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靖昊茫然的看著前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也不知道是否要回府上,回那个早已厌恶他的爹爹身边。
身下的马还在奔跑著,闫靖昊身子一滑摔了下去,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闫靖昊想如果就这麽死了也算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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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闫靖昊在黑暗与疼痛挣扎,他不想醒,比起醒来後而要接受的事实他宁愿永远不要清醒。
可身上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侵袭著他,无奈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荒郊野外,缓慢的爬起身,刺痛的感觉让他又摔了下去。
身上的湿粘让他觉得不舒服,强忍著痛扶著身旁的石头站了起来,看见周围横躺著几个人,闫靖昊不觉惊住了,爬过去发现那些人已经死了,遍地是血,被杀?
再看看自己也浑身是血,不对,身体好象小点,衣服也不是自己出门时所穿的,闫靖昊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麽事。
只知道至少要先离开这里,也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力气让他奔跑出那片遍是死人的地方,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体力透支的闫靖昊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闫靖昊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陌生的声音询问著他,闫靖昊朝声音望去,看到两个老人的看著他。
“他醒了”那妇人看到他醒来忙叫过旁边的老者。
“你可醒了,这麽小的年纪就一身伤,是遇到劫匪了吗?现在的人呀,真没人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妇人絮叨著。
小孩子?闫靖昊已经十九了,早过了被人叫小孩子的年代,心中有些诧异,回想起那些尸体,和身上的不适。
“你是谁家的孩子?出了什麽事?”老者也走过来询问。
闫靖昊看著他们不知道该说什麽,他想起被亦清轻浮,想起亦清所说的,他的爹爹把他送给亦清,有些悲伤,眼角湿润起来。
“可怜的孩子,遇到这种事,都死了十几个人,怕是吓坏了”妇人心疼的拿出手帕擦拭闫靖昊脸上留下的泪痕。
“你叫什麽?你家在哪,我们可以帮你找你的家人,不用担心,在这很安全”
望著老者慈爱的脸,闫靖昊有些迟疑的说“昊。。”
清脆的童音让闫靖昊吃了一惊,这不是自己的声音,慌乱和不安突然从心底涌出,闫靖昊面露的异让两人又担心起来,忙安抚他。
“别怕,别怕”妇人搂著闫靖昊轻轻敲打著他的後背,在妇人怀里,闫靖昊发现自己很小,小的足够完全让妇人抱起。
闫靖昊慌乱的打量著屋子想要找到镜子来看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屋子很简陋,光秃的土墙没有几件家具的房子,两人穿著简朴的布衣,而自己身上的血衣也被换了下来。
老者看到他在看自己的衣服时忙对他说“你的衣服都是血已经被脱下来清洗了,等干了就给你换上”
又拿过几样东西说是从身上取下来的,闫靖昊接过东西发现并不是他的,其中有一个玉环,上面刻著几个篆字,玉环通体晶透看来价值不菲,穿个条细链子应该是带在脖子上的。
闫靖昊有些迟疑,妇人忙拿过来给他带上,还有点责怪老者给他取下来。
“有没有水”闫靖昊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妇人见他要水忙去端了碗来。
闫靖昊看著水中的倒影,真呆住了,完全不是自己的样貌,看年纪大概八、九岁,难怪声音会那麽嫩,只是从马上摔下来怎麽就变小了?可样子又不对。
突然有些明白,闫靖昊扔下碗大笑起来,他想到书上所说过的借尸还魂,原来他真的死了,但又活过来了。
看见闫靖昊凄悲的笑声,两人不知所措,手慌脚乱的安慰他,笑了许久闫靖昊又哭了起来,就这麽哭哭笑笑,昏睡过去。
等再醒来时,闫靖昊找出点值钱的东西托老者去打听那些尸体是什麽来路,老者没接东西只是告诉闫靖昊那些尸体早被人领走不知去向,也没再问闫靖昊是什麽人。
闫靖昊在老者家里住了几天,等身上的伤完全养好,他也明确了自己确实是附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什麽身份,身上的东西只能证明这孩子出身富有,而老者并不知道附近有哪家宦官或者富人家的孩子出事的。
一个孩子,完全没有生存的技能,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世,闫靖昊想起哥哥,不知道闫靖琪见到他能不能相信他就是闫靖昊。
闫靖昊向老者打听闫靖琪,可老者并不知道有闫靖琪这号人物,闫靖昊又打听京城在哪,一问才知道,这里是涿洲离京城很远。
老者见闫靖昊打听京城,以为闫靖昊是准备去京城的路上遭到劫匪,就四处托人看有没有人能够带闫靖昊去京城的。老者的热心让闫靖昊觉得很温暖,他从来没想过这世上除闫靖琪和锦儿之外还会有人对他这麽好。
老者找到一位路过的商客带闫靖昊去京城,闫靖昊有些犹豫,就算到了京城又如何,闫靖琪已然离京了。锦儿,闫靖昊想起锦儿,照顾他也有七八年,或许。。。能够帮他吧。
闫靖昊带著满心的思绪跟著商客上路,临走前又拿出那些值钱的东西,想要答谢老者这段时日的照顾,老者和妇人却让他留著路上用。那老夫妇的善良让闫靖昊心存感激,原本有些对入世的苍凉也因为他们的善心而减淡些。
离开诼洲,闫靖昊跟著商客一路南行,路上商客告诉闫靖昊人问起来就说是他的侄子,为了方便,等闫靖昊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被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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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靖昊看著周围的孩子有跟他这副身体同岁的,也有比他小的,十几个孩子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
有几个孩子在小声的哭泣,闫靖昊早已被无常的命运作弄的没有反抗,呆呆的看著旁边哭著喊父母的孩子,很羡慕他们在无助的时候还有人可以期待,虽然那期待或许也只是空想。
没多久进来几个大汉把他们带到院子里,一个年约三十上下象是管事的人走来,走过他们在稍微空旷的地方站住。
“你们已经被卖到这里了,今後你们的命就不属於你们了,想要活下去只能好好听话。”那人看到在哭的孩子有些不耐烦。
“哭什麽哭!沈二,带他们下去,一个人打十棍子,还能挺住的就留下,不行的就埋了”说完那人转身就走,留下的人抓起一个孩子就开始打起来,哀号的声音使的其他孩子都楞住了。
不消片刻十几个孩子已经都被打个遍又都扔回屋子,临走前还有人恶狠狠的威胁那些孩子如果再哭还会被打。
闫靖昊吃惊的望著已经被吓坏的孩子,他无法想象出这里是什麽地方,也无法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样的命运。
等再见到那个管事样子的人的时候,孩子们都乖了起来,不哭不闹的站好,那人满意的叫出几个人来挑。
等挑到闫靖昊的时候,一个四十左右身材精瘦的人有些惋惜的说“这娃生的可真是好相貌,再长几年一定比姑娘家还秀气,可惜入了我们这里也不知道能活几年。”
“程疯子,你别教著教到床上去了”旁边的人笑了起来。
“我可不会对徒弟下手,等他到十五、六的时候怕是身手会比我都好”那个被叫做程疯子的人,拍了拍闫靖昊的肩膀“身子骨弱了点,不过算是练武的料子”
闫靖昊不理会他们的调笑只是静静的看著他们,程疯子又挑了两个孩子就带他们走出院子,路上程疯子告诉他们,以後要跟他学武,只要听话守规矩就可以了。
那两个孩子见程疯子面带笑容人又不甚严厉,就开口问为什麽要学武,以後要做什麽?程疯子只告诉他们以後就知道了,带他们走了几圈到另一个院子里。
“以後你们就住这里,我会教你们规矩和武功,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对了,你们以前的名字都忘掉吧,连同以前的记忆和家人,在这里的你们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程疯子撂下话也不理会他们反映如何直径走进屋去。
那两个孩子楞了半晌也没明白是什麽意思,闫靖昊却趁机打量著院子,发现有些武器散落放著,还有几个人形木桩。
闫靖昊的哥哥闫靖琪也是习武出身,府有个院子是专门用来练武的,虽然闫靖昊并不会武功,不过小时见的多了,但这院子的摆设有相同却又不同,闫靖昊说不上来哪不同,而这地方本就给人的感觉不似一般的家宅。
一路走来的时候闫靖昊就发觉,周围虽然看著象是没人其实到处暗藏杀机,如果走错了地方怕就会被一群人给围住吧。
正在闫靖昊想著事情时那个程疯子抱著个酒壶走了出来“你们想好以後叫什麽没”
看那两个孩子一脸呆然,程疯子继续说道“那你们俩就叫酒壶,酒盅吧”
又看了下闫靖昊“你就叫。。。”
“昊”闫靖昊张口回了程疯子,他可不想叫什麽酒的,万一让他叫酒曲那就够难听的了。
程疯子见他自己说名字笑了起来“该不是你本来的名吧?”
“不是,本来叫什麽已经不记得了”
闫靖昊看著程疯子,他原本就不知道这个身体叫什麽,对他自己,他舍不得的只闫靖琪,单留下个昊字,因为闫靖琪总爱叫他昊儿。
“人世惘然,凡尘绝念”闫靖昊低声念出,不管程疯子惊异的眼光,只是沈浸在对闫靖琪的思念和哀伤中。
程疯子早在屋里就觉得闫靖昊的不同,现在更觉得他不似只有八、九岁的孩子,象是历尽了人间悲苦,对尘世已无眷恋,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最适合当杀手了,因为他会无情。
第二天,程疯子就开始教他们一些基础和简单的打斗,闫靖昊的聪明惠晤让程疯子甚喜甚忧,喜的是这孩子是个难得好料子,忧的当然就是入错了地方,这个地方,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培养杀手的基地,这些孩子当然就是买来当杀手的。
程疯子为云楼教了不少出色的杀手,这麽多年下来对人的生死早已看淡,可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放不下闫靖昊,那小小的脸上总是露出与年纪不合的忧郁和沧桑。
闫靖昊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再加上打伤和劳累,没坚持几天就发起烧来,当那个总管的人准备叫人把闫靖昊处理掉的时候,程疯子不乐意了。
“这孩子本身就有伤,你还让人打上几棍子,生点小病吃几副药就好了,难得的人材哪能就这麽被你给毁掉”
“人材?这里别的不多就人多,只不过打几下就吃不消,那以後麻烦还多著”那人不理会程疯子叫人把闫靖昊抬出去,程疯子紧跟上去,刚出院子就听见那人卑下讨好的声音响起
“小姐,您怎麽跑到这来了,这种地方可不是您来的地方”
程疯子看过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一、二的女孩子在前面,心中暗喜,忙走过去。
那女孩是云楼楼主殷厉的女儿殷云裳,天真活泼,对人没有好恶之分,这里的人也都喜欢她,不过对私下做的勾当也都是瞒著她的。
“那孩子怎麽了?”殷云裳看见缩成一团被人抬的闫靖昊有些好奇。
“我徒弟,生病了,正想麻烦庞总管带他去看大夫”程疯子见殷云裳问,插嘴道。
庞总管狠瞪了眼程疯子,赔笑“小姐这孩子病著呢,您离他远点,别沾染上晦气”
“生病了,好可怜”殷云裳走到闫靖昊跟前伸手去摸摸小脸。
“好漂亮的孩子,程叔叔,他病好了能陪我玩吗?”殷云裳看见闫靖昊虽然苍白却遮掩不住的容颜有些兴奋,象是发现了宝贝一样对程疯子说。
“小姐喜欢他,那是他的福气,但是不知道能治好不”程疯子似有含义的看著庞总管,庞总管脸色发青。
殷云裳听完程疯子的话有些失望的看著闫靖昊“什麽病呀,治不好了?”
程疯子刚想开口,就听见庞总管讨好的对殷云裳说“可以,只是小毛病,没两天就好了,我这就让人叫大夫来看,小姐先回去吧,等他病好了,我让他去您那伺候您。”
殷云裳开心又摸摸闫靖昊的脸蹦跳的跑回去,庞总管见殷云裳已经离远,咬著牙恨恨的让人把闫靖昊抬了回去,又叫了大夫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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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闫靖昊卧病期间殷云裳过来几次,每次见闫靖昊都躺在床上有些不乐意。
“怎麽还不好呀,程叔叔你们不是说他是小病吗?都好几天了”
“快好了,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了,小姐别急呀”程疯子有些无奈,闫靖昊的身体太虚弱如果不好好静养怕是不好坚持下以後的磨练。
“裳儿”殷厉走了进来,他听说女儿这几天都到别院有些担心,这里毕竟有太多不能让殷云裳知道的秘密。
殷云裳见殷厉进来跑过去搂著殷厉撒娇“爹爹你看那个孩子,好漂亮,以後叫他陪裳儿玩好不好。”
殷厉慈爱的摸著殷云裳,他知道殷云裳缺少同龄的玩伴,这里虽然养著不少孩子,但多是木纳,或者是杀气太重,殷厉不敢让殷云裳过於接触那些人。
殷厉仔细打量著闫靖昊,闫靖昊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看著他们,不卑不昂面对著他们,而旁边那俩孩子早就吓的躲到一边去了,殷厉叫人把殷云裳到回内院,就问程疯子闫靖昊的来历。
“这孩子哪弄来的,不象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又抓过闫靖昊的手“细皮嫩肉的,没吃过苦”
“庞总管买来的,怕是被拐卖的孩子,可能受了伤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没问出什麽”程疯子忙袒护的说,他不想起什麽变故。
闫靖昊听著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就当不是在说自己的,惘然若之。
殷厉想了下决定先让他们搬到内院观看几天,因为他觉得闫靖昊不似常人,有种比大人还要深沈成熟的感觉。
搬内院後就更方便殷云裳找闫靖昊,殷云裳唧唧喳喳跟闫靖昊说笑,闫靖昊却是不理,害的殷云裳见到殷厉就报屈。
“裳儿不好吗?他怎麽老不理裳儿呀”
看著殷云裳噘嘴委屈的样子,闫靖昊想起锦儿,初见锦儿的时候才十一岁,跟殷云裳是一个年纪,不觉的笑了起来,那时候锦儿看到他,傻傻的抱著点心递给他吃,而他却饿了几天。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你叫云裳?名字从这里出的吗?”闫靖昊记得这首诗不自觉的念出来。
听见闫靖昊开口殷云裳大悦,跑过去“恩,恩,我娘起的,好听吧”
“对了,你叫什麽”殷云裳才想起来还不知道闫靖昊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师傅起名字的时候起了个昊”闫靖昊低声说,他知道殷厉在看他,他不想露出什麽破绽,既然程疯子帮他做掩饰那就装到底吧。
“好?奇怪的名字,你不记得了?不记得什麽?”殷云裳不理解闫靖昊说话的含义,忙问著。
“我只记得被人带走卖到这里,别的都不记得。”闫靖昊露出寂落的神情,木然的看著前方。
“你没有家人了?那当裳儿的弟弟吧,裳儿给你起个名字吧”殷云裳露出同情的表情却又被後至的兴奋打消了。
“裳儿叫云裳,那你就叫云花好了”殷云裳高兴的说著自己想出的名字,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人的脸色。
闫靖昊动动嘴却没说出不满,殷厉笑了起来“叫云桦吧,毕竟是个男孩子,花呀草呀的不适合”
“云桦,云桦,小桦”殷云裳开心的叫著。
“云桦”闫靖昊低念著,想著闫靖琪,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他,现在连唯一用来思念闫靖琪的名字都没了。
闫靖昊仰望著天空,眼角落下泪珠,殷云裳看到闫靖昊象伤心的样子,想要去安慰却被殷厉拦住,殷厉看著闫靖昊小小的身体却含带太多忧愁和寂寞,与年龄完全不同的成熟和冷淡让殷厉觉得有些危险,最少不能让殷云裳再接近闫靖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