到房门之时,只看到了一道白影溶入了白幕之中。
[真是的,又不是在皇城,大白天的用轻功,也不知道什么叫惊世骇俗了……]
话虽如次,但玄茶也不敢怠慢,知道成康的顾及,也连忙的运起了内气,轻轻一跃,跃到了屋瓦之上,并向外墙掠去……
三绕两绕,成康并没有如对玄茶所言去往凌云轩,而是到了背面就是曲折出了名的鹿儿胡同,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在确定周围无人的时候,成康纵身一越,轻盈的飘到了墙的另一面.
在曲折绵延如同迷宫一般的小巷中成康以令人张口结舌的速度急速的穿梭着,直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分方看到了巷子的尽头.
[王上,你迟到了.]在成康飘然驻足的同时,一个略有低沉的噪音由成康正前方的阴影处传来,一个黑色的身影仿佛是从阴影中分裂出来一般的由黑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对成康使用了\\\\\\\"王上\\\\\\\"的尊称,但从他的语气之中,让人听不出一丝的尊敬或是恭顺,而后面的那句更不客气的似乎是在怪责成康让他久等了.
[不是寡人迟到了,是卿早到了.]掸了掸几乎没有沾上一死微尘的袍衣下摆,成康漫不经心的说,[寡人让卿所查的事情如何了?]
[和王上所想的差不多.]虽然脱离了阴影的遮挡,但黑衣人的脸上遮着一块大大的黑色面巾,除了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裸露在外,甚至在手掌之上都带了一副皮质的护手,若不可以留意的话,几乎让人看不到他那白皙的皮肤.
[卿确定?]虽然成康的脸上依旧平静如初,虽然口气平淡的如同闲谈一般,但黑衣人看的出来,成康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之色。
没有回答成康,黑衣人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张不知是什么质地的小纸条,[昨个夜间从他信鸽上截获的,我抄了一份。]
成康随意的接过了纸条,表情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但随着他打开纸条之后,每看一字便多一丝哀伤和苦痛的眼神中,黑衣人看的出,此时的成康的心中一定如同被刀一下又一下的切割般的痛楚。
没错,世间没有什么比背叛自己的信任更能令人痛苦的事情了,而这个从来都在人前戴着一个又一个假面具的年轻的王者,几乎从未向人表露过真心,哪怕是在他最坦诚的兄弟和朋友相处的时候,仍然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警惕和隔阂。他仿佛是在不停的演艺着有着各种性格的角色,但可以看的出来,不论是他在人前所演的冷酷的王爷,或是在私下所演的重感情的兄弟,朋友,都不是真正的他。而自己愿意抛弃直立于人前的机会,宁愿去做那算做是见不得人的密探的角色就是因为自己想在或许的某一天能找出他真正的面目。
[五年,难道就不能丝毫改变一个人的内心吗?]正在黑衣人陷入思索之中,成康的声音忽然传来,抬起了头,黑衣人看向成康,却只看到了成康那被发丝所遮挡住的看似平静的脸庞,而那因低头而被长发所遮挡住的眼神是怎样也看不到。
应该是充满着哀伤吧,想到这里,黑衣人那在黑巾之下的唇上划出了个大大的弧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黑衣人决定再给成康一个刺激,[今个子时的时候,他还悄悄的潜出了王府,属下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却见他和一个人见面….]说到这里,黑衣人刻意的缄住了话语,卖了个不大不小的关子。
[是去见了水统领吧。]依旧没有抬头,成康毫无博波澜的声音由下传出,猛的抬起了头,补充道,[寡人很清楚。]
诧异的看着成康那冰冷之极的眼神,莫说是哀伤,就连一丝的热度都没有,令人看着就觉得寒冷异常,与自己所想象中的哀伤的神情简直是南辕北辙,天壤云泥之别。
看了一眼眼神中的诧异表露无疑的黑衣人,成康面色平淡,没有一点表情,既无微笑也无愤怒,但眼神的的寒气却越来越重。转过了身,一句话也不说,如来时一般的掠入了回转绵长的小巷,仅三个呼吸间,这小巷的尽头就只剩下了黑衣人一人。
凝视着成康离去的身影,黑衣人许久不曾移动分毫,震惊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不是被成康那冰冷的眼神所震喝,而是被成康那不同于旁人的反应而惊吓住……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在在黑衣人的脑中环绕许久,许久……
直到眼中掺入了不知何时下起的晶莹的雪花时,黑衣人方才恢复了神志,没有多余的动作,黑衣人有些黯然的默默的一掠,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仿佛是感觉到了血腥的来临一般,晶莹的雪花大片大片的由空中落下,仿佛这样能消除那藏匿在人心身处的残忍,恢复成诞生之初的善良。
而就在成康与黑衣人聊天的同时,就在皇城内城的崇政殿东侧的春宫(太子殿)内,太子秉元就已经招集了他那已经寥寥无几的几个亲信来到春宫,他们都穿着着铠甲,刀剑在腰,略带焦急的等待着,殿外的约五百左右的精锐甲士整戈待旦,望着那已见昏色的天色,看着那一直飘落的雪花,而此时的秉元没有一丝欣赏着良辰美景的心思,他的心中正在巴算着如何让时间早点过去,以便他能快些的迎接戌时的到来。
借着成康之手杀掉自己的父亲,然后再以清除乱党的名义铲除成康,然后自己以平内乱的在众人的赞美之中提前登基。连自己放在他身边长达五年之久的细作都没有发现,还引为亲信,哼,什么英明果决,冷酷俊美的安平王,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小毛孩子,现在就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成年人的智慧了,等待中的秉元不自觉的在心中想起了自己派到成康身边多年的亲信这那往年来所传来信中所写的成康对自己的蔑视,加之前些时日方才发生的夺妻之恨,更令秉元愤恨不已。
想象着一个时辰之后当成康知道成了自己的一个棋子之时的情景,一股报复的快感就充斥着秉元的脑子。
[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快跑吧…殿下…大事不好了…]正在秉元沉浸在想象中的快感之时,身穿着武士服饰的太子派去打探情报的侍卫,无视着立于殿外甲士和殿内贵人们的疑惑,当他边喊边慌乱的滚入殿中的时候,立时吸引了殿中所有人的关注的眼神。
“扑腾”的跪在了秉元的面前,顾不得言语是否按照规矩,慌乱的表情真实的反映了他内心的恐惧和惊慌,[不好了,殿下,东门已经被大同的军队占领了。]
[你说什么?]秉元震惊的忘记了身份,没有风度的大声的喊了出来,[不是说成康谢绝了大同的帮助吗?]因为清楚的知道了成康的部署,秉元特意的抽调了其他三门的侍卫集中到了北门,所以,其他的三门除了剩下一成侍卫装装样子以外,对于平教经以送亲为名带来的三千大同鳞甲军来说占领东门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更何况,还有内线开门放人了。
猛然想起了在北门的伏兵,秉元连忙追问,[我们在北门的军队呢?衣梳呢?为什么不调侍卫去东门?这个废物,难道就坐看成康的盟友的嘲笑?]
[小的方才跑去北门的路上就得知衣梳将军在派了副将领了一千侍卫前去增援,在半道上就不知被从哪冒出来的安平王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或被杀或投降,已经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