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来理清我名义上的亲人之间复杂的关系,赶紧用灵力抵挡入侵者,爹爹也发现了我较以往的异常,只是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心渗出的汗液,潮湿一片!
好不容易压抑了这股躁动,我已经气喘吁吁,现在没有时间好好的与入侵的意念交战,因为我觉得作为当事人我有必要和洛家父子说清楚,虽然这对将死的人很残忍,但我不要背负别人的希望活下去,尤其是死人的,而且,我还要为我这副身体讨回个公道!
不过,在现身之前,我望向爹爹,他回我一个微笑,在这恐怖的“祭坛”中尤显温暖!你是支持我的对吧,爹爹?
49继续
诡异的图案,诡异的光芒,爹爹抱着我张开白色的羽翼就像天使一般闯入那两个人的世界。
那血液的腥气化为一只无形的大锤,直直的敲打着我的灵魂,即使整个人被爹爹的气息环绕,飘在空中,我的灵力所形成的防护网也在一点一点的龟裂!
我尽力忍受这种逃脱不了的痛苦,欣赏那两个人乍看到我们惊讶的表情,给自己找一点安慰。
“水儿?”
这一声呼唤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
两个垂死的人回光返照般精神了起来,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
然而,开始的幻觉之后,这两个人终于认清了他们眼前的人。
“你不是水儿,你是谁?!陌上阡,他是谁?”
也许是太过于吃惊,以至于他们忘记责问我们为何出现,忘记此时此刻我们的出现是多么的不合理!
“殿主真是说笑了,你们不是早就见过面了么?这是我儿陌颜啊!”爹爹用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的风清云淡。
“不可能!”明明是油尽灯枯的两个人却同时发出一声断喝。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许你对颜儿的另一个身份更感兴趣,他是你的嫡孙,被你施术的人!”
慌乱的表情渐渐浮现在洛泽的脸上,他的眼死死的盯着我:
“不是不是!!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
“他是!”出乎意料的,这两个字从洛湘嘴里吐出。比起他父亲的慌乱,他要镇静的多:
“他是我的儿子,你的嫡孙,咳咳—,凭着血脉的感应以及与水儿一般的样貌,而且,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死了那么多的人,这个禁术依然不能成功的原因了。”他貌似没有多余的力气,歇了歇,望向爹爹:
“没想到,即使知道了未来的命运,依不能改变,是因为你吧,陌家的人,终成了破解预言的人!”
我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旁观者般,感到爹爹隐忍不发的怒气,看到我的血亲惊讶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明明是争执的导火索,体内的血液伴着灵魂也有沸腾的感觉,可是我的脑袋却平静的可怕,我想此刻的我,一定面无表情。
那两个人,给予我寄生身体的同时抛弃了它,让这个身体本身的灵魂湮灭,才有我的重生,虽然这样的抛弃是为了未来的利用,可是这笔帐要怎么算,在那两个人眼中,制造出这具身体,单单也只是个工具,可以为他们复仇的工具,当时的大预言师,难道连没有出生的生命的未来都可以预测么?如果不是,那当初洛湘有是为什么和另一个女子结合生下我的呢,为什么爹爹笃定我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孙子呢?
最奇怪的是爹爹,最近这些日子的心情明明是不错的,也没有要责怪洛家父子的意思,现在为什么会生气呢?还有他之前的种种,越来越奇怪,虽然心中信任爹爹,可是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还是让我无法设身处地的容入我的角色,让我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真实起来,就像在看一场戏!
我知道,我面临着一场考验,一场心灵的考验!就像修行者的心魔一样。
过了这关,我将彻底融入这个世界,过不了这关,我将失去对最重要的人的信任!还会永远陷入怀疑的泥沼中,对任何人!
想起儿时的种种,想起十年前那次开诚布公的对话,想起爹爹歉意的眼神,想起洛家的疯狂,想起记忆中那云淡风清的微笑,突然觉得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宋家,国师,月光,洛泽,洛湘,他们所做的事无论对错,都在按照自己心中的目标一点一滴的向前走,即使耗费生命。
我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也许会牵涉到我,也只是匆匆一瞥,我生命的意义,我快乐的源泉,我能够如此的存在,都是因为身边的人,这个养我爱我的人,这个即使耗尽本能之力,也要保护我的人。(想来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博爱,还执着的厉害)
是的,当爹爹展开羽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力量快耗尽了,在这个与他属性相反的地方,爹爹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厉害了。
那么,我还在这里杂七杂八的想什么呢,为什么什么事都要弄个一清二楚,就像当年爹爹信任我一样,我也要和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去信任他!
“两位,”
心思一转也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我便过了这一关,有点难得糊涂的意思,顶着灵魂动荡的震撼,我勉强开口,明显的爹爹已经快撑不住了,虽然他装的很轻松。
“虽然我身体里可能流着你们的血,可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不认识你们,更不知道洛水是谁,”虽然声音有点颤,却成功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能帮你们完成愿望的你们的血亲,十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叫陌颜,也许你们接受不了,觉得命运和你们开了个玩笑,但这就是事实!”
“我不了解你们和族人的恩怨,也不了解你们和洛水的感情,更不了解你们当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生下我,然后作为一颗棋子抛弃,然而,我就是我,我不想背负你们的希望活下去。”
“你们的禁术很强大,我承认,是我小瞧了它,但最后,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
是的,绝对不会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爹爹,即使是我自己。真言术中媲美禁忌之言的术,自我毁灭的术,我有把握在一瞬间施展出来,这是最坏的打算了吧,我清楚的感觉到,那样强大的力量,我已经抵挡不住了!
安静,绝对的安静,并不是因为我的一翻话,而是作为生物的本能,在这一刻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要落幕了么?
血泊中这具身体的父亲,带着贪婪的目光望着我,也许是和我极其相似的另一个人,勾起嘴角,是温情?留恋?怨恨?亦或是嘲讽?“我”的祖父,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成熟俊朗的神情,安详的靠在洛湘身上,他的目光却是直直的落在爹爹身上,打量物品一般,偶尔还会露出古怪的表情。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探索那样表情的背后是如何的心思,我已经在准备那个术了,没有料到是这种结果的,真的,到现在我依不敢相信是这种结局,比刚才还要强烈的不真实感,前一秒还想游戏一样无所谓,下一秒我就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逃出禁术的钳制,不会伤害爹爹,不会伤害族人。
50生死
虽然爹爹平时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我却知道,他相当爱惜自己的族人,要不然不会每年聚会的时候都回去,指点族中弟子本能力量的运用,不会对本命物的事这么上心,对于预言之类的虽然嗤之以鼻,当知道事实时却相当高兴,我想,无论平日多么无所谓的样子,可五行族却是爹爹的家,如果我真的成了屠杀族人的刽子手,爹爹该怎么办?
单以血脉的力量来牵制不相属的灵魂,的确,很了不起呢,这样的经验会传下去吧,我的下一代,希望你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万物生于混沌,灵魂承于虚无,代代传承不息,呜!!……”
有一个很了解你的父亲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连自杀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唇间充斥着茉莉花香,温热柔软的,大概我所有的表情都落在爹爹眼里了吧,才能在此时阻止我,单是一个吻就能勾出我所有的留恋。
怎么舍得呢,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爹爹,你可知离开你要多大的勇气啊,而你仅用一个吻就把它打的粉碎。难道你愿意看到我失去神志,用这个世界上不曾出现的真言术去杀死自己的族人么?
没有了,那一瞬间自我毁灭的把握没有了,没有了力量,没有信心,没有勇气,此时此刻我除了嘲笑自己的懦弱,只能静静的等待想象中的昏迷,最后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我最爱的人!
伸出手想最后拥抱一下眼前温暖的人,灵魂深处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耳边环绕阵阵轰鸣声,我最后的意识中残留的大概就是不舍和疼痛了,我真的希望爹爹是破解预言的人,这样也许会有奇迹发生,所以还会有期待吧!
紫色,纯粹的紫色,大片的紫色!
都说紫是自恋的颜色,也是能带来奇迹的颜色!
醒来的时候我还好好的,除了灵魂中多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痕迹,脑海中多了大片奇怪的记忆之外,我虽没有丧失意识,却被控制了,洛家下的命令我还必须去执行,只是这个命令却说不出的怪异,然后我开始发呆,直到落下的太阳再次升起,窗边映出紫金,直到熟悉的含笑的眉眼温润的看着我,动也不动。
于是我执行了无法反抗的怪异的命令。
“我爱你,爹爹!”从没想过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爹爹说爱,会在这种情况下。
于是,一个人的发呆变成两个人的目瞪口呆!
洛泽对我下的命令竟然是:当看到我爱的人是一定要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无论何时何地!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洛泽会改变主意,为什么貌似曾经发生过一件很危险的事,紫落林中还如此平和,为什么殿中的成员们对殿主的死亡一点都不关注,平静的举行葬礼,平静的任命新的殿主,连对待我们的态度也如此平静,平静的如此的……诡异!
如果以上的疑问可以解释为爹爹打点过的话,那我记忆中多出来的都是什么,奇怪的画面。
冰天雪地中哭泣的婴儿,寺庙中对送子娘娘诚心乞求的父夫妻,婴儿旁边面容模糊的男子,和他奇怪的话:十二年,也许能改变你的命运,也希望能保住你一族的血脉!然后怀孕了的妻子,体贴的丈夫,出生了却不见容于大家族的小婴儿,被抛弃,被领养,被利用,然后还是那样的冰天雪地,遇到眉眼含笑的男子。
绕来饶去,我到底是谁?
本以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却没想到,不属于的是那个世界!
接受不了!觉得被玩弄了的愤怒无法消散,想要报复却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所以很简单的两个字:不爽!
不想用一张被怒火扭曲了的脸面对爹爹,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就跑进了紫落林,不知不觉的竟到了合葬洛泽和洛湘的坟前。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这座紫色的坟墓,心理上的不认输,潜意识的逃避,让我不自主的选择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连我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的幼稚!
拈起一片紫落树的叶子,望着它的脉路出神。
自然界如此的庞大驳杂,却又清晰规律,虽然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可是每一片叶子上的纹路都有规律可寻,不像人的感情,千奇百怪,无法用任何一个定理,定律或公式来表达!
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他们的感情,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生,这两个人就像是迷,他们的想法极端、自私,却很单纯,他们的感情隐忍、冷酷,却很坚定。我想在一定程度上我是继承了他们对待感情的态度,我不知道当我失去等候的耐心,爹爹又没有回应时,我是不是也会选择毁灭。
他们都死了,这个世界上我大概再也没有可以称为“亲人”的人了,不曾知道自己拥有,和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可我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有哪些不同。一直拒绝和他们的关系,以前可以光明正大,现在却无处可逃。
虽然他们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可是他们都已经不在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拒绝些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当一切都不曾出现过,好象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是什么?
坐累了便靠在树干上,风吹过,觉得冷了便用手环住自己,愣住!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有多久不曾自己抱过自己,这些年来冷了累了不都是可以被那双修长的手拥抱,那时的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那双手的主人,何曾把心思放到别人身上,现在呢?却思考着已经不在的两个人,他们不仅在我的灵魂上留下印记,也在我心里画上浓重的一笔,让我的世界不再只有爹爹!
觉得有些对不起爹爹了呢!
“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身后传来温暖的气息,双手被熟悉的修长干净的手握住,一下子便跌入温暖的怀抱当中。
爹爹抱着我坐在我原来的位置,让我渐凉的身体回温。
“我爱你,爹爹!”
“恩,我也爱你,颜儿!”这是爹爹的回应,如果我说的爱是具有强迫性的,那么爹爹所说的却心甘情愿,我说了他便应我,无论何时何地,才让我没抗拒这个奇怪的命令,甚至还有隐隐的欢喜。
“爹爹,如果颜儿心里不再只有你,你会生气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会!不仅会生气,也会难过!”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我居然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那爹爹……!”
“颜儿,听爹爹把话说完好么?”
“恩!”
“爹爹知道你心中有好多疑问,也知道你现在在担心什么,甚至知道你在恼怒些什么,来紫落殿以前,我本以为那样的术是不会施展成功的,因为我是那个会破解预言的人,如果成功了,我岂不是失去了作用,同时也隐隐的猜到你的灵魂和躯体并不契合,想想以前的事,我猜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么?”
“恩!”原来爹爹都猜到了啊!
“我见过紫落殿主,知道你们相似,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个惊喜(是惊吓吧!),仅凭样貌大概就能确定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并不想让你们见面,这是我私自的安排,希望颜儿不要生爹爹的气,后来在祭坛中,我没想到连颜儿都抵挡不住禁术的力量,我开始怀疑破解之类的话是不是谎言,觉得如果颜儿出什么事一定是爹爹的错,是我太冒失了!”
怎么会……
“幸好那个时候我及时阻止了你,如果你真的……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爹爹将头埋入我的颈间,渐渐减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却让我的愧疚感更盛,那时的我的确没有为爹爹想过,我的离开带给他的会是什么!
“你晕过去后,他们也差不多快要不行了,不过那两个人走的时候居然是笑着的,看他们给你下的奇怪的命令就知道其实他们想报复的并不是族人,而是他们自己,你能过的好,大概也是他们的心愿吧!有时候人活着的时候无论做了什么,死的时候能够微笑着也应该是幸福的吧!”
“他们死后那特殊的祭坛也消失了,还有那古阵,殿里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死怀疑我们什么,反而因为我们帮他们查本命物的事对我们好了很多,大概之前殿主他们都交代过了吧!”
原来他们早有准备,想的到是周到,不过那时的他们并没想到我就是被施术的人,而是出于盟友的考虑吧!
“我允许你心里有他们,颜儿!”
“啊?!”
“我允许你心里想着他们,毕竟你不能否认和他们的血缘关系,更何况他们都不在了,不过也只有他们了,颜儿!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让别人走进你的心里了,你是我的,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