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天下(第一部)(穿越)下——贼生梦死

声色天下（第一部）下

旧事 

　　皇宫里的药果然效果非凡，一般情况下，这种伤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上3天，可是皇上差人送来的药上过之后第二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随风看我一脸的惊奇，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宫里的娘娘也有好几位男子，若是受伤还能让他们挨着？” 

　　“皇上还有男妃？”我惊道。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随风无奈地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道：“岂止有男妃，三年前皇上要封男妃为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你竟然不知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我来自另一个空间的事情早晚要跟随风说，但却不是现在，现在跟他说只能乱中再添乱。 

　　“三年前，我已经跟家师隐居深山，当然不知道现世发生的事情啊。”我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随风也不追究，拉我坐下，将三年前的娓娓道来。 

　　“皇上曾经有个极宠爱的男妃——英妃，三年前皇上携英妃外出游玩时曾遇上刺客，英妃为救皇上，身受重伤，回宫后皇上就执意要封英妃为后。 

　　在民间，男子虽然可为正妻，可历朝历代都没有男子为后的先例，所以皇上的决定遭到了众大臣的反对，满朝文武只有林太师始终对这件事保持沉默，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 

　　没想到立后之事刚刚搁下，英妃就猝死后宫，是中毒。皇上当时悲痛欲绝，抽派了大量的人手彻查此事。” 

　　“会不会是因为没有做成皇后，一时想不开服毒的呢？”我问道。 

　　“很多人都这么想，太医也这么认为，可是那是因为大多数人并不了解英妃。”随风叹了口气，眼神中一抹淡淡的哀伤：“从小，英妃就很喜欢我，我也就得到允许可以自由出入后宫。英妃为人很豪爽，从来不拘小节，根本不把权势放在眼中，所以他不可能因为未被立后之事就服毒轻生，这一点皇上比谁都清楚，所以皇上一直在追查这件事。 

　　当时后宫主事的是凛王的母亲——德妃，慢慢地，所有的疑点就都集中在了德妃身上，因为英妃封后，德妃必然失势，而英妃的死对德妃也最有利。 

　　德妃矢口否认此事，而且凛王爷也当堂证明英妃出事的时候，德妃是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很快，太师的人就从德妃的寝宫搜出了跟害死英妃一样的毒药，而自从英妃死后就失踪了的贴身宫女也在太师的保护下出现在皇上面前，指认在英妃死前不久，德妃曾造访过英妃，离开时还吩咐她不要去打扰英妃。皇上听后龙颜大怒，待要提审德妃的时候，她已经畏罪自尽了。 

　　当时王爷刚娶林月心进门不久，所有的人都以为太师捉拿真凶是王爷的授意，包括凛王爷在内。因为封王的皇子只有他们俩，而这显然是打击凛王的一个很好的时机。” 

　　“难道不是？”说实话，我也以为是蒿王爷用计让林太师抓住德妃的。 

　　“当然不是，”随风看了看我道：“王爷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王爷正和我一起远在北方赈灾，得知这件事也已经是赈灾结束后返程的途中了。而且当时凛王跟王爷是七位皇子中感情最好的两个，德妃也视王爷为己出，王爷根本不可能设计对她不利，就算德妃真的是杀害英妃的凶手，王爷也不会对德妃有所动作的。” 

　　“两位王爷就是这样反目的吗？王爷为什么不跟凛王解释清楚呢？”我总觉得似乎太简单了。 

　　“事情远没有结束，”随风叹气：“凛王爷误会王爷害死了他的母亲，便指使手下行刺王爷的母妃——贤妃，虽然失手，却伤了贤妃娘娘的筋骨，让她再也不能走动了。 

　　刺客被当时还是后宫侍卫总管的林浩抓住，一经盘查，得知是凛王府中的一名武卿。当堂对质的时候凛王承认这个人是他府中的，但却否认指使他行刺过贤妃，而且一怒之下将刺客一掌击毙，更坐实了杀人灭口之嫌，皇上大怒，削了他的军权，让他回府面壁思过。 

　　我跟王爷回京面对的就是这个结果，王爷是个孝子，见到自己的母亲被伤害成这样，也打消了去跟南宫襄解释的念头，两人从此便水火不容了。 

　　皇上一月之内痛失两位贵妃，还有一个虽然保住了性命却终身残疾，如此打击之下，陛下一病不起，后来虽然经过调养有了起色，却也再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硬朗。” 

　　之后的好长时间，随风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们俩都没有说话。又是一段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宫廷，黑暗而血 腥，可是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了，等到我想要抓住的时候又忽然消失了踪迹。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小剑就蹦蹦跳跳地来找我。这两天这小家伙一直跟随风闹着别扭，随风虽不怎么在意，但是也确实被小剑折腾得头大，一见他来了，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先生，师傅考上武状元了！”小剑拽着我的衣服又叫又跳。 

　　我也很惊喜，这几天虽然是在宫里，但是武状元殿试的事情却一直没有风声，本来还想今天就问问随风的，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来了，还这么令人振奋。 

　　“那咱们可得让你师傅好好请一顿。”我拉着小剑的手笑道。 

　　我和小剑正算计着怎么好好宰一宰赵天成这个新科武状元，赵府的请柬就送到了。不过似乎受邀请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有些奇怪。 

　　“今天是都尉府庆祝师傅勇夺武状元而设的家宴，所以请的人都是身份相当的，明天才是皇爷爷为武状元设的宴，那时候大家就都去参加了。”小剑在一边解释道。 

　　不过话虽如此，小剑我是一定要带上的，他们师徒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小剑可是想赵天成想得紧呢。 

　　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这边禀报了皇上，知会了随风，就要去赴宴的时候，王爷那边临时有事把小剑带走了。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去，我也知道随风他们很担心，毕竟最近的事情太多，但是既然答应了要赴约，就要遵守。 

　　“你放心，我自己会小心，而且应该还没有什么贼人胆大到敢在武状元的宴会上对他的客人不利。”我笑着安慰一脸担忧的随风。 

　　他点点头，塞给我一个好像礼花爆竹一样的东西：“你拿好这个信号筒，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拉掉信子，将信号筒往天上扔，我会立刻来救你，知道吗？” 

　　“嗯，知道了，谢谢你。”我侧过身，在隐蔽的角度给了他一个吻，才看到他凝重的神色有了些缓和。 

　　刚出宫门，就看到都尉府的马车停在转角处。一上马车我就愣住了，马车里一身墨兰长衫的不是赵天成是谁？ 

　　“怎么敢有劳新科状元前来接人？”见到好朋友说不开心是假的，只是他现在身份非比以前，他亲自来接我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你跟我还说这些？！”他佯装生气地把脸一沉。 

　　“别气别气，我开玩笑的。”我赶紧陪不是。 

　　“你……”他看着我，没撑住，终于笑起来，然后一把将我拥进怀里。 

　　我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天你被掳走，大家都急疯了，要不是第二天一早便有消息从宫里传出来说你平安无事，我恐怕就连参加殿试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心中不由感动，伸手环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 

　　“真的没有受伤吗？”他有些不放心地扶住我的肩膀上下打量。 

　　“真的没事，受伤的是随风，不过他也已经大好了。” 

　　“是吗，那就好……”他的笑容一下子就那么不自在起来，难道是我说错了话吗？我在心中迷惑不已。 

　　之后我们便聊起了小剑。赵天成对于没能见到小剑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明天皇上宫中设宴就会见到，也就不再牵挂于心了。 

　　这次的做客跟前两次被邀请完全不同，吃得很尽兴，玩得也很开心。同席的除了赵天成的自家人，再就是他的几个朋友，都是豪爽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需要担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家一直闹到很晚才散了。 

　　我回皇宫的时候，赵天成执意相送，可还没出门，小丫环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老太爷也就是赵天成的父亲突然昏倒了。赵天成一听就急了，我忙安慰他说不定是因为高兴过度了，毕竟老太爷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 

　　赵天成总算稍稍安心，但是显然也没有心思送我了。他派了都尉府一小队护卫送我回宫，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只是拗不过他便答应了。 

　　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的大路就忽然转进了小道。我一开始以为是抄近路，毕竟时间确实不早了，可越走我越觉得不对劲儿。 

　　“停车！”我冲前面赶车的人喊道，可是他连头都不回。 

　　我心道不好，也顾不得许多，掏出信号筒，拉掉信子就将信号筒送上了天。天空中立刻爆起一团焰火，马车几乎同时停住。 

　　我马上从马车里冲了出去，车夫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 

　　我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忽然我想到，如果我离开这里，那随风赶过来不是就找不到我了？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如果不赶快逃走，无异于坐以待毙。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没得选择了，因为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我。 

　　“那些护卫，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连我自己都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还如此冷静，而且担心的还是别人的事。 

　　这些人并不回答，却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只有一个人站在圈外，那姿态似乎是在看戏，他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一道银光向我扑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在这个时刻，我的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根本不像一些书上说的，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会想起这一生最爱的人，或最遗憾的事。如果会想，我能想起谁呢？ 

　　忽然我的腰被人揽住，我睁眼一看，揽住我的人正用手中的长剑硌开飞向我的剑光。 

　　不是随风，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阵失望。可是，为什么感觉却如此熟悉？还有这双眸子，每次凝视都会让我痛彻心肺的眸子，就算他蒙着脸，就算他自始至终不曾看过我一眼，我也认得出他。 

　　百口莫辩的误会 

　　围攻我们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地减少，终于，在一边看戏的那位沉不住气了，一拔剑加入战圈。 

　　这个人显然跟其他黑衣人不是一个级别的，刚刚还应付自如的人现在已经在微微喘息了。 

　　“你……把我放到马车旁边，你这样不是他们对手。”我抓住他的袖子道。我绝对不要那天发生在随风身上的事再发生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激退数步，来到马车旁边将我放下，然后站在我身前戒备地面对着前面七八个黑衣人。 

　　“中天！”正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随风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 

　　趁这个时机，挡在我身前的人猛然发难一剑刺进黑衣人首领的右胸，而他的胳膊也被黑衣人首领的回剑划开了一道很深的血口。 

　　随风已经赶至战圈之内，跟他一起的还有赵天成。 

　　为首的黑衣人不敢恋战，一挥手，一群人黑衣人瞬间消失了踪影，连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也一并不见了，若不是地上血迹斑斑，真看不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只是此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血流如注的胳膊上，“宇……”我的话刚出口，就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他回剑入鞘，用手捂住伤口，一旋身，消失在我面前。 

　　此时，随风跟赵天成已经来到我身边，上下检查起来。 

　　“我没事。”看他们一脸焦急地查验，我的心中微微温暖。 

　　“知道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吗？”随风问道。 

　　“不知道，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那……那个救你的黑衣人……”赵天成犹豫着问道。 

　　“……不知道，他也没说话。”我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让他们听出我声音中的颤抖。 

　　“中天受惊了，我们先回去，今晚有劳赵兄了！”随风见我这样，阻止赵天成继续问问题。 

　　“戚管家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帮朋友的忙，明天进宫的时候我再去探望中天。” 

　　回宫的路上，随风自责不已。 

　　“我应该一开始就等在都尉府门口的，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呢！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不关你的事，这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放出信号才惹急了那些人。” 

　　随风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把我拥在怀里，几乎让我窒息。 

　　“只是，为什么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呢？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推开随风，问出心中一直不解的谜。 

　　我来到这个世界短短数月，无非就是教小剑念书，去“醉不归楼”玩两天，认识皇帝那绝对是意外，根本就从没想过要介入宫廷争斗，或者说避之唯恐不及更确切一些。 

　　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先被凛王爷绑架，拉拢未遂便要杀人灭口，再被太师请到家中，在他的鸿门宴中谨慎周旋，还差点在回宫的途中失身，现在干脆就来了直接暗杀的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中天，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呀？”随风好笑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火了，毕竟刚刚经历过那么一场，任谁的心情都好不了。 

　　“我有必要装傻吗？”我沉下脸冷冷地看着他。 

　　“是我说错话，你别生气。”随风见我是真的不高兴了，赶紧把我拉进怀中轻轻哄着，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不太正常，便任他搂着不说话。 

　　“中天是真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啊。”随风闷闷地在我头顶笑着：“本来朝中的各大势力都是势均力敌的，中天的加入却让天平完全倒向了王爷一边，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想除掉中天的心情就不奇怪了。” 

　　我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还做过这种事？让天平倒向蒿王爷一边？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你们之间的尔虞我诈我想躲还躲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动去趟这趟浑水！” 

　　“你是没主动，你是无意中就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你要是再主动点那还了得？”随风温柔地看着我，伸手将我垂落在颊边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不可能，就是无意的也不可能，我已经尽可能小心地不做惹眼的事情了。”我极力辩解。 

　　“先生学识渊博，整个天下只怕也无人能出其右，单就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先生写的那首诗，便让随风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他慢慢地吟诵起来，没想到他竟然记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如今念来也仍然让人觉得是一篇警醒世人的绝世佳作，我拿与王爷看的时候，王爷惊艳的表情是我平生仅见。还有那个方程式，足以让天下人不能小窥。”他笑着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