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穿越时空)————夏之萤火

作者:夏之萤火  录入:01-10

"湘儿小气,自己赚够了钱,让父皇赚一把不成么?"
贺兰阡陌不由分说拉着蓝非,走到不远处,一位长髯白发的老者面前,说道:"白老头,你们白家反正也不见待他,送予寡人吧!"
"白家长孙,怎能说送人就送人?"老者笑得温和。
"不送!"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此时插花的竟然是万年冰山样的白镜雨。
蓝非翻翻白眼,被众人厌弃的毛毛虫终于被鉴定为没长脚的龙宝宝了?世风日下啊!

预兆

无趣的讨价还价很快淹没于门外喧闹的锣鼓声中,今日的主角即将登场。做为家中的长辈,围着蓝非的三人都被请至上座。
蓝非也乐得自在,一个人晃晃悠悠回了座位,躲在人群中,注视着中央红毯上踩着莲步的那袭红裙。
白璎低着头,每走一步均小心翼翼,一如以往,只是以后,牵着她的将不再是自己。蓝非撇开头,暗自苦笑,违背命运来到这里的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
待整个仪式结束,众多侍女簇拥着白璎离开筵席,蓝非才从恍惚中清醒。
闷热浑浊的空气夹杂着酒精的刺激,顿觉呼吸困难,蓝非皱了皱眉,快步走向厅后的庭院。

凉爽干净的清风带着金木犀的甜香,将胸中积聚的烦闷一扫而空。一轮满月悬于中天,混沌的金色竟隐隐有些发红,照着院内的树影皆扭曲得面目可憎。心情不好,看什么都只能看见阴暗面吧。蓝非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令姊大喜之日,阁下竟独自叹息,不知何故?"
廊下的人一身黑色暗纹锦衣干练而不失优雅,稍显瘦削的脸庞衬得一双黑亮的眼眸更加炯炯有神,仿佛能洞穿身边万物。只见他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拎起窗台上的酒壶,自斟自饮,怡然自得。清亮的液体划出优美的抛物线,稳稳当当注满酒杯,杯中竟不见涟漪。
蓝非不答,对方也不再言语。
既然院子被人占了,蓝非也不想久留,估摸着筵席即将结束,抬脚便向厅中走去。
"阁下知贺兰墨沏是怎么死的么?"待蓝非与那人擦肩而过,自顾饮酒之人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轻声问道。
墨湘的某个手足么,怎么死的于我何干?蓝非停下脚步,转头暼了眼仍保持原样站立在廊边的陌生人,便又径直朝目的地走去。
"毛发脱落,肺中积水,呼吸急促而无力,阁下认为是何恶疾?"
蓝非不理。
"莫不是遭歹人陷害,身中剧毒?"背后之人又问,清冷的声音激得蓝非背脊发凉。
一阵强风刮得树枝簌簌作响,本已枯黄的叶片掉了一地。蓝非打定心思,不理那人,只想赶快离开这令人心生恐惧的庭院。
"只可惜以银针探入未有异常。"那人自顾说着,突然一个纵身,堵住蓝非去路,神秘一笑,"你竟然一点也不吃惊?"
"看症状是死于秋水仙,无色无味,更无法用常规方法验出。中毒之人代谢紊乱,最终将各脏器衰竭而死。"蓝非也不抬头看拦在身前的陌生人,语气平静,"满意了?让开!"
那人不动,静静地盯着蓝非,蓦地放声大笑:"宣耹时跟在下说算漏了一张无法预测的底牌,在下当时竟然不信!"
"殿下认为我会怀疑是墨湘下的毒?"蓝非抬头,面无表情地反问。
"难道不是?"贺兰墨溯眨眨眼,不置可否地笑。
"墨湘虽然很多事都会瞒着我,但若与我多少有些关系,定会告知一二,我信他!"蓝非侧身绕过贺兰墨溯,脚步顿了顿,又道,"秋水仙碱是我一时兴起,萃取出来的,白府上下皆知。我不想追究您到底从哪里了解到我和墨湘的事情,从哪里得到这些危险的药物,又想去害什么人,但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墨湘并不想和您争什么,不必再白费心思!"
"这么说,三哥也应说过令姊为何如此草率,便嫁于墨澐?"
蓝非不语,但停下的脚步,表示墨溯此次总算选对了话题。关乎白璎,便是陷阱,蓝非也心甘情愿往下跳。
"令姊是得知三哥心中已有他人,才心灰意冷,答应墨澐的。"墨溯轻笑,玩味地看着蓝非脸上表情的变化,"震惊么?在下以为白少爷早就知道。令姊得知三哥的情人便是自己的胞弟时,脸上的表情也是这样。"
原来自己对现在的白璎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说好了会一直默默保护白璎的自己,竟然是伤害白璎最深的人。如果,如果当时不是这样的选择,如果当时肯放开她......真是天大的讽刺!
"阁下现今仍能对三哥所言坚信不移么?哈哈哈哈--"轻狂的笑声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蓝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指尖掐得手掌生疼,也不管不顾。冷风呼啸着,肆无忌惮地穿廊而过,呛得蓝非连连咳嗽,抱着双腿,静静地躲在回廊的黑暗中,不住颤抖。

"夜,该回家了。"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又轻柔地在耳边响起,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落在温暖的怀抱中,舒爽而安心。
"怎么了,不舒服么?"墨湘又柔声问道,生怕惊吓了眼前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小兽。
"墨湘?"蓝非不确定地唤道,神情恍惚,冰冷的手仔细地抚摸墨湘的脸颊,呓语道,"如果不是我,你会喜欢璎璎吧?我根本就不该存在,不该存在的!"说完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天刚朦朦亮。蓝非刚要抬手推开窗,便碰到躺在一旁的墨湘。
"醒了?"墨湘的声音柔和清晰。
"嗯。"m
"怕姑姑担心,就先把你带回来了。"见蓝非有些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墨湘解释道。
"你......"蓝非不知如何开口。
墨湘直接进入话题:"我看见墨溯去找你,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虽然对不起小璎,但一直爱着的只有你,不要乱想。"墨湘不着痕迹地拉过蓝非,温柔地压在身下,附耳轻诉。
蓝非认命地闭上眼,宁愿像鸵鸟一样埋着头,装作什么也不知。这一世注定与眼前的男人纠缠不清......

"计划有了些许偏差......"一把凉薄尖锐的嗓音响起,在不大的密室中久久回荡着,刺得耳膜生疼。
"我已经按你的要求,给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能反悔!"
"没有,我一点也不想反悔。只是......"声音停顿了下来,似是等待对方的反应。
"你......我不会再帮你害别人!"
"害一个人和害很多人,有区别么?"贺兰墨溯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眯起眼,"如果告诉令弟事实真相,你猜,他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他的情人?"
"你想......怎样?"
"哎,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不如死了干净,你说是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震得几上的茶杯瑟瑟发抖,撞击着托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湘王府呆了两三天,白镜雨竟亲自来接蓝非,还冠冕堂皇地说,不可坏了白家的声誉。
蓝非翻了翻白眼,故意拉着墨湘,在其脸上很用力地印上一吻,才大摇大摆地出了湘王府。
"小夜,白家与贺兰家可谓休戚相关,历代国主皆与吾族关系密切。"白镜雨一句话点到即止,等着蓝非的意见。
"这么说白家很看好墨湘咯?"蓝非斜眼看着一脸严肃的白镜雨,语气颇为不屑。
白镜雨颔首,直直盯着蓝非。
"只可惜墨湘自甘堕落,非得和我扯在一起,让你们白家为难了?"蓝非冷笑,愤怒地推开将军府的大门,却不巧撞上了在门口作别的白璎和墨澐。
蓝非与白璎各怀心思,此时见面不免一怔。
"多大了,还和墨湘腻一块儿,赖着不回来,也不怕别人说闲话!"白夫人半开玩笑地拉着蓝非进门,浑然不觉周围尴尬的气氛。
"呃......"
墨澐刚要开口解围,白璎突然开口问道:"小夜,我以后会幸福么?像每次讲的故事结尾那样,‘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啊,会的!"蓝非有些惊惶失措,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拙劣地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嗯,我想也是。"白璎点点头,不以为意,轻声说完,便与蓝非道别,径自离开。
蓝非傻傻地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再上前解释,身体却不听使唤似的动弹不得。只是蓝非没想到,再次相见,一切将无法挽回。



缘尽

"小夜!"大清早就有人站在蓝非屋顶上蹦达,甜甜的声音透过蒙在头上的层层被褥,直传耳底。
"小夜,小夜,别睡了,父皇今日请我们进宫玩儿!"吵闹的小鬼跳上蓝非的床,拉开温热的被褥,海蓝色的大眼睛瞅着蓝非,笑容无比灿烂,"帮小夜穿衣服的人我都带来了!"
蓝非狐疑地打量了会儿墨涟,转头便见墨湘一脸无奈地坐在桌旁。
收拾完毕,蓝非便慢吞吞地跑去请白夫人批示。
白夫人随口说,去吧,去吧。
墨涟兴奋地附和,来吧,来吧。
一个时辰后,蓝非便出现在了皇宫内某见不得人的小旮旯里的水稻田中,美其名曰:体味庶民生活。
再一看,所有的皇子都苦着脸,硬着头皮往稻田里钻。
"小夜出的主意,寡人想先着手试试,可惜人手不够,哈哈哈哈。"贺兰阡陌卷起裤脚,毫不犹豫地踩入满是泥水的稻田中。
蓝非瞅瞅站了一条边,将稻田围得密不透风的侍卫,皱了皱眉头,人手不够,哪儿来这么些剩余劳动力杵着做摆设?
蓝非随意甩着粘在手上的污泥,郁闷着砍下几根稻穗,便看到贺兰墨溯缓缓向这边靠近。
"今早见到令姊匆匆赶回将军府,神色慌张,在下颇有些担心。"墨溯背对着蓝非,低声说道,故意压低的笑声,令蓝非不由头皮发麻。
见蓝非不答,墨溯又似有所指道:"深秋将尽,烤烤火会比较暖和吧......"
蓝非懒得理他,用力踢了两脚泥水,便向墨湘的方向靠过去。
不想没过多时,便有一小厮打扮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上田垄,被侍卫拦在外面奋力挣扎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道:"九......殿下,白少......爷,小......小姐出事了!"
"什么?!"墨澐直起身,眼睛瞪得老大,急急向贺兰阡陌行了一礼,便拉着蓝非向外跑去。
蓝非愤愤地转头寻找墨溯的身影,后者真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疯一样地急急跑回将军府。
蓝非粗鲁的拨开众人,直奔后院,若墨溯所言非虚,白璎应该在那个地方。
晶莹剔透的屋子,承载着童年的回忆。而如今却成了噩梦的开端。
"少爷,这屋进不得啊。"旁边的老管家一面抹着泪,一面企图阻止蓝非。
屋内已成灰烬的炭火,仍在垂死挣扎似的闪出点点火星。蓝非也顾不上许多,拉开玻璃门,便准备向内冲去。
"我去。"知道毒气厉害,墨湘拦在蓝非面前,也不顾蓝非的反对,便直直掠去。
白璎安静地斜靠在墙角,红润的脸颊上甚至带着微笑,似乎进入了无比甜蜜的梦乡。墨湘屏住呼吸,小心地抱起白璎,下一个瞬间便稳稳地站在蓝非面前。
"璎璎--"蓝非犹豫着伸出手,将手指轻轻搭在白璎早已冰冷的颈子上。没有脉搏,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恐惧一点点袭上心头。蓝非使劲摇晃着白璎,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即使知道毫无意义,也无法停止心中的妄想: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
只听"啪"地一声,一只白色的瓷瓶从白璎袖口中滑落,摔得粉身碎骨,也粉碎了蓝非的痴想。
蓝非停止了动作,死死地盯着碎得一地的白瓷片。
"那东西是谁从柴房拿出的?"蓝非颤抖着,小声问。
答案不是很明显么?你既然这么想自欺欺人......墨湘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我。"
蓝非抬起头,不再言语。j
"都不要靠近!"墨湘看了眼正准备一拥而上的众人,小声喝止。一个人静静地陪着蓝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立着,良久,良久。

重重叠叠的布幔将外面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桌上的白烛轻轻摇曳着,散出圈圈光晕,映得镜前那张精心打扮的脸庞忽明忽暗,诡异非常。
"璎璎--"镜前之人伸出手,小心地抚摸着镜中的人影,低低唤着。镜中的女人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回应着刚刚的呼唤,眼中带着笑意。

"白夜!你准备再这样呆多久?!"
镜前之人专心致志地用指尖勾勒着镜中人脸上柔美的线条,对门外的怒吼置若罔闻。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时不时夹杂着三两个婢女的小声啜泣声。只听一声巨响,反锁着的门栓终于不堪重负,折成了两段,绝望的木屑在突然闯入的日光中跳着今生最后一曲舞蹈。
"白夜!"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大吼着,快步走至镜前,粗鲁地抓住那纤细苍白的手腕,使劲摇晃着,"你这副打扮,到底在做什么戏?"
镜前之人扬起脸,漆黑的瞳孔空洞无光,过分白皙的面庞配上娇艳欲滴的双唇,让人不敢逼视,一袭雪白的纱裙衬得原本单薄的身躯更显楚楚可怜。
墨澐嫌恶地甩开那只手,冷笑道:"你凭什么代替小璎活着?她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离开人世的,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地为她再做决定!"
"你胡说!璎璎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生命......她明明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她想活下去的!"白得刺眼的病床和血色的樱花不断浮现在眼前。蓝非缓缓摇头,低声说着,泪水悄无声息地滑下双颊。
"你醒醒,小璎死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她身边!" 墨澐突然双手用力压在蓝非肩头,盯着蓝非无神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小璎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是杀死二哥的间接凶手而选择自杀的。"
漆黑的瞳孔猛然收缩,嘴唇颤抖着费力地吐出支离破碎的字句:"墨湘......墨湘承认......凶手......"
"哼,你不是不信三哥的话么,怎么这句就这么深信不疑?"墨澐索性站起身,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继续讽刺道,"三哥是怕你无法接受事实,才自己背黑锅,可惜某些人不知好歹,还让他给小璎陪葬!"
蓝非不语。
"我在说‘三哥给小璎陪葬'你听见没有?"墨澐终于还是沉不住气,见蓝非对他的暗示毫无反应,又大声重复道。
"陪葬?"蓝非机械地重复着,像是完全不明白词语中的意思。
"是!要死了!你不奇怪这几日他都没来看你么?"墨澐忍无可忍,一把拽起蓝非,揪住他的衣领咆哮。
"你骗人,墨湘才不会死。"蓝非突然嫣然一笑,笃定地说道。
墨澐放开蓝非,激动地冲口而出:"那天从小璎袖口中掉落的瓷瓶里,放的也是从你家柴房拿出的东西!接近它的,除了你,现在都躺下了!"
说完,屋中又恢复了平静,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一个和缓一个急促,却没有人再说上一句。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只有等待。

"你一直跟着贺兰墨溯吧?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半晌,蓝非淡淡问道。
"我......没想到他最终还是不想放过你们......"墨澐低着头,轻轻叹息,"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小璎。本就该想到五哥会去找她的!"
"若非璎璎自愿,贺兰墨溯也不敢拿她怎样。"蓝非无力地摆摆手,凄凉地笑道,"她......恨我吧?"
墨澐不答。
"这一世,我们的缘分算是尽了。"蓝非抚摸着铜镜,柔声说完,便站起,转身朝门外走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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