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个字,语气很轻,但司徒浩然却在那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握着夏天的右手关节分外的突出,先是用力的握的紧紧的,然后慢慢的松了下来。皮肤与皮肤相接触的热度在离开时慢慢变冷,指甲在夏天的手背上划过,留下一道发白的刮痕,然后手指落八半空中,指尖还残留着对他的触感,但那个人却在下一个瞬间远离自己扬长而去了!司徒浩然把手紧紧握住好像这样就能把夏天的温度留下来、一样。
"你为什么不和他解释一下?!"谬京霖轻轻的叹了口气。
"能有什么解释?"
司徒浩然靠在椅背上苦笑了一下,夏天对于某些事有着异乎寻常的固执,虽然平日看不太出来,但其实他认定的事情很少留有回转的余地。明明看得出对自己还有留恋,但他却能一口气说断就断!宁愿一个人花时间慢慢的把伤口舔平,也不愿意要一段留着伤疤的情义,那个如阳光般的人就这样从自己手里溜走了!奇怪的是,他在自己身边时,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离开后到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性子了!
那是谬京霖和司徒浩然的第二次见面,两种全完不同的态度,第一次的嚣张霸气在现在的司徒浩身上全完找不到!甚至,他带着两个小孩离开的背影在西下的阳光中竟然还有一种落漠的感觉!两次见面相隔也不过一年不到而已,人就可以变化这么多,这世事果然难料!
"主子!夫人在找你!"
司徒浩然一回到豪华的客船就有下人来通报。
"我知道了!你带小少爷们回房吧!"司徒浩然淡淡的说,让袁卫带两小孩下去后自己靠在椅子上缓缓的坐下。
"浩然哥!为什么不陪在我身边,刚醒来时看不到你我好怕!"长宁不知道是听了下人的通报还是怎么,突然从厅外冲了进来紧紧的抱住坐着的司徒浩然。
"宁儿,我有些累了!不要太吵了,好不好!"司徒浩然抚了抚长宁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像哄孩子一样哄到。
"你刚刚到那里去了?你和我说好不好!浩然哥不是说以后要分分秒秒陪在宁儿身边吗?为什么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却不告诉我!"长宁窝在司徒浩然怀里柔声的问到,手指轻轻的划过司徒浩然的衣襟。
"我去接小瑾小瑜了!"
"那么!你也见到那个夏天了!?"长宁头抵到司徒浩然的胸前突然咬牙切齿的问到。司徒浩然一阵沉默。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见他!你答应过我不去见他!你撒谎,骗我!那个狐狸精有什么好......"
"长宁!"
长宁公主厉声逼问,司徒浩然爆喝一声打断她的话。前厅里下人们都噤若寒蝉。
"长宁,为什么你回来后老是这样无理取闹!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我当然不是从前的那个温婉懂事的宁儿了!"长宁面容古怪的推开司徒浩然,叽叽的笑了起来,但看起来又像是要哭!
"浩然哥!我只是个人,是个女人!我快死了!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的,每天每天都在生死的两边徘徊!反反复复到自己回想都觉得害怕!本来不想回府,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但神医对我说我没希望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看你,看瑾儿瑜儿!我只想让你爱着我,叫我宁儿,哄着我,逗我开心!我不想死得孤零零,就算这个念头很自私!我也只想在死前和我爱的人呆在一起!我和浩月的关系是容易让人误会,所以当年我在府时你纳妾我不说,我离了府我也不指望你能就此罢休,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最爱的还是我!这个念头是支持着我活下的唯一理由!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另一个人!你温柔的抱着我,眼睛却看到远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病了!但我的眼睛没病,我的感觉没病!我知道你爱上另一个人!我的心每天都好痛好痛,我怕你离开我!好怕好怕!"
长宁哭得很累,软软的做到了地上,司徒浩然把她抱了起来,任长宁的拳手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你知道你有多么没良心吗?!你和浩月的约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的守约呢!就算是骗骗我也好呀!也就那么几个月,守候我,爱护我,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你以前对我的情呢?难到那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你现在心里就真的只有那个夏天了吗?你也是,两个孩子也是!全是夏天夏天!我听后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我恨那个人!恨到想把他杀了!浩然哥!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错!我只是太爱你了!这有错吗?你说话呀!浩然哥!答应我,就算是骗我也好!在我死前好好的爱着我!只爱我一个人!答应我呀!!"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篱江上的风有些冷,和着浪涛声呜呜作响,好似有不尽的悲伤。长宁哭到喉咙嘶哑,握紧的手在司徒浩然身上无力的拍打着。而司徒浩然一直都不再作声,只是把长宁抱着,两个人在厅里坐到天黑,没有一个下人敢在这个时候进去。
第 30 章
从篱江上吹来的风带着冬天的刺骨,夏天缩了缩肩膀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僵硬到疼痛了。天色很晚了,深秋的晚上没有灯的话是完全看到不路的,还好这源京城里为了方便路人夜间行走,在主要的商道上点了马灯,晕黄的灯火起不了多大作用,但至少让人知道自己该向哪个方向走。
夏天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路上踩着,司徒浩然走后,他也出了门,谁也不让陪,就一个人慢慢走着。如果说现在他是什么心情,他可能自己也回答不上来。感情的事很复杂,他越来越不懂。一个小男孩呓呓呀呀的从他身旁跑过,年轻的母亲在后面气喘噤噤的跟着,口里满是担心怕天色太黑小孩摔倒。夏天停下脚步久久的看着那对母子,突然想起在遥远时空中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一年多来,他们可安好?!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的人会穿越时空!难到是为了这一场无声的泡沫爱情剧吗?!
"夏天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盏灯笼在眼前晃了晃,便听到花间有些粗哑的声音。
"天很晚了,不回家吗?"
"家?这世界里哪是我的家?!"夏天笑了笑,张开双臂对着吹来的冷风轻轻的低呤着。
"那我们找条小船去暖暖身子吃点东西吧!那种我们刚来这源京时坐的小船!我们两好久都没有好好聊聊了!"花间现在站着和夏天一般高了,学着夏天以前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
"前面不远就是船坞了,我们过去吧!是好久没有聊聊!最近都太忙了!"夏天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便和花间沿着篱江边找客船。
寒江边上,旧船一艘。
夏天和花间围着煮酒的炉子烤着手,炉子里火不是很旺,花澡正在往里面添置了几块块煤饼,酒具已经移开在一边,夏天和花间各倒了一小碗细细的品着。酒是普通的酒,喝下去满喉咙都有一种烧灼的感觉,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喝,反正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身子也跟着慢慢暖和、起来了。
"呃!好像好久都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了!呵呵!"夏天打了个小酒嗝,笑了起来,红色的火焰让他的脸看起来健康多了。
"自从你说要从商,我们就一直忙着呢!那有什么安安静静的时间呀!"
"就是知道会这么忙,所以一开始犹豫了好久,想不到最终还真的让我走上这条路!我只是个懒人,真的没想到可以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想到我一个小叫花子有一天可以让人称为公子!记得去年我还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偷东西吃,今年我却站在篱国最大商铺里做管事!人生真是辗转反侧!不过,没有夏天哥的话也转不到那里去吧!呵呵!所以要敬你一杯!干啦!"
"让我来说是你自己会找机会,那次在江洲见面的时候,你可是抱着我的脚死命不松手,说什么要报救命之恩,但我可看不出当时的你有什么可以报恩的地方。哈哈!"以前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小少年还历历在目,虽然对泠祈说花间是自己捡来的,但当时其实是他自已硬粘上来的。
"当然要抱紧点了!像你这种心软的人最是见不得人情悲苦,如果让你可怜我了把我带到府里做个小厮之类的,那我以后就不用这么餐风宿露四处流浪了。那种在最社会最底层磨练出来的意识让我们能在最短的时候内分辩出一个人的好坏程度,有一个机会放在眼前我为什么要让它溜走!"
"花间会说这样的话让我有些......惊奇,就算是惊奇吧!花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呀!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可是天天在家打游戏混日子,脑袋里空空的从来不想什么人生大事的,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最幸福的时候吧!"
"所以说夏天哥很单纯!初见时白衣飘飘在我看来有若仙落凡尘,虽然让天香楼的人打得很惨,但我心里不恨他们,让人打是常事,但让人救却是第一次,所以再次看到夏天哥,我当然是拼命的抓紧了!人都是很自私的,在我看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除了为自己还要为了谁?小时候为了吃饱,我们嚎啕大哭,从来不去想是不是累着了那些做父做母的人。长大后我们为了吃饱,掏空心思谋钱掌权也不用去管是不是害到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心的人。所以说呀!是人就会自私!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花间侃侃而谈,夏天想了想抬头问了他:"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只是想告诉夏天哥,不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不安!你那么聪明,但却为了所谓的情而磕磕绊绊,掉进一个坑就再也爬不出来真得不像是你做出事!其实你再自私一点不就可以了吗?接受谬大哥的爱也好,继续爱着司徒浩然也好,为什么要想这么久?要想那么多?你一点也不适合忧眉轻锁的样子!我喜欢第一次看到的你,虽然当时满脸怒气但看得见眉目间的轻快!呵呵!当时被打得半死的我还以为看到仙子了!"
"说是可以这么说,但做起来太难了!"夏天缓缓的下了定句,一个人的性格全完可以决定他的人生,自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为自私而活吗?只怕是难以做到吧!花间说的也有道理,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理由,有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人生准则,自己对于这个概念还是有些模糊,花了太多的时间去逃避某种事,都快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活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夏天哥的事,我只是想看到夏天哥幸福而已,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哥哥,做弟弟的不想看到哥哥那么痛苦!人生是为了自己而活!想怎么出彩只有自己才能把握!"
"我看起来很痛苦吗?"夏天晃了晃头,两颊绯红,看起来有些醉意了。
"哈哈!痛苦?我夏天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东西痛苦?!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管他情呀爱或又何必太在意,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船到桥头自然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又何必强求!"
"为了自己而活!好一个为了自己而活!我从自己的世界到现在的世界不是为了找罪受!我也不要这份罪受!快乐潇洒几多好找!何必陷自己于苦境?!我早就明白了这点却做不到!因为还不够自私!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这是我自己的戏台,想演那出自由我心!缘尽我可以轻易放手,又何必再去在乎你的心意怎想!"
"何必费尽心思去想这一虚无飘渺之物!一身轻松,无欲无求!但愿简单快乐随心而活!"
31
人生在世及时饮酒作乐没有错,只是后果有些痛苦!夏天捧着酒后宿醉的脑袋都快发不了音了,脑袋里的神经像是让人狠狠的扯乱搅乱,好痛好痛!
"花间!花间~~~~"
夏天用手扶着脑袋想让花间给他端点茶来,听说那东西能醒酒。
"花间花间!你鬼叫什么呀!我还草地咧!臭小子,晚上睡觉不关窗现在知道头痛吧!痛死你活该!都这么大了还让你操心!"
夏天猛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略显丰满的女人正在收拾屋子,把屋里的书和衣服整理叠好,同时骂骂咧咧的,收完东西双手的插腰又冲夏天吼到:"还不起床?!看你这样子就生气!昨晚上又上网上到什么时候?!再这样没个节制,你信不信我把你那台破电脑卖到二手市场去!"
"妈?!"
"你那是什么表情?!见到鬼了呀!"夏妈妈手一搭,再比了比自己的额头。"发烧了!怪不怪得!算了,也别起来了,我让小妹给你把药端来!这么大个人了,也知道照顾一下自己!尽让我操些咸心!你们几个就没有一个让我省些心些的?!"
"妈~"
夏天有些激动,握住额头上的手,喉间一阵滚动竟然像是要哭出来了,把夏妈妈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烧糊涂了呀?!"
"我做了个好长的梦,梦到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夏天用手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泪珠子,"还好只是梦!只是梦......"不敢去掐自己,因为有些模糊的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梦了!怕痛了自己就从这梦里醒过去!
"做个梦也这么激动!你到越来越像你那死鬼老爸了!躺好!我去给你拿温度计,看你糊涂成这样,别是发烧烧傻了吧!"给夏天拉好薄被,夏妈妈起身准备离开,听到砰的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冲进屋了:"哥,你说好的今天要让我玩电脑的!耶?!老妈!你怎么在?!"
"你个小混蛋!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开门就用手好好的开,下次还看到你用脚踢门我就把你手跺了!反正闲着没什么用还不如喂狗去!"
"一大早吵什么吵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吼什么吼!我还没说你呢!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就是睡懒觉,你还好意思说吵到你!看看外头太阳,都快到头顶了!"
一家人不多却热闹非凡,吵吵的一如从前。
小弟把长脚翘在床上把电脑打开,挨着床头的主机嗡嗡作响,夏天带着浅浅的笑把眼睛慢慢闭上。
"真好!大家都是原来的样子!"......
"我还以为夏天哥不到下午是起不了床的!怎么样?头痛不痛,我让刘妈给你备了些汤,现在给你端来喝吧!"
推开房门时发现天气很好,院子里的树叶全掉了,光秃秃的枝节呈在深蓝的天空下像是密织的网,花间正在院子里翻看厚厚的宗卷,见夏天出了屋连忙问候。
"不用忙了!等一下我自己去厨房喝!我昨晚喝醉了没出什么事吧?!"夏天有些担心的问,自己的酒品实在不算好!
"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回家时唱了一路的歌边唱还边跳脱衣舞,要不是泠祈哥带人及时赶过来我还真制不了你了!这源京城里现在可能到处都在流传夏公子酒后高歌之举了!哈哈!"花间卟哧笑了出来,夏天懊恼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可爱。昨天真的把自己累惨了,下次再也不和他两人单独出去喝酒了!
"算了!我就知道没好事!我还是喝我的汤去了!"夏天扶着疼痛难当的头一路摸着去厨房了。
"对了!花间,到商场的时候帮我传个话,我这几天去书院呆着了,有事就让你谬大哥做主就可以了!不一定只找着我!"夏天转身向花间叮嘱到,想了想又说:"你谬大哥那里也是!让他这几天就不要来找我了!我想静静!"
"我明白了!"
"夏天是这么说吗?"谬京霖握着手里的笔静静的问,花间抱着一些资料站在一旁向他传达今天早上夏天所说的话。
"是的!他说最近想一个人静静!"