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去抹着她得眼泪,想要将那些泪珠再放回去,也许这样陈谅就会在醒过来。
只是那泪,滚滚而出,怎么也放不回去。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她的脑中旋转着这句话,居然疯狂的摇起头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哭着,狠狠地抱起陈谅,抱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拥有她的一生,能抚平她的伤口,能带给她不曾享有的幸福!
[陈谅,陈谅!]她抱着她,轻轻的摇着,痴痴傻傻的,[我来爱你,我爱你的。半月来爱你......]
怀中的人温度却正在一点一滴消失。
正在这时,忽然窗外闪入一人,单手执剑,见陈谅双目紧闭,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不禁失声大叫:
[少爷!]
随即又闯入一女子,更是尖叫一声:
[陈哥哥!]她转向少年,气急败坏道,[还不快点去救陈哥哥!]
少年惊慌失措,哦了一声,冲到知秋身边,狠狠地蹬了她一眼,一把扯开她,抱起陈谅,大声说:
[谢半月,你把我家公子搞成这样,也算扯平了吧!咱们就算两清了!]
说着,和女子飞身而去。
柳知秋怀中空空,木然抬首,眼角依然有泪痕点点,窗外却是半抹月光。
[谅......]她轻呼这个名字,随即温柔莞尔一笑,仿佛念着心上人名字,害羞待嫁的闺中少女,[我要找到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月深沉。
古代版正式完结。
最后
电话铃声嘈杂的响起。沈娴在厨房里探出头来,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这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
[喂?是沈娴吗?]对方急急得问。
[是我,小于?]沈娴听出那个声音。她以为小于不会在理她了,真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过来。讽刺她,辱骂她吗?
小于却声音迟缓的轻声问:
[你,还,好吧?]
沈娴心中一暖,看样子小于还是关心着她的。
[谢谢,小于,我很好。]她有些心潮澎湃了。如今谁对她稍微安慰一下,她大概都会感激涕零了。
[嗯。]小于沉默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还是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什么事?]听上去好像很严肃的感觉。沈娴不禁紧张起来。
[是关于副总的。]小于语调低沉。
沈娴紧绷了身体,一股气没来由的上来:
[这个女人已经和我没关系了!]狠狠的。
[沈娴,你听我说,]小于劝道,[她那时候对你非常好,现在完全不认识你,也许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算什么?!]满腔的委屈终于可以发泄。
小于在对面叹了一口气:
[也许她"见鬼"了。]
[她就是见鬼了!]沈娴抱怨着,忽然想到小于这句话说得语重心长,说的一本正经,她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小于再叹一口:
[沈娴,听说副总是被鬼上身了。]
[你说什么?]沈娴笑起来,[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据说她被个女鬼上身,原来是谁也不知道,那女鬼隐藏的很好。可是后来未婚夫,就是那个江之城住院后,江母问起,才说连副总喜欢上了女人,江之城又说自己被鬼缠身。结果江母打电话给连副总母亲,连母就从外地赶过来,发现自己的女儿连自己都不认识,这才意识到连副总真是有点问题。结果就请了道士和尚等等,据说后来连副总身上的鬼就被驱逐了,连副总就恢复了连副总本人,任何公司的新同事都不认识了。]小于说的拉拉杂杂,沈娴听得糊里糊涂,但她总算从小于的话里总结出了一点意思。
连记川爱上她,是因为被一个女鬼附了身;如今离开她,也是因为女鬼被驱除了。
[哈哈,]沈娴大笑起来,[小于你还真把这些八卦当真啊?]
小于淡淡地说:
[信不信由你。反正如今的连副总和当初的连副总,我看在眼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说完,便搁下了电话。
沈娴拿着话筒有些发呆。
女鬼附身?那么是那女鬼爱上她才上连记川的身喽?爱她?哈哈,她是谁?连人都不爱,竟让一个鬼千辛万苦附身到人身上爱上她?
她笑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笑容僵硬在脸上,飞快的朝房间跑去。
女鬼,女鬼!那个夜晚四点半总是站在床头看她的女鬼!是她吗?
跑进房间,她开始翻抽屉,记得哪天去一家有着奇怪名字的庙里的时候,那里的老和尚告诉过她什么来着?
[只希望施主告诉那个人,因果循环,自有天理,让她不要忘了莲花色的比丘尼的故事才好。]
老和尚是这么说的吧?她记不清楚了,她还记得老和尚给过她一张纸,放哪里去了,放哪里去了?
她翻箱倒柜,却找不到那张黄色的纸。
莲花色比丘尼?莲花色比丘尼?
她手忙脚乱的扑到电脑前,查找莲花色,握着鼠标的手轻微的发颤,那延长伸展的进度线好像她沉重的呼吸,心上好像压了一块石头,重重。
莲花色,一个前世今生的故事。因为这前生的索求,莲花色在今生淫乱,乱伦,嫁给了众多的男人,最后和自己的女儿争夺起自己的儿子作为丈夫。佛祖告诫说:这就是过去生中的莲华色比丘尼,她的所愿所求,所作所为,都在今生感到了应得的果报。最后莲花色终于感悟到了,潜心修炼,成了比丘尼。感悟莲花色的是目犍连尊者,他曾这样告诫莲花色:
世人若悟此身之根本,如我识透你身之不净,
应当远离贪著并抛弃,譬如夏日之厕不可近。
无智慧所以冥顽不灵,常愚痴所以覆盖无明,
你已被爱乐迷住了心,似老象陷泥越陷越深!
沈娴呆在电脑前,等她再有知觉的时候,她已经飞奔出家门,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何遇深在楼道口见到沈娴飞一般的下楼,视而不见他的存在,从身边狂奔而过。
他紧跟了几步,追上她,大声问:
[沈娴,跑这么快去哪里?]
沈娴根本没听见何遇深的任何一个字,她知道她要去哪里,她知道也许就那个地方能够解答所有的疑问,她知道所有的答案也许就在那个人口中。那个,月庙的老和尚!
何遇深见沈娴有些精神恍惚,担心起来,一把抓住她迫使她停下脚步。
[沈娴,你要去哪里?]
沈娴被拉住,心头一急,大声道:
[别拉我!我要去月庙!]她甩开何遇深的手,何遇深又抓住她,定住她的身子,大声道:
[你跑的过汽车么?我们坐出租去!]说罢,放开她,摇手打的。
沈娴本以为他要阻止她的行动,略显不爽,却见他这么说,登时一愣。看他宽阔的背对着她,摇着手,忽然便感到了一点安心。
她慢慢地蹭上去,站在他身边,低下了头。
[好吧,我们打的过去。]声音轻轻的,顺从而安分。
何遇深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禁不住一抹微笑划上唇角,又怕被她看见,赶紧转身,努力的摇起手来。
到了月庙,沈娴下车,叫何遇深在这里等会儿,自己一个人准备进去。
[小心点,有什么事大声叫唤就行了,我在外面等你。]何遇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娴笑了笑,点了点头,这时候她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了。
深吸了一口气,沈娴第二次退开了那扇红漆的大门。
庙还是那座庙。
清幽的院落,古朴的门墙,郁郁葱葱的,那棵香樟。
院子里却多了一个小和尚,淡青禅衣,背对着她,用笤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落叶。
沈娴只看了那小和尚一眼,便走到堂内。
[大师在吗?]她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佛堂很小,没有多少空着的地方。
[阿弥陀佛。]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佛号。沈娴转身,就看到那老僧站在门口。
[大师,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那个鬼的来历?]沈娴上前,急切的问。
老和尚从容的朝佛像行了个礼,缓缓问道:
[施主,知道了有何用呢?]依旧是那慢慢吞吞,心定气闲的口气。
沈娴虽然心急如焚,却从他口中隐约听出些讯息,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我想找到她,我想见到她,我想知道一切的事实真相!]沈娴大声说。
老和尚却摇了摇头,微笑再问:
[找到了,见到了,知道了,又如何呢?]
又如何呢?沈娴一愣,和一个鬼谈恋爱吗?
老和尚见她有些踌躇,双手叠背,云淡风清道:
[所谓水清月现,心清佛现。佛有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施主痴缠红尘,怕是末认识此心,迷了此心,受苦
无量,生死轮回无了期。]
沈娴一急,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难道所有的东西都会这么快灰飞烟灭,连爱情也不能持久么?那个女鬼,她又是为了什么来到我身边,让我爱上连记川?师傅,]她心中有些悲痛,[我真的很想她,很想连记川。]
老和尚双眼微眯,轻声道:
[缘生缘灭,皆是心结。我问你,施主,]他站到沈娴旁边,指了指院内的小和尚,[如果你想的那个女鬼,如今是这幅模样,你还爱么?]
沈娴愣愣的看了一眼院内的小和尚。
小和尚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便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这是一张美丽无瑕的脸,清净如玉,润泽如水。凤眼狭长,只是作为个小和尚,看上去太为阴柔,带出些隐隐的妖气。
沈娴摇了摇头。
[我只要连记川。]她喃喃的拒绝着,老和尚想用这个小和尚来诱惑她?来劝解她?她不是个容易被色迷昏了头的人!
小和尚又转过了头去。
[阿弥陀佛!]老和尚长叹一声,[施主,你该走了。贫僧怕是无法帮你了。]
[你!]一心以为她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切答案,到头来却是这老和尚狂打碣语,说了些她听不懂也不想听的话就这样下了逐客令?
沈娴有些气愤,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恨恨朝门口走去。
[大师!]忽然她停下脚步,直直的看着那个和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是与不是就行,其他的废话你说了我也不懂。]
见和尚不搭理她,她憋了口气:
[我当你答应了!我问你,我这一生,还能在见到她么?]她的"她",双方心知肚明。
老和尚垂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沈娴眼中忽的泛上一层泪花。她看了一眼这个庙,头也不回的便踏了出去。
红漆大门慢慢关上,小和尚抬起头来,凤眼中珠泪泫然。
她不作声,闷头朝前而行。
[谢半月,你去哪里啊?]
[我要去她那里。]她声音柔和,却散发着一股冰凉。
[你还没看透么?]老和尚合十,轻声细语。
[看透什么?]谢半月忽的转身,眼中泪珠滚落而下,如花般绽开,沾湿青砖地面。[看透她不是陈谅?看透她不认识我?可是你这和尚又没有看到她对我的一片痴情痴心?岂是你们这些出了家自称六根清净的门外之人所能了解的!]
老和尚淡淡一笑,等谢半月激动的情绪挥发完了,这才慢慢开口道:
[世人皆重臭皮囊,以为看到的表相即真实;谢半月,连你也看不破么?]他指了指门外,[她们岂知一切真实即在红尘外?若不是劝告六根清净,又何苦堕入这人间地狱,受这煎熬折磨,剥皮剜心之痛呢?只是既入红尘,贪恋红尘,也怪不得她们看不透这红尘万化本就不是永世。我辈虽可渡化,修行造化却在个人,若她执意,也只好让她继续翻滚红尘,不能开脱了。你已经追求了几百年,却还不明白沈娴也好,陈谅也罢,都是你心中的浮世花,孽世缘。放下执著,便可明心,便知生死本无,烦恼皆空,一切罪孽皆从心起。]
谢半月冷笑一声,道:
[大师所言甚是,只是我这么多年来已经看不开了,也不在乎这次继续执著了。]说完便又要起身。
[谢半月,你不怕魂飞魄散么?]老和尚突然说。
谢半月刚举起的脚步放了下来,她摊开双手,看见自己的身形几似透明般浮在空中。
[你帮我!]她转身,直指着老和尚,凶狠的说[你可以帮我固形的!是你把我救回来,你就一定可以让我恢复法术!]
该死的臭道士,不知道用了什么阵法,活生生的将她从连记川的身上驱逐出来,被封印在炼丹炉,差点被火烧得魂飞魄散。要不是这月庙的老和尚突然出现,救了她,并帮她定了魂,她才活了过来。但是只要她一离开这月庙,便会不受保护,消失在天地中了。
老和尚微皱起眉,用力道:
[谢半月,你还不明白,还不知错,还不悔改吗?]
[我错了什么?我悔改什么?我该明白什么?!]谢半月冷眼看着这老和尚。[如果我爱她,那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她目光凛冽的看向老和尚,只要回到她身边,破釜沉舟,在所不惜!
老和尚叹了口气:
[只是如今你已非你,她亦非她,阻挡你们的恐怕是自身的心魔吧?]
谢半月听到这话,忽然心中一凉,其实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只是从来不愿相信,也就不愿承认了。
[生死轮回皆有定数。缘起缘灭均是天定。罢罢,我就告诉你吧!]
和尚看了一眼迷茫的谢半月,淡淡说道。
[你可知你在为鬼之后,陈谅已经轮回二世?人投胎前可许一个来生的愿望。陈谅第一生许下的愿望是,愿与半月共结连理。]
谢半月一愣,忽然一阵心痛如绞!
[可是,她不知我竟然未入六道!]悔恨万千,潮水般涌现,[我以为,我以为我不用花那么长的时间,就可以找到她!]她捂住胸口,第一次,终于,后悔起自己的决定!
[那一生,世间名将,白发红颜老;空守孤城,不见佳人笑。]老和尚叹了口气,[那一世,陈谅转世许下愿望:与其孤傲,不如舍弃一身灵气,愿为凡人。轮回至今,就是刚才的门外人。你又知否,前世轮回今世了。前世陈谅身边的人后世便了了恩怨,今世便不再见。只有痴儿一个楚云兰,幻化成今生陈思君。思君思君,思陈君。而她今生也了却前缘,从此后与陈谅便无瓜葛。连记川本配与江之城,却因你一捣乱,和陈谅转世沈娴扯上了关系,下世因缘因此而定啊。]
谢半月已经泪流满面,她扑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
[求大师指点,求大师指点,谢半月愿堕入轮回,愿从新做人,只愿大师成全!]
老和尚合十道:
[你心已定,不再悔改?]
谢半月抬头,眼神中有着一丝的坚定决绝。她重重的点了下头:
[只求大师成全。]
老和尚微微一笑:
[好,我就送你入地府,摆脱这无穷无尽红尘之苦。但是之前,你附耳过来,我讲于你听。]
谢半月疑惑得凑过去,老和尚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谢半月登时抬头:
[多谢大师指点,多谢大师指点!]拼命磕头。
老和尚却闭上眼睛,轻声念起了咒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谢半月跪在地上,只觉神志渐渐远离,那一切久远的,眼前的都恍若浮沉身侧,忽的要飘了开去,于是那些痛苦的,快乐的感觉也渐渐抽离身体,只剩下一些断续的不可连贯的碎片,如纸般漂浮着,旋转着,在她眼前一一闪过,不可获得。
[半月?]轻佻的语气,执扇的玉手,光影剪碎了照下;腰间闪动的玉色,蚊蝇般的小字,飞花却春?蓝色,面容模糊,模糊......
尾声
阳光透过青翠叶间,斑斑驳驳洒在博物馆巨大的草坪上。
草坪中间围了一群女生,正在兴奋的尖叫。
[又是群花痴女!]刘扬伸头看了看,[为什么帅哥就是那么吃香?]
青蕊微笑着瞄了一眼。
扯碎了的阳光点点滴滴化在眉眼间,帅哥微笑着,将薄薄得唇抿起。
[笑得很阳光呢。]她轻轻柔柔地说。
[不是连你也花痴了吧?]刘扬等着眼睛。
青蕊笑笑:
[漂亮的东西人见人爱,没有错啊。我们快点进去吧。]
这座博物馆是这个城市最新的建筑。他们的学校居然包了场参观博物馆的落成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